出版者的话
祖国医学源远流长。昔岐黄神农,医之源始;汉仲景华佗,医之圣也。在祖国医学发展的长河中,临床名家辈出,促进了祖国医学的迅猛发展。中国中医药出版社为贯彻卫生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关于继承发扬祖国医药学,继承不泥古,发扬不离宗的精神,在完成了《明清名医全书大成》出版的基础上,又策划了《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丛书》,以期反映近现代即 20 世纪,特别是建国 50 年来中医药发展的历程。我们邀请卫生部张文康部长做本套丛书的主编,卫生部副部长兼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佘靖同志、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副局长李振吉同志任副主编,他们都欣然同意,并亲自组织几百名中医药专家进行整理。经过几年的艰苦努力,终于在 21 世纪初正式问世。
顾名思义,《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丛书》就是要总结在过去的 100 年历史中,为中医药事业做出过巨大贡献、受到广大群众爱戴的中医临床工作者的丰富经验,把他们的事业发扬光大,让他们优秀的医疗经验代代相传。百年轮回,世纪更替,今天,我们又一次站在世纪之巅,回顾历史,总结经验,为的是更好地发展,更快地创新,使中医药学这座伟大的宝库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好地服务于人类,服务于未来。
本套丛书第一批计划出版 140 种左右,所选医家均系在中医临床方面取得卓越成就,在全国享有崇高威望且具有较高学术造诣的中医临床大家,包括内科、外科、妇科、儿科、骨伤科、针灸等各科的代表人物。
本套丛书以每位医家独立成册,每册按医家小传、专病论治、诊余漫话、年谱四部分进行编写。其中,医家小传简要介绍医家的生平及成才之路;专病论治意在以病统论、以论统案、以案统话,即将与某病相关的精彩医论、医案、医话加以系统整理,便于临床学习与借鉴;诊余漫话则系读书体会、札记,也可以是习医心得,等等;年谱部分则反映了名医一生中的重大事件或转折点。
本套丛书有两个特点是值得一提的:其一是文前部分,我们尽最大可能的收集了医家的照片,包括一些珍贵的生活照、诊疗照以及医家手迹、名家题字等,这些材料具有极高的文献价值,是历史的真实反映;其二,本套丛书始终强调,必须把笔墨的重点放在医家最擅长治疗的病种上面,而且要大篇幅详细介绍,把医家在用药、用方上的特点予以详尽淋漓地展示,务求写出临床真正有效的内容,也就是说,不是医家擅长的病种大可不写,而且要写出“于货”来,不要让人感觉什么都能治,什么都治不好。
有了以上两大特点,我们相信,《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丛书》会受到广大中医工作者的青睐,更会对中医事业的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同时,通过对百余位中医临床医家经验的总结,也使近百年中医药学的发展历程清晰地展现在人们面前,因此,本套丛书不仅具有较高的临床参考价值和学术价值,同时还具有前所未有的文献价值,这也是我们组织编写这套丛书的由衷所在。
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2000 年 10 月 28 日
医家小传
蒲辅周,四川梓潼县人,出生于中医世家。15 岁继承家学,18 岁开始独立应诊,20 多岁即闻名川北。1955 年奉中央之命由卫生部调至北京中医研究院。1960 年任该院内外科研究所内科主任,1962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65 年任中医研究院副院长、党委委员,全国政协第三、四届常委,第四届全国人大代表,国家科委中医专题委员会委员、中华医学会常务理事、农工民主党中央委员,中央领导保健医等职务。1975 年 4 月 29 日逝世,享年 87 岁。
蒲辅周倾心于中医事业 70 个春秋,他长于内、妇、儿科,尤擅治温热病。在学术上古为今用,独树一帜。他的学术思想和临床经验,为祖国医药事业的继承发扬作出了杰出贡献。
呕心沥血济世救人
蒲辅周的家乡是一个贫苦的山区,在旧中国人民生活艰辛,瘟病频发。他从小即铭记祖父“医乃仁术”的教诲,立下“不为良相,当为良医”的志向。并将原名“启宇”改为“辅周”,表达自己辅助贫弱,周济病人的心愿。行医后不久,他即节身简用,办起了“施医药社”,不仅自己义务为穷人看病,还组织当地名医义诊,为病人资助药费。1936 年他到成都行医后,又开办了“同济施医药社”,对贫苦者免费诊治后,持特定处方免费取药。1940 年梓潼霍乱流行,蒲辅周闻讯后,立即汇银 200 元及治疗霍乱的处方一张,让家人把处方抄写后四处张贴,广为宣传。所汇的钱买成药品半价出售,贫穷者分文不收。1945 年成都麻疹流行,他亲自涉水到城郊劳动人民居住处,免费义诊。1955 年奉调北京前,他又一次回到梓潼,为家乡父老义诊 3 天,每天黎明即起,一直忙碌至掌灯时分,病人络绎不绝。1956 年北京乙型脑炎流行,儿童医院、传染病院人满为患,疾病严重威胁着患者的生命。蒲辅周经常夜间出诊抢救病人,他出类拔萃地运用辨证论治法则,挽救了大批患儿的生命。在他 85 岁高龄时还在夜间出诊,抢救病危的乙脑患儿,使之转危为安。他将一生贡献给了人民的健康事业,真正做到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医术精湛造诣深邃
蒲辅周经常教导学生“中医书籍浩如烟海,中医理论深奥无穷。没有坚韧不拔、锲而不舍的毅力和刻苦钻研的治学精神,就不可能在临床中运用自如。”数十年来他没有一天不伏案苦读,他勤求古训而不拘泥于古方,勇于突破古代医学的巢白,弃其糟粕,取其精华,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学派。在 1956 年乙型脑炎和其后的腺病毒肺炎危重病人的抢救过程中,他力挽狂澜,独辟蹊径,将中医学的辨证论治法则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救治了许多濒临死亡的病人,显示出其学术功底的深邃。他的学识和才智令医界同仁赞叹不已。周恩来总理指示:“蒲老是有真才实学的好医生,要很好总结他的医学经验,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虚怀若谷开拓创新
蒲辅周不仅在中医界享有盛誉,在西医界也具有很高威望。他反对门户之见,主张中西医相互学习,相互结合,发挥各自优势。在去外院会诊中,他与著名西医张孝骞、诸福棠、林巧稚等人相互学习,共磋学术,长期的密切协作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蒲辅周一贯主张用先进的现代化科学技术研究中医中药,他曾向周恩来总理提出,希望开展对中药冬虫夏草有效成分的研究。用现代科技手段来揭示、印证和发展中医的理论,使中医学得到更大的飞跃和发展是他的夙愿。
廉洁正直医德高尚
蒲辅周晚年时已医名显赫,职务多了,地位高了,但他始终视自己为一个普通医生,一如既往坚持在临床一线。他对病人从不分地位高低,无论中央首长还是普通百姓均一视同仁。他用药不求名贵,常以寻常之药救治疑难沉疴。他主张用药简、便、廉、验,以减轻病人负担,杜绝浪费药材。他鄙视和反对利用行医为手段谋求个人私利,从不接受病人的礼物。他在担任中央首长保健工作的十几年中,从未提出过任何个人要求。即使首长多次问及有什么困难,他总是说组织上已照顾得很好,什么也不需要。在生活上他始终坚持低标准,简朴一生,而当同志遇到困难时,他总是慷慨解囊,雪中送炭,体现了一个共产党员无私奉献的精神。
1988 年中国中医研究院召开了《隆重纪念当代杰出中医学家蒲辅周诞辰 100 周年》大会。李鹏、邓颖超、聂荣臻、薄一波等中央领导亲笔题词。会后中共中国中医研究院委员会作出《开展向蒲辅周同志学习》的决定。
专病论治
整理蒲老医案的几点说明:
1. 蒲辅周医案,主要是根据他在中医研究院工作期间的门诊和会诊的治疗病例进行选择和整理的。选择的原则是疗效较好,记载较全,有较高参考价值。并在忠于原文的基础上,按逐个病例总结而成。
2. 本书基本上保存了蒲老医案的原貌,包括医案中的药物剂量均为原来剂量,未予换算。原医案是在蒲老亲自指导下完成的,书中记载的每一个病例都经他逐一点评,所以未敢妄动。蒲老临床经验丰富,尤其在治疗急性病方面可谓独树一帜,可惜大部分病案未能得以保留。
3. 整理形式以中医病名为主,如现代医学的检查比较完备、已明确诊断的则在中医病名下用括弧加上现代医学病名。这样既可以避免牵强附会之弊,也可以帮助中西医相互了解。因为在现阶段,中西医的结合虽有一定成绩,但两个学术体系还未能完全贯通起来,中医一个病,可能包括西医的几个病,如中医的眩晕,西医则有美尼尔氏综合征或高血压之分;西医一个病,也可能包括中医几个病,如西医的乙型脑炎,中医则有暑温或湿温之别等。
4. 本医案共分四部分,即内科、妇科、儿科及其他。虽然不能体现蒲老的学术思想全貌,亦可以反映蒲老在临床治疗上的经验和特点。
5. 蒲老在四川行医时,有很多的典型治验,惜未留下记载,蒲老的学生曾就蒲老记忆所及,整理出几例疑难大证,虽是一鳞半爪,亦可见蒲老以往治疗的一斑,故录于内科之后。
内科治验
1. 虚阳上越(脑动脉硬化、冠心病)
张某,男,74 岁,1965 年 10 月 4 日初诊。
1963 年曾患过脑血管痉挛,劳累后血压波动,头晕胸闷,全身疲乏,健忘思睡,气短懒言,自汗畏风,不耐久坐,胃纳欠佳,口干欲饮,小便少。既往有腿痛病史,最近加重。
检查诊断:①脑动脉硬化。②冠状动脉硬化性心脏病。脉两寸沉细,两关弦急左甚,两尺沉涩;舌淡红无苔。属气血不足,虚阳上越。治宜补益气阴,滋阴潜阳。
处方:西洋参一钱半,制川附子一钱,白芍二钱,炙龟板(打)五钱,云茯神二钱,山萸肉一钱,枸杞子二钱,怀牛膝三钱,杜仲(盐水炒)三钱。7 剂,上药慢火浓煎两次,共取 300ml,分早晚两次温服。
10 月 12 日复诊:服药后头晕、胸闷、疲乏、自汗皆明显好转,食欲增加,二便正常。脉转为弦缓有力,左关已不急。原方继服 7 剂,煎服法同前。
11 月 18 日三诊:服药后诸证继有好转,食量增加。脉缓有力,寸口仍感不足,舌正中间微有白苔。原方加女贞子二钱,五味子(打)一钱。7 剂。煎法同前,兑蜂蜜少许,两次温服。
【按】患者动脉硬化,年高体弱,脉证属肾气已衰,髓海不足,中气不强,心气不足。用附子汤益气强心,加山萸、杞子、龟板等育阴潜阳而获效。
2. 心肝失调(冠心病)
林某,男,52 岁,1958 年 11 月初诊。
心前区绞痛频发,两次住院,心电图不正常,确诊为冠心病。睡眠不好,只能睡 3~4 小时,梦多心烦,睡眠后反觉疲劳,头痛,心悸,气短,不能久视,稍劳则胸闷,隐痛。脉沉迟,舌边缘燥,中有裂纹。由操劳过甚,脑力过伤,肝肾渐衰,心肝失调,治宜调理心肝。
处方:酸枣仁五钱,茯神三钱,川芎一钱半,知母一钱半,炙甘草一钱,天麻三钱,桑寄生三钱,菊花一钱。5 剂。
二诊:服药后睡眠好转,头痛减。脉微弦,右盛于左,舌同前。原方加淡苁蓉四钱,枸杞子三钱。
三诊:睡眠好,心脏亦稳定,未犯心绞痛。脉两寸和缓,两关有力,两尺弱,舌正红无苔。原方去知母、天麻、桑寄生,加黄精四钱,山萸肉二钱,山药三钱。5 剂。桑椹膏,每晚服五钱。并制丸药,滋养肝肾,强心补脑,以资巩固。
处方:人参三钱,白术三钱,菊花三钱,枸杞子五钱,山药五钱,茯苓三钱,茯神三钱,麦冬三钱,川芎二钱,山萸肉五钱,苁蓉五钱,生地黄一两,黄精一两,酸枣仁五钱,远志二钱,广陈皮三钱。共研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三钱,早晚各服 1 丸,温开水送下。
【按】本例冠心病,属内伤虚损,先用酸枣仁汤加味调理心肝,病情显著好转。因尺脉虚弱,复诊时,原方加苁蓉、枸杞滋补肝肾,病情基本稳定后,以丸药徐服巩固。若不辨证,认为气滞血瘀,而用活血化瘀之剂,则犯虚虚之弊。
3. 心气不足(一)(冠心病)
刘某,男,62 岁,1965 年 5 月 8 日初诊。
一年多前,因心肌梗塞合并心力衰竭而住入某某医院,经抢救而逐渐好转。去年 5 月、10 月、12 月各发作一次心绞痛。去春住院期间,检查有糖尿病。常感口渴,喜饮水,不能久坐。近来因体力活动多,疲乏无力,四肢关节痛,心悸不舒,检查心电图为心房纤颤、陈旧性心肌梗塞。下肢肿,轻度心衰。脉左沉细,余弦缓;舌正薄白苔。属心气不足,兼有风湿,治宜益心气,祛风湿。
处方:北沙参三钱,麦冬二钱,五味子(打)一钱,炒远志一钱,炒枣仁(打)三钱,生龙骨三钱,炒小麦三钱,天麻二钱,桑枝三钱,松节三钱,化橘红一钱,大枣三枚。7 剂。
5 月 27 日复诊:药后证减。近又因劳累,前天早晨头晕,恶心,呕吐,面色白,很快就好转。咳嗽有痰,偶带血丝。检查尚有轻度心力衰竭,心电图仍为心房纤颤。头枕部生一小疖子。脉沉滑无力,舌红苔中心白腻。属心气不足,营卫不和,气血失调,内热发痈。治宜调营卫,益心气,和气血,解痈毒。
处方:西洋参(或北沙参)一钱半,麦冬二钱,五味子(打)一钱,生黄芪三钱,当归一钱半,连藤银花各一钱半,土茯苓三钱,陈皮一钱,炙甘草一钱,大枣三枚。5 剂。
头枕部疖肿消散。原方去连藤银花、土茯苓,加远志一钱,炒枣仁(打)三钱,继服而渐好转。
【按】患者冠心病,曾发生心肌梗塞。自觉心悸,下肢浮肿,脉左沉细。检查尚有心衰,心房纤颤。属心气不足,故始终用生脉散加远志、枣仁等。兼风湿,选用天麻、桑枝、松节、祛邪而不伤正。头枕部生疖,合解毒之品,并用补血汤,扶正祛邪。
4. 心气不足(二)
郑某,男,60 岁,1959 年 9 日初诊。
1952 年发现心房纤颤,经治疗恢复。1957 年又发作一次,近来心脏早跳比较频发。头晕,睡眠不好,晨有少量痰。食纳尚可。脉左寸沉细,左关沉弦有力,左尺沉迟,右三部沉缓有力;舌质正常,苔微白腻。由少阴不足而致,治宜益气养阴,宁心安神。
处方:红人参(或党参)二钱,茯苓二钱,沉香曲一钱半,化橘红一钱半,珍珠母四钱,酸枣仁四钱,远志一钱,龙眼肉二钱,枸杞子二钱,浮小麦五钱。5 剂,每剂煎取 200ml,午间 1 次服下。
复诊:药后头晕减,睡眠较好。但疲劳或饥饿时仍有心悸早搏。食纳可,二便正常。脉舌同前。原方继服,隔天 1 剂。
三诊:近来一般情况良好。前些日子在外地时疲劳,血压略有波动(升高)。脉缓和,舌正无苔。原方加减改为膏剂。
处方:红人参(或党参)一两,茯神二两,沉香曲(研末)一两,化橘红八钱,枣仁二两,珍珠母二两,远志八钱,龙眼肉二两,枸杞子二两,浮小麦二两,大枣二两,黄精二两。
上药浓煎 2 次去渣,加蜂蜜、饴糖各八两,收炼成膏,每日早晚各五钱,白开水冲服。
【按】本例和前例都有心房纤颤病史,同为心律失常,本例少阴心气、肾阴不足,故采用益气养阴,宁心安神,调治而效。
5. 心悸(一)(窦性心律不齐)
柴某,男,46 岁,1966 年 11 月 10 日初诊。
心脏早跳,常感心慌不适,心电图检查为窦性心律不齐。头晕,有痰,偶有恶心,厌油腻,睡眠尚可。肝区压痛,肝功检查无异常。脉滑,舌正苔中心黄腻。属痰湿,治宜温化。
处方:茯苓三钱,半夏二钱,化橘红二钱,炙甘草五分,竹茹一钱,枳实一钱,菖蒲一钱半,炙远志一钱半,炒白芥子一钱半,生姜三片。5 剂。1 剂 2 煎,取 200ml,分 2 次温服,1 剂服两天。
11 月 21 日二诊:药后心慌等症状减轻,食纳尚可。脉滑苔减。继服原方。
12 月 8 日三诊:药后心慌再减,口苦,夜间舌干,大便不成形,日行一次,余均正常。脉舌同前。治宜调脾胃。资生丸 15 丸,每晚 1 丸,温开水下。
12 月 27 日四诊:药后病情基本稳定。脉舌如前。原方 7 剂,煎服法同前,隔日 1 剂。资生丸 15 丸,隔日早晚各服 1 丸,温开水下。
【按】本例心悸,头晕,恶心,有痰,苔中心黄腻,脉滑,为痰湿夹胆火,上扰心主。先宜温胆汤加味,化痰湿,兼清胆热;消化力弱,大便溏,为脾弱之象,脾为生痰之源,兼调脾胃加用资生丸,标本同治。
6. 心悸(二)
丁某,男,50 岁,1963 年 2 月 8 日初诊。
心悸,饭后易发生,伴有头晕、出冷汗多。检查心脏有期前收缩。病重时则发生心房纤颤,往往因疲劳或情绪激动时诱发,下肢有轻度浮肿。晨起吐少量痰,大便溏,日行两次。脉右关沉滑,左沉弱,均有结代;舌正苔薄白。属心气不足,兼有脾湿,治宜补益心气,温脾理痰。
处方:法半夏二钱,茯苓二钱,化橘红一钱半,炙甘草五分,炒枣仁三钱,远志一钱,石菖蒲八分,党参一钱半,枳实八分,松节三钱。5 剂。
2 月 20 日复诊:药后期前收缩次数减少,但在饭后有时发作,下肢浮肿亦减,吐痰少许。脉舌同前。原方加香木瓜一钱,再服 1 剂。
3 月 2 日三诊:期前收缩基本消失,但下肢仍微肿,易汗出,夜寐微烦躁,纳食稍减,大便同前。脉结代消失,余同前,舌正无苔。治宜和脾、滋肝、强心。原方去石菖蒲、枳实,加浮小麦三钱,大枣三枚、白术一钱。再服 5 剂。
3 月 11 日四诊:药后较好,但仍易出汗,矢气较多。脉沉稍有力,舌正无苔。原方加减,处方:茯苓二钱,法半夏二钱,化橘红一钱半,炙甘草五分,炒枣仁三钱,远志一钱,玉竹二钱,浮小麦三钱,白术一钱,松节三钱,大枣三枚。5 剂。药后症状基本消失。
【按】同为心悸,本例与上例比较,一偏实,一偏虚。本例偏虚寒,出冷汗,下肢浮肿,大便溏,严重时出现心房纤颤,故用党参而不用竹茹。同为温胆汤化裁,随证加减后,则有标本轻重缓急之分。
7. 阳虚水逆(高血压病)
马某,女,70 岁,1964 年 4 月 17 日初诊。
发现高血压病已 3 年。头晕,头痛,耳鸣不聪,劳累则加重,形体日渐发胖,小便有时失禁,晚间尿频,痰多,怕冷,手足偏凉。饮水则腹胀,饮食喜温,不能吃生冷,血压 230/118mmHg。六脉沉细,右甚;舌偏淡苔滑。属阳虚水逆,治宜温阳镇水,健脾化痰。
处方:茯苓三钱,生白术二钱,白芍二钱,川附片二钱,生姜一钱半,法半夏三钱,生龙牡各四钱。
4 月 25 日复诊:头晕减轻,睡眠好转,血压 210/108mmHg,脉舌如前。原方加五味子(打)一钱,龟板四钱。
5 月 7 日三诊:头晕、头痛已经微,精神好转,已能上班,小便正常,痰明显减少。舌正苔薄,脉沉细滑。原方加橘红一钱半、白芥子(炒)二钱。药后,血压维持在 200/100mmHg 左右,自觉症状明显减轻。
【按】此为阳虚痰湿盛的高血压,年已 70 岁,尿频,小便失禁,四肢欠温,肾气衰退,用温阳镇水的真武汤加味,痰多用半夏,虽与附子相反,病情需要,却起相反而相成的作用。
8. 类中风
邓某,男,72 岁,干部,1961 年 5 月 15 日初诊。
11 年前曾突然昏倒,当时经某医院诊断为高血压性心脏病,并请中医重用高丽参及真武汤等中药而逐渐好转。自 1958 年起,常服补心丹。今年有一次开会,突然又晕倒,全身颤抖,曾住某医院 20 余天,治疗渐好转。近来又觉头晕目眩,有时四肢颤抖,甚则身动摇,不敢步行,耳鸣,口涎自流,咯痰不咳嗽,目视物模糊,口苦不渴,时有心慌,食欲不振,无饥饿感,睡眠不实,恶梦多,大便不畅,小便少。其人体丰面赤,脉两寸关微,至数不明,有散乱之象,两尺沉迟,舌质暗红,苔白腻,由操劳过度,肝肾真阴虚,真阳浮越,肝风将动之象。治从肝肾,此属虚证,不可作实火治,宜益阴潜阳。
处方:生龙牡(打)各六钱,煅石决明八钱,灵磁石四钱,生玳瑁(打)三钱,生龟板(打)六钱,红人参三钱,川熟附子三钱,酸枣仁四钱,远志肉一钱。连服 3 剂,每剂 2 煎,慢火煎 2 小时,取 300ml,分 5 次温服。
5 月 19 日二诊:服药后头昏及痰涎均减少,小便较增多,有时微渴,大便正常,脉如前,原方去磁石加山萸肉二钱,再进 3 剂。
5 月 26 日三诊:连服 4 剂后大见好转,晕眩基本消失,身已无动摇,食欲好转,二便调和,惟行动气力尚差,六脉沉缓有力,舌正苔减,乃阳回之象,原方再进 3 剂,后以原方去玳瑁加杜仲四钱,破故纸(北京叫木蝴蝶,下同)三钱,以 5 倍量浓煎,去渣入蜂蜜为膏,每日早晚各服三钱,白开水冲服,以资稳固。
【按】患者早有高血压心脏病,曾服参附等药治愈,但过劳则有晕倒,全身震颤,甚则动摇,耳鸣目眩心慌等,皆五志过劳,肝肾阴虚,阳越于上,实为阴不潜阳下虚之故,故以育阴潜镇之品为主,佐以附子回阳(引火归原),人参益气,俾阴固阳回而眩晕渐消,震颤平息而愈,此病虽见耳鸣、眩晕、口苦、面赤,不可误作实火治之,因脉微而迟,舌暗苔白,口苦不渴,乃真虚假实之征,临床时不能为假象所蒙蔽。
9. 健忘头晕(高血压症)
艾某,女 41 岁,1960 年 1 月 6 日初诊。
素有健忘,精神不集中,俯首则眩,劳动则头部自觉发热、血压随即上升,右胁下时有掣痛,有时胃痛,大便有时稀溏,胃纳尚可,睡眠不佳,脉沉细数,舌红无苔。西医诊断为高血压病,曾服凉药甚多,证未减轻,此属肝郁血热,宜平肝清热。
处方:抱木茯苓三钱,酸枣仁三钱,石斛三钱,白芍三钱,香附(炒)二钱,栀子一钱五分,石决明(煅)五钱,夏枯草三钱,地骨皮三钱,丹皮一钱五分,荷叶三钱,淡竹茹二钱。3 剂。
复诊:服药后无大改变,偶有心慌,脉舌同前,前方去香附、地骨皮,加蒺藜二钱、菊花一钱五分、远志(炒)一钱。
三诊:睡眠转佳,诸症均减,尚微感头晕欲吐,原方去栀子、丹皮,加广陈皮一钱五分、炙甘草一钱兼理胃气,再服 3 剂。
四诊:除有时微感头晕、睡眠不稳固外,余症均减,拟以丸药调理肝脾,兼滋心肾,以资巩固。
处方:炙黄芪八钱,当归三钱,吉林参四钱,白术三钱,茯神五钱,远志肉(炒)三钱,酸枣仁六钱,炙甘草二钱,木香二钱,白芍五钱,血琥珀二钱,五味子二钱,干生地五钱,珍珠母五钱,龙眼肉五钱。共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二钱,每晚 1 丸,温开水下,服后诸证悉平。
【按】健忘,眠差,胁痛,俯则头眩,劳则血压上升,皆系肝郁血热所致。徒用凉药而不平肝,则肝愈郁,脾胃反受其损,所以时有胃痛便溏之象。蒲老先用平肝清热,终用肝脾两调,先后本末,各有兼顾。
10. 眩晕(高血压)
陈某,女,48 岁,1964 年 3 月 24 日初诊。
1960 年起经常有头晕,血压不稳定,波动在 190~140/120~90mmHg 之间。心慌,虚烦懊侬,胸膺有时发闷,形体逐渐发胖,四肢自觉发胀,腿软沉重。腰部酸痛,睡眠欠佳,入睡困难多梦,小便频而短,大便正常,据某医院检查为:(1)高血压;(2)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冠状动脉供血不足)。脉沉迟,舌质正常,舌根苔薄黄腻,血压 168/98mmHg。病由阳虚湿胜,治宜温阳利湿。
处方:党参二钱,生白术二钱。茯苓二钱。白芍二钱。川附子(打)一钱五分。桑寄生三钱。狗脊(炮)三钱。杜仲三钱,龙骨(打)三钱,牡蛎(打)四钱
1964 年 4 月 6 日复诊:服药后腰已不痛,上午头晕已微,下午尚晕,晚间少腹隐痛,脉沉细迟,舌暗红无苔,虽阳虚湿胜,阴亦不足,治宜阴阳兼顾,温阳益阴法。
处方:党参二钱,连皮茯苓三钱,白芍二钱,川熟附子(先煎)六钱,龙骨(打)三钱,牡蛎(打)四钱,熟地二钱,桑寄生三钱,狗脊三钱,杜仲三钱,川楝子(炮)一钱五分。5 剂。
1964 年 4 月 14 日三诊:服药后头晕又减,虚烦懊恢,脐下腹痛俱见好转,纳谷尚可,睡眠仍不佳,血压 118/78mmHg,脉弦缓,舌正常无苔,病势已减,仍宜温阳益阴。
处方:党参二钱,生白术二钱,连皮茯苓三钱,白芍二钱,川熟附子(先煎)一钱五分,熟地二钱,枸杞子二钱,桑寄生三钱,杜仲三钱,川楝子(炮)一钱五分,龙骨(打)三钱,牡蛎四钱。5 剂。
1964 年 5 月 11 日四诊:服上药后头晕心烦未作,血压稳定而正常,最近胸膺憋闷不舒,睡眠欠佳,有时因憋气而惊醒,饮食尚好,大便正常,小便次数多,脉左沉微弦滑,右沉迟,舌质正常无苔,服温阳益阴之剂,头晕心烦虽解,而胸中阳不足以致痰湿阻滞,心气不宁,治宜调心气,温化痰湿。
处方:茯苓二钱,法半夏二钱,枳实(炒)一钱,竹茹一钱,远志(炙)一钱,九节菖蒲一钱,枣仁三钱,党参一钱五分,白术一钱五分,生姜二片,小麦(炒)三钱,大枣(劈)三枚。5 剂(隔日),随访诸证皆愈。
【按】患者头晕血压高,然而脉沉迟、沉细迟皆阳虚阴盛之象,舌质不红,形体发胖,四肢自觉发胀沉重,困倦乏力,小便频数,综合脉证又为阳虚湿盛之征,法宜温阳祛湿,若误用苦寒清热之剂,则更损真阳,致使阴阳更失平衡,病情必因此而增变。蒲老用附子汤温阳益气利湿,龙骨、牡蛎养阴潜镇虚阳,佐以桑寄生、狗脊、杜仲、枸杞子补益肝肾,此方略予增减共服 15 剂而头晕心中虚烦皆除,血压降至正常。但胸膺憋闷,睡眠欠佳,改以十味温胆加减,调心气,化痰湿善其后。
11. 心气虚痛(一)(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
于某,男,51 岁,1964 年 2 月 17 日初诊。
1960 年 3 月某医院确诊为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当时检查心电图有冠状动脉供血不足、陈旧性心肌梗塞、左心室劳损。胸片:示主动脉增宽。并有心悸气短,下肢浮肿等,血压偏高已 6 年,现检查已属于高血压第二期。1944 年起有风湿性关节炎,至今天气改变即疼痛。自觉症状:胸闷气短,心前区疼痛牵连背部,向左腋下及臂部放射,手臂不能上举,伸举即疼痛加甚,每日发作频繁,不能活动,走路即有心慌心跳,容易出汗,夜间难以平卧,每隔 10 多天即有一次类似休克样的发病,常有头晕头痛,睡眠不佳,每夜只能睡 2 小时,心绞痛发作甚时饮食即不好,曾服中药近 500 多剂,多为栝蒌薤白半夏汤或炙甘草汤加减,诸证未见改善。血压 200/120mmHg,诊其脉右关沉微缓,余脉沉细涩。舌正,微有薄黄腻苔,唇紫,此由营卫不调,心气不足,痰湿阻滞,治宜调营卫,通心气,化痰湿,以十味温胆汤如减。
处方:西洋参一钱,茯神二钱,枣仁三钱,远志一钱,九节菖蒲八分,法半夏二钱,橘红一钱五分,枳实(炒)一钱,竹茹一钱,川芎八分,丹参一钱五分,柏子仁(炒)二钱,大枣(擘)三枚。5 剂,慢火煎 2 次,共取 160ml,分两次温服。
1964 年 2 月 27 日二诊:服药后头晕减,饮食好转有少量黄而灰的痰咯出,仍耳鸣,睡眠不好,左关微弦细数,余脉同前,原方去丹参加桑寄生三钱,石决明六钱。7 剂。
1964 年 4 月 9 日三诊:上药共服 20 多剂,诸症悉减,心前区疼痛亦已大减,发作次数已减至每日 2~3 次,未再发生类似休克样的表现,但自觉最近进步较前一段为慢,胸前尚发闷,手臂伸举虽无牵制,但尚有放射性酸痛,睡眠略有进步,已能平卧,睡后亦觉舒适,饮食、二便皆正常。脉沉细涩,舌质色正,中心微有薄黄腻苔,近日因气候变化,可能影响疾病的转变,原方去大枣,西洋参改用白人参二钱,加宣木瓜一钱、血琥珀粉三分(分二次冲服)续服。
1964 年 5 月 7 日四诊:一般情况已很好,心区仅偶然闷痛,但发作疼痛时间已很短,睡眠已好,手臂尚微痛,腰及腿部也微酸痛。脉沉细,舌正常,苔中心白腻,宜原方去竹茹、石决明,加萆薢二钱、怀牛膝二钱、狗脊(炮)二钱,除感冒时停服外可常服。此后病情遂趋稳定。
【按】心绞痛一证,在祖国医学如何辨别,目前尚在探索,有按胸痹治的有按心动悸论治的。本例曾用栝蒌薤白半夏汤及炙甘草汤,亦即根据这些观点出发的。但已服药 500 多剂,卒未见效,证明不能再按胸痛痹、心动悸论证。蒲老分析其症状及病情经过,结合脉涩唇紫,断为营卫不调,心气不足,痰湿阻滞,以心主营,营不调则卫亦滞,故重在通心气以调荣卫,用十味温胆,通其心气,兼化痰湿,加川芎、丹参和营,营气和则卫亦利,仅四诊而病情即能稳定,心绞痛亦能控制。从这里可以看出,运用祖国医学治疗现代医学确诊的疾病,不要拘泥某证即现代医学的某种病,必须充分根据辨证论治的方法,区别对待。
12. 心气虚痛(二)(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
金某,男,52 岁,1963 年 10 月 9 日初诊。去年 9 月发生心绞痛,一度严重,住某医院治疗 7 个月,诊为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迄今未上班。心绞痛发作无规律,近来发作频繁,胸痛彻背,胸闷,心慌,血压偏高已多年,达 180/130mmHg,现稳定在 130/80mmHg,睡眠很差,每晚皆服安眠药片。饮食、二便尚正常,面色灰暗,脉右沉濡,左沉弦细,舌正无苔,属心气不足,营气不调,治宜调和营卫,补益心气。
处方:茯神二钱,党参一钱,枳实(炒)八分,炙甘草五分,法半夏一钱五分,远志(炒)一钱,九节菖蒲八分,枣仁(炒)三钱,柏子仁一钱五分,浮小麦三钱,大枣(劈)三枚。7 剂,隔日 1 剂。
1963 年 10 月 21 日二诊:开始服两剂后心慌及心区疼痛未犯,继服则仍有心前区疼,可能因寒流突至气候变化而又诱发之故,脉舌如前,原方去法半夏加香橼皮一钱,黄芪一钱五分,血琥珀粉(另包冲服)三分。7 剂。
1963 年 12 月 5 日三诊:心慌已很轻微,心绞痛未发,睡眠亦略好转,但不能多看文件,脉见上盛下不足,仍宗原意,易汤为膏缓缓服之。
处方:茯神二两,党参一两,黄芪一两半,炙甘草五钱,远志一两,九节菖蒲八钱,枣仁三两,柏子仁一两半,浮小麦三两,大枣(劈)十五枚,枳实(炒)五钱,香橼皮一两,血琥珀粉(另包)三钱。慢火浓煎,去渣加蜜熬成膏,和入琥珀粉,早晚各服一小匙。
1964 年 2 月 18 日四诊:膏剂已服完,春节外出活动较多,尚能适应,唯劳累后胸膺尚觉不舒,心绞痛已很少发,发时亦轻,脉转缓和,舌正无苔,原方加龙骨一两、沉香粉一钱为膏继服。
1964 年 4 月 6 日五诊:药效甚著,平时胸膺已舒,工作繁忙或久坐之后,仍有胸闷现象,睡眠尚可,面色较前好转,精神亦较佳,食纳、二便皆正常,有时发风疹。脉弦缓有力,左寸仍不足,舌质正常无苔。原方加龟板(打)四两、胡麻仁(炒)二两。以后诊治,皆以此方略予增减,暑天则改为粗未,每包四、五钱,每日煎服 1 包,由是病情日渐好转和稳定。
【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中医无此病名,但有类似此病的记载。根据中医理论辨证施治,本例属心气不足,故以枣仁、茯神养心气,菖蒲、远志通心气,甘麦、大枣甘缓悦脾宁心,即经所谓“虚则补之”之意。然补中应有通,故又有枳实之降,法半夏之辛,同时冬则用膏,夏则用散,使能与季节相适应。
13. 心气痛夹痰湿(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
苏某,男,45 岁,于 1963 年 12 月 30 日初诊。
1962 年初,心前区有时闷痛,2 月份至某医院检查,诊为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心脏病,而病情逐渐加重,心前区发作性绞痛,每 2~3 天即一次,绞痛时间约四五分钟,伴有胸闷憋气,经常服硝酸甘油片,但只能解决发作时的疼痛,如饮食不节或吃了不易消化的食物即诱发,形体发胖,平时吐痰多,容易头晕心慌,大小便尚正常,脉弦滑,舌质正红,苔白腻边缘不齐,由本体湿盛,湿聚为痰以致影响心气运行,治宜温脾利湿,和胃涤痰,方以温胆汤加味。
处方: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橘红一钱五分,炙甘草七分,炒枳实一钱,竹茹一钱,姜南星一钱,白芥子(炒)一钱,茅术一钱,厚朴一钱五分,生姜三片。14 剂,隔日 1 剂。
1964 年 1 月 24 日二诊:效果甚为明显,20 天来心绞痛仅发过 3 次,疼痛程度亦减,发病时未再服西药,咽间痰减少,头晕依然如前,平时胸尚憋闷,纳食、二便皆正常,脉沉弦滑,舌正红,苔中心黄腻,仍宜温化痰湿,原方去茅术,加远志一钱,九菖蒲八分。5 剂,隔日 1 剂。
1964 年 4 月 10 日续诊:前方随证略予加减 4 次,心前区疼痛一直未发,偶于饭后胸膺微闷。最近消化微差一点,自觉饭后胃胀,大小便尚正常,晚间仍头晕,脉弦缓有力,舌淡红,苔秽腻,近来气候阴雨,湿热郁闭,外湿与内湿相应,故胸膈不利,治宜原法加开胸利膈,清利湿热之品。
处方: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橘红一钱五分,炙甘草七分,枳实一钱,竹茹一钱,白芥子(炒)一钱,远志一钱,九菖蒲八分,黄连(炒)五分,薤白二钱,厚朴一钱五分,陈皮一钱,麦芽二钱,生姜二片。3 剂。
1964 年 4 月 17 日续诊:15 号晚间心前区疼痛又发作一次,最近两天一般情况尚好,饮食又转佳,二便正常,尚吐少量痰,胸膺发闷,脉沉弦,舌正苔薄黄腻,仍属痰湿阻滞,胸阳不畅,续宜温化痰湿。
处方:茯苓二钱,法半夏二钱,橘红一钱五分,炙甘草一钱,枳实(炒)一钱,竹茹一钱五分,桂枝(去皮)一钱,白术一钱,郁金二钱,厚朴一钱五分。5 剂。以后病情稳定,未再服药,嘱其善自颐养。
【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病变,在中医辨证方面是多种的,本例心绞痛,不仅由一般心气作痛,而兼本体湿盛,湿痰阻滞,故重点温脾利湿,和胃涤痰。
14. 胸痹(心绞痛等)
苏某,女,36 岁,于 1964 年 4 月 29 日初诊。
发病已 6 年。1958 年因心前区阵发性剧烈绞痛住莫斯科医院检查诊为心绞痛。经治疗未效,1959 年回国后渐觉腰部绞痛继起,向下放射,小便检查有红细胞,肾盂造影未发现结石,1962 年初即住某医院,渐致不能起床。1963 年初右胁下绞痛,化验检查谷丙转氨酶 400 单位,并经各种检查确诊为:(1)心绞痛;(2)慢性胆道炎、胆绞痛;(3)慢性肾盂肾炎、肾绞痛。其症:心前区阵发性绞痛,发作频繁,每日 5~7 次,胸前彻痛,牵引肩背及上腹掣痛,胸闷气短,指甲发青,略有咳嗽,疼剧时大汗出,据述前不久汗出浸透内衣,汗量极多,右胁下绞痛及肾绞痛亦经常伴随而作,或单独发作疼痛,有时恶心,口苦,大便偏干,睡眠亦差,形体尚胖,面色苍白,腹不满,卧床不能下地活动已年余。经用各种方法治疗均未见效,病情反日渐加剧。于 1964 年 4 月 29 日请蒲老会诊。脉象寸尺沉弱,右关动数,左关弦细,舌质略淡,后根苔薄秽腻,月经尚不大差。据病程已久,肝胃失调,心脾不和,阳气不宣,宗气阻滞,以致胸痹绞痛走窜,属胸痹。先宜通阳宣闭,降逆和中。
处方:全瓜蒌(打)六钱,薤白三钱,枳实(炒)一钱,法半夏二钱,柴胡一钱,降香一钱。3 剂,每剂煎 2 次共取 160ml,分两次温服。
1964 年 5 月 11 日二诊:药后心绞痛次数减少,大发作仅两次,一般发于饭后,疼痛程度减轻,服药当天很少发,停药则发作尚频,胆绞痛发作一次,饮食稍增,大便每日一次,脉象寸尺沉细,右关弦缓,左关弦细,舌正红苔秽腻略减,续宜理心气,和胆胃。
处方: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广陈皮一钱,枳实八分,竹茹一钱,九菖蒲一钱,远志一钱,白芥子(炒)一钱五分,高良姜一钱,川楝子(炒焦)三枚,麦芽二钱。3 剂,隔日 1 剂。
1964 年 5 月 19 日三诊:服药后心绞痛很少发作,吃油腻物或吃牛奶后尚易诱发,右胁下疼痛阵发如前,伴有恶心,上肢及下肢经常起紫斑,大便已不干,精神更见好转,脉象左脉渐缓和,右沉细涩,舌正红,腻苔再减,续宜原方佐以行滞和络之品。
处方: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广陈皮一钱,枳实(炒)八分,九菖蒲一钱,远志(炒)一钱,白芥子(炒)一钱五分,川楝子(炮焦)二钱,川芎八分,桃仁一钱,血竭五分,血琥珀五分,焦山楂一钱五分,麦芽二钱。3 剂。
四诊:紫斑消退,心绞痛未犯,仍宗原方再服 3 剂。
1964 年 6 月 22 日五诊:精神更见好转,能下床活动如散步等,前天进行肝穿刺,病变为迁延性肝炎。现觉胃不舒,泛酸嘈杂,口酸,呕吐一次,大小便正常,出汗较少。脉象两寸尺沉细,右关沉弱,左关弦细涩,舌质正常无苔,由肝胃不调,心气未和,治宜调肝胃,降逆气佐以养血。
处方:党参一钱五分,茯神二钱,小麦(炒)三钱,当归二钱,白芍二钱,熟地二钱,狗脊(炮)一钱,法半夏一钱五分,代赭石三钱,干姜四分,黄连五分,琥珀五分,沉香三分。第一煎煎 1 小时,取 150ml,分 3 次服。
1964 年 9 月 3 日来我院门诊:出院已 1 个月,住北戴河休养,心绞痛仅犯过 3 次,每次疼痛时间较短,疼痛程度亦轻,但仍彻背和向右手臂放射,伴有憋闷感,走路气短头晕,不发时已能稍微活动和散步,右胁下绞痛比较稳定未发,有时腹胀及胃脘疼痛,情绪低落,时时欲哭,睡眠不好,脉象沉细微弦涩,舌质正中心微有秽苔,脏腑失调,五气不和,但病情逐渐好转,宜续调肝胆,滋心脾。
处方:炙甘草一钱五分,杭白芍三钱,小麦(炒)四钱,大枣(劈)四枚,茯苓三钱,枣仁三钱,香橼皮一钱,高良姜一钱,焦山楂二钱,麦芽二钱,血琥珀五分。冲服,7 剂,隔日 1 剂。
1964 年 10 月 23 日再诊:上方随症加减 3 次,症情趋向稳定,心绞痛很少发,饮食亦好转,唯少腹有时发凉,脉沉细舌正无苔。续宜强心气、养肝脾以资巩固。
处方:黄芪二钱,党参一钱,白术一钱,茯苓二钱,炙甘草一钱,当归一钱五分,白芍一钱,熟地二钱,五味子八分,远志(炒)一钱,陈皮七分,肉桂(后下)二分。7 剂。慢火浓煎 2 次,共取 300ml 加蜜一匙,分两天 4 次服,最后改用丸剂,朝服养荣丸 1 丸,晚服左归丸 1 丸。
至 11 月底症情更为好转,食欲增加,精神大振,睡眠亦佳,体力增强,活动已不气短,诸痛皆平稳,脉缓有力,舌正无苔。欲回新疆工作,遂嘱续服养荣丸每日 1 丸,以善其后云。
【按】本例现代医学确诊有:(1)心绞痛;(2)慢性胆道炎、胆绞痛;(3)迁延性肝炎;(4)慢性肾盂肾炎,肾绞痛等症。并长期住院卧床,病情极为复杂。蒲老根据中医审证求因:不外是六淫之邪,由表入里,未能及时透邪处出,以致附着脏腑,或内伤七情以致机体功能紊乱,或两者相合为病。今患者病程已 6 年,脉寸尺沉弱,体质已虚,而见症皆实,如胸痛彻背,背痛彻心,胸感憋闷,指甲发青,恶心,大便干,右关动数,左关弦细,知其气机闭塞,胸中阳气不宣,急则治标,遂以栝蒌薤白半夏汤加柴胡、枳实、降香通阳宣闭,调和肝胃。服后疼痛次数及程度皆大减,但停药则发作仍频且甚,右关由动数转弦缓,此胸中阳渐通,气机初启,而心气不足,胆胃未和,故易十味温胆汤加减,益心气,和胆胃,再加高良姜温阳散寒,川楝子降逆清胆,麦芽和胃疏肝,又因上下肢有紫斑加川芎、桃仁、血竭行瘀和络。至五诊精神好转,已能下床活动,但其胃尚不舒,泛酸嘈杂或呕吐,改用法半夏、干姜、黄连、代赭石、沉香调肝胃,降逆气。用党参、茯苓、小麦、当归、白芍、熟地益心气,养肝血,于是患者病情进一步稳定而出院休养。然而仍见情绪低落,时时欲哭,睡眠欠佳,故用芍药甘草汤合甘麦大枣加味,滋补心肝,健脾和胃。终则改服人参养荣丸,后加服左归丸,心、肾、肝、脾并调,补其不足以资巩固。从而精神、睡眠皆佳,饮食、二便正常,回新疆工作。
15. 心悸(风湿性心脏病)
舒某,48 岁,女性,已婚,演员,于 1963 年 2 月 12 日初诊。主诉 1948 年开始在工作劳累后不能平卧,1949 年冬季劳累后有气短、咳嗽欲吐,不能行动,经医院检查为风湿性心脏病、二尖瓣狭窄,经用毛地黄治疗而症状逐渐消失,后每年冬天易犯感冒,而喘咳不能平卧,有时天热亦发作,以后西医检查发现肝大,未作彻底治疗。1953 年起又喘咳而痰内有小血块,经中西医治疗,将近一年才好转。1956 年起又因心脏功能差而常服毛地黄渐好转。1957~1959 年间,未发过病而能演出,1960 年起又常犯病,有时低热、咳血。去年得过肺炎,后慢性心力衰竭,常有下肢肿胀,现夜间失眠较重,往往彻夜不寐,并有心慌气短,常服西药利尿剂后小便才多,食欲尚佳,自觉胃空、嗳气吐酸,去年 10 月起胃部隆起,以午后及夜间较甚,按之不痛,舌有麻木感,口干不欲饮,不知咸味,而对甘、辛、苦、酸均能辨别,头晕、疲乏、性格急躁,大便正常,月经周期正常,本次月经量少而刚过,经期不舒,但不知所苦,面黄,脉寸尺沉细,两关弦大而急,舌质深暗,苔黄腻乏津,由于心肺早有损伤,因之血瘀气滞,目前肝胃火盛,治宜先调肝胃。方宗温胆汤加味: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广陈皮一钱,炙甘草五分,炒枳实八分,竹茹一钱,玉竹三钱,核桃肉二枚。服 3 剂。
同月 15 日二诊:服第一剂药后胸部舒畅而入睡佳,第二剂后尚失眠,昨夜服第三剂后,睡眠很好,心慌见轻,多说话后有咳嗽,稍有白沫痰,食纳欠佳,二便正常,口干喜热饮,尚不知咸味,下肢有轻度浮肿,血压 100/70mmHg,脉两关弦急已稍缓,舌苔同前,原方加泽泻一钱,服 3 剂。
18 日三诊:药后口渴见轻,仍失眠易醒,尚感舌麻不能辨咸味,食纳及二便正常,脉转沉弦细数,舌质仍暗,黄苔见退,改用疏肝活血化瘀之剂。
方宗血府逐瘀汤:赤芍一钱五分,干生地三钱,当归一钱五分,川芎一钱,桃仁一钱五分(去皮),红花一钱五分,柴胡一钱,炒枳壳一钱,桔梗一钱,川牛膝二钱。服 3 剂,隔天 1 剂。
25 日四诊:药后已稍知咸味,睡眠转佳,易咳嗽,鼻唇微干,近日腿肿明显,小便黄,大便正常,脉较初诊缓和,舌质转略暗,舌苔见退,原方再进 3 剂,隔天服 1 剂。
1963 年 3 月 4 日五诊:药后口渐知咸味,近日月经来潮,距上次 23 天,小腹微胀,量稍多,色红,足仍浮肿,昨天稍气喘,咳嗽无痰,食欲及二便正常,睡眠尚差,脉右沉濡,左沉微弦,舌暗中心微有黄腻苔,根据脉象改用调和营卫、温阳利水,用桂枝八分(去皮),白芍一钱,炙甘草八分,生姜二片,大枣二枚,川熟附子八分,白术一钱,茯苓三钱,煅龙骨三钱,煅牡蛎二钱。3 剂,隔天服 1 剂。
3 月 11 日六诊:药后腿肿消减较显,但胃脘部微痛,4 天前因感冒而恶寒发热,现已不热,咳嗽吐白痰,食欲稍差,口乏味,已能辨清咸味,饥则不寐,饱则寐佳,大便日二、三次,不稀,小便正常,肝区有时隐痛,脉左寸沉细关弦虚,右寸浮弦关弦滑,尺沉细,舌质暗,中心及后根有薄白腻苔。由感冒引起肺胃失调,宜标本兼治,用茯苓三钱,法半夏三钱,广陈皮一钱五分,炙甘草五分,炒枳实一钱,乌药一钱五分,砂仁一钱,木香五分,焦山楂二钱,生姜三片。4 剂,隔天服 1 剂。
3 月 18 日七诊:药后胃痛见减,尚嗳气,胃部稍隆起,按之软而不痛,偶咳嗽,微有白沫痰,口舌及咽部发凉感,腿肿已基本消失,食纳佳,口已知五味,睡眠转佳,二便正常,脉缓有力,舌质转红,中心有薄白苔,仍宜调心气,和胃气,兼和络消瘀,原方加厚朴一钱五分、红花一钱、血竭一钱。4 剂,隔天服 1 剂。
3 月底八诊:药后胃部已不胀,局部不隆起,睡眠转佳,偶有失眠,腿已不肿,食欲、二便正常,脉同前,舌正无苔,拟用丸剂缓调之,以善其后:
白人参五钱,茯神、茯苓各五钱,白术五钱,广陈皮三钱,法半夏五钱,炒枳实三钱,枣仁一两,远志三钱(甘草水制),菖蒲三钱,柏子仁五钱,丹参五钱,川牛膝(酒制)五钱,杜仲(盐水炒)五钱,狗脊五钱,泽泻(盐水炒)五钱,川断五钱,炙甘草三钱,破故纸五钱,胡桃肉二两。共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二钱,早晚各服一丸,食前白开水送下,感冒时停服。以后一切症状消失而停药。
【按】患者西医诊断为风湿性心脏病、二尖瓣狭窄,有慢性心力衰竭,血循环障碍,而临床上表现为舌质暗紫,心慌气短、胃脘部隆起、不知咸味、失眠、浮肿、腹满。开始以温胆汤加味,肺胃得和而气短心悸渐平稳。继则用疏肝、化瘀、活血法,使血运畅顺,脘隆平,口知咸,气血调和,舌暗转红,诸症渐消,再以桂枝、附子、龙牡、白术等温阳镇逆,使营卫调和脾胃健运、而水湿消,最后以益心神、和胃补血而症状逐渐消失,恢复健康。
16. 肝郁脾湿
刘某,女,33 岁,1964 年 6 月 16 日初诊。
头晕头疼,血压时高,午后心慌,睡时惊惕,食纳欠佳,有时恶心,大便时溏,小便发黄。月经周期尚准,行经第一天色暗,第二天量多色红,每次经行五、六天。脉沉细涩,左关弦微数,舌正后根苔薄白。属肝郁夹风兼脾湿,治宜舒肝解郁。
处方:柴胡一钱,当归二钱,白芍二钱,白术钱半,茯苓三钱,炙甘草一钱,丹皮(炒)一钱,炒栀子一钱,白蒺藜三钱,夏枯草三钱,石决明五钱,川芎八分。5 剂。
6 月 22 日复诊:药后头疼减,尚感头晕,血压 110/70mmHg,午后心慌减,睡眠不安、梦多,恶心已去,食纳好转,口干不欲饮,二便同前。月经刚净,量偏多,色先黑后红。脉右沉细,左弦细,舌正苔薄黄腻。治宜调肝脾,清湿热。
处方:连皮茯苓二钱,苡仁四钱,生白术一钱半,香木瓜一钱,扁豆衣三钱,石斛三钱,茵陈二钱,广陈皮二钱,白蔻(打)一钱,白蒺藜三钱,夏枯草二钱,炒神曲二钱。3 剂。
6 月 26 日三诊:上午头沉不晕,下午晕已不甚,心慌已减,食纳尚好,饮水多,肠鸣,大便不成形,小便色淡。白带清稀,色黄或色白成块。脉沉细,舌正苔薄黄腻。原方加大腹皮二钱。3 剂。
6 月 29 日四诊:药后头晕头疼及心慌均基本消失,大便已成形,小便正常,食纳好转,睡眠见安,白带清稀而少,血压 107/80mmHg。脉沉细,舌正苔薄白。治宜调肝脾。原方续服。
【按】肝喜调达,脾喜燥而恶湿。本例为初期高血压病,属肝郁脾湿之证,治宜舒肝解郁,用丹栀逍遥散加味,服药后,肝热虽平,湿邪未尽,继以调肝脾,清湿热,病情好转。
17. 寒湿化热(周期性发烧)
董某,女,22 岁,1973 年 9 月 22 日因慢性肾炎急性发作而住院,经中西医积极治疗后,于 1974 年 3 月以后肾炎基本好转。但于同年 2 月 9 日起反复出现周期性发烧,每次高热连续 7~10 天,最高达 41.2°C,一般在 38°C~39°C,一天中体温高峰也无定时,有时早晨最高,有时中午最高,发热期间一天中体温最低也可降至正常。发热时伴有腰及双膝痛较甚,两腿发沉、发酸、无力,恶心,纳差,食后上腹痛,口苦,心烦,心慌、气短,手足心热,汗出以面部及上半身为多,偶有头痛、咽痛等症,两次发热间隔约 13~16 天。患者所在地区为波状热高发病区,有接触牲畜排泄物史。
实验室检查:白血球及血小板正常,血沉 1 小时 101~130cm。两次查血未找到狼疮细胞及血寄生虫。谷丙转氨酶 210 单位,其他肝功能正常。波状热血清凝集试验:第一次玻片法 1:50 凝集,试管法 1:40 可疑凝集;第二次玻片法 1:40 凝集,试管法 1:20 凝集。布氏杆菌皮内试验 12 小时(±),24 小时基本消退。血培养(-)。X 线胸片及消化道造影均(-)。骨髓穿刺检查大致正常。按波状热用多种抗生素治疗,未见明显疗效。中医曾用清热解毒等法,后改为在发作时用达原饮加味,不发热时先用补中益气汤;后又改为参芪知柏麦味地黄汤加味。虽发热程度较前有些减轻,但仍有周期性发烧。于 1974 年 8 月 7 日请蒲老会诊:患者发热 39°C,头痛,腰膝关节痛,多汗,纳呆,恶心。脉弦数,舌边红,苔黄白腻。蒲老意见:结合脉证,起病前又曾受寒、受湿,分析病因、病史,由受寒湿引起,经过治疗,肾炎虽有好转,但寒湿之邪仍未去净,并有化热的趋势。现正当暑天,治此病有困难,按患者病情,应用五积散合四妙丸加泽泻、木瓜,共为粗末,每包一两,每天纱布包煎 1~2 包。因近来天气较热,不能用上方,待气候凉爽后再用。目前阶段宜用下方:
茵陈三钱,青蒿二钱,泽泻一钱,苍术二钱,黄柏一钱,苡仁四钱,牛膝一钱,木瓜一钱,荷叶二钱,神曲二钱,服 1 个月后,再服五积散加味方。
8 月 13 日:药后已不发热,诸症减轻。今日尿酚红试验,两小时排泄总量 65%。尿常规:蛋白微量,无红细胞及管型,血清肥达氏反应(-)。继服上药。
8 月 19 日:11 天来未再发热,自觉轻度腿软及腰痛,一般情况见好。血、尿、便、胆汁培养均无细菌生长,胆汁常规检查无异常。继服上药。
8 月 31 日:从 8 月 26 日开始,每晚又发热在 37.6°C 以下,仅 28 日晚上 38.5°C,伴腰酸、膝及肘关节痛,30 日起已退热。脉沉细,舌正苔薄黄。仍服前方。
9 月 5 日:药后将近一月,这次发热间隔 19 天,发热 4 天,高峰为 38.5°C,只一两小时便降,余均在 37.6°C 以下,病情大为好转。发热时尚伴有关节痛及腰痛,但无明显纳减,也无心悸、气短等症。蒲老意见,按原来计划,每天用五积散两包,纱布包煎,加黄柏七分,泽泻一钱,木瓜一钱,牛膝一钱,生苡仁二钱,共煎两次,总量约 400~500ml,分 3 次服,可连服 1 个月。
9 月 28 日:已 30 天未发热,情况良好,尚有腰膝轻痛,夜间四肢胀,其他无不适。原方继服,加木瓜丸,早晚各服一丸。
10 月 8 日:仍有轻度腰腿痛外,已 40 天未发热。复查尿常规正常,血沉 1 小时 25mm。脉沉细,舌正苔微黄。由于木瓜丸缺药,仍用原方继服。
10 月 21 日:已 50 余天未发热,仍有腰腿痛。血沉降为 10mm/1h。继服前方,巩固疗效。11 月 29 日:近来作波状热补体结合试验:阴性。患者情况良好,已 3 个多月未发热而出院。
【按】治病求本,就是要透过疾病的现象找出疾病的本质,从而抓住疾病的主要矛盾。蒲老善于从患者的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具体解决。本例是一个长期周期性高烧的患者,蒲老不是只看到高烧这个现象,单纯地退烧,而是对患者的主要临床表现及病史,辨证论治,全面具体的综合分析,认为本病由感受寒湿引起,郁久化热,所发寒湿化热是为本病的主要矛盾。但结合季节气候的客观情况,先以四妙丸加味以清热利湿,使病情有所好转,等秋后则以其寒湿是本、蕴热是标为治,遂以散寒除湿为主,兼清蕴热为辅而告痊愈。
18. 气液不足(低烧)
龚某,男,58 岁,1965 年 3 月 5 日初诊。
低烧两年余,手足心热,午后热甚,体温偏高,常自汗出,头晕,周身酸困,咳嗽,二便正常。脉迟,舌淡、苔薄白,属气液不足,治宜益气养阴。
处方:浮小麦四钱,炙甘草二钱,大枣(切)五枚,黄芪四钱,北五味(打)一钱,天门冬三钱,地骨皮二钱,枸杞子二钱,5 剂,每剂 2 煎,共取 150ml,早晚空腹服。
3 月 9 日复诊:药后低烧见退,汗出减少,头晕,咳嗽亦减,但晚间手足仍发热,二便正常。脉舌正常。停药观察。
3 月 12 日三诊:停药两天又发低烧,宗原方再服 5 剂。煎服法同前。
3 月 20 日四诊:药后偶有低烧,近几天肠胃不好,有时半夜腹痛,大便偏稀,现稍好些,饭后微噫气,肠微鸣。脉沉细,舌正无苔。属脾气虚弱,治宜益气缓肝。
处方:党参二钱,炒白术一钱半,云苓一钱,炙甘草五分,陈皮八分,木瓜一钱,炒小麦三钱,五味子(打)一钱,大枣(切)三枚,5 剂,煎服法同前。
4 月 2 日五诊:低烧已去,食欲好转。原方继服 5 剂,诸证悉平。
【按】低烧一症比较常见,其致病原因亦多。本例有手足心热,午后热甚,症见阴虚液不足;但自汗,头晕,身困,脉迟,舌淡又见阳气不足,单纯养阴清热不能胜其任,必须甘温益气,佐以养阴之品,方可气液两补。甘麦大枣汤加黄芪,亦为甘温除热法。加天冬、五味子,即是生津增液,而地骨皮合枸杞子,又能益气养阴除热。
19. 热病伤阴
俞某,女,73 岁,1965 年 12 月 9 日初诊。
肺炎之后,仍头昏,怕冷,微有咳嗽,汗出心慌,胸闷烦热,口苦,口干不欲饮,睡眠欠佳。脉洪大无力,舌质淡红,苔白而燥。因热病未解,恣食羊肉,汗出不止,阴液受伤,心神不宁。治宜养阴安神,清热理痰。
处方:北沙参三钱,麦冬二钱,五味子(打)一钱,海蛤壳四钱,橘红一钱,浮小麦三钱,知母一钱,冬瓜仁三钱,枇杷叶(炙)三钱,大枣(切)三枚,3 剂,每剂 2 煎,共取 200ml,分早晚 2 次温服。
12 月 11 日复诊:睡眠好转,吐白痰,仍心悸,大汗出,口干不思饮。脉结代,舌苔同前。
处方:南沙参三钱,麦冬二钱,五味子(打)五分,炙甘草一钱,浮小麦四钱,茯苓二钱,化橘红一钱,枇杷叶(炙)三钱,大枣(切)三枚,3 剂,煎服法同前。
12 月 17 日三诊:食欲好转,思饮,汗已减少,精神好转。脉细缓,舌苔薄白。检查:心肺、血象均正常。
处方:炙甘草一钱,浮小麦三钱,大枣三枚,知母一钱半,南沙参三钱,麦冬三钱,五味子(打)一钱,牡蛎(打)四钱,桑叶二钱,两剂,煎服法同前。
药后,汗出已止,心悸等诸症消失。
【按】患者七旬高龄,热病后期,余邪未尽,阴液未复。又因饮食不节,恣食大热之品,遂至大汗不止,心液已伤。根据“救阴不在血,而在津与汗”的经验,以生脉散合甘麦大枣汤,加海蛤壳、知母等,益气养阴,兼清热豁痰之意,使肺胃阴复,痰热亦去,则诸证随之消失。
20. 感冒
庞某,男,60 岁,1958 年 2 月 26 日初诊。
近来感冒,身微热,微恶寒,鼻塞,咳嗽,痰粘,剧烈头痛。脉浮,舌正苔薄白。属伤风,治宜辛散。
处方:桂枝二钱,麻黄一钱半,杏仁二钱,甘草一钱,桔梗一钱半,前胡二钱,法半夏三钱,陈皮二钱,生姜三片。1 剂。
2 月 27 日二诊:药后咳嗽减,仍发微热,头昏,有喷嚏,鼻塞。脉浮数,舌红苔白而略燥。属风化燥,治宜祛风清燥。
处方:桑叶二钱,菊花二钱,薄荷一钱半,桔梗一钱半,杏仁一钱半,川贝一钱半。2 剂。
3 月 1 日三诊:头晕,咳嗽,便溏。脉左浮弦,右浮缓,舌正苔白滑。属外感将尽,内饮复动,治宜温化痰饮。
处方:桂枝二钱,茯苓三钱,法半夏三钱,淡干姜一钱,细辛五分,五味子(打)五分,白术二钱,大枣二枚,甘草一钱。2 剂。
3 月 6 日四诊:咳嗽减,腹微满,便溏。脉两寸微,左关弦大,右关弦,两尺沉,舌正苔减。属脾胃不足,仍宜调和脾胃,以附子理中汤加味,并以丸剂缓治之。
处方:党参三钱,白术三钱,淡干姜二钱,炙甘草二钱,制附子三钱,茯苓三钱,桂枝二钱,法夏三钱,化橘红一钱半。3 剂。人参(或党参)五钱,干姜三钱,炙甘草五钱,制附子一两,白术五钱,肉豆蔻五钱,诃子五钱,五味子五钱,破故纸一两,化橘红五钱,山药一两,芡实一两,茯苓一两,砂仁五钱。共研细末,炼蜜为丸,如梧子大,每服三钱,白开水送服。近因外出,要求携带治感冒方。由于四时季节不同,感冒用药也异。处方如下:
春时感冒咳嗽方:苏叶二钱,杏仁二钱,法夏二钱,茯苓三钱,陈皮一钱半,前胡二钱,炙甘草一钱,桔梗一钱半,化橘红二钱,生姜三片。
夏日感冒咳嗽方:茯苓三钱,法夏二钱,化橘红一钱半,苏子一钱半,炙紫菀二钱,寸冬二钱,前胡二钱,桔梗一钱半,知母一钱,甘草一钱,生姜三片。
秋日感冒咳嗽方:沙参三钱,天冬三钱,茯苓二钱,化橘红二钱,前胡三钱,川贝二钱,苏叶二钱,紫菀二钱,冬花二钱,桔梗一钱半,半夏曲二钱,炙杷叶三钱,生姜三片。
冬日感冒咳嗽方:炙麻黄一钱,细辛一钱,桂枝一钱半,干姜八分,五味子(打)二十粒,法半夏二钱,苏子二钱,紫菀二钱,大枣四枚,炙甘草一钱。
久年远咳方:用老生姜二两,蜂蜜三两,新汲水四两,慢火煎 30 分钟去姜留蜜,再加饴糖四两,微火煎一沸,化橘红三钱,半夏曲三钱,白茯苓五钱,三味研末入蜜饴中,搅匀,装磁瓶中,每日早晚服三钱,白开水冲服,四季都可服。
【按】四季感冒咳嗽方,是根据患者阳虚体质,春日用杏苏散出入,夏日用二陈汤加味,秋日用参苏饮加锦,冬日用小青龙汤化裁。久年远咳方也是针对患者阳虚脾湿而痰盛者用之。上方虽为备用而立,故录之以资阳虚易感病人的借鉴。同时,本例在一次感冒治疗全过程中,体现了随证施治的特点。初因伤风,即用辛散之剂;二诊有化燥现象,则改用辛凉轻剂;三诊见内饮复动,又立即温化痰饮;终则从本体阳虚,用附子理中温脾胃以善其后。充分体现蒲老临床治疗的原则性与灵活性。
21. 风热感冒
韩某,男,74 岁,1960 年 3 月 28 日初诊。
昨晚发热,体温 38.5°C,微咳,咽红,今晨体温 37.9°C,小便黄。脉浮数,舌赤无苔。属风热感冒,治宜辛凉。
处方:桑叶二钱,菊花二钱,牛蒡子二钱,连翘二钱,桔梗一钱半,芦根五钱,僵蚕二钱,竹叶二钱,生甘草一钱,香豆豉三钱,薄荷(后下)八分,葱白(后下)三寸。水煎 2 次,共取 200ml,分早晚 2 次温服,连服 2 剂。
3 月 30 日复诊:服药后热退,体温 36.4°C,咳嗽减轻,但痰粘滞不利。舌正无苔,脉缓和。感冒基本已愈,治宜调和肺胃,兼化痰湿。
处方:瓜蒌壳二钱,橘红二钱,川贝母一钱半,前胡一钱半,云茯苓三钱,天冬三钱,竹茹二钱,枇杷叶三钱,芦根四钱。水煎 2 次,共取 160ml,兑蜂蜜一两,分早晚 2 次温服,连服 2 剂。
【按】肺为娇脏,清虚而处高位,选方多宜清轻,不宜重浊,这就是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的道理。患者脉证属风热感冒,故用桑菊饮合葱豉汤辛凉透表,宣肺化痰,治疗而愈。
22. 风暑湿合病
熊某,男,78 岁,1968 年 8 月 3 日初诊。
昨日午后发烧,头晕,服银翘片,汗出热退。今日午后复发热,仍头晕,口不知味,不思饮食,大便三次,小便微黄,手心热甚于手背,额热。脉左寸沉,右寸浮有力,两关弦滑,两尺微紧;舌赤苔白秽厚腻。属风暑湿三气合并为病,治宜祛风理湿清暑。
处方:藿香二钱,香薷一钱,厚朴二钱,神曲二钱,法半夏二钱,陈皮一钱半,莱菔子(炒)一钱半,杏仁二钱,防风一钱,通草一钱,六一散(包煎)三钱。第二剂加入山茵陈二钱,黄芩一钱半。2 剂。
8 月 5 日复诊:服两剂后热退,一切恢复正常,饮食调理。
【按】暑季感冒,多为风暑湿合并为病,宜用香薷饮合六一散加减,即风暑湿合治。本例虽似平易,但亦可备暑天感冒时参考。
23. 感冒夹湿
薛某,男,60 岁,1963 年 3 月 8 日初诊。
感冒两周,尚发烧,鼻塞流涕,咳嗽,咽痒且痛,大便干燥,小便正常。脉浮微数,舌淡苔白黄腻。属感冒夹湿,治宜疏解。
处方:苏叶一钱半,杏仁二钱,桔梗一钱,炒枳壳一钱,前胡一钱,制香附一钱,陈皮一钱,炒莱菔子一钱半,薄荷(后下)一钱,荆芥一钱,甘草五分,葱白(后下)三寸。3 剂,1 剂 2 煎,共取 160ml,分早晚两次温服。
3 月 16 日复诊:体温正常,咳嗽已止,咽已不痛痒,鼻塞减轻,流黄粘鼻涕,大便软量少。脉浮滑,秽苔未净。病势虽减,外邪未尽,治宜疏解,兼理肠胃。
处方:苏叶二钱,杏仁二钱,桔梗一钱,炒枳壳一钱半,前胡一钱,制香附一钱半,陈皮一钱,莱菔子(炒)一钱半,僵蚕一钱半,炒神曲二钱,甘草五分,豆豉三钱,葱白(后下)三寸。2 剂,煎服法同前。
4 月 2 日三诊:药后鼻塞减,不流涕,食纳尚可,腹胀,大便不畅量少。脉沉滑,秽苔未尽。外邪已解,湿滞未尽,治宜和脾消滞,清利湿热。
处方:炒苍术二钱,厚朴二钱,陈皮一钱半,炙甘草五分,法半夏二钱,藿香梗二钱,槟榔一钱半,炒枳实一钱,大黄(另包后下)一钱,神曲(炒)二钱,生姜三片。2 剂,煎服法同前。
继用香砂平胃丸 3 袋,早晚各服二钱,白开水下,调理而愈。
【按】《内经》云:“从外之内而盛于内者,先治其外而后调其内。”本例属感冒夹湿,治疗先宜疏解,继用和脾消滞、清利湿热。
24. 伏寒化热
孙某,女,42 岁,1964 年 12 月 25 日初诊。
患者咳嗽 3 周,痰多,鼻塞声重,流清涕,汗出恶寒,咽痒微红,头痛,胸背痛,身倦乏力,食纳及二便尚可。诊为上呼吸道感染。脉浮弦滑,舌正苔薄黄腻。属伏寒已久。寒郁化热,宜标本合治,辛开苦降,宣肺化痰止咳。
处方:射干一钱,麻黄八分,紫菀一钱半,款冬花一钱,前胡一钱半,桔梗一钱,桑白皮一钱半,杏仁一钱半,瓜蒌壳一钱半,象贝母一钱半,苏叶一钱,橘红一钱,蜂蜜为引。
复诊:前方服 2 剂,诸证俱减。因受凉而复感,又微发热恶寒,咳痰加剧,鼻塞流清涕,头痛咽痒,胸闷胁痛,口苦咽干,食纳略减。脉浮弦,舌正无苔。前病虽减,肺胃已伤,受凉复感。改用和解法,益肺阴,和胃阳,并祛外邪。
处方:沙参一钱半,茯苓二钱,法半夏二钱,橘红一钱半,桔梗一钱,前胡一钱半,苏叶一钱半,木香五分,粉葛根一钱,甘草五分,生姜三片,大枣三枚。
三诊:服药后寒热已解,清涕已止,食欲好转,尚有胸闷胁痛,口渴咽干。脉沉弦,舌正无苔。感冒已解,肺胃未和,治宜调和肺胃。
处方:茯苓一钱,法半夏二钱,橘红一钱半,苏梗一钱半,前胡一钱,桔梗一钱,桑枝三钱,苡仁四钱,通草一钱,杏仁二钱,枇杷叶二钱。
连服 2 剂而愈。
【按】本例为风寒袭肺,郁闭肺窍,失于清肃,久则化热。治以宣肺为主,清热为佐,采用射干麻黄汤加减,连服 2 剂诸证俱减,继以调和肺胃而收功。此例若根据咽红苔黄投以苦寒,则冰伏其邪,而病程必然延长。
25. 风邪郁闭
杨某,男,63 岁,1962 年 28 日初诊。
发热已数日,体温尚 38.3°C,恶风寒,头痛,身痛,咽痛,咳嗽吐痰,二便正常。脉右浮数,左沉细数;舌正苔黄腻。属风邪郁闭,肺气不宣,治宜宣透。
处方:紫苏叶钱半,杏仁钱半,桔梗钱半,僵蚕二钱,炒枳壳一钱,陈皮一钱半,甘草五分,姜南星钱半,橘红一钱半,前胡一钱半,薄荷(后下)一钱,黄芩一钱,生姜二片。2 剂,每剂煎两次,共取 200ml,分早晚两次温服。
6 月 30 日复诊:药后,恶寒、发热、咳嗽均减。咽微痒,痰稠淡黄,头晕乏力。脉右微数,余沉细;舌正苔灰腻。风邪虽减,肺胃未和,治宜清宣,兼调肺胃。
处方:紫苏叶一钱半,杏仁二钱,桔梗一钱,僵蚕一钱半,橘红一钱半,枇杷叶二钱,桑白皮一钱半,苡仁三钱,冬瓜仁三钱,炒枳壳一钱,甘草一钱。2 剂,煎服法同前。
7 月 2 日三诊:已不恶风,体温正常,头、身痛基本消失。但尚咽微痒,微咳,痰淡黄口干。脉沉微数,舌正苔灰褐腻。风邪再减,肺气未清,治宜清燥,和胃化痰。
处方:炙桑皮一钱半,地骨皮二钱,粉甘草一钱,姜制南星一钱半,桔梗一钱,橘红一钱半,杏仁一钱,枇杷叶二钱,枳壳一钱,麦芽二钱。2 剂,煎服法同前,服后病愈。
【按】脉证属风邪郁闭,用杏苏散去半夏易南星,加僵蚕、薄荷,增加祛风宣肺力。
发热已数日,苔黄,佐以黄芩。二诊,风邪已减,痰稠淡黄,苔灰腻,增苡仁、冬瓜仁合苇茎汤。三诊,燥气未平,肺失清肃,用泻白散加减而愈。
26. 阳虚感冒
邹某,男,60 岁,1958 年 8 月 23 日初诊。
形瘦体弱,素易感冒,近因疲劳受凉,头项强痛,畏风,动则汗出,轻微咳嗽,消化不好已久,肠鸣,纳差,精神不振。脉左寸微浮,右寸微,两关弦虚,两尺沉弱;舌正苔薄白粘腻。由体虚卫阳不固,复感新凉之气,治宜调营卫,建中气。
处方:党参二钱,桂枝一钱半,白芍二钱,炙甘草一钱半,生黄芪三钱,法夏二钱,陈皮一钱,茯苓二钱,生姜二片,大枣二枚。2 剂。慢火煎两次,取 300ml,加饴糖一两,和匀,分 2~3 次温服。
8 月 25 日复诊:药后两小时微烦,继而汗出,畏风消失,头痛亦解,饮食略增,睡眠不好。脉两寸沉微,两关弦缓,两尺沉迟。营卫初和,治宜和脾柔肝,兼滋心肾。
处方:党参二钱,白术二钱,茯苓三钱,炙甘草一钱,半夏一钱半,橘红一钱半,五味子(打)二十粒,酸枣仁三钱,肥知母五分,川芎五分,大枣四枚。2 剂,水煎温服。
【按】患者素来体弱,肺胃两虚,卫外不固,故容易感冒。营卫生于水谷,源于脾胃,脾为营之源,胃为卫之本。近因劳逸失当,中气再受损伤,复受风邪而感冒。病者中气虚,为致病因素的主要方面,治宜扶正祛邪。先用黄芪建中汤合新加汤,甘温建中,调和营卫;继用六君合酸枣仁汤,和脾柔肝,兼滋心肾而康复。虚人感冒,尺脉沉弱者,慎不可发汗;中气虚寒而外感者,辛凉之剂亦要慎用。
27. 风热咽痛
马某,女,65 岁,1964 年 4 月 13 日初诊。
咽痛,微咳咯黄痰,气口脉微数,舌正苔微薄白腻,舌尖有小裂纹。由风热搏结,咽间阻滞,影响肺卫,以致微咳咯痰。治宜清疏肺卫。
处方:苦桔梗一钱,生甘草五分,藏青果三枚,象贝母一钱,苡仁三钱,瓜蒌皮一钱,前胡一钱,苏叶五分,竹茹一钱。2 剂,每剂 2 煎,取 160ml,分 2 次温服。
4 月 14 日复诊:尚吐黄痰。咽痛服药后消失。口腻味淡,气口脉已缓,舌红苔薄黄腻。表气已通,湿热尚盛,治宜清肺除湿,兼和胃气。
处方:苇根三钱,甜苦杏仁各一钱,冬瓜仁三钱,苡仁四钱,竹叶一钱,大豆黄卷三钱,扁豆衣二钱,炒麦芽二钱,香橼皮一钱,白通草一钱。1 剂,煎服法同前。药后黄痰消失。
【按】风热上受,咽痛,咳咯黄痰。先清疏肺卫,表透后,用千金苇根汤加减,清蕴热而化痰,调治而愈。
28. 伤风
何某,女,83 岁,1960 年 5 月 11 日初诊。患者近来头重身倦,咽干,目涩,间有干哕,胃纳不振,身微热而恶风,左侧大腿酸痛,动则乏力,汗出,睡眠不佳,二便正常,舌质正常,舌后根苔白腻,脉寸浮迟,关沉迟,尺沉弱。此乃高年气血两衰,卫气亦虚,疲劳汗出则风邪乘之,治宜益气和卫,祛风化痰,以玉屏风散加味。
处方:生黄芪四钱,防风一钱,白术一钱五分,炙甘草一钱,甘菊花一钱,化橘红一钱五分,茯神二钱,桑枝三钱,生姜二片,红枣(去核)二枚。
复诊:服药后见轻,但仍感倦怠,下肢酸软无力,足酸指麻,已不咳仍吐痰,舌苔已退,脉寸沉迟,关滑尺弱。伤风虽解,正气虚弱,治宜扶元养阴兼化痰湿。
处方:东北参二钱,茯神二钱,天门冬三钱,怀山药三钱,五味子二十枚,炒杜仲二钱,潼蒺藜三钱,枸杞子二钱,化橘红二钱,龙眼肉二钱,远志八分,大红枣(去核)三枚。水煎取汁,日服 2 次,每次西洋参粉三分冲服,连服 5 剂之后以全鹿丸常服以增气血。
【按】伤风乃外因为病,其治或温散,或凉解,何以采用甘温之法,盖因机体的卫外功能不同而权变之。本例年老气血两衰,腠理疏豁,本属风邪易伤之体,今既疲劳汗出,故风邪乘虚而入,如果不固护腠理,益气祛风,而用一般发表之法则何异开门引盗,撤其藩蓠,恐卫愈弱而风亦难除。选用玉屏风加味,发在芪、防,收在术、甘,姜、枣调和营卫,发而不伤,实为高年体虚伤风善治之法。后用扶元育阴,补助奇经,对于老年亦是最妥善之法。
29. 感冒(一)
宋某,男,55 岁,1960 年 4 月 20 日初诊。患者本体素弱,平时易罹感冒,此次感冒持续月余,服药不愈,头痛,畏风,自汗出,身倦乏力,关节不利,二便正常,舌淡无苔,脉象沉迟无力,此属阳虚感冒,营卫不固,治宜温阳益气,宗玉屏风散加味。
处方:黄芪五钱,防风一钱,白术三钱,川熟附子三钱。先煎附子 30 分钟,再纳余药同煎,去滓取汁,分 2 次温服。
复诊:畏风消失,恶寒亦减,头痛见轻,仍时汗出,脉弦缓,右沉迟,左沉弱,舌苔白腻,属卫阳既虚,内湿渐露,改用温阳利湿为治。
处方:生黄芪四钱,白术三钱,川熟附子二钱,苡仁五钱,山茵陈三钱,桑枝(炒)一两。
再诊:诸症大减,气机舒畅,尚微感恶凉,脉缓有力,前方去桑枝加良姜二钱,以温胃阳。
末诊:服药后已不畏冷,脉右沉迟,左弦缓,继宜温阳补中,改用丸剂缓调以善其后,早服附子理中丸二钱,晚服补中益气丸二钱,逐渐恢复而获痊愈。
【按】本体素弱,阳虚卫外力弱,故平时易患感冒,此次感冒月余,汗出不解,腠理空虚,玄府洞开,卫阳不固。故先以玉屏风散加附子,温阳益气固表,使营卫得谐,继以温阳利湿,终以温阳补中而获痊愈。若不辨体质,泛用一般治疗感冒通剂,则表气愈疏,卫愈不固,病必不解。病随体异,用药亦有所不同。
30. 感冒(二)
王某,男,54 岁,干部,1960 年 5 月 3 日初诊。患者素有大便不爽,腹痛肠鸣,睡眠不佳等症,近日又觉头晕,身倦微热,脊背酸痛,咳痰,左胸胁发紧,大便稀溏,腹胀尤甚,舌质正常,后根苔黄腻少津,脉寸浮数,尺沉迟,左关弦细数,右关沉细数。蒲老认为:其人脾胃素弱,复受新感,中气不支,脾气下陷,法宜和胃祛风,标本兼治。
处方:苏叶一钱五分,香附一钱五分,陈皮一钱五分,前胡一钱五分,僵蚕一钱五分,防风一钱,天花粉一钱五分,甘草五分,炒麦芽一钱五分,建曲二钱。
二诊:服药后,腹痛胀、背酸痛俱消失,大便如前,仍有头晕,微咳痰多,脉象寸浮数,关尺和缓,舌苔减退,病势虽减,但风邪未尽,脾胃未和,继以祛风宣肺,并调脾胃为治。
处方:苏叶一钱,菊花一钱五分,荆芥穗一钱,蔓荆子二钱,前胡一钱五分,僵蚕一钱五分,桔梗一钱,广陈皮一钱五分,生甘草三分,香豆豉三钱,葱白(连须)二寸。
三诊:头晕已减,咳痰如前,消化尚欠佳,舌苔再减,脉沉滑,外邪已解,肺胃未和,治宜养阴润肺,和胃化痰。
处方:茯苓二钱,法半夏二钱,化橘红一钱五分,炙甘草五分,炒麦芽二钱,焦山楂一钱五分,建曲二钱,桑叶二钱,石斛三钱,枇杷叶二钱。服后咳平,食纳增加,大便正常而愈。
【按】脾胃关乎中气,是升降运行的枢纽。若中气不足,则脾胃运输必弱,而肠鸣便滞诸症以作。且卫出中焦,中气弱卫亦不固,今患者中虚不足而见外感,所以治法以和胃为主,祛风为佐,乃安内攘外之法。外邪解后,专调肺胃而获速愈。可见治中虚胃弱之体,不专重在发表,若专重发表,恐中气愈伤,津液被动,而病程亦将会有延长的可能。
31. 伏暑夹湿
罗某,男,62 岁,干部,1960 年 9 月 1 日初诊。本体中虚脾弱,长夏宿营于海滨,至秋后白露前数日,稍感精神不佳,体重减轻,脉搏稍快,微有低热,服用抗生素数日,高热转增达 40°C 以上,随出现呕吐,胸腹胀满,大便溏泻,每日六七次,手足凉,额腹热,微汗出,小便频数,便时茎痛,四肢关节酸痛。脉两寸微浮数,右关沉数,左关弦数,两尺沉濡,舌质红,苔白腻。结合病因脉证,中医辨证为伏暑夹湿,热郁三焦。治以清暑利湿,苦辛淡渗法。
处方:藿香二钱,杏仁一钱五分,香薷一钱,连皮茯苓三钱,黄芩一钱五分,滑石三钱,薏苡仁五钱,防己一钱五分,猪苓一钱五分,竹叶一钱五分,通草一钱五分,荷叶二钱。2 剂。
复诊:热减吐止,解小便时茎痛消失,关节酸痛见轻,大便每日减至四、五次。身倦乏力,食纳尚差,脉寸沉细,关沉滑,尺沉迟。病势虽减,但湿热未尽,胃气未复,宜和胃气并清湿热。
处方:山茵陈二钱,藿香梗二钱,新会皮一钱五分,连皮茯苓三钱,川厚朴一钱,豆卷三钱,白蔻仁八分,滑石块三钱,扁豆皮三钱,猪苓一钱五分,薏苡仁四钱,炒稻芽二钱,通草一钱,荷叶三钱。2 剂。
再诊:热再退,周身汗出,小便正常,大便 1 日 2 次,食纳仍差,食后腹微胀,昨日一度出冷汗,六脉沉细微数,舌转正红苔退。湿热已尽,胃气尚差,宜益胃养阴为治。
处方:玉竹二钱,沙参二钱,茯神三钱,石斛四钱,桑寄生三钱,炒稻芽二钱,新会皮二钱,莲子肉四钱,扁豆皮三钱,荷叶三钱。连服 3 剂,诸症悉平,饮食、二便俱正常,停药以饮食调养月余而康复。
【按】本例由长夏宿营于海滨,本体中虚阳弱,感受暑湿,潜伏体内,迨至仲秋复感新凉引动伏邪而发。吴鞠通说:“长夏受暑,过夏而发者,名曰伏暑。霜未降而发者少轻,霜既降而发者则重,冬日发者尤重。”治病必求其本。要明其所因,结合季节与患者体质强弱处理才能中的。本例为伏暑夹湿,热郁三焦。经问明病因及季节、结合脉证、体质全面分析,确定先以清暑利湿,继则和胃利湿,再以和胃养阴,先后各有次第,因而收效比较满意。
32. 凉燥
李某,女,47 岁,已婚,1963 年 8 月 20 日初诊。平时易感冒咳嗽,扁桃体常肥大,近 3 个星期来又因感冒而咽喉发痒,干咳无痰,头胀头昏,昨天起微有黄粘痰,食欲佳,睡眠较差,有时服安眠药,二便正常,于医务所曾服过 3 剂中药止咳清热,病如故,昨夜背部刮痧后稍见轻,诊脉浮滑,舌正无苔,属外感凉燥夹伏暑,因早服凉涩之剂,病未减,治宜辛开。
处方:苏叶一钱五分,杏仁一钱五分,桔梗一钱,橘红一钱五分,紫菀一钱五分,射干一钱,法半夏二钱,细辛五分,甘草五分,生姜三片。2 剂。
23 日二诊:服药后咳嗽尚剧,无痰,食纳佳,二便正常,脉转浮数,舌正红,苔薄白腻,改用辛凉淡渗法,凉燥伏暑并治。
处方:麻黄一钱,杏仁二钱,生石膏三钱,甘草五分,僵蚕二钱,前胡一钱五分,炒苏子一钱五分,桑皮二钱,桔梗一钱,莱菔子一钱五分,香薷八分,葱白三寸。2 剂。
26 日三诊:服药后咳嗽已基本消失,无痰,饮食、二便正常,脉转沉滑,舌淡苔白腻,凉燥伏暑已解,伏湿未清,治宜辛淡。
处方:连皮茯苓三钱,桑皮二钱,杏仁二钱,橘红一钱五分,白前一钱五分,炒苏子二钱,厚朴二钱,苡仁五钱,炙杷叶三钱,茵陈二钱。服 2 剂后,诸症消失而愈。
【按】本例患者,先受暑湿,伏于肺胃,复感新凉,新感引动伏邪为病。蒲老认为:感冒者宜辛凉宣泄,感湿者宜苦温淡渗,感凉者宜微辛疏解。今初起时,早服清热止咳之剂,以致肺气更闭,故首用微辛微温之剂以开之,而二诊用辛凉微温,暑湿凉燥并治之法,则闭开嗽止,三诊脉见沉滑,凉燥伏暑已去,余湿尚存,故以调肺胃利湿之剂而愈,所以治病不可不明兼夹等证,在暑后湿盛之际,秋风渐凉,人多贪之,感受新凉,小寒之气与所伏之暑互结,手太阴肺气被阻,而阳明湿热上蒸,故见以上症状,若单止咳清热,则病不服,必须辨清兼夹,随证施治,庶可邪却正安。
33. 伏寒化燥
张某,女,41 岁,1964 年 1 月 16 日初诊。半月前感冒,寒热虽不明显,但呛咳甚剧,咳时牵引腹部疼,鼻流清涕而时微恶寒,手足心热,心烦不安,影响睡眠,口干思饮,饮水不能止渴,汗多夜间尤甚,纳谷无味,小便稍黄,大便日行 3~5 次,成形色黄,经屡服四环素及咳嗽药水,来门诊治疗,脉右寸浮虚,关浮弦,尺沉滑,左寸尺沉,左关弦滑,舌质淡,苔白黄腻。结合脉证,由伏寒化燥,肺气失宣,宜辛凉疏泄。
处方:麻黄根一钱五分,杏仁(去皮)一钱五分,生石膏三钱,甘草五分,五味子(打)八分,法半夏二钱,知母一钱,前胡一钱,瓜蒌壳一钱,枇杷叶(炙)二钱,生姜三片,大枣(劈)二枚。2 剂。
1964 年 1 月 18 日再诊:服两剂后,咳嗽减轻,咳声转畅,口渴已微,心烦胸闷皆随之减轻,饮食略增,大便次数减少,小便稍黄,脉弦滑,舌质转红,苔薄黄腻,伏寒透达,病势稍减,治宜清解。
处方:法半夏二钱,茯苓二钱,橘红一钱五分,苏叶一钱五分,厚朴一钱五分,桔梗一钱,桑皮二钱,生石膏二钱,黄芩八分,竹茹一钱,生姜三片。3 剂。
1964 年 1 月 21 日三诊:服药后诸恙再减,睡眠已转佳,纳谷及二便已趋正常,尚有轻微咳嗽,鼻涕中有时夹少量血丝,脉微弦数,舌质红,黄腻苔再减未净,燥气渐平,宜清肃肺胃。
处方:桑皮二钱,地骨皮二钱,竹叶一钱五分,芦根四钱,黄芩一钱,瓜蒌壳一钱五分,象贝二钱,桔梗一钱,通草一钱,枇杷叶(炙)三钱,竹茹一钱五分。服 3 剂后诸恙已平,已恢复健康。
【按】患者外感冬令寒邪,失于及时辛散,达邪外出,致使寒邪潜伏,寒郁表闭,肺失清肃,表郁化热,治病求本,当透邪出表,若用凉润清燥热之标,则更冰伏其邪,病必迁延增变,蒲老取麻杏石甘加味,外透肌表,内清郁热,妙在不用麻黄,取用麻黄根代麻黄,因患者多汗,取其和卫止汗,能透能涩。蒲老从临床中体会到麻黄根气辛味涩,宣通肺气,固正达邪之功用,灵活运用于表邪未解、热郁汗多此类疾患,临床屡用多效,实乃经验所得。
34. 寒湿
沈某,男,63 岁,本院干部。1964 年 4 月 23 日诊。发热 4 天,午后体温较高,身倦纳少,口淡不思饮,咽间有痰粘滞,曾自服辛凉清解之剂,反致便溏,小便少,未获汗出,又续进苦寒清泄,病情转重,不能工作。初诊脉弦滑,舌质暗淡,苔秽腻,认为由寒湿外袭,肺胃郁闭,三焦失调,治宜芳香解秽,通阳利湿。
处方:连皮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陈皮二钱,苍术一钱,厚朴一钱五分,藿香一钱五分,杏仁(去皮)二钱,苡仁四钱,白豆蔻(打)一钱,茵陈二钱,神曲二钱,通草一钱。2 剂。
1964 年 4 月 25 日再诊:服药后得汗出,小便增多,体温恢复正常,纳谷稍振,已能恢复工作。脉沉滑,秽腻苔减,再调理三焦和胃利湿。
处方:连皮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陈皮一钱,厚朴一钱五分,藿梗一钱,杏仁(去皮)二钱,苡仁四钱,白豆蔻(打)一钱,茵陈二钱,扁豆衣二钱,神曲二钱,麦芽(炒)二钱。两剂,诸恙悉平。
【按】此例发病时间,节虽季春,而气候反常,阳未胜而寒气未解,兼之阴雨绵绵,人在气交之中,起居不慎,感而成病。患者身倦无汗,午后热甚,乃进寒凉,希其退烧,反引中阳失运,便溏、尿少、不思饮食。蒲老用芳香解秽、通阳利湿,药合病机,其效显著。蒲老认为:外感六淫,皆能致病发热,治当辨为何邪而祛之。湿为阴邪,寒湿同体,非温不通,非辛不散,非淡不渗。若不辨其所因,分析病因病机,轻微之恙亦必纠缠难解,观此例可知。
35. 痰湿咳嗽(气管炎)
祁某,男,65 岁,1965 年 9 月 11 日初诊。
4 天来,咳嗽痰多,黄白相兼,咽红微感不适,大便偏干,小便多。脉滑数,舌正苔薄黄腻。诊断为气管炎,中医属痰湿化燥,治宜清燥化痰,宣通肺气。
处方:冬瓜仁三钱,杏仁二钱,苡仁四钱,苇根五钱,茯苓皮二钱,法夏二钱,橘红一钱,浙贝母一钱半,桑白皮一钱半,炒苏子一钱,莱菔子(炒)一钱,白芥子(炒)一钱,枇杷叶(炙)二钱。2 剂。
9 月 13 日二诊:脉微滑数,舌如前。痰湿已减,郁热未净,宜继续清燥化痰。
处方:玉竹二钱,麦冬二钱,天花粉二钱,化橘红一钱,浙贝母二钱,紫菀一钱,白前一钱,莱菔子(炒)一钱,白芥子(炒)一钱,枇杷叶(炙去毛)二钱。2 剂。
9 月 15 日三诊:咳减痰稀。脉沉滑,舌淡红苔白腻。燥气已平,唯饮邪上逆,肺失肃降,治宜宣肺化痰。
处方: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广陈皮一钱,炙甘草五分,北五味子(打)五分,北细辛五分,白干姜(另包,温水泡 10 分钟,洗去灰,再入煎)四分,紫菀一钱,冬花一钱,小麦(炒香)二钱,姜制南星一钱,大枣(劈)三枚。2 剂,1 剂 2 煎,头煎用水 200ml,煎取 80ml,二煎再加水 200ml,煎取 80ml,2 煎混合,分 2 次温服。
9 月 17 日四诊:咳平痰利,咽红消失,六脉缓和,舌正苔微秽腻。内饮已降,肺气已平,停药观察,以饮食调理。
【按】本例气管炎属痰湿化燥,先以清燥化痰之品,燥气得平,后因饮邪上逆,故转用二陈汤加姜、辛、味等,温化痰饮,内饮随降。
36. 肺脾同病(慢性支气管炎)
杨某,男,59 岁,1962 年 9 月 11 日初诊。
咳嗽 3 年,吐白痰,早晨为重,大便溏 3 年,日行 2 次,食纳欠佳,食后脐周痛,口苦喜热饮。脉寸微,关弦滑,尺沉弱;舌正苔微黄腻。属中虚湿滞,脾肺同病,治宜温化。
处方:党参一钱半,白术一钱,干姜(炒黄)一钱,炙甘草一钱,桂枝(去皮)一钱,茯苓三钱,白芥子(炒)一钱,大枣(去核)四枚,化橘红一钱。7 剂,1 剂 2 煎,共取 160ml,分早晚两次温服,隔日 1 剂。
9 月 25 日复诊:服药后,大便溏已好转,食纳增加,微有腹胀,早起痰多,昨晚有头痛,脉同前,舌苔见退。前方去干姜、桂枝,加清半夏二钱,厚朴二钱,生姜三片,砂仁(打)一钱,白术一钱半,橘红一钱半。5 剂,煎服法同前。
10 月 5 日三诊:药后食纳好转,大便日行一次,稍溏,有轻度腹胀,半夜咳嗽有白粘痰,有时稍感后脑疼痛,睡眠尚可。脉沉滑,舌淡苔薄黄腻。治宜温脾化痰。
处方:党参一钱半,白术一钱半,干姜八分,炙甘草八分,茯苓三钱,清半夏二钱,化橘红一钱,前胡一钱,款冬花(炙)一钱半,炒白芥子一钱半,大枣(去核)五枚。5 剂,隔日 1 剂,煎服法同前。
10 月 16 日四诊:药后头痛消失,腹已不胀痛,大便已成形,每日一次,咳嗽减少,微有白粘痰,气短。脉两寸弱,关弦虚,尺迟弱;舌正无苔。痰湿已化,治宜温脾肾,以资巩固。
处方:桂附地黄丸,晚服 1 丸,温开水送下。
【按】本例为脾失健运,痰湿内生,肺脾同病。先以补脾益肺之法,给以温化之剂,以理中汤健脾而获效,多年便溏亦转成形;后以桂附地黄丸补肾固本,以资巩固。
37. 阳虚脾湿(慢性气管炎)
易某,男,60 岁,1958 年 2 月 9 日初诊。
患气管炎三四年,咳嗽冬季尤重,吐白痰多,夜间咳甚,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纳少,便溏,日 4~5 次。脉缓滑,舌苔白腻。属阳虚脾湿,治宜温脾除湿,拟以六君汤合苓桂术甘汤加味。
处方:台党参三钱,白术二钱,茯苓三钱,炙甘草一钱,法夏三钱,化橘红二钱,桂枝一钱半,五味子五分,淡干姜一钱,大枣四枚。
二诊:咳嗽减轻,睡眠较好,能安睡五六小时,痰量减少、易吐出。饮食稍增加,大便日 2~3 次,尚不成形。脉两寸微,两关弦,两尺沉;腻苔减退。属阳虚湿盛。治宜温阳化湿。原方加附子(先煎)三钱,后用丸药调理巩固。
处方:吉林参(或党参)五钱,白术五钱,干姜三钱,炙甘草五钱,附片一两,煨肉豆蔻五钱,煨诃子肉五钱,五味子五钱,破故纸一两,化橘红五钱,淮山药一两,芡实一两,砂仁五钱。共为细末,炼蜜为丸,如梧子大,每服二钱,温开水送下。
【按】本例不是直接治肺,而是调理脾肾。患者系阳虚脾湿。前人认为: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先用六君汤合苓桂术甘汤加味,健脾除湿,温化痰饮。二诊加附子温阳,阳气振奋,痰浊自除,咳嗽再减,睡眠亦安,病者便溏日久,治疗渐好转。继用附子理中汤合四神丸加味,以丸剂缓图,以资巩固。
38. 脾胃湿热
漆某,男,49 岁,1963 年 9 月 2 日初诊。
胃脘胀痛,嗳气,食纳不佳,乏味,消化不好,睡眠不佳,大便溏,腹部微痛,矢气多。小便正常。脉沉弦,舌正苔黄腻。由湿热阻滞,脾胃失调,治宜清湿热、和脾胃。
处方:生白术一钱半,炒枳实一钱半,木香八分,槟榔一钱半,焦山楂二钱,厚朴一钱半,茵陈二钱,白蔻仁(打)八分,陈皮一钱半,法半夏二钱,生姜三片。服 3 剂。
9 月 6 日二诊:药后胃胀、腹痛好转,食纳转佳,大便成形,小便微黄。脉弦滑,舌红苔黄腻。原方加栀子皮一钱,荷叶二钱。5 剂,隔日服 1 剂。
9 月 24 日三诊:药后胃已不痛,食纳佳,大小便正常,睡眠稍差。脉缓有力,舌正腻苔已净。继续调脾胃,兼清湿热。原方茵陈改为三钱,再服 3 剂。后用香砂枳术丸,每日煎服三钱。治疗 20 天后,脘腹胀痛均消失。
【按】脾胃为后天之本。食欲不振,嗳气,病在于胃;消化不好,食后饱胀,大便稀溏,病在于脾。本例由湿热阻滞,脾胃失调所致,用清湿热、和脾胃之剂而获效。
39. 胃脘痛(一)
田某,男,65 岁,1965 年 1 月 9 日初诊。
胃脘疼痛已多年,经常发病。这次疼痛一月余。痛甚时不欲食,冒清酸水,胃胀,左胁气窜至胃脘,以致心下堵塞难受,得矢气较舒。询其病因,常饮冷水,饮食不节,犯病往往因受凉或食生冷而引起。脉弦有力,舌正苔白腻。属寒湿中阻,肝胃失调,治宜温散寒湿,调和肝胃。
处方:炒苍术一钱半,厚朴一钱半,陈皮一钱半,炙甘草八分,吴茱萸一钱,法半夏二钱,生姜二钱,茯苓二钱。3 剂,1 剂 2 煎,共取 400ml,分 3 次温服。
1 月 13 日复诊:服一剂药后疼痛即止,第二剂药后胃脘舒适,欲食。脉转缓和,舌正苔减。原方加麦芽二钱,再服。继汤药之后,以香砂平胃丸,每日两次,温开水送下,以资巩固。
【按】饮食不节,常饮冷水,最易导致寒湿中阻,肝胃失调,农村此种病症较多。温散寒湿,调和肝胃,乃为正治。本例选用平胃散合小半夏加茯苓,佐吴茱萸泄肝和胃,其效甚速。若兼有关节疼痛,选用五积散也是蒲老的多年临床经验。
40. 胃脘痛(二)(十二指肠溃疡)
吴某,男,42 岁,1962 年 9 月 12 日初诊。
患十二指肠溃疡已 13 年,秋、冬、春季节之交,易发胃脘疼痛,经钡餐透视十二指肠球部有龛影,大便潜血阳性。最近胃痛,以空腹为重,精神不佳,大便正常,小便时黄。脉弦急,舌红苔少黄。属肝胃不和,治宜调和肝胃。
处方:柴胡一钱半,白芍二钱,炒枳实一钱,炙甘草一钱,黄连六分,吴萸二分,青皮一钱半,广木香五分,良姜八分,大枣(劈)四枚。1 剂 2 煎,取 160ml,分早晚两次服。
9 月 17 日复诊:药后胃痛稍减,大便不爽,小便稍黄,寐差。脉弦数,舌红苔黄腻。属湿热尚盛,胃气未复,治宜调肝胃、清湿热。
处方:炒苍术一钱半,香附一钱半,川芎一钱半,焦栀子一钱半,建曲二钱,厚朴一钱半,炒枳壳一钱,茵陈二钱,郁金一钱半,石斛三钱,广木香五分,通草一钱,鸡内金二钱。3 剂,煎服法同前。
9 月 26 日三诊:胃痛基本消失,食纳增加,脉缓有力,舌正微有薄黄腻苔。续宜和胃,以资巩固。
处方:赤石脂一两,乌贼骨一两,香橼五钱,炙甘草一两,炮鸡内金二两。共为细末和匀,每服五分,日服 2 次,白开水送下。
【按】此例肝失疏泄,横逆犯胃,用四逆散合左金丸加味,调和肝胃,胃痛减轻。因苔黄腻,大便不爽,小便黄,湿热盛,故兼清湿热,药后胃痛基本消失,苔减,纳增,继用散剂缓调而巩固。所用之散剂,方用乌贼骨通血脉治血枯,赤石脂生肌调中,甘草生肌止痛,鸡内金能消水谷,香橼疏肝理气。综合此方,有祛瘀止痛愈合溃疡之效。
41. 胃滞(急性胃肠炎)
林某,男,57 岁,1963 年 2 月 23 日初诊。
因过食,一月来胃脘胀,吞酸嗳气,不欲食,大便稀,日 10 余次。曾诊为急性胃肠炎。脉寸沉细,关沉滑,尺沉迟;舌正苔白腻,边缘不齐。属胃滞,由饮食不节所致,治宜和胃消滞。
处方:苍白术各一钱,厚朴二钱,陈皮二钱,炙甘草一钱,砂仁一钱半,木香五分,茯苓三钱,炒枳壳一钱,焦山楂二钱,炒麦芽三钱,生姜二片。2 剂,1 剂 2 煎,共取 200ml,兑红糖,分 2 次温服。
2 月 25 日复诊:服药后胃舒适,排气不多,大便正常。脉右沉缓,左沉细;舌正苔白腻减,边缘不齐。滞气消除,胃气渐复,治宜健中气,强脾胃,以资巩固。
处方:党参二钱,茯苓二钱,白术一钱半,法半夏二钱,陈皮一钱,砂仁一钱,木香五分,山药二钱,炒麦芽二钱,炒枳壳一钱,胡桃(去壳留衣)二枚,大枣二枚,生姜三片。5 剂,煎服法同前。
【按】“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先宜香砂平胃加味消滞,后用香砂六君加减,健中和胃。
42. 冷积停食
吴某,男,54 岁,1961 年 5 月 23 日初诊。
胃病已 2 年,近食生冷,胃脘堵胀,嗳气,食纳尚可,喜热饮,大便干燥,矢气多。脉沉弦,苔黄尖起芒刺。属冷积停食,病程已久,不宜汤药荡涤,宜丸剂治之,治宜温化消导。
处方:干姜二钱,大黄二钱,槟榔三钱,厚朴三钱,枳实三钱,白蔻仁二钱,半夏一钱,阿魏二钱。共为细末,红糖为丸,每丸重一钱,每晚服 1 丸。
6 月 28 日二诊:服药后,初胃脘隐痛,继服则舒适,胃脘堵胀随减,消化好转,矢气亦减,大便正常,体重亦增加,睡眠转佳,尚易疲劳。脉弦滑,舌正无苔。病见好转,但余滞未净。再宜枳术丸。
处方:炒枳实一两半,生白术一两半。共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二钱。每次 1 丸,日服 2 次,温开水送服。
【按】冷积停食,非温不通,非攻不破,故干姜、大黄同用,取三物备急丸之意;阿魏、槟榔同用,取阿魏槟香丸之意。后用枳术丸消补兼施,调理而愈。
43. 肠胃失调(胃窦部黏膜脱垂)
刘某,男,49 岁,1960 年 9 月 1 日初诊。
经常胃脘痛,食纳欠佳,无嗳气及吐酸,大便偏燥,2~3 天 1 次。手心常出汗。睡眠不宁。曾检查为胃窦部黏膜脱垂。脉弦缓有力,舌淡苔秽腻。属肠胃失调,治宜调和肠胃。
处方:法半夏一两,茯苓一两,陈皮一两,炒枳实五钱,炙甘草五钱,鸡内金(炮)一两,草蔻仁五钱,香橼皮五钱,山楂五钱,制香附五钱,炒麦芽一两。共研细末,每次饭后服七分,白开水送下。临睡时再服桑椹膏一小匙,温开水冲服。
11 月 2 日二诊:胃脘痛胀减,饮食增加,睡眠见安,大便正常,手汗减。脉弦略减,秽苔未净。原方加茵陈一两,服法同前。
12 月 31 日三诊:服药后胃胀痛基本消失。停药后又感腹胀但不痛。食纳、二便、睡眠均正常。原方续服,诸证消失。
【按】本例肠胃失调,用香砂保和丸加减取效。年近五十,睡眠不宁,合用桑椹膏,益阴安神。
44. 脾胃不和
郑某,男,45 岁,1962 年 25 日初诊。
两月来,低烧,胃脘微痛,烧心嗳气,食纳欠佳,大便溏泄,日行 3~4 次,眠差多梦,时有头晕心慌,肩、胸部不适感。脉沉缓有力,舌正微有白腻苔。属脾胃不和,治宜调和脾胃。
处方:苏梗二钱,制香附一钱半,陈皮一钱半,厚朴二钱,法半夏二钱,鸡内金(炮)二钱,草蔻仁(打)一钱,焦山楂二钱,木香七分,炙甘草五分,生姜三片。5 剂,隔日 1 剂。
10 月 6 日复诊:药后胃疼已减,大便尚不成形,胸、腹部阻塞作痛,仍嗳气。检查肝肿大 3cm,肝功能正常。小便黄,低烧,体温 37.1°C~37.5°C。脉沉细,舌淡苔稍减退。属脾胃不和,仍宜调和脾胃,兼舒肝气。
处方:党参一钱半,白术一钱半,茯苓二钱,炙甘草一钱,青皮一钱半,陈皮一钱半,白芍二钱,川芎一钱,香附一钱半,砂仁(打)一钱,鸡内金(炒)三钱,丝瓜络(切)二钱。5 剂。
10 月 20 日三诊:药后胃部较适,食纳增加,大便已成形,日行两次。右胁微痛,尚嗳气,疲倦,仍低烧。某医院胆汁引流检查诊为:胆道感染。脉沉,舌正苔黄腻。属肝胃不和,仍宜调和肝胃。
处方:越鞠保和丸五钱,隔日煎三钱,分 2 次温服。
1963 年 3 月 26 日四诊:服越鞠保和丸后右胁已不痛,体温亦降至正常。
近来胸骨痛,咽痛,食道有热辣感,嗳气,疲倦,食量尚可,大便日行二次,矢气,小便频,睡眠不佳,脉沉弦,舌正无苔。属气滞血瘀,治宜理气通瘀。
处方:干生地三钱,川芎一钱,当归一钱半,赤芍一钱半,红花一钱,桃仁(去皮打)一钱,柴胡一钱,炒枳壳一钱半,桔梗一钱,甘草五分,香附一钱半,制没药一钱。7 剂,隔日 1 剂。服药后,上述症状基本消失。
【按】患者低烧,胃脘、右胁微痛,嗳气纳少,便溏,苔白腻。由湿邪中阻,肝胃失调所致。先用芳香化浊,兼消滞,舌苔减退。用香砂异功加白芍、川芎,调和肝脾,食纳好转,大便遂成形。低烧尚未退,右胁微痛,苔黄腻,继用越鞠保和丸,调和肝胃,清利湿热而低烧退。
45. 胆火上炎(慢性胆囊炎)
王某,女,50 岁,1961 年 5 月 16 日初诊。
患胆囊炎,经抗生素治疗好转。但 3 个月后又复发。右胸胁前后均痛,并向肩臂部放射作痛。恶心,有时呕吐,嗳气,食欲不佳。大便干燥,每日 1 次,小便正常,睡眠不佳。月经过去提前,现常错后,有时头晕。脉右寸弦,尺弱,关滑,左寸尺沉细,左关弦大有力;舌正微有黄苔。属胆火上炎,影响胃气,治宜清胆和胃降逆。
处方:竹柴胡钱半,白芍二钱,炒枳实钱半,炙甘草一钱,吴茱萸五分,桂枝(去皮)一钱,当归钱半,川芎一钱,香木瓜钱半。3 剂。
5 月 20 日二诊:服药后自觉好转,两侧胸胁稍隐痛,右季肋下疼,仍向右肩背放射,纳食欠佳,睡眠仍不好,大、小便已正常,有时口苦。脉沉濡,关弦数,舌质红苔黄腻。仍宜疏肝降逆,原方加黄连一钱。3 剂。
5 月 23 日三诊:药后胸肋疼减轻,睡眠及食欲仍不佳,耳鸣,右上肢麻,二便调。脉略缓和,舌质红,黄腻苔见退。宗原方加佛手一钱,生姜三片。5 剂。
5 月 30 日四诊:服药后右胸胁下痛减。2 天未服药又觉疼痛,睡眠好转,头仍昏晕,食欲略增,口苦,右耳鸣,大便略干,小便正常。脉弦缓有力,黄腻苔已减。病势正在好转之中,治宜育阴潜阳,改药末缓治之。
处方:炙甘草二两,白芍二两,大枣一两,小麦三两,龟板二两,鳖甲二两,石决明二两,珍珠母三两,白蒺藜二两,石斛一两,炒枳实一两,火麻仁三两,柏子仁三两,肉苁蓉一两。共研为粗末,分成 30 包,每日 1 包水煎,加一小汤匙蜂蜜,和匀,2 次分服。感冒停服。
6 月 27 日五诊:服药后右胁下疼痛减,睡眠好转,食欲增加,口已不腻。右耳尚鸣,检查认为是传导性耳聋。有时右手右面部均有发麻感,二便正常。脉已缓和,舌正微有黄苔。前方去蒺藜,加地骨皮一两、女贞子一两、枣仁一两、桑枝三两。共研为粗末,分 60 包,煎服法同前。
【按】本例诊断为慢性胆囊炎,中医辨证为胆火上逆,胃气受阻,以致胆胃不和。治法先宜清疏肝胆,和胃降逆,用四逆散、左金丸加味。药后自觉好转,头尚感微晕,右耳鸣,大便略干,口苦,脉弦缓。据临床分析,此乃阴虚阳亢之象,改为育阴潜阳,兼调脾胃,以粗末缓图。
46. 脾胃不调
袁某,男,56 岁,1961 年 5 月 26 日初诊。
今年 3 月得急性胰腺炎,当时上腹剧痛而吐,用青、链霉素肌注 11 天面缓解。4 月初住入某医院检查,上腹部尚有轻痛,认为可能是慢性胰腺炎,也可能胆管结石(1950 年因胆结石而切除过胆囊),但 X 线造影,胆管未见结石,其他部分检查,也无阳性发现。近来觉食后腹胀、嗳气,无吐酸,食纳尚佳,喜热食,大便软,不通畅,尿黄、量正常。脉沉迟,舌淡无苔。属胃阳受阻,气机不调,治宜温通。
处方:党参二钱,法半夏三钱,厚朴二钱,干姜一钱,炙甘草一钱,泽泻二钱,大腹皮二钱,通草一钱,木香七分,焦山楂一钱半,枳实一钱。每剂加红糖一两为引,3 剂。
5 月 30 日二诊:药后腹胀稍轻,尚嗳气,胃脘部按之尚有轻度疼痛,睡眠、小便都正常,大便通畅。脉同前,舌淡无苔。原方去泽泻,加砂仁(打)一钱,鸡内金(炮)二钱,枳实改为一钱半。5 剂。
6 月 6 月三诊:诸证又减。脉寸尺俱沉迟,左关弦缓,右关弦滑,舌同前。属脾胃不和,治宜调和脾胃。
处方: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陈皮二钱,炙甘草八分,厚朴二钱,苍术一钱,枳实一钱半,焦山楂一钱半,麦芽二钱,草蔻一钱,通草一钱,木香 5 分。5 剂。
6 月 13 日四诊:腹胀又减,胃脘部按之尚痛。近两天感冒,流涕,咳少量黄粘痰,头痛,全身乏力,口略苦,睡眠佳,食纳及二便正常。脉两寸浮,左关微弦数,右关沉滑,两尺沉;舌正薄白苔。属痰湿兼感冒,治宜先解表,兼调胃,微辛温法。
处方:苏叶一钱半,香附一钱半,陈皮一钱半,甘草五分,法半夏二钱,枳壳一钱半,桔梗一钱,前胡一钱半,厚朴二钱,生姜三大片。3 剂。
6 月 16 日五诊:感冒已解,尚轻度腹胀,胃脘部按之尚疼,吐少量黄粘痰。脉沉数,舌正无苔。属脾胃不和,治宜温化。
处方:茯苓二钱,法半夏三钱,橘红一钱半,白术二钱,枳实二钱,厚朴二钱,薤白三钱,焦山楂一钱半,生姜三大片,炙甘草一钱。4 剂。
6 月 22 日六诊:腹胀已减,胃脘尚微痛,晨起有少量黄痰,矢气多。脉沉滑,舌正无苔。胃气将和,原方橘红改广皮二钱,加白蔻(打)八分,再 5 剂而症状基本消失。
【按】患者在 10 余年前,因胆石症而切除胆囊。两月前得过胰腺炎。目前主要食后腹胀、嗳气,喜热食。脉沉迟,舌淡。属胃阳受阻,胃气失调,所以用温通法,取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之意,温中消滞。继用平胃散合保和丸加减,腹胀明显减轻。后兼感冒而用香苏饮加味,肺胃同治。
47. 肝胃不和(一)
尉某,男,49 岁,1966 年 9 月 29 日初诊。
胃脘隐痛、痞闷、发堵一年余,噫气频发,纳可,不吐酸,大便不成形,小便正常。钡餐造影检查:胃黏膜粗乱、脱垂,胃肠蠕动慢。曾服 70 多剂药不效。脉左弦右涩,舌淡苔白腻,边有齿痕。属肝气犯胃,治宜降肝逆,调胃气。
处方:旋覆花(布包)三钱,代赭石(醋制三次)四钱,法半夏三钱,厚朴二钱,莪术一钱半,三棱一钱半,炒枳实一钱,大腹皮二钱,炙甘草一钱,生姜一钱。1 剂 2 煎,取 160ml,早晚两次分服。
10 月 6 日复诊:药后好转,唯气候凉时尚腹满微痛、噫气,大便成形。脉弦滑,舌正苔退。病情初步稳定,前方加降香一钱,莪术、三棱改为各五分。4 剂。煎服法同前。
10 月 18 日三诊:药后病情再减,吃白薯后又有腹胀噫气,大便不成形,小便正常。脉舌如前。病势减,宜丸剂缓服,巩固疗效。
处方:舒肝丸 10 袋,每日早晚空腹各服二钱,细嚼、温开水下。
【按】本例由肝气郁结,横逆犯胃,兼有积滞,引起胃脘疼痛,痞闷发堵而噫气。用旋覆代赭汤加减,肝胃同治。终以舒肝丸,巩固疗效。
48. 肝胃不和(二)
曾某,女,54 岁,1965 年 9 月 28 日初诊。
消化不好,口干,自觉上下气不通,大便干燥如球状,有时隔日一次,矢气少,小便正常。脉沉细涩,舌红无苔少津。属肝胃不和,气郁所致,治宜疏肝和胃,散郁结。用四逆散加味。
处方:柴胡一钱,白芍二钱,炒枳实一钱,炙甘草五分,青陈皮各一钱,三棱一钱半,莪术一钱半,大腹皮一钱半,木香八分,白通草一钱,郁李仁一钱半,决明子一钱半。7 剂。
10 月 5 日二诊:药后腹胀显著减轻,上下气已通,有矢气,大便已不干燥。脉沉弦细,舌正红无苔。津液渐复,前方去决明子,加鸡内金一钱半。3 剂。
10 月 8 日三诊:腹胀再减,大便又偏干燥。舌正无苔,脉缓和。前方去甘草,加决明子一钱半。3 剂。
10 月 11 日四诊:腹胀已微,食后稍胀,食纳转佳,自觉腹内有水气,大便时,自觉无力推动。脉沉弦细,舌正无苔。病势好转,宜于理气药中,兼顾中气,攻补并进,宜小剂缓图。
处方:竹柴胡五钱,白芍一两,炒枳实五钱,炙甘草一钱半,青陈皮各五钱,三棱七钱半,莪术七钱半,槟榔五钱,木香四钱,郁李仁七钱半,肉苁蓉一两,白术五钱,太子参五钱,焦山楂五钱,鸡内金(炮)一两,路路通五钱,炒麦芽一两,茯苓一两。上药共研为粗末,和匀,分成 30 小包,每日纱布包煎 1 包,用水 300ml,慢火煎取 100ml,分早晚 2 次温服,以资巩固。
【按】本例属肝气郁滞,脾胃功能失调。治宜疏肝和胃,用四逆散加味。肝气郁结,肠胃积滞,配用三棱、莪术甚效。
49. 呃逆
龚某,男,70 岁,干部,1964 年 4 月 21 日诊。患肺结核已多年。因痰中带菌而住某医院治疗,自 4 月 5 号起呃逆频作,嗳声响亮,有时自觉气从小腹或胁肋部上冲咽喉,其气带有臭味,偶然伴有胸闷塞憋气,胃纳减少,稍多吃更不舒适,形体较瘦,性情常易急躁,大便每日两次成形,小便略黄,曾用多种西药治疗。蒲老诊其脉沉细弦微数、舌质暗,苔秽腻,据脉证分析属肝胃气逆,宜疏肝和胃降逆。
处方: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广陈皮一钱五分,旋覆花(布包)三钱,代赭石(布包醋制三次)三钱,竹茹二钱,柿蒂二钱,炒麦芽二钱,苏梗二钱,伏龙肝一两(另包)。3 剂。开水泡浸 1 小时取汁煎。
1964 年 4 月 24 日再诊:服药后见好转,呃逆明显减轻,饮食略好转,二便正常。脉沉弦数,舌质正常,苔减退,续宜和胃降逆,原方加宣木瓜一钱,降香五分。3 剂。
1964 年 4 月 28 日三诊:服上药 1 剂后嗳气已平,亦无气上冲现象,纳谷尚少一点,因肺部不健已多年,轻微咳嗽,有少量泡沫痰,脉弦细有力,舌质淡、苔薄黄腻,逆气已平,宜调肺胃,疏利痰湿善其后。
处方:沙参二钱,天冬二钱,百合三钱,玉竹一钱五分,苡仁四钱,扁豆衣二钱,宣木瓜一钱,麦芽(炒)二钱,橘红一钱,川贝一钱,枇杷叶(炙)二钱。4 剂(隔日 1 剂)服后嘱以食物调理停药观察,病未复发。
【按】呃逆为胃气失降,肝气上逆之故。首当分清虚实寒热及有无兼夹,哕声响亮频密相连为实;若声音低微半时一声为虚,暴起多实,久病多为不良之兆,寒者口和身凉,逆气清冷,舌淡,脉沉迟;热者口渴烦躁、舌红脉滑数,夹食则有饮食失节,脘腹胀满等象。该患者性素急躁,容易心情不畅。引动肝气上逆,故胃气不降而为呃。因肝脉循少腹布胁肋,厥气横逆,所以自觉有气从少腹或胁肋上冲,频频发作,其脉沉虽细而弦微数,其纳虽减而舌苔却现秽腻,属实非虚,但亦非有形之实邪为患,蒲老以疏肝和胃降逆为治,借用旋覆代赭汤灵活加减,因中气不虚,故去参、草、枣,加陈皮、竹茹、茯苓、苏梗、柿蒂、伏龙肝等,和胃理气,投 3 剂后呃逆即明显减轻,继用原方加降香、木瓜,续服 3 剂,诸证皆愈。说明治病必须分清虚实,是提高疗效的关键。
50. 积滞
余某,男,46 岁,干部,1960 年 6 月 14 日初诊。一年前因食柿子过量而致胃病,消化不良,屡服汤药无效。现在头晕身倦,精神欠佳,食欲不振,纳谷大减,胃脘隐痛闷胀,按之不移,痛尤甚,大便干燥,或欲大便而解之则无,矢气甚多,小便畅利,脉沉弦滑,舌质正常,舌苔秽腻,中心黑色。结合病因脉证,此属积滞,宜温下之法,以散剂徐攻免伤胃气。
处方:干姜、大黄、红豆蔻、炒草果仁、高良姜、陈皮、炒枳实各二钱,炮鸡内金五钱。共研为细末,每次食前取一钱,用红糖开水冲服,日 3 次。
复诊:纳谷增加,大便转溏,胃脘隐痛闷胀减,脉略转缓,舌苔稍退,继以前方加味,改服丸剂缓图,以保胃气。
处方:干姜、大黄各二钱,红豆蔻、炒草果仁、高良姜、炒枳实、阿魏、三棱、莪术各四钱,陈皮六钱,炮鸡内金一两。共研为细末,炼蜜为丸如赤小豆大,每日早晚食后各取 20 丸,温开水送服。
再诊:善饥思食,纳谷大增,大便微干,胃脘隐痛闷胀基本消失,惟有时尚微感不适,脉沉涩,舌苔转黄,于前方内加毕澄茄二钱,复改散剂服之而痊愈,体力亦恢复健康。
【按】蒲老认为:“脾胃以膜相连,久痛不移,多属于积。”本例患者过伤生冷,寒凝附着于脾胃膈膜之间,运化失职,气机郁滞,致成冷积。非温不通,非攻不破,故先行散剂,用干姜、豆蔻、草果、高良姜、陈皮、枳实、鸡内金等,温中化积,大黄作导使。取散以散之,使寒凝得以消散开导。继行丸剂,加阿魏、三棱、莪术化坚消结。终取丸以缓之,使药力留于胃中以攻削搜剔,前方加毕澄茄温中降逆,复为散剂,消散冷积,使无遗留之患。由此可见,中医治病须分新久,据病情选用丸散膏丹的意义。
51. 吐血(胃溃疡出血)
段某,男,38 岁,干部,1960 年 10 月 1 日初诊。旧有胃溃疡病,并有胃出血史,前 20 日大便检查潜血阳性,近因过度疲劳,加之因公外出逢大雨受冷,饮一杯葡萄酒后,突然发生吐血不止,精神萎靡,急送某医院,检查为胃出血,经住院治疗两日,大口吐血仍不止,恐导致胃穿孔,决定立即施行手术,迟则将失去手术机会,而患者家属不同意,半夜后请蒲老处一方止血。蒲老曰:吐血已两昼夜,若未穿孔,尚可以服药止之,询其原因由受寒饮酒致血上溢,未可以凉药止血,宜用《金匮要略》侧柏叶汤,温通胃阳,消瘀止血。
处方:侧柏叶三钱,炮干姜二钱,艾叶二钱。浓煎取汁,兑童便 60ml,频频服之。次晨往诊,吐血渐止,脉沉细涩,舌质淡,无苔,原方再进,加西洋参四钱益气摄血,三七(研末吞)二钱,止血消瘀,频频服之。次日复诊,血止,神安欲寐,知饥思食,并转矢气,脉两寸微,关尺沉弱,舌质淡无苔,此乃气弱血虚之象,但在大失血之后,脉证相符为吉,治宜温运脾阳,并养荣血,佐以消瘀,主以理中汤。加归、芍补血,佐以三七消瘀。服后微有头晕耳鸣,脉细数,此为虚热上冲所致,于前方内加入地骨皮二钱,藕节三钱,浓煎取汁,仍兑童便 60ml 续服。
再诊:诸证悉平,脉亦缓和,纳谷增加,但转矢气而无大便,继宜益气补血,养阴润燥兼消瘀之利。
处方:白人参三钱,柏子仁二钱,肉苁蓉四钱,火麻仁四钱(打),甜当归二钱,藕节五钱,新会皮一钱,山楂肉一钱。浓煎取汁,清阿胶四钱(烊化)和童便 60ml 内入,分 4 次温服。服后宿粪渐下,食眠俱佳,大便检查潜血阴性,嘱其停药,以饮食调养,逐渐恢复健康。
【按】本例旧有胃损之症,素不饮酒,骤因受寒饮酒,寒热相攻,致血上溢,非热极吐血可比,故主以温降之法,采用侧柏叶汤。柏叶轻清,气香味甘,能清热止血,佐以姜、艾辛温,合以童便咸寒降逆消瘀,温通清降并行,故服后血即渐止。再剂加三七、洋参,益气消瘀止血,因而得以避免手术,给我们很大的启发。继以理中法温运脾阳,盖因脾胃为中州之司,而甘温有固血之用。服后微见头晕耳鸣,知其虚热上冲,则佐以地骨皮凉血不滞,藕节通络消瘀,使以童便降火,服后诸证悉平,脉和睡安。终以益气补血,滋阴润燥而善其后。蒲老指出:此非热邪传经迫血妄行,故不用寒凉止血之法。若不知其所因,误用寒凉,必然血凝气阻而危殆立至。
52. 中虚脾弱(腹泻)
文某,男,52 岁,1961 年 5 月 9 日初诊。
腹泻两天,由于吃生黄瓜及胡萝卜引起,一天泻四五次,呈稀水样黄色便,有腹鸣,无腹痛腹胀,食欲不振,有低热,微汗出,不思饮,小便少。脉左沉微弦,右沉濡;舌淡苔白腻。属太阴脾弱,治宜健脾理中。
处方:党参二钱,炒白术三钱,干姜一钱,炙甘草二钱,茯苓三钱,泽泻一钱半,肉桂五分。1 剂,第一煎用水 400ml,慢火煎取 80ml;第二煎用水 300ml,慢火煎取 60ml。2 煎和匀,分 3 次温服。
5 月 10 日复诊:药后大便尚稍溏,次数减。每遇感冒则有痰,腹微胀,脉沉缓,舌淡白腻苔尚未退净。治宜调和脾胃,温化痰湿。
处方:党参一钱半,茯苓三钱,炒白术二钱,法半夏二钱,广陈皮二钱,炙甘草一钱,木香五分,砂仁(打)一钱,川朴一钱半,生姜三片,大枣三枚。3 剂。
5 月 15 日三诊:大便尚微溏,腹胀,肠鸣,小便不多。脉寸尺沉濡,左关沉弦大,右关沉迟;舌正苔白腻。由于脾弱湿滞,治宜温脾利湿。
处方:党参一钱半,炒白术二钱,干姜一钱,炙甘草一钱,连皮茯苓三钱,泽泻一钱半,肉桂五分,大腹皮一钱半,厚朴一钱半,通草一钱,木香七分。2 剂,每剂 2 煎,取 160ml,和匀,分两次温服。
5 月 25 日四诊:药后大便转正常。近日受凉,腹部不适,大便日二三次不稀。脉弦缓,舌正红,白腻苔减。属中虚脾弱,治宜建中温脾。前方去通草,再服 2 剂。后服丸剂,以资巩固。
处方:白人参(或党参)五钱,炒白术一两,干姜五钱,炙甘草五钱,肉桂一钱,砂仁五钱,木香二钱,广陈皮三钱,茯苓一两。共研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二钱,每天中午饭前半小时服 1 丸,温开水送下。
【按】暴泻属实,久泻多虚,此指一般情况而言。若患者本体不足,虽非久泻,亦有见虚证。本例患者腹泻两天,由食生冷引起,无腹痛里急、滞涩不爽,故非属实证;而由脾阳素弱,不能运化而致泻,大便呈稀水样,小便少。利小便,即可实大便。采用温中分利兼施,用理中加茯苓、泽泻、肉桂。后守此法加减而愈。
53. 中虚泄泻
林某,女,36 岁,1960 年 1 月 6 日初诊。6 年来,大便稀,每日二三次,有时腹痛,饥不欲食,有时恶心,胃脘部痛,头晕,全身乏力,关节酸痛,心悸懊侬,睡眠尚可。月经 7/25~26,量稍多有块,经期小腹胀痛、腰酸。脉中候弦细,沉候无力;舌淡红中心苔薄腻,边缘不齐。属中阳虚,脾胃不调,治宜调脾胃。
处方:东北参(或党参)二钱,炒白术三钱,炮姜一钱,炙甘草一钱,砂仁一钱半,白芍二钱,制香附一钱半,大枣四枚,怀山药三钱,莲子肉四钱。4 剂。
1 月 9 日复诊:药后腹疼已减,大便日 1 次,胃纳稍佳,口干思饮。脉中候见微数,舌苔见退。治宜健脾胃,益中气。
处方:黄芪二钱,东北参(或党参)一钱半,白术二钱,炙甘草一钱,当归一钱,陈皮一钱半,升麻五分,柴胡五分,砂仁一钱,茯苓二钱。4 剂。
1 月 13 日三诊:药后胃纳好转,尚觉腹部胀气,午后更显,大便已正常。脉舌同前。治宜疏肝理气。
处方:醋炒柴胡五分,白芍二钱,白术二钱,炙甘草一钱,青皮五分,香附一钱半,吴萸五分。5 剂。
1 月 18 日四诊:腹痛,腹胀已消失。近 3 天午后体温 37.4°C,头痛,烦躁,胸闷。由于过劳,觉乏力,心悸如颤动感。脉两寸沉,无力,关尺滑有力。治宜补中气,调脾胃。
处方:东北参(或党参)一钱半,黄芪二钱,白术一钱半,炙甘草八分,陈皮一钱半,当归一钱,升麻五分,柴胡五分,焦山楂一钱半,炒内金二钱,香附一钱,生姜三片,大枣二枚。5 剂。继汤药之后,以丸剂调治。
处方:东北参(或党参)一两,炒白术一两,茯苓二两,炙甘草五钱,广陈皮一两,醋制香附五钱,远志八分,血琥珀(另研)五钱,砂仁五钱,炮内金二两,生熟枣仁各一两,炒小麦二两,红枣肉一两。共为细末,加琥珀粉,炼蜜为丸,梧子大,早晚各服二钱,白开水送下,以资巩固。
【按】便溏已久,有时腹痛,纳差,神倦乏力,病在太阴脾弱,首用理中汤加减,药后腹痛减轻,胃纳稍增,大便次数减少,尚不能耐劳,转用补中益气法调理。
54. 阳虚脾湿(腹泻)
陈某,男,59 岁,1959 年 7 月 6 日初诊。
20 天前患腹泻,现已减少,但仍日二三次,精神差。脉沉迟,左关微弦;舌正苔白。属脾湿,治宜温中利湿。
处方:红人参二钱,炒於术三钱,炮干姜一钱,炙甘草一钱,广木香六分,砂仁(打)钱半,厚朴一钱,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4 剂,1 剂 2 煎,共取 160ml,分 2 次温服。
7 月 14 日复诊:大便已恢复正常。平时恶冷自汗。脉缓有力,舌苔已退。治宜调营卫,健脾胃。
处方:炙黄芪四钱,桂枝二钱,杭芍三钱,炙甘草一钱,炒於术三钱,黑附子(先煎)三钱,生姜三片,大枣五枚。6 剂,煎服法同前。
7 月 20 日三诊:唯感肠微鸣,精神稍差,腹凉,尚自汗。脉沉缓,舌正无苔。治宜益火补土,拟丸剂常服。
处方:红人参二两,土砂於术三两,干姜(炮黄)一两,炙甘草一两,黑附子一两,砂仁一两,木香三钱,茯苓三两,上肉桂三钱,怀山药三两,芡实四两。共研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三钱,早晚各服 1 丸,红糖水送服,以资调理。
【按】患者腹泻,大便日二三次,神疲,脉沉迟,为中阳不足,脾胃虚寒之证。采用理中汤加味,温运中焦,补益脾胃,药后大便即恢复正常。平时恶寒、自汗、脉缓,拟桂枝汤加味,调营卫,健脾胃。终以温阳健脾,制丸剂缓服。
55. 中焦湿滞兼风
赵某,女,62 岁,1965 年 5 月 19 日初诊。
前日受凉,昨日又因饮食不适,今日腹微痛,时欲大便,大便呈不消化食物,解大便后总觉未尽,肛门微感下坠,小便尚可。脉右寸沉关尺滑,左正常;舌正苔薄白微腻。属中焦湿滞兼风,治宜调和肠胃,除湿祛风。
处方:苍术(米泔水炒)一钱,川厚朴(姜汁炒)八分,陈皮一钱,炙甘草五分,藿香一钱,砂仁(打)八分,木香五分,粉葛根一钱,防风八分,炒神曲一钱,生姜五分。2 剂,头煎以水 500ml,慢火煎取 100ml,二煎用水 300ml,煎取 80ml,2 煎合并,分 2 次温服,4 小时服 1 次。
5 月 21 日复诊:药后腹部舒适,前日大便 4 次,褐色,昨日大便转正常。头部不适,鼻微塞,口干甚。脉右缓有力,左沉细;舌正苔减退。拟治其本:熟川附子三钱,白术八钱,桂皮(去皮)三钱,化龙骨三钱,苡仁五钱。共研为细末,分装胶囊,日 2 次,中午及晚饭后服,首次服三分,以后每次五分。服后无不适反应,继续常服。功能为加强消化,消下肢浮肿。若有不适等反应,再作调整。
蒲老说:此方是温化法,温而不燥,补而不滞,功能温阳利水,健脾除湿,温阳而不燥火,利水而不伤阴。
5 月 24 日三诊:前天头痛用鸡蛋(熟鸡蛋去壳)滚头稍好,昨天汗出后更舒适。今日头又痛,痛在前顶及前额。低头或擤鼻涕时耳后根痛。脉右弦迟,左正常;舌正无苔。由卫外疏松,风邪所致,治宜固卫祛风。
处方:生黄芪二钱,防风一钱,白术一钱,川芎七分,羌活七分,蔓荆子一钱,天麻一钱半,藁本七分,桑枝三钱,小黑豆(炒)二钱。2 剂,煎服法同前。
5 月 26 日四诊:药后食、眠、便都正常,唯前额及头顶尚感胀疼,发紧,用鸡蛋滚头后,两太阳穴及眼眶部位舒适。时有肠鸣,矢气后则觉爽快。气口脉浮弦,余脉正常;舌正红微有薄黄苔。由风邪未净而化燥,治宜祛风清燥。原方去黄芪、白术、桑枝,加黄芩(酒炒)五分、柴胡五分、僵蚕一钱半、龙井茶五分。1 剂。
5 月 27 日五诊:今日头痛不固定,浓鼻涕已数日,口唇微干,下腹鸣,弦脉已去,渐趋缓和。伏火大势已减,但余焰未清,风湿互结,故舌苔未尽。宜续清余焰,熄风化湿为治。
处方:苍耳子二钱,辛荑二钱,菊花一钱半,白蒺藜二钱,天麻二钱,蔓荆子一钱半,白芷八分,川芎八分,广皮八分,神曲(炒)八分,龙井茶五分。2 剂,头煎以水 500ml,慢火煎取 100ml,二煎加水 300ml,煎取 80ml,2 煎合并,分 2 次温服,饭后 1 小时服。
【按】脾主运化,喜燥而恶湿。本例因饮食不节,湿滞于肠胃,以致中焦湿阻,兼有风邪为病,治宜调脾胃,除湿祛风,药后大便正常,症状减轻。唯中阳受损,脾不健运,拟温阳除湿法,以散剂缓调,温阳而不燥火,利水而不伤阴。因表阳虚夹有外感,继宜固卫祛风,终宜祛风清燥除湿,诸证悉平。
56. 脾湿(腹泻)
张某,男,52 岁,1963 年 6 月 18 日初诊。
半个月来,大便稀,每日四五次,无腹痛,饮食不佳,睡眠一般,阴雨天关节痛。脉缓有力,舌淡苔白腻。属饮食不适,兼过度疲劳,以致脾湿不化。治宜调和脾胃,通阳利湿。
处方:炒苍术一钱半,厚朴一钱,陈皮一钱半,炙甘草五分,藿香梗二钱,大腹皮一钱半,白豆蔻一钱,茵陈二钱,扁豆皮二钱,炒麦芽二钱,神曲二钱。3 剂,每剂 2 煎,共取 200ml,早晚温服。
7 月 8 日复诊:服药后大便已正常,但久坐则少腹胀较著,矢气后减轻。脉沉细微弦,舌正无苔。由中虚湿滞,治宜益气和中,疏利湿热。
处方:生白术钱半,云茯苓三钱,泽泻钱半,厚朴钱半,大腹皮钱半,木香七分,陈皮钱半,白通草一钱,藿香梗钱半,茵陈二钱。4 剂,隔日 1 剂,煎服法同前。药后症状消失。
【按】本例主要由饮食不节,劳逸不当,以致脾失健运,肠胃不和,影响水谷的消化吸收,湿邪停滞,传导功能失常,而大便泄泻。治以除湿健脾,调和肠胃,症状消失。
57. 虚秘
刘某,男,72 岁,1963 年 11 月 29 日初诊。
5 年以来,大便干结,多为球状,常服养阴润肠药。现大便仍干结,小腹不适,睡眠不实,易惊醒。脉右沉细涩,左沉弦细微数;舌正无苔。由肠液不足,转输力弱,非火结之症,治宜滋肝脾,益肾气,润肠。
处方:肉苁蓉四钱,女贞子三钱,旱莲草二钱,柏子仁三钱,火麻仁四钱,决明子(炒香)二钱,黑芝麻三钱。由慢火煎 1 小时,取 200ml,入白蜜一匙,和匀,分 2 次温服,连服 5 剂。
12 月 6 日复诊:药后大便已不干,但次数较多,自觉通畅舒适,无其他不适感,食纳佳。脉右转沉滑,左沉细;舌如前。原方续服,两日 1 剂,再服 5 剂。同时,原方加茯苓三钱,法半夏二钱,广皮一钱半。以 10 倍量浓煎 3 次,再浓缩,酌量加蜜,收为清膏,每早晚各服三钱,开水冲服。
12 月 27 日三诊:自觉服膏滋药不如汤药力大,大便同前。脉正常,舌淡无苔。续服膏滋药,可加大剂量。在原基础上,再加一匙药膏和一匙蜜,续服。
1964 年 2 月 15 日四诊:病情续减。脉舌无大变化。前方去决明子,煎服法同前,连服 5 剂,逐渐恢复。
【按】肾司二便,脾主运化,患者年逾七旬,脾肾两虚,便秘成球状,非火结之秘,而是津液不足,运化力弱,用滋肾益脾法而获效。
58. 脱肛
张某,男,69 岁,1966 年 10 月 31 日初诊。
纳食较少,形瘦,精神不好,睡眠较差,有时脱肛。脉弦缓,舌正无苔。老年中气不足,肝肾阴虚,治宜益中气,滋肝肾。
处方:白人参(或党参)二钱,莲子肉三钱,山药三钱,枸杞子二钱,肉苁蓉四钱,火麻仁(打)四钱,化橘红一钱,大枣二枚,胡桃肉二枚,葡萄干(自加)二钱。5 剂。
11 月 11 日二诊:药后食纳、精神、睡眠皆好转,脱肛已基本不犯。六脉缓和,舌正无苔。原方再服 5 剂,可服膏滋剂。
处方:巴戟天一两,龟板二两,白人参一两,莲子肉一两半,山药一两半,枸杞子一两,肉苁蓉二两,火麻仁二两,葡萄干(自加)二两,核桃仁二十枚,大枣二十枚,砂仁五钱,新会皮五钱,茯神五钱,枣仁一两,五味子五钱。慢火浓煎 3 次,去渣加蜂蜜熬成膏,每晚服一匙。感冒停服。
【按】患者脱肛,年近七十,肝肾已衰,中气不足,用益中气、滋肝肾而获效。胡桃、杞子、莲子肉、山药、大枣、葡萄干皆有滋脾润燥之功,并能调补肝肾。以肉苁蓉、火麻仁、蜂蜜润肠通便,亦是治疗脱肛的重要一法。
59. 湿热
罗某,女,62 岁,已婚,干部,1961 年 4 月 1 日初诊。20 年来经常腹泻,近年来才基本治愈。去年夏季开始有舌干并见舌苔发黑色,曾服中药而好转,至同年 9 月有心绞痛现象,当时舌仍黑而干,以后因出差,于 11 月发现脸腿浮肿,头晕,自觉身有摇晃感,舌苔一直发干而色黑,今年 1 月请某中医医疗,身已不摇晃,舌干及苔黑亦好转,以后服人参归脾丸。近来浮肿尚未痊愈,舌苔又觉干黑,失眠很久,常服安眠药,食欲较差,二便正常,无吐痰及发热。脉沉濡,舌质淡,苔薄白滑罩灰,断为脾湿,乃实非虚,湿郁化热,治宜和脾利湿。
处方:连皮茯苓三钱,苡仁四钱,萆薢三钱,石斛三钱,茵陈三钱,豆卷四钱,枯黄芩一钱,广陈皮一钱五分,法半夏二钱,建曲二钱,通草一钱五分,大腹皮一钱五分。4 剂。
4 月 10 日二诊:舌干已减,最近易出汗,仍失眠,常服安乐神,睡眠不佳时则大便次数增加,但不太溏,食欲转佳,仍腹胀,脉沉缓,舌正灰苔见退,认为汗出乃湿从表解,故食欲转佳,仍宜调脾胃,清湿热。
处方:保和丸六两,每日煎三钱,早晚 2 次分服。
5 月 23 日三诊:服药时舌干及黑苔基本消失,停药时逾二旬后,又觉舌干,食欲较差,大便有时不畅,身酸痛,仍失眠而有头痛,无口苦,下肢尚有轻度浮肿,据某医院检查,认为与心脏有关,脚趾有湿气发痒,小便正常,面黄,脉沉濡,舌质淡,苔白滑腻,仍属脾弱湿滞,治宜温脾化湿。
处方:苍术一钱五分,防己一钱五分,泽泻一钱五分,连皮茯苓三钱,苡仁四钱,萆薢三钱,石斛三钱,茵陈三钱,豆卷四钱,广陈皮一钱五分,法半夏二钱,建曲二钱,通草一钱五分。服 5 剂。
6 月 9 日四诊:服药后症好转,近来因工作忙而停药十多天,又觉口渴舌干,夜间较甚,食欲不佳,大便不畅,每天 1~3 次,量少而干,矢气多,夜间腹鸣,失眠,仍常服安眠药,脉右沉微滑,左沉濡,舌质淡,苔薄白腻,后根秽。仍属湿郁中焦而化热,治宜清宣,微苦微辛淡渗法。
处方:厚朴二钱,大腹皮一钱五分,广陈皮一钱五分,茵陈二钱,白蔻仁八分(打),苡仁四钱,豆卷三钱,滑石块三钱(布包),藿香梗二钱,建曲二钱,枯黄芩八分,通草一钱。4 剂,服完后续服保和丸,仍每日水煎三钱,早晚 2 次分服,在较长期服保和丸之后,症状基本消失,未见复发。
【按】患者素体脾弱湿重,经 20 年左右之慢性腹泻,治愈不久,而又表现为舌干苔黑,脸腿浮肿等症。根据前人的经验,黑苔而燥,属热结阳明,黑苔而润,属寒中太阴,湿困脾胃,或中暑,或湿痰郁热等亦可见之。《内经》所谓:“诸湿肿满,皆属于脾。”今患者久病于湿,时值春季,所以既非中暑,平时无痰,体不肥胖,脉沉濡不滑而亦非痰郁,寒象亦不明显,所以认为脾为湿困及湿久化热。治以和脾利湿清热等药,症状很快好转,但停药稍久,仍易复发,因湿为粘腻之邪,不易尽除,以后常服保和丸,调理脾胃,清利湿热,俾脾胃健运,湿不停滞,而症状逐步消失。
60. 脾弱肝强(慢性腹泻)
王某,女,53 岁,1973 年 3 月初诊。
慢性腹泻 6 年,晨起必大便,迟则难控制,每于餐后半小时即腹泻,大便化验有不消化食物,无红、白细胞,培养(-),腹内觉凉,手足心热如火燎,腹泻之前血压偏高,近几年血压不高,有轻度浮肿,四肢无力,面色白。脉沉弱,左关弦细;舌淡苔薄白。由脾弱肝强,治宜温中缓肝。
处方:党参三钱,生白术三钱,炮姜一钱,炙甘草二钱,吴茱萸一钱半,广木香五分,泽泻二钱,小麦三钱,大枣三枚。5 剂。
二诊:药后,饮食增加,饭后泄泻已控制,大便转软,尚不成形。腹凉、手心热皆减轻。脉舌如前。原方加鸡内金二钱,冬虫夏草二钱。继服 5 剂后,大便趋于成形,饮食增加一倍,面色转好,精神亦振。
原方加 5 倍量,共研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三钱,每早晚各服 1 丸,温开水送下,以资巩固。
【按】患者腹泻多年,有不消化食物,腹内觉凉,饭后不久就要泄泻,可知脾胃虚寒已甚。虽有五更欲便,而无肾阳虚衰的表现。泻之前血压偏高,病后手足心热如火燎,为内伤脾胃,肝阴不足,脾弱肝强。用理中汤温中健脾,加吴茱萸暖肝胃。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合甘麦大枣汤缓肝。木香调气,泽泻协白术健脾利水,后加冬虫夏草、鸡内金,补肾健脾,强健消化,而达泻止纳增,手足心热亦除,终以丸药调理,以资巩固。
61. 脾肾阳虚
吕某,男,60 岁,1961 年 6 月 22 日初诊。
腹泻、腹胀 10 余年。大便溏每日四五次。头晕痛,右肩、肘、股关节酸痛,手指麻。经某医院检查诊断有冠心病、高血压、慢性肠炎。脉二寸沉迟,左关沉弦缓,右关沉濡,二尺弦缓有力;舌质嫩红淡,苔白腻。属脾阳不足,肝阴亦虚,治宜温脾滋肝。
处方:白人参一钱半,白术二钱,茯苓二钱,茯神二钱,炙甘草一钱,潼蒺藜(微炒)三钱,熟附子一钱,明天麻三钱,桑寄生三钱,化橘红一钱半,浮小麦三钱。5 剂,1 剂 2 煎,共取 200ml,分 2 次温服。
6 月 28 日复诊:服药后病情稳定,精神好转,头较清爽。腹胀、矢气已减,大便每日一、二次。右肩仍有酸痛,痰少许,前 3 天心悸,出现早跳。脉沉缓有力,舌如前。前方加生熟枣仁各一钱半。7 剂,煎服法同前。
蒲老说:心悸早跳,血压不稳定,头有时微痛,右肩胛、肘、股关节酸痛,指麻,腹时满,大便次数多,矢气亦多,晨起少量痰,脉沉缓或沉迟,舌质淡苔白滑。根据症状和脉象,由脾肾阳虚,心气不足,肝阴亦不足,治宜温脾肾荣心滋肝,选河间地黄饮子和定志丸、四斤丸合方加减。
处方:白人参五钱,白术五钱,茯苓五钱,炙甘草二钱,潼蒺藜五钱,明天麻一两,炮川附子三钱,杜仲五钱,化橘红三钱,生、熟枣仁各二钱半,巴戟天四钱,石斛四钱,山萸肉(去核)三钱,肉苁蓉(酒洗)四钱,石菖蒲三钱,炒远志三钱,五味子三钱,怀山药五钱,怀牛膝四钱,虎骨末三钱,香木瓜四钱。上 21 味药,共研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二钱,每日早晚食前各服 1 丸,温开水送服。遇感冒时停服。
9 月 17 日三诊:大便每天三、四次,原方去五味子,加炮干姜二钱,炼蜜为丸,每晚服三钱。活络丹八两,每早服二钱,温开水送服,以调理巩固。
【按】本例病情较为复杂,腹胀、大便溏、次数多,为脾阳虚之证。由于肝阴不足,筋骨失养,故手指麻,肩、肘、股关节酸痛,治以温脾滋肝。复诊精神好,腹胀、矢气亦减轻,大便次数减少,头觉清爽,右肩仍有酸痛。前三天心脏出现早跳,血压尚正常,仍以原方加枣仁,养心安神。终以温脾肾,荣心滋肝,以丸剂调理。
62. 中虚脾湿(痢疾)
刘某,男,50 岁,1960 年 10 月 28 日初诊。
痢疾后,有时复发,这次下痢 9 日,大便有粘液而不爽,里急后重,日行 4~7 次,左下腹按之痛,精神疲倦,体重减轻。小便微黄,大便化验有红白血球,未培养出细菌。舌尖红质淡,苔秽腻;脉两寸沉濡,右关沉迟,左关沉弦,两迟沉滑有力。属中虚脾湿,治宜温中理湿。
处方:台党参二钱,苍术(米泔浸炒)二钱,炮干姜一钱,炙甘草一钱,广皮二钱,山茵陈三钱,苡仁四钱,茯苓三钱,泽泻一钱,上肉桂(去皮后入)三分。3 剂,每剂 2 煎,共取 100ml,2 次分服,加红糖少许,兑服。
10 月 31 日复诊:药后大便成形,次数、粘液均减。仍有腹胀、下坠感。舌质正红,舌苔已退净;脉缓有力。原方继服 3 剂,再以丸剂温中健脾、理气化积为治,拟理中汤加味。
处方:台党参一两,白术一两,炮干姜一钱,炙甘草五钱,上肉桂(去皮)二钱,花槟榔五钱,炒枳实五钱,木香三钱,云茯苓二两,炮川楝子五钱,台乌药五钱,小茴香(盐水炒)二钱,砂仁五钱。共为细末,炼蜜为丸,重二钱,早晚各服 1 丸,温开水下。
【按】本例有痢疾病史。临床辨证为中虚脾湿,实为慢性痢疾,乃正虚邪恋,寒湿夹杂,故缠绵难愈而复发。以理中汤加味,温中理湿,服药 3 剂而止。后以本方加味为丸,扶正驱邪,缓图巩固。
63. 湿热下注(慢性痢疾)
曾某,男,57 岁,1964 年 2 月 6 日初诊。
素有脘腹疼痛,有时便溏,近来又感脘腹痛,食纳差,大便有粘液,日三四次,便时肛门不舒,大便检查有红、白细胞,小便黄而少,诊为慢性痢疾。脉右沉滑、左弦滑微数;舌红苔秽厚。属脾胃失调,湿热下注,治宜清湿热,调脾胃,法用苦辛。
处方:藿香梗二钱,杏仁二钱,炒黄芩一钱,黄连八分,炒黄柏八分,炒苍术一钱,五分,泽泻一钱,厚朴一钱五分,大腹皮一钱五分,茵陈二钱,滑石三钱(布包),通草一钱,木香五分。2 剂。
2 月 10 日复诊:药后大便已成形,日 1 次,粘液已很少,食纳略好转,脘腹痛大减,小便已不黄。脉沉滑微数,舌正红,秽厚苔减。仍宜清湿热,兼调胃气,原方去黄连,加扁豆衣二钱,炒神曲二钱。3 剂。
2 月 17 日三诊:药后大便粘液又减,偶有腹痛及肛门不舒感,大便每天一次成形,小便略黄,胃纳转佳。脉和缓有力,舌正苔薄微黄腻。继清湿热,调和脾胃。
处方:炒黄芩七分,黄柏(酒炒)一钱,苍术一钱五分,酒军五分,姜黄一钱,银花藤三钱,蒲公英三钱,皂角子一钱,豆卷三钱,生甘草一钱。3 剂。
2 月 22 日四诊:药后大便已正常,胃脘及腹部已不痛,食纳佳,小便正常,六脉缓和,舌正苔已化净。原方加大枣四枚,服 5 剂而愈。
【按】本例为慢性痢疾,属脾胃失调,湿热下注所致,用苦辛法调脾胃、清湿热,逐渐好转。以后继用三黄清热燥湿,苍术、豆卷去湿,银花、公英清热解毒,姜黄除秽消瘀,肃清气血中的病邪,酒军、皂角子攻积利窍,直达病所,使邪有出路而无留之地,病邪得以肃清,痢疾告愈。痢疾在病邪未清时,切忌固涩,以免邪留成澼,亦即“邪去则正安”的道理。
64. 痢疾(一)(慢性痢疾)
曾某,男,57 岁,干部,已婚,于 1964 年 2 月 6 日初诊。西医诊断为慢性痢疾。素有胃病,脘腹疼痛,有时便溏,最近又感胃脘及腹痛,食纳差,大便有粘液,日 3~4 次,无里急后重,但常感肛门不舒,大便化验有红白细胞,小便黄热而少,脉右沉滑,左弦滑微数,舌红,苔厚秽,属脾胃失调,湿热下注,治宜清湿热,调脾胃,法用苦辛。
处方:藿香梗二钱,杏仁二钱,炒黄芩一钱,黄连八分,炒黄柏八分,炒苍术一钱五分,泽泻一钱,厚朴一钱五分,大腹皮一钱五分,茵陈二钱,滑石三钱(布包),通草一钱,木香五分,2 剂。
2 月 10 日二诊:药后大便已成形,日 1 次,粘液已很少,食纳尚可,胃及腹痛大减,小便已不黄,脉沉滑微数,舌正红,黄腻苔减,宜继清湿热,兼调胃气,原方去黄连加扁豆衣二钱,炒神曲二钱。3 剂。
2 月 17 日三诊:药后大便粘液又减,偶有腹痛及肛门不舒感,大便每日 1 次成形,小便略黄,纳转佳,脉和缓有力,舌正苔薄微黄腻,继清湿热,调和脾胃。
处方:炒黄芩七分,酒炒黄柏一钱,苍术一钱五分,酒军五分,姜黄一钱,银花藤三钱,蒲公英三钱,皂角子一钱,豆卷三钱,生甘草一钱。3 剂。
2 月 22 日四诊:药后大便已正常,胃脘及腹部已不痛,食纳佳,小便正常,六脉缓和,舌质正常,苔已化净,原方加大枣四枚,服 5 剂而愈。
【按】本例西医诊断为慢性痢疾,中医辨证属脾胃失调、湿热下注所致,用苦辛法调脾胃、清湿热,逐渐好转,以后继用三黄清热燥湿,苍术、豆卷去湿,银花、公英清热解毒,姜黄除秽消瘀,肃清气血之病邪,酒军、皂角子攻积利窍,直达病所,使邪有出路而无稽留之所,病邪彻底肃清后而痢疾告愈。由此可见,下利(包括痢疾)在病邪未清时,切忌固涩,以免邪留,久延不愈,也说明了“邪去则正安”的道理。
65. 痢疾(二)(慢性痢疾)
高某,女,39 岁,已婚,干部,于 1963 年 3 月 15 日初诊。从 1962 年 8 月开始下利脓血,日 7~8 次,有里急后重及腹痛,当时发热,西医诊为急性菌痢,用西药抗生素约 1 月,症稍减轻,但一直不愈,又更换另一种抗生素下痢才止,但以后每半月左右即复发下利 1 次,大便有粘液及白胶状块物,虽续服抗生素仍时止时发。近 2 月每日大便 3~5 次成形,夹粘液,有后重,不发热,周身疲乏无力,纳差,胃不痛而胀,嗳气不适,月经正常,平时易急躁,小便少而黄,尿道内有发痒的刺激感,睡眠不佳,西医诊为慢性菌痢,脉象两关弦细,舌质红,苔黄腻,属脾胃不调,肝胆热郁,治宜调脾胃、和肝胆,用四逆散合左金、香连丸加味。
处方:柴胡一钱五分,炒枳实一钱五分,白芍二钱,炙甘草一钱,吴萸三分,川连八分,木香七分,乌梅肉二枚(炮)。隔天 1 剂,服 5 剂。
3 月 25 日二诊:服上方后大便已无粘液,恢复每天 1 次,有时胃痛,口发酸,食纳差,腹部仍有肠鸣,小便尚有刺激感,性情仍有急躁,睡眠转佳,脉两寸尺沉细,两关弦,仍宗前旨,原方因口酸去乌梅,加白术一钱五分,再服 5 剂,隔天 1 剂。
4 月 5 日三诊:药后大便基本正常,偶有一次微带粘液,口不发酸,食欲转佳,尚急躁,睡眠佳,脉沉缓,舌正苔薄白,原方再 5 剂,同上服法。
4 月 17 日四诊:药后大便已正常,每天 1 次,食纳佳,胃痛已除,急躁亦减,小便已正常,脉沉弦,舌正无苔,诸症业已消失,可以停药,但宜注意饮食及克服急躁情绪。
【按】患者系急性细菌性痢疾,发展成慢性痢疾,由于开始未得到彻底根治,病邪潜伏,已转成时发时止的慢性痼疾,属古人所谓休息痢的范围。根据中医辨证,大便日 3~5 次,夹粘液,有后重、胃胀、嗳气、纳差等脾胃不调现象,加之眠差,性情急躁,关脉弦等,兼有肝胆不和之象,所以用四逆散合左金、香连丸加乌梅,后去乌梅加白术,整个治疗过程以调脾胃、和肝胆为主,并隔天 1 剂缓缓图之,药后大便逐渐恢复正常,胃不痛而纳转佳,睡眠及急躁亦好转。从本例的中医辨证论治,也可以体现祖国医学与现代医学之间,大有取长补短的必要。
66. 痢疾(三)(慢性痢疾)
曹某,女,76 岁,于 1962 年 9 月 22 日初诊。3 个月前下利脓血及粘液样便,每日 20 次左右,腹痛有里急后重感,住某医院诊为细菌性痢疾,经用抗生素治疗 10 余日,症状消失出院,3 天后又复下利脓血粘液样便,症状基本同前,住另一医院,又用抗生素治疗 1 星期,症状再次消失出院。几天后,又复发下利,呈粘液涕状便,仍有里急后重感,请某中医诊治,服汤药 5 剂,痢止。最近每日晚上咳嗽,有白粘痰,下午自觉发热,有时体温稍高,大便每天 1~3 次,不爽而稍夹脓血及粘液,尚有里急后重感,不思饮食,只能食稀粥,腹胀,五心烦热,小便正常。脉寸尺弱,两关弦,左细右大,舌质暗,苔白腻少津,属中气下陷,脾失健运,治宜调脾胃、益中气,用补中益气汤加味。
处方:生黄芪一钱五分,党参一钱,生白术一钱,当归一钱,陈皮一钱,升麻七分,柴胡七分,炙甘草五分,粉葛根一钱,生姜二片,大枣三枚。3 剂。
9 月 29 日复诊:服药后大便成条而微干燥,无脓血粘液,无里急后重,尚稍咳嗽,有少量痰,食纳转佳,脉滑微数,舌正红苔减,继续调和肺胃,温化痰湿。原方去黄芪、粉葛根,加半夏曲一钱五分,前胡一钱,茯苓二钱。3 剂。至次年因其他病来门诊,云服上药后下痢后重未再发过,说明痢疾已完全治愈。
【按】本例初起 1 月之内 3 次发作,前两次均用抗生素暂时控制,第三次服中药亦暂止,但旋即有便中夹粘液和里急后重感,病期迁延 3 月,渐成慢性,中气已伤,所以用补中益气汤,加粉葛升举陷邪,服后大便成形,尚稍咳嗽,去葛根、黄芪,加半夏曲、前胡、茯苓去痰渗湿而奏痊愈之功。由此可知,中医治痢不外八纲辨证,分别寒热虚实。本例中虚邪陷,故不用攻邪,而补益中气,盖因正胜邪始却,中气得升,陷邪始能举而出之。否则徒治其痢,亦为无益。
67. 便血
苗某,女,58 岁,患者大便后流鲜血,或无大便亦流大量鲜血。每次流血量约 1~2 茶碗之多,每日 2~3 次,已 20 余日。两少腹有隐痛,自觉头晕心慌,气短自汗,脸肿,饮食尚可,素有失眠及关节疼痛,月经已停止 2 年。脉沉数,舌微淡无苔,《内经》谓:“结阴者,便血一升,再结二升,三结三升。”以阴气内结,不得外行,血无所禀,渗入肠间,今去血过多,治宜温养脾肾,方用《金匮要略》黄土汤加味:熟地一两,白术六钱,炙甘草六钱,黑附子三钱,黄芩二钱,阿胶五钱,侧柏叶(炒)三钱,黄土二两。用开水泡黄土,澄清取水煎药,服 2 剂。
复诊时,服上方已有好转,昨日大便 3 次,只有 1 次流血,今日又便后流血 1 次,仍有心跳气短,已无头晕及自汗出,饮食尚可,眠佳,舌无苔,脉仍沉数,原方再服 3 剂。三诊便血已很少,心跳气短亦减,舌薄苔微黄,脉如前。此证血虽渐止,但日久伤血,中气亦伤,仍宜益气滋阴补血以资善后。
处方:生黄芪五钱,当归二钱,干地黄四钱,东阿胶三钱,甘草二钱,生地榆二钱,侧柏叶(炒)二钱,枯黄芩一钱五分,炒槐花二钱,地骨皮二钱。5 剂。3 个月后随访,未再便血,心跳气短亦较前为佳。
【按】古之所谓结阴,即今日所谓便血。《金匮要略》:“下血,先便后血,此远血也,黄土汤主之。”黄土性温入脾,合白术、附子以复健行之气,血得温即循经而行;又用阿胶、地黄、甘草,滋肾以益脱竭之血。又虑辛温之品,易致出血,故又以黄芩之苦寒制之,本例采用全方再加侧柏叶,增强止血作用。善用经方者,常能应手而效。
68. 湿热阻滞(无黄疸型肝炎)
肖某,男,49 岁,1964 年 2 月 8 日会诊。
右胁胀已 1 周,周身无力,低烧,胃脘痞满,食欲不好,肠鸣、便溏不爽,色青黑。肝大 1.5cm,转氨酶 535 单位,白细胞 4,000/mm3,诊断为急性无黄疸型肝炎。舌苔黄腻,脉沉迟无力。由肝气郁结,湿热阻滞,面色灰暗,胃气损伤已重,治宜通阳利湿,调和肝脾。
处方:厚朴一钱半,茯苓一钱半,泽泻一钱半,陈皮一钱,桔梗二钱,砂仁(打)一钱,广木香八分。
复诊:面色灰暗减退,腹胀、肠鸣消失,饮食略增,精神稍好转,大便趋于正常,小便微黄,右胁尚觉不舒。转氨酶 400 单位。脉寸尺沉细,两关弦细微数;舌红苔薄微黄腻。治宜调肝和脾,清利湿热。
处方:赤茯苓三钱,生白术一钱,泽泻一钱,猪苓一钱,滑石(布包煎)三钱,山茵陈二钱,石斛三钱,豆卷三钱,通草一钱,藿香一钱,黄连(吴萸水制)五分,焦三仙各三钱,乌梅二枚。
三诊:服药后食欲见好,大便已正常,小便微黄,尚觉头晕。脉濡,左关微弦数;舌苔减。治宜茵陈四苓散合越鞠丸加味。
处方:茵陈三钱,连皮茯苓三钱,生白术二钱,猪苓一钱半,香附一钱半,建曲二钱,川芎一钱半,焦栀子一钱,荷叶三钱,石斛三钱,通草一钱,麦芽二钱,泽泻一钱半。
四诊:头晕减,微有恶心,肝区微痛,二便正常。脉右三部和缓有力,左寸尺弱,左关弦大;舌正苔黄白腻。宜调肝胆,和脾胃。
处方:柴胡一钱半,枳实一钱半,杭白芍二钱,炙甘草一钱,法半夏三钱,黄连八分,吴萸三分,川郁金二钱,制香附一钱半,茯苓三钱,竹茹三钱,陈皮一钱半。调治后转氨酶恢复正常出院。
【按】本例肝炎,周身困倦,胃脘痞满,纳呆,肠鸣,便溏不爽,皆湿盛困脾。舌苔黄腻为湿热阻滞之征。《金匮》云:“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先以胃苓汤加减,运脾化湿,通阳利水。再以茵陈四苓合越鞠丸加味,清利湿热,疏肝解郁。终以四逆散、左金丸、温胆汤合方,调肝胆,和脾胃。药后康复。
69. 气液两伤(肝炎后发热)
汪某,男,55 岁,于某医院会诊。
急性肝炎住院,中西医结合治疗 2 月余,化验肝功能虽然恢复,但症状没有减轻,体温日趋升高,至 38°C~39°C,原因不明,用多种抗生素没有控制,前医用白虎汤、大柴胡汤亦无效,精神疲乏,不能起床,请蒲老会诊。
发热已半月余,汗出如洗,内衣常湿,不烦不渴,身倦语微,恶风寒,身疼痛,口不知味,胸胁不满。舌质艳红有裂纹,脉弦大按之无力。属热病汗出过多,卫气不固,气液两伤,治宜固卫养阴,甘温复酸甘法。
处方:生白术三钱,生黄芪二钱,防风一钱半,麻黄根一钱半,五味子(打)一钱,浮小麦四钱,大枣二枚,炙甘草二钱,桑枝五钱,玉竹三钱。2 剂。
二诊:药后汗出,身疼大减,体温遂降,食纳知味。舌质艳略减,中心微有白苔;脉弦缓。治宜养阴增液,祛风除湿。
处方:生白术二钱,生黄芪二钱,防风一钱,五味子(打)八分,浮小麦三钱,大枣三枚,炙甘草一钱,苡仁四钱,钩藤三钱,橘红一钱,玉竹二钱,桑枝三钱。3 剂。
三诊:昨日体温升到 38°C,全身关节疼痛。脉浮弦;舌质红裂纹渐合,苔薄白。伏风未净,宜养血祛风。
处方:生白术二钱,生黄芪三钱,防风一钱,桂枝一钱,白芍二钱,当归一钱半,羌独活各一钱,威灵仙一钱半,秦艽一钱,浮小麦三钱,桑枝三钱,炙甘草五分,生姜三片,大枣三枚。3 剂。
四诊:体温正常,关节疼痛已微,饮食、二便正常,夜间出汗略多。脉趋缓和,舌红润无苔。继续养血祛风。原方去桂枝,加天麻三钱,松节三钱。3 剂。
【按】本例舌质艳红,脉弦大按之无力,为气阴两伤。正虚邪凑,风湿潜伏,先用固卫养阴之剂,后用补血养阴兼祛风除湿而康复。虽发热半月不退,汗出如洗,但不渴不烦,故知非白虎证;又不见寒热往来,无柴胡证;所以前用白虎、柴胡均不能收效。临床必须明辨虚实,方能治病求本。
70. 湿热(无黄疸型急性传染性肝炎)
许某,56 岁,男,已婚,干部,1963 年 1 月 15 日初诊。两月来腹胀,右肋下隐痛,不思食,不知饥,厌油腻,口苦,口渴思饮,下肢股内外廉时有颤动,睡眠不佳,常服安眠药,大便不成形,每日二三次,小便黄少,1 个月前曾在某医院检查肝肿大,肝功能化验其中血清谷丙转氨酶较高(270 单位),昨日复查为 680 单位(该院正常范围,在 100 单位以下),眼巩膜,微带黄色,面色微黄,脉弦细数,舌质红,苔微黄白腻,素性急,过劳,此属脾胃失调,湿聚热郁,以致肝失疏泄,三焦不和,治宜调脾胃,清湿热,疏利三焦。
处方:茵陈三钱,茯苓三钱,猪苓二钱,滑石三钱,焦栀子一钱五分,豆卷四钱,大腹皮二钱,通草一钱,防己一钱五分,厚朴二钱,炒枳实一钱,郁金二钱,石斛四钱,炒麦芽三钱。7 剂,隔日 1 剂。即日午后入某医院住院,仍服此中药。
1963 年 2 月 5 日二诊:服药后口苦及腹胀见轻,食欲好转,小便仍色黄,大便每日 2 次已成形,经该院进一步检查(胆囊有炎症,谷丙转氨酶已降至 125 单位),诊断为急性无黄疸型传染性肝炎。脉转弦缓,舌质红稍退,苔薄白黄腻,仍宜和肝胆、调脾胃,原方去防己、大腹皮,加广陈皮一钱五分,竹茹二钱,法半夏二钱,焦栀子改为二钱。7 剂,隔日 1 剂。
1963 年 2 月 23 日三诊:服药后病情稳定,食欲增强而知饥,口苦见轻,二便同上,血清谷丙转氨酶近来检查为 140 单位,脉弱缓,舌质正常,腻苔见退,仍宜继续调肝脾、清湿热。
处方:茯苓三钱,生白术一钱五分,泽泻一钱五分,猪苓一钱五分,茵陈三钱,滑石三钱,通草一钱,豆卷三钱,苡仁五钱,扁豆衣二钱,海金沙三钱,麦芽二钱。7 剂,隔日 1 剂。
1963 年 3 月 14 日四诊:服药后饮食、二便皆恢复正常,已无口苦及腹胀,稍有疲乏感,近来谷丙转氨酶为 87 单位,脉缓有力,左关微弦数,舌质正常,苔已退净,仍以和脾胃,调肝胆,以资稳固。
处方:党参一钱五分,白术一钱五分,茯苓三钱,炙甘草五分,山药三钱,莲肉三钱,苡仁四钱,石斛三钱,鸡内金二钱,炒谷芽二钱,大枣三枚。5 剂,隔日 1 剂。
以后检查,一切正常,遂出院停药,以饮食调理而恢复健康。
【按】此例西医诊断为胆囊炎、无黄疸型急性传染性肝炎,中医诊断为湿热病。属脾胃失调,湿聚热郁,因之肝胆疏泄失职,而三焦不利,尚未成疸病。治以调理脾胃,清疏肝胆,分利三焦,除湿清热之法,而症状渐次好转,转氨酶显著下降,继以调和脾胃而善其后。由此观察,深知辨证论治,确有一定的原则,用药亦有一定的规律,本例以脾胃失调为重点,始终以调脾胃、疏肝胆、利三焦、清湿热法治之,而收到满意的效果。《内经》云:“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应为临床工作者所注意。隔日 1 剂,此缓其治也,因病属脾胃失调,消化力弱,若药量过大、过急,则难胜其任,更说明古方治病,或用末药,每煎数钱有其道理。
71. 暑温夹风(流行性乙型脑炎)
傅某,女,30 岁,1956 年 8 月 25 日住某医院,诊断为流行性乙型脑炎。
住院检查摘要:(略)
病程与治疗:病已 6 日,初起头痛如裂,身微痛,高烧恶寒,食欲不振。曾连服大剂辛凉甘寒及犀、羚、牛黄、至宝、紫雪、安宫诸品,病势始终不减,并迅速发展。会诊时仍持续高烧,头剧痛,身微痛,头有微汗而身无汗,呕吐,下利灰白稀水,腹不痛,小便短黄,神倦目涩,烦闷,口苦,渴不思饮,舌苔薄白,中心黄腻,边质红,月经刚过 10 日,今日再见,脉象两寸浮数,右关沉数短涩,左关弦,两尺沉数。观其脉证原属暑温夹风,其头身痛、脉浮系乎风,其心烦、舌赤苔黄、口渴发热由于暑,因服寒凉太过,冰伏其邪留而不解,脾胃受伤,热入厥阴,迫血妄行,并乘虚而内陷阳明、太阴,形成两脏(太阴脾经、厥阴肝经)一腑(阳明胃经)并病,此时急须温太阴、清厥阴、和阳明,温清和三法并用。方以二香、左金合苦辛为治。
处方:鲜藿香三钱,香薷二钱,川黄连一钱五分,吴茱萸五分,法半夏三钱,郁金二钱,佩兰三钱,钩藤四钱,蒺藜四钱,鲜佩兰一两,竹茹三钱,生姜二钱,伏龙肝二两(先煎取澄清液煎药)。浓煎,取 80ml,每服 10ml,1 小时 1 服,因吐甚不纳,故少量而频进。1 剂诸证皆平,后以调和脾胃养阴益气而愈。
【按】本例系暑温夹风,服寒凉太过,邪陷厥阴、太阴、阳明,故治取温、清、和三法同用而病人顺利好转,说明辨证论治的优越性。并且香薷乃清暑解热、利水和胃之药。左金善降肝经逆热之气,佐以法半夏、生姜、竹茹,能升能降,使清阳升而浊热降,肝木条达,脾胃自安。伏龙肝镇胃温脾。荷叶佐黄连可以清暑消热。郁金、佩兰芳香化浊兼能宣痹开窍。钩藤、蒺藜善去风而不燥,并能舒肝。本方乃苦、辛、温合成,三焦并治之法。由于胃逆过甚,饮水不纳,所以减少药量,使其徐徐浸入,以期受纳吸收。再由于病势严重,治不宜缓,所以药需频进,每小时 10ml,量不过重,运药之力亦强。在这类情况下,采取量少速进的服药方法,每易见效。但本例援用吴鞠通所谓“过用苦寒,致伤胃阳,亦间有少用刚者”之意。实为应变之法,非治脑炎常用之方。
72. 热结旁流(流行性乙型脑炎)
梁某,男,28 岁,住某医院。诊断为流行性乙型脑炎。
住院检查摘要:(略)
病程与治疗:病已 6 日,曾连服中药清热、解毒、养阴之剂,病势有增无减。会诊时,体温高 40.3°C,脉象沉数有力,腹满微硬,哕声连续,目赤不闭,无汗,手足妄动,烦躁不宁,有欲狂之势,神昏谵语,四肢微厥,昨日下利纯青黑水,此虽病邪羁踞阳明、热结旁流之象,但未至大实满,而且舌苔秽腻,色不老黄,未可与大承气汤,乃用小承气汤法微和之。服药后,哕止便通,汗出厥回,神清热退,诸证豁然,再以养阴和胃之剂调理而愈。
【按】此患者证见腹满微硬,谵语欲狂,热结旁流,目赤肢厥,身热无汗,脉沉数有力,乃里闭表郁之征,虽屡用清热、解毒、养阴之剂,而表不解,必须下之。下之则里通而表自和,若泥于温病忌下之禁,当下不下,里愈结,表愈闭,热结精伤,造成内闭外脱。说明脑炎治疗并非绝对禁用下法;惟非下证而误下,酿成内陷则属非是。这是一个中医“辨证论治”取得显著疗效的实际例证。
73. 伏暑(流行性乙型脑炎)
王某,男,28 岁,住某医院已 3 日,确诊为流行性乙型脑炎。
住院检查摘要:(略)
病程与治疗:会诊时,已服辛凉苦寒数剂,高烧不退(体温 40.2°C),头痛无汗,目微赤,胸腹满微硬,大便未行,鼻塞,舌苔中心秽干无津,舌质不绛,口不渴,尿少,嗜睡,但神志清,微烦,脉浮,右大于左,总观脉证乃胃阴已伤,表里郁闭之候。详询病程经过,在入院前,误服辛温药 2 剂,胃阴被劫。入院后,又进辛凉苦寒,热邪被遏,因议其证:脉浮头痛鼻塞,壮热无汗是表邪郁闭之象,胸腹满微硬,微烦,苔干,大便未行,乃里闭之证,治宜急救胃阴,宣通表里,俾郁闭之邪热,从表里两解,此权变之法,合宜而施之。
处方:瓜蒌仁(打)五钱,黄连一钱五分,炒枳实二钱,玄参二钱,鲜芦根八钱,青连翘三钱,银花二钱,郁金二钱,香豆豉五钱,葱白(连须)二寸,紫雪一钱(冲)。服后,大便利,浑身微汗出,热退,次日复诊体温降至 37°C,烦除睡安,舌上津回,诸证悉平,脉象缓和,继以益胃养阴之品,连进 3 剂,一切正常,胃纳亦佳,遂停药以饮食调理,痊愈出院。
【按】此证初起头痛寒热,由伏暑夹湿感新秋凉风而发,医者认为寒疟,误用常山、桂枝辛温之剂,病势转剧。入院后经检验为流行性乙型脑炎,又误于辛凉苦寒并进,结果造成表里俱闭的局面。蒲老根据脉浮头痛,高烧无汗乃表闭,胸腹满微硬乃里结,必须法用双解。但又因非大实满不可与承气,舌津已干不可再发其表,唯宜清解,故主以小陷胸解胸中微结之热,复以葱、豉引导郁热从表而出;佐以玄参生水,银翘、苇茎、郁金皆微苦微辛轻宣之品,不再耗津,使以紫雪,直透三焦,虽不用表里双解正法,而直收表里两解的成效,并且能使里结自通而不碍正,表闭自透而不伤津,此乃法外求法,说明治病不能死守一方一法,必须灵活运用“辨证论治”。
74. 热病转寒中(一)(流行性乙型脑炎)
朱某,男,29 岁,住某医院已 6 日,诊断为流行性乙型脑炎。
住院检查摘要(略)
病程与治疗:会诊前曾连服大剂辛苦寒及犀、羚、牛黄、至宝之品,但高烧不退,四肢微厥,神识如蒙,时清时昏,目能动,口不能言,胸腹濡满,下利稀溏,随矢气流出,量不多,尿不利,头汗出,漱水不欲咽,口唇燥,板齿干,舌质淡红,苔白,脉象寸尺弱,关弦缓。经会诊,分析脉证虚实互见,邪陷中焦之象,与邪入心包不同,引用吴氏《温病条辨》所谓“湿热上焦未清,里虚内陷”的治法,主以人参泻心,去枳实易半夏,辛通苦降法。
处方:人参三钱,干姜二钱,黄连一钱五分,黄芩一钱五分,法半夏三钱,白芍四钱。服后,尿多利止,腹满减,全身汗出,热退。但此时邪热虽去,元气大伤,而见筋惕肉眠,肢厥汗出,脉微欲绝,有阳脱之危,急以生脉加附子、龙、牡回阳固阴。
处方:台党参一两,麦冬五钱,五味子二钱,熟川附子二钱,生龙骨(打)八钱,生牡蛎(打)六钱。浓煎徐服,不拘时,渐能安眠,肢厥渐回,战栗渐止,神识略清,汗出减,舌齿转润,阴回阳生,脉搏徐复,后以养阴益胃,兼清余热,用三才汤加枣仁、阿胶、石斛数剂,一切正常。停药观察,唯以饮食休息之,观察数日痊愈出院。
【按】此患者因寒凉过甚,已由热中变为寒中,热邪被迫,格拒中焦,故取泻心法,辛通苦泻,病机一转,邪热顿去而大虚之候尽露,急用回阳固阴之品,中阳渐复,但热病伤阴,回阳后仍宜养阴益胃。
75. 热病后遗(流行性乙型脑炎后遗症)
教某,女,27 岁,住某医院越两月余,确诊为流行性乙型脑炎后遗症。
住院检查摘要:(略)
病程与治疗:会诊时,病人神呆不语,吞咽困难,二便不自知,左上下肢麻痹如废,右上下肢日夜乱动,体温 37°C,饮食依赖鼻饲,呼吸正常,咽间无痰声,舌无苔,质红润,呼之不答,目中流泪,高烧时,见过月汛,今已愈期,再未来潮。详阅病历,前段治疗,是采用以寒治热的方法,曾服辛凉重剂及犀、羚、牛黄等药,于一昼夜之内,服石膏竟达 4 斤(2000g)之多,自此神呆不语。据此情况,联想到“寒凉过剂”之弊,而且考虑不仁为痹,躁扰属风,遂议用养血活络、祛风宣痹之合剂送回天再造丸,辅以针刺。
处方:当归、白芍、天麻、旋覆花、石决明、紫石英、地龙、桃仁、陈皮、佛手、桑寄生、龟板等加减互用。每日服回天再造丸 1 粒。先后服回天再造丸 23 粒,而麻痹消失,躁扰不作,言语渐可,遂去其鼻饲,调其饮食,停药休养。越数月,完全恢复健康,月事亦通。
【按】此症由寒凉大剂攻之过急,药过病所,以致卫阳凝闭而不宣通,神无所用,三焦失司。或曰:以寒治热,正治之法,何为不可?曰:非谓不可以寒治热,但寒凉太过,则卫气郁闭,营气凝泣,热反冰伏,不能达之出表,遂成热病后遗之症。今幸患者为青年,身体健壮,故能借针药之力和其营,通其输,调其从逆,乃有恢复的可能。“白虎”为达热出表之剂,石膏有解肌清热之能,但吴鞠通对白虎却有“常须识此,勿令误也”的警戒,也就是说必须“凉而毋凝”,而且治病用药,还须注意轻重缓急,中病即止。
76. 失眠(神经衰弱)
张某,女,45 岁,1963 年 1 月 15 日初诊。
失眠、耳鸣已 10 余年,疲劳和月经来潮前则甚,有时头晕疼,精神紧张则啮齿。诊为神经衰弱。纳差无味,腹胀噫气,大便日行三四次。脉两寸沉细,左关弦大,右关沉迟,尺沉弱;舌质淡,苔白腻。属阴虚脾弱,肝脾失调,治宜养阴柔肝,兼调脾胃。
处方:白人参一钱,茯神二钱,白术一钱半,炙甘草一钱,黄精三钱,炒枣仁三钱,山药二钱,山萸肉一钱半,桑寄生三钱,香木瓜一钱半,龙眼肉二钱,松节三钱,地骨皮三钱,7 剂,隔日 1 剂。
复诊:精神好转,耳鸣、失眠亦减轻。饮食增加,大便转正常。脉已不弦大,舌质正常,继宜养阴潜阳。原方以五倍量,加龟板三两、枸杞子一两,煎熬成膏,每晚一汤匙,开水冲服。
三诊:服药后病情再减,继宜柏子养心丸 20 丸,早晚各 1 丸,丸剂缓调。
【按】本例失眠、耳鸣、纳差,消化不好,脉证属阴虚脾弱,肝脾失调,用四君加养肝之品加减,肝脾合治。因脾弱,故用地骨皮易丹皮,黄精易地黄;病情好转后,用柏子养心丸,养心安神而调理。
77. 肝胆火盛(神经衰弱)
刘某,男,38 岁。
头痛,目眩,心烦,记忆力减退,食纳尚好,大便正常。舌红边缘不齐,苔微黄腻,脉弦细有力。由情志过急,肝胆火盛。治宜清胆热养肝阴,佐以熄风。
处方:桑叶二钱,菊花二钱,僵蚕二钱,白蒺藜二钱,川芎一钱半,藁本一钱半,丹皮一钱半,炒栀子二钱,龙胆草一钱半,元参二钱,甘草一钱,荷叶三钱,石决明五钱,木通一钱半。此方连服 5 剂,后以丸剂调理,恢复健康。
丸剂处方:当归三钱,川芎二钱,白芍四钱,干地黄六钱,丹皮三钱,炒栀子三钱,玄参四钱,菊花五钱,地骨皮五钱,白蒺藜五钱,决明子五钱,石斛五钱,桑叶五钱,肉苁蓉五钱,建曲一两,制香附一两,胡麻仁五钱,黑芝麻五钱。共研为细末和匀,炼蜜为丸,重三钱,早晚各服 1 丸,温开水送下。
【按】神经衰弱,有虚有实。前例脉证属脾弱阴虚,故用四君加养阴之品,有谓“虚则补之”;此例头痛,心烦,舌红,脉弦细有力,属肝胆火盛,故仿龙胆泻肝汤之意,泻肝清热,兼养肝阴,所谓“实则泻之”。证分虚实,治有补泻,临床之际,必须辨别。
78. 怔忡(神经官能症)
荣某,男,46 岁,1962 年 11 月 9 初诊。
4 个月来心慌,疲劳更甚。近日心悸更为频繁,每日发作约 2 小时才能缓解。两手指发麻,左手明显。伴有头晕,出冷汗,失眠,吐痰。某医院诊为神经官能症。大便日行 1~3 次,小便正常。现血压 110/70mmHg,心悸发作时 145/90mmHg。脉左寸沉细、关弦有力,右寸缓、关滑、两尺沉有力;舌质微红、后根苔秽腻。属肝胆火盛兼痰湿,治宜调肝胆,理痰湿,宁心和脾。
处方:法半夏二钱,茯神二钱,白术一钱半,化橘红二钱,炙远志一钱,玉竹一钱,枣仁三钱,炙甘草一钱,石菖蒲八分,炒枳实一钱,竹茹一钱,大枣(去核)三枚,天麻二钱,刺蒺藜三钱。6 剂,隔日 1 剂。1 剂 2 煎,共取 200ml,分 2 次温服。
11 月 16 日复诊:服药后心慌已减,其他症状同前,右颜面肌肉跳动。脉舌如前,宗前方加知母一钱,7 剂。煎服法同前。
服药后,自觉心慌消失,余症也好转。脉舌均正常,停药观察。
【按】本例脉证,属肝胆痰火上扰,故用十味温胆汤加减,头晕手麻,加天麻、白蒺藜;脾弱大便次数多,加白术。
79. 下虚上眩(神经官能症)
胡某,女,40 岁,1961 年 9 月 30 日初诊。
眩晕,耳鸣,易怒欲哭,烦躁,身颤,精神不快尤甚。严重时常晕倒,心悸怔忡,约两三小时才能恢复。月经量甚多,周期规律。生育 6 胎。面色萎黄不泽,血色素 8.5g,大便偏干。脉沉弱,舌淡无苔。属心虚心肝失养,下虚上眩,治宜滋养心肝。
处方:熟地黄三两,山药二两,山萸肉二两,茯神一两,枸杞子二两,巴戟肉二两,肉苁蓉二两,龙眼肉一两,桑椹四两,龟板二两,白人参一两,红枣二两,珍珠母三两,龙骨三两,枣仁二两,清阿胶二两,琥珀粉五钱。慢火浓煎 3 次,取汁再浓缩,入琥珀粉,烊化阿胶,加炼蜜为膏,早晚各服二钱,开水冲服。
11 月 1 日复诊:服药后病情明显缓解,前天生气着急,又引起犯病,言语不能自主,烦躁,易怒,夜不能寐,头目晕眩,走路身不稳,恐惧。脉左关独弦数,舌正无苔。属肝肾阴虚,水火不相济,治宜滋肝潜阳。
处方:酸枣仁五钱,茯苓二钱,知母一钱,川芎一钱,炙甘草一钱,白蒺藜三钱,甘草二钱,小麦四钱,大枣六枚,石决明五钱,珍珠母五钱,龙骨三钱,羚羊粉四分(分吞)。
11 月 8 日三诊:药后渐安静舒适。脉左关弦余沉缓,舌正无苔。原方加石斛三钱,沉香粉三分(冲服)。
11 月 20 日四诊:自觉症状已经微,症情稳定。脉沉弦细,舌同前。第一方加灵磁石二两、龟板三两,炼成膏后入羚羊粉五钱,早晚各服二钱。
【按】本例病情比较复杂,从心肝肾调治,阴平阳秘,精神乃治。此例与前例,同是神经官能症,但前者肝胆火旺为实,后者肝肾阴虚为虚。一清肝胆,一滋肝肾。病同而证异,治法亦因之而别。
80. 眩晕(一)(美尼尔氏综合征)
刘某,男,33 岁,于 1964 年 1 月 14 日初诊。
患者罹阵发性、旋转性眩晕达 6 年余,近两年来病情转剧。眩晕发作次数由过去每月数次,发展到现在每周发作三四次。并在每次发作前,感觉先有一股热气从小腹部上冲至头顶,随即发生周围景物晃动,身体旋转,眼前发黑,重则仆倒,但神志清楚。曾在北京某医院检查,诊断为美尼尔氏综合征。服西药多种,初服均有效,续服渐无效。目前主要症状为:头晕,目眩,耳鸣,耳聋(轻度),记忆力显著减退,恶心欲吐,烦躁,心悸,短气,口苦舌燥,大便秘结或先干后溏,小便黄,晨起吐痰,有时手心热、腰酸。有烟酒史,但酒量不大。10 年前曾患伤寒病致耳聋,余无特殊。形体敦厚,面色灰不泽,营养中等。语音如常,呼吸和缓均匀。脉象沉弦细滑;舌体稍胖,舌质正红,苔薄黄微腻。
检验:血色素 11.9g,红细胞 396 万/mm3,白细胞 6700/mm3,血压 120/80mm3,心肺(-),肝脾(-)。耳鼻喉科检查:双耳鼓膜内陷微充血,光锥消失。耳石反应患者出汗,倾斜 90°几乎摔倒,轻度面色苍白,恶心,符合Ⅱ反应,示前庭功能中度过敏。电听力示轻度神经性耳聋(双侧)。
按上述脉证合参,诊断为眩晕。有人认为,由肝肾阴虚、肝阳上亢所致。采用养阴平肝法,先投杞菊地黄丸不效,改以平肝熄风法。药用:钩藤、菊花、石决明、薄荷、黄芩、枸杞、牛膝、益智仁、生熟地、白芍、砂仁、陈皮等,连服多剂仍无改善。乃加重镇肝潜阳、重坠熄风之药,佐以泻肝和胃之品。药用:天麻、钩藤、菊花、白蒺藜、茯神、知母、枣仁、石斛、女贞子、陈皮、石决明、灵磁石、珍珠母、玳瑁等,间加龙胆草,兼服龙胆泻肝丸,最后以丹栀逍遥散合左金丸加减,先后共服 40 余剂,除眩晕发作减为每周一二次外,诸证依然同前,乃于同年 3 月 12 日举行会诊病例讨论。
蒲老说:一般说来,眩晕总不离肝肾,其病在肝,其本在肾。《内经》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所谓风,肝乃厥阴风木之脏,肝体阴而用阳,阳气动则风生,虽亦有外风眩晕,但以内因居多。此外,风、痰、气、火皆能导致眩晕一证,各有虚实夹痰。临床务须掌握病机,以三因、四诊、八纲来详细分析,运用辨证施治原则甚为重要。以本例来说,脉象右沉滑,左弦细;舌质红,舌中心微有黄腻苔。脉舌和证,属阴虚热郁夹痰,治宜养阴,解郁热,降痰火;即清少阳,镇厥阴,泻阳明,宗温胆汤加味。
处方:茯苓二钱,法半夏三钱,橘红二钱,炒枳实一钱半,九菖蒲一钱,竹茹二钱,珍珠母(先煎)四钱,夏枯草三钱,香附一钱,白芍二钱,炙甘草五分,玄明粉二钱(另包分 2 次冲服)。
【按】本例在会诊讨论后,根据蒲老的意见,采用养阴、解郁热、降痰火方法,服至 3 剂时眩晕即止,而且症状亦明显减轻。于前方内再加黄连一钱,又服 19 剂,诸证悉平。追访至 6 月 8 日,眩晕未复发。为了巩固疗效,仍依原方剂量加大 10 倍,研为粗末和匀,每包为六钱,每日 1 包,以水煎分早晚 2 次温服。
此例通过短期治疗,完全控制了几年来的频繁发作,疗效堪称满意。
81. 眩晕(二)(美尼尔氏综合征)
薛某,男,59 岁,1962 年 12 月 3 日初诊。
时发眩晕 10 余年。发时如立舟车,恶心,呕吐,以春发为多,失眠多梦,纳差,腹胀嗳气,口干喜热饮,时有手指颤动,大便秘结时夹稀水,小便正常,肝稍肿大,肝功能正常。脉寸尺弦细,两关弦大而空;舌正无苔,边有齿痕。诊断为美尼尔氏综合征。属阴虚阳浮,治宜益阴潜阳,兼调脾胃。
处方:红参一两,茯神一两,山萸肉二两,枸杞一两,肉苁蓉二两,淮山药三两,黄精二两,炙龟板(打碎)四两,黑芝麻(炒香)三两,灵磁石(打)二两,珍珠母(打)二两,潼蒺藜二两,砂仁(打)五钱,白术一两,广陈皮五钱,莲子肉(打)二两,龙眼肉一两。上药浓煎 3 次,去渣再浓缩,加蜂蜜为膏,每早晚各服三钱,温开水冲服。感冒时停服。
1963 年 3 月 8 日复诊:药后头晕已消失,胃口渐好,停药则腹胀痛,食纳减退,饮食无味,口干喜热饮,大便干结,夹有黄水,矢气较多,小便正常,寐差多梦。脉两寸尺沉细,两关弦有力;舌质正常,中心微有黄腻苔。属阴虚脾弱,肠胃失调。仍以原方略加减为膏。
处方:茯神一两,山萸肉二两,枸杞子一两,肉苁蓉一两,山药三两,黄精二两,炙龟板(打)四两,黑芝麻(炒香)二两,珍珠母(打)二两,潼蒺藜二两,砂仁(打)五钱,白术五钱,炒枳实五钱,莲子肉(打)二两,龙眼肉一两,火麻仁(打)三两。上药浓煎 3 次,去渣再浓缩,加蜂蜜为膏,每早晚各服三钱,温开水送服。感冒停服。
12 月 11 日三诊:服药后,诸证均好转,腹胀消失,纳谷转佳,眠差疲倦,看书时头晕,大便转正常。脉弦细,舌正无苔。继服前方,以资巩固。
【按】本例属阴虚脾弱,虚阳上越,兼脾胃失调。采用滋补肝肾,益阴潜阳,兼调和脾胃,药中病机而收功。两例眩晕,同有阴虚,但前者热郁夹痰,故用温胆汤解郁热、降痰火使阴虚渐复;后者虚阳上浮,阴虚阳亦不固,必须益阴潜阳,以补为宜。
82. 眩晕(三)(美尼尔氏综合征)
李某,男 57 岁,已婚,干部,1961 年 4 月 17 日初诊。
从 1952 年起头晕,当时晕较剧,如立舟车,感觉周围环境转动,呕吐,血压低,耳鸣如蝉声,于 1953 年、1957 年均同样发作过,西医检查有耳内平衡失调,诊为美尼尔氏综合征。近 2 月来头昏头晕,不能久看书,稍久则头痛头晕,胃部不适,有欲吐之感,并有摇晃欲倒,纳减退,体重亦减,常嗳气,矢气多,大便正常,晚间皮肤发痒,西医诊为荨麻疹,影响睡眠,恶梦多,小便频,有少许痰,有时脱肛,脉弦细无力,舌淡无苔,根据脉证认为属中虚脾弱夹痰,兼心气不足,治宜先益中气调脾胃,佐以宁心理痰,用补中益气汤加味。
处方:炙黄芪四钱,党参二钱,柴胡八分,升麻八分,白术二钱,当归一钱五分,陈皮一钱五分,炙甘草一钱,茯神二钱,炒远志一钱,法半夏二钱,生姜三片,大枣三枚。5 剂,隔天 1 剂。
5 月 12 日二诊:服药后诸症均见轻,由于看报稍久,于 6 天前失眠严重,经某医院诊治,给予镇静剂后稍好,但大便有时干燥,近日二便尚调,脉迟滑,舌正中心苔薄腻,似有食滞之象,仍宜调和脾胃,健强中气兼消滞,原方黄芪改为二钱,加枣仁二钱,焦山楂一钱,服 3 剂。
5 月 31 日三诊:服上药后自觉很见效,食欲及睡眠好转,二便调,精神佳,看书写字时间较前长久,但超过 2 小时就觉烦躁及头部发紧,小便正常,脉虚,舌正无苔,宜心脾肝并调,以丸剂缓治。
补中益气丸八两,每早服二钱,归脾丸八两,每晚二钱,感冒时停服。药后头晕失眠等症基本消失。
【按】本例西医诊为美尼尔氏综合征,时发时止,用脑后易发,而且呕吐欲倒,并有脱肛等症,中医系眩晕病。其病因较多,古人分析有:(1)风眩:始见《内经》:“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而孙思邈、沈芊绿等均认为肝风引起眩晕。(2)痰眩:始见于《金匮要略》:“心下有痰饮,胸胁支满,目眩”。朱丹溪亦认为:“无痰不作眩”。《济生方》等亦主张胖人停饮而眩。(3)火眩:刘河间认为由风火引起。王肯堂以为由火致眩。张三锡主张痰火成眩。(4)虚眩:《灵枢》谓:“上虚则眩”。张仲景、徐春甫等亦同意此说。张景岳认为:“虚者居其八九,而兼火兼痰者不过十中一二”。但虞搏等则主张下虚上实而眩。(5)七情内伤,过劳、失眠等均可引起眩晕,亦是临床常见到的。虽病况繁多,只要详为辨证施治,即能收到应有的效果。如本例既非风、火痰的实证,亦非肝肾不足之虚候,其脉弦细无力,其证纳差、脱肛、不能用脑等,系中虚劳伤兼心气不足,所以用补中益气汤,加茯神、远志安神宁心,法半夏、生姜降逆止呕,诸症均减,以后又加枣仁安神、宁心、养肝、补血,焦山楂助胃健脾而病情更好转,最后用补中、归脾丸而善其后。倘偏执无痰不作眩,而重于祛痰,或拘泥肝风成眩,用平肝息风,抑或清火而泄热,则恐本病非但不效,并有虚虚之弊。
83. 头晕(神经官能症)
张某,女,38 岁,1960 年 4 月 12 日初诊。一年多来卧床不起,头痛,头晕,目弦,耳鸣,心慌,气短,颈转动困难,身倦乏力,精神不振,腰痛腿酸,大便有时溏,小便正常,食纳不振,月经不调,口干不欲饮(西医诊断为神经官能症),舌淡苔红,脉沉弦细数。属肝肾不足,阴虚阳亢之征。治宜壮水之主,以制阳光。因久服汤剂,胃气难任荡涤,故采用膏丸。
处方:桑椹膏每早三钱,开水冲服,杞菊地黄丸,每晚二钱,开水送下。连服 1 月。
复诊:精神转佳,食纳增加,每日能起坐四五次,大便已不溏,小便正常,有时胸闷,起坐周身发抖,头痛,眩晕,睡眠不佳,左膝关节酸痛,脉舌同前,依前方加生熟枣仁各一钱五分,远志七分,夏枯草一钱,水煎取汁代汤,早冲桑椹膏,晚送杞菊地黄丸。续服 1 月。
三诊:已能起床下地活动,食欲渐增,但仍有头晕,改用养阴健脾兼治。早服人参养荣丸三钱,晚服杞菊地黄丸三钱。继服 1 月。
四诊:精神更佳,已能出户外散步,饮食逐渐增加,大便正常,月经亦调,但仍有头痛,头晕,心慌寐差,舌质正常,脉左寸微感不足。余脉弦缓。病势虽有好转,但肝阴与心气仍感不足,治宜养阴潜阳并益心气,仍主小剂缓图。
处方:茯苓、茯神各五钱,生熟枣仁各一两,炒远志肉五钱,煅石决明一两五钱,珍珠母一两五钱,灵磁石一两五钱,怀牛膝一两,夏枯草一两,黄菊花一两,冬桑叶一两,黑芝麻一两五钱,枸杞子一两,金石斛一两,炙龟板二两。共研为粗末,和匀,分 30 包,每包约六钱余,每日 1 包,水煎去滓取汁,兑桑椹膏三钱,分 2 次热服。连服两月诸证悉平,已能外出活动,再服 2 月,一切正常而恢复工作。
【按】诸风掉眩,皆属于肝,阳动则风生,肝缓则风熄,阴虚则阳亢,液足则阳潜。本例,久病卧床不起,头痛,目眩,心慌,气短,身倦神乏,腰痛腿酸,月经紊乱,食欲减退,症状虽复杂,舌红无苔脉沉弦细数,总不外阴虚阳亢,水不涵木,肝风上扰之征,检阅以前所服之方无非补气血,然久服无功,故初用滋阴为主,以膏丸缓图,庶不伤胃气,继则养阴和阳、终则滋阴潜阳而见效甚速,诸症消失,恢复工作,所以蒲老重视以胃气为本,尝见慢性疾患,以汤剂荡涤欲速而不达,乃胃气不胜药之故。
84. 梅核气(一)
张某,男,42 岁,1964 年 5 月 27 日初诊。1963 年 4 月起,自觉咽喉不舒畅,渐有梗阻之象,继则食道天突穴处似有堵物,咯之不出,咽之不下,西藏数医院皆疑为肿瘤,心情更加忧郁,据述某些中医认为工作繁忙,劳累致虚,服中药共 200 多剂,病情亦未改善,自觉梗阻之物增大如鸡子,妨碍吞咽,甚则微痛,不能吃硬的食物,经常大便秘结难解,便秘时伴有腹胀且痛,咽喉更觉不舒,不思饮食,胸部不适,平时常有头晕头痛,形体渐瘦,特来北京诊疗,在某医院检查,已除外食道癌,食道亦未发现其他异常,唯十二指肠有痉挛现象,自觉症状依然如上,近 4 天未大便,脘腹胀满,伴有嗳气厌食,得矢气较舒,小便黄,工作劳累之后常有心跳心慌,睡眠不实,多梦。1961 年曾在新疆手术切除肠系膜囊肿。脉沉弦迟,舌质正红、苔薄白带秽,综合脉证,病属气滞热郁,三焦不利,治宜开胸降逆。
处方:全瓜蒌(打)五钱,薤白三钱,法半夏三钱,黄连八分,炒枳实一钱,郁李仁(打)二钱,川厚朴一钱五分,降香一钱,路路通二钱,姜黄一钱。3 剂。
1964 年 6 月 1 日再诊:服药后喉部堵塞感减轻,肠鸣矢气多,腹胀减轻,食欲好转,大便每日 1 次,量少成形,睡眠略安,脉沉弦有力,舌质正常,秽腻苔减。续调三焦、宣通郁热,以原方加通草一钱,续服 5 剂。
1964 年 6 月 6 日三诊:服药后腹胀已除,矢气亦少,小便已不黄,饮食接近正常,唯大便干燥难解,有时只能便出杏核大的黑色粪块,咽部已觉舒畅。脉沉弦细,舌正苔退,原方去黄连加柏子仁二钱,火麻仁(打)三钱,连进 5 剂。
1964 年 6 月 8 日四诊:服上药两剂后,大便转正常,精神转佳,若吃硬物咽喉尚有轻微阻滞,因工作关系,明天即将离京,患者自觉病除八九,脉缓有力,舌质正常无苔,郁热已解,肠胃渐和,宜继续调和肝胃,并清余热,嘱将 5 剂汤药服完后,继续再服丸剂 1 月,以资稳固,每日上午煎服越鞠丸二钱,以解郁热;每晚用蜂蜜一两,冲开水和匀服,以资阴液。并嘱改善性情急躁,庶不再生此病。
【按】该患者心情素急,容易生气,致病之初,咽喉有梗阻之物,疑惑为肿瘤,而情绪更加抑郁,“思则气结”,病情渐增无减。盖气本无形,忧则气滞,聚则似有形而实无形,气机阻滞,则三焦不利,故咽阻,胸闷,脘胀,大便失调。久则必化热,热郁则耗津伤液。蒲老综合此证,抓住气滞热郁,三焦不利的重点,用全瓜蒌开胸散结,薤白通阳行气,法半夏、黄连辛开苦泄,枳实、厚朴除痞散满,郁李仁泄肝而兼通利阳明,以及降香解血中滞气,路路通、姜黄皆疏畅气机之品。改变前医皆作虚治之法,避免滋腻之品,壅滞气机,助长郁热,而无实实之弊。服第一次药后,喉部堵塞感即觉减轻,矢气增多,腹胀转松,已见三焦气机初转之效。再诊加通草以利肺气,咽喉部更觉舒畅,唯大便干燥难解,三诊去黄连之苦燥加柏子仁、火麻仁润下,大便亦转正常,患者自觉病除八九,乃予越鞠丸解郁热,调和肝脾,蜂蜜滋阴润燥。以善其后。在治疗过程中,反复给患者分析病因病机,对疾病起了很大作用。蒲老常说:“七情内伤之病,说理劝导,使其思想开朗,心情舒畅,杜绝致病诱因,再以药石调理,可达事半功倍之效。”
85. 梅核气(二)
杨某,男,65 岁,1965 年 10 月 28 日初诊。
10 年来,自觉咽中梗阻,胸闷,经 4 个月的治疗已缓解。在 1963 年曾复发 1 次,近日来又自觉咽间气堵,胸闷不畅,经检查除外肿瘤。六脉沉滑,舌正苔黄腻。属痰湿阻滞,胸中气机不利,此谓梅核气,治宜开胸降逆,理气豁痰。
处方:苏梗一钱,厚朴一钱,法半夏二钱,陈皮一钱,茯苓二钱,大腹皮一钱,白芥子(炒)一钱,炒莱菔子一钱,薤白二钱,降香五分,路路通一钱,白通草一钱,竹茹一钱。10 剂。1 剂 2 煎,共取 160ml,分早晚食后温服。
11 月 8 日二诊:服上药,自觉咽间堵塞减轻,但偶而稍阻,食纳无味,晨起痰多色灰,失眠,夜间尿频量多,大便正常,有低热。脉转微滑,舌正苔秽腻。湿痰见消,仍宜降气、和胃、化痰为治。原方去薤白、陈皮,加黄连五分、香橼皮一钱,白芥子加五分。10 剂,煎服法同前。
11 月 22 日三诊:服药后,咽间梗阻消失,低热已退,食纳、睡眠、二便均正常。不再服药,避免精神刺激,饮食调理为宜。
【按】此例梅核气,由气郁而致痰湿阻滞,以半夏厚朴汤加减治疗而效。
86. 热淋(一)
姚某,女,30 岁,1963 年 8 月 15 日初诊。
于 1960 年患过急性膀胱炎,服呋南西林与合霉素等已好转。今年 3~6 月先后复发四五次。现在尿短频,尿道有灼热感,腰痛,食纳正常。脉右寸关弦虚,右尺微弱,左寸尺沉数,左关弦数;舌质暗红,苔黄腻。属湿热蕴郁下焦,清浊互结,治宜升清降浊。
处方:萆薢三钱,益智仁一钱半,石菖蒲二钱,赤茯苓二钱,山茵陈二钱,泽泻一钱半,黄柏(盐水炒)一钱半,知母一钱半,上肉桂(去粗皮细末冲服)二分,白通草一钱。3 剂。
8 月 27 日复诊:服中药 3 剂,并自用六一散代茶饮,尿频及尿道灼热感均减轻。脉沉细微数,左关弦数;舌淡苔白腻。仍宜和脾利湿。原方去菖蒲,加滑石三钱、甘草梢五分、生白术一钱。5 剂。服药后症状消失。
【按】脉证合参属中医热淋,用萆薢分清饮合滋肾通关丸加减,重在清利湿热,升清降浊。
87. 热淋(二)(膀胱炎)
王某,女,60 岁,1963 年 12 月 29 日初诊。
昨夜小便短频,伴有尿道下坠,尿道口不适,化验小便有中量红、白细胞,今晨体温 37.4°C,下肢酸,出汗,大便量少,诊为膀胱炎。脉右三部沉数,左寸沉数,关弦细,尺沉细;舌唇皆红,苔薄黄腻。由郁热下注膀胱,治宜清心泻火,宜导赤散加味。
处方:甘草梢五分,白木通一钱,竹叶一钱,黄连五分,细生地三钱,藕节三钱,焦栀子八分,丹皮(炒)八分,香附五分。1 剂。慢火煎取 200ml,兑冰糖三钱,和匀,分 2 次食前温服。
12 月 30 日复诊:药后热退,体温 36.5°C,小便下坠感消失,尿量多舒畅,色淡黄。近来睡卧觉胃脘憋气,胃口不开。小便化验:红细胞 0~2 个,白细胞 3~5 个。六脉缓和;黄苔减退,舌正少津,唇略干。壮火虽去,阴液略伤,治宜养阴、续清余热。
处方:玉竹二钱,石斛三钱,大豆黄卷二钱,扁豆衣二钱,荷叶二钱。2 剂。每剂 2 煎,共取 160ml,分 2 次温服。
1964 年 1 月 2 日三诊:二便调,血、尿常规化验正常,尿培养无细菌。六脉正常,舌正无苔。停药,以饮食调理。
【按】本例与前例同为热淋,前例反复发作,属湿热蕴郁下焦,清浊互结,故治宜分清降浊;本例为新病,有发热,舌唇皆红,属心移热于小肠,治宜清心泻火,方用导赤散加味。
88. 自汗(一)
刘某,60 岁,女,已婚,干部,1961 年 2 月 9 日初诊。主诉去年秋后旅居湖南,适逢淫雨 10 余日,因此感觉身重身酸,困乏无力,头重,有浮肿及夜汗出,口不知味,经服中西药未见效果,旋往两广、福建等地,入冬返京,似觉好些,但 2 个月来夜间汗出更多,以头及上半身为主,每夜汗出如洗,下肢无汗,汗后觉背冷腹热,并有脸腿浮肿,血压偏高,常波动在 150/90~184/100mmHg 之间,时有头晕、心慌、胸闷、烦燥、睡眠不佳,食欲差,口不知味,有粘痰,不咳嗽,大便正常,小便赤黄短少,经中药治疗数月,浮肿已基本消失,但夜汗未止。脉右寸尺沉弱、关弦,左寸细数,左关弦数,左尺沉数,舌质暗,苔厚秽腻,其本体属阴虚肝热,感受暑湿而病,因久服滋阴止涩之剂,以致湿遏郁而化热,湿聚热郁,三焦失调。治宜清热利湿,疏利阳明太阴为主,兼平肝热。
处方:菊花二钱,桑叶二钱,白蒺藜三钱,焦栀子一钱,香豆豉三钱,豆卷三钱,香薷一钱,郁金一钱五分,建曲二钱,香木瓜一钱五分,石斛三钱,白通草一钱。服 3 剂。
2 月 14 日二诊:服药后夜汗已大减,入睡后已无汗,醒后头部微汗、头微痛、有疲乏感、血压仍波动,食纳较差,口仍乏味,大便正常,小便赤色减仍量少,脉转弦缓,舌苔已减退,口仍不知味,但脾胃为湿热所困已久,初步好转,宜继续调和胃气,兼清湿热。
处方:白蒺藜三钱,豆卷三钱,石斛三钱,建曲二钱,白通草一钱,香木瓜二钱,广陈皮二钱,北茵陈三钱,赤小豆三钱,扁豆衣二钱,稻芽二钱,荷叶二钱。服 5 剂。
同月 22 日三诊:服药后上部汗又减,下肢亦能有微汗(已不限于头及上半身),汗后已不恶冷,睡眠转佳,头痛已基本消失,食欲稍差,口仍乏味,尚有粘痰,大便正常,小便仍黄,脉转缓,舌质正常,苔薄白,湿热渐化,三焦渐和,治宜和胃为主,再清余热。
处方:白蒺藜三钱,豆卷三钱,建曲二钱,扁豆衣三钱,荷叶二钱,茵陈三钱,通草一钱,滑石块(布包)三钱,松节三钱,苡仁四钱,法半夏二钱,橘红二钱,竹沥二钱。服 3 剂。
同月 27 日四诊:服药后夜间略有微汗,口已知味,粘痰亦减,下午有胸腰部闷热感,大便正常,小便仍黄而略少,脉势渐趋正常,舌质正常无苔,宜再清余热,兼和胃利水。原方去白蒺藜、法半夏、竹沥,加石斛三钱、猪苓一钱五分、大腹皮一钱五分,服 4 剂后汗止,食欲增进,一切俱正常而愈。
【按】本例汗症,素体阴虚肝热,此次得病,由于秋后在潮湿地带,遇淫雨绵绵,连日不晴,由此感受暑湿,遏郁化热,湿热久羁,三焦失利,以致营卫不调,湿热郁蒸,迫使津液上凑,成为上有汗而下无汗,脉、舌均非纯属阴虚肝热之征。其本属阴虚肝热,其标则为暑湿遏郁,在治疗方面,舍本从标,所以用香薷、豆卷、豆豉、桑叶、菊花、滑石、茵陈等祛暑利湿、表里两解之药,祛暑利湿为主,以调脾胃为佐,兼顾肝阴,使郁滞之湿热祛,郁热得解,则三焦得利,胃气得和,营卫得调,而汗自敛。故先服滋阴益气止汗药不效者,因湿热未去之故。由此可证,湿热之邪粘滞,虽在冬末之际,犹潜伏不解,所以治病必明其因,实为临床之重点。
89. 自汗(二)(植物神经失调)
李某,男,52 岁,干部,1964 年 1 月 20 日门诊。
患者于 3 个月前,染重感冒后,自汗迄今未愈。目前主要症状:头晕、耳鸣,头皮左侧发麻,遇事紧张或闻电话铃响即汗出,不能看书报文件,睡眠甚差,每夜服安眠药后才能睡 4~5 小时,醒来感觉疲乏不适,左手小指发麻,脉沉细,左关独弦,舌质正常无苔。西医诊断为植物神经失调。中医属肝阴不足,肝阳上亢,治宜滋水涵木,熄风潜阳。
处方:玳瑁二钱,石决明(煅)四钱,珍珠母四钱,灵磁石(醋炙)三钱,菊花二钱,白蒺藜三钱,天麻三钱,钩藤三钱,桑寄生三钱,白芍二钱,炙甘草一钱,木瓜一钱五分。前 4 味另包,先煎 1 小时,纳余药再煎 20 分钟,取汁分早晚 2 次温服。
复诊:服前方 5 剂,汗出减半,头皮及手指发麻亦减,脉弦细,病势初减,再进原方 5 剂,兼服杞菊地黄丸,每晚临睡前服三钱。
三诊:病势再减,左关脉微弦,余脉缓和,但入睡困难,乃阴虚阳浮,水火不济,仍宜滋阴潜阳为治。
处方:龙齿五钱,石决明五钱,灵磁石五钱,牡蛎五钱,菊花二钱,桑寄生五钱,蒺藜三钱,天麻三钱,黄精四钱,枣仁五钱,山萸肉二钱,红枣三枚。煎服法同前。此方服 3 剂后,睡眠好转,改用丸剂,早服柏子养心丹 1 丸,晚服杞菊地黄丸 1 丸,连服 20 日。
四诊:左手指发麻已消失,其余症状亦解除,不服安眠药每夜亦能睡 7 小时左右,脉缓和,舌质正常无苔,饮食、二便俱调,续进丸剂,以资巩固。
【按】肝脏体阴而用阳,喜条达,故肝阴不足者必见阳亢。本例头晕,耳鸣,实为阴虚阳亢之征。阳动则风生,故见左侧头皮及手小指发麻。自感冒后,自汗 3 月不止,紧张则汗甚,亦为肝阳易动外候,故蒲老予以平肝熄风,滋阴潜阳为治。3 剂而汗减半,继以柏子养心丹育阴养血,杞菊地黄丸滋肾养肝。虚则补其母,水升火降而诸证息。不治汗而汗止。
90. 自汗(三)
许某,48 岁,女,已婚,干部,1960 年 9 月 24 日初诊。患者素有头晕、目眩,汗多。一星期前突然昏倒,不省人事,当时血压 80/20mmHg。经医务所大夫急救,很快即醒,此后仍有心慌、气短、头晕、目眩、嗜睡、汗多,以夜间汗出更甚,食欲尚佳,二便及月经正常。曾经针灸治疗过 2 月余,并服过归脾汤加川断、巴戟天、牡蛎、浮小麦、枸杞子、小茴香等,未见显效,脉两寸尺沉细有力,两关弦数,舌质正常无苔,认为属肝热阴虚,肝阳不潜,兼心血不足,治宜滋阴潜阳,兼养血宁心。酸枣仁汤加味。
处方:酸枣仁三钱,知母一钱,川芎一钱,茯神二钱,炙甘草一钱,白蒺藜三钱,珍珠母(打)四钱,石决明(打)四钱,女贞子三钱,怀牛膝二钱,地骨皮二钱,龟板(打)四钱连服数剂。
同年 10 月 6 日二诊:服药后诸症见好,汗出大减,尚有心慌及疲乏感,饮食及二便正常。改为丸剂以滋阴养血为主而缓治之。
处方:柏子仁(炒)二两,枸杞子一两,麦冬八钱,当归六钱,石菖蒲六钱,玄参一两,茯神六钱,干地黄二两,炙甘草六钱,地骨皮一两,炒枣仁一两。共研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三钱,每日早晚各 1 丸。以后渐愈,恢复正常。
【按】本例汗症,素体阴虚,故头晕目眩,甚则昏倒,是后汗多,以夜间更甚。由阴虚而营阴不固,肝阴既虚,肝阳则不潜,加之心血不足。汗为心之液,今肝热心虚而汗出,所以用滋阴潜阳、养心安神之剂,而收敛汗之功。
91. 自汗(四)
俞某,女,72 岁。1964 年 6 月 9 日初诊:自觉胃脘内阵发性烘热,热气外窜,随即汗出浸衣,日数次发,睡眠欲醒时尤易发作,汗后畏冷,口干不渴,轻微咳嗽,饮食、二便皆可,病起于 5 月中旬肺炎之后,现胸透已趋正常,唯遗此恙,前医用参、麦、五味、龙、牡及玉屏风之类未效。脉寸尺沉细,两关洪数,舌红苔黄腻,此由病后湿热未清,郁遏肺胃,治宜清泄肺胃郁热。
处方:冬瓜仁三钱,苡仁四钱,杏仁二钱,苇根六钱,竹叶二钱,煅石膏三钱,知母一钱,枇杷叶(炙)二钱,荷叶二钱,粳米四钱。2 剂。
1964 年 6 月 12 日再诊:服药后自觉热气下行,一直窜至小腿而有蚁行感,汗出减少,醒后亦未见大汗出,口仍觉干有甜味,胸膺微闷。脉弦滑有间歇,舌质红、苔黄腻减,由湿热下移,肺胃未和,仍宜清宣,因势利导之。
处方:冬瓜仁三钱,苡仁四钱,杏仁二钱,芦根四钱,竹叶二钱,生石膏三钱,茵陈二钱,豆卷三钱,防己一钱五分,姜黄一钱五分,通草一钱。3 剂。
1964 年 6 月 15 日三诊:服药后,热平汗息,口干亦减,饮食、二便俱正常。脉左弦数有力,右略缓,舌质正,仍有薄黄腻苔,乃余热未清之象,宜调和肺胃,续清湿热。
处方:茯苓皮三钱,杏仁二钱,桑皮二钱,豆卷三钱,黄芩一钱,茵陈三钱,姜黄一钱,滑石三钱,通草一钱,苡仁四钱。连服 2 剂,诸状悉平。
【按】汗多必参合脉舌及病因综合分析,伤寒太阳桂枝证有自汗出,阳明白虎证有大汗出,大承气证日晡潮热,手足汗出,少阳病有头汗出,温病之汗,必分在卫在气,内伤杂病有自汗、盗汗之异,总之,有虚实之分。外感之汗当祛邪,内伤之汗当补当敛,虚实夹杂,权衡施治,本例为肺炎后,湿热余邪,逗留肺胃,遏郁不解,热迫汗出,故自觉胃脘先有烘热外窜,继而汗出,亦为郁热在里欲从里达表之征故脉见两关洪数,舌质红,苔黄腻,蒲老以竹叶石膏清阳明伏热,合苇茎汤,杏仁易桃仁,疏利肺气,加荷叶宣肺启胃,服两剂后汗出减少,自觉热气下行,两腿有蚁行感。蒲老认为:熟石膏清里力强,但失辛散之力,故郁热从里而下趋,二诊改用生石膏加茵陈、豆卷、防己、通草清利湿热,因势利导,服两剂后热平汗止,一切正常。经治此例,深知治病求本之必要。观其前用参麦五味及玉屏风均为止汗之品,而汗终不止,后用清热利湿,而邪去自汗止。于斯益信辨证求因的重要。
92. 中气不足
于某,男,62 岁,1961 年 5 月 27 日初诊。
自诉过累后,小便不畅,本月发生过数次。昨因疲劳而出现手发抖。脉两寸沉弱,左关弦大,右关迟,两尺大。因劳逸不当,所致中气不足,清阳下陷,治宜益中气,温脾肾,调心脏。
处方:西洋参(或党参)一钱半,炒白术二钱,广陈皮一钱半,竹柴胡五分,升麻五分,黄芪二钱,当归一钱,川熟附子一钱,炙甘草一钱。3 剂,1 剂 2 煎,共取 160ml,分早晚 2 次温服。
5 月 30 日复诊:因疲劳后,小便又发生不畅一次,手发抖,大便通畅。脉两寸沉缓,右关缓和,左关弦缓,两尺不急,微缓,按之空;舌正、后根微有薄腻苔。仍属脾肾不足,治宜育阴潜阳,以资巩固。
处方:西洋参(或党参、玉竹)一钱,茯神二钱,生熟枣仁各一钱半,龟板(打碎)四钱,肉苁蓉(酒洗)三钱,川熟附子一钱,金钗石斛二钱,广陈皮一钱。3 剂,1 剂 2 煎,共取 160ml,蜂蜜一两,煎一沸,分早晚 2 次温服。
6 月 2 日三诊:近 3 天大便干,不畅,两天未解,睡眠欠佳,口味尚好,下肢有红斑,小便正常。脉两寸沉迟有力,关缓,尺按之不空有力;舌正、后根微有薄黄腻苔、微灰。属中气转输无力,兼有湿滞,以致影响睡眠,宜益中气为治。
处方:西洋参(或党参)一钱,当归一钱,白术一钱,广陈皮一钱,竹柴胡五分,升麻五分,炙甘草五分,生熟枣仁三钱,石斛三钱,建曲二钱,炒枳壳一钱半,火麻仁三钱。3 剂,煎服法同前。
6 月 7 日四诊:昨晚服润肠药,因药性粘滞,自觉服后食道不舒服,继之胸微烦,按之灼热感。当时检查血压及脉象无异常,大便尚好。六脉缓和有力,舌正微有腻苔。已趋稳定,用保和丸每日五钱,水煎温服,调理脾胃,以资巩固。
【按】李东垣说:“脾病能使九窍不能”。本例小便不畅,由劳倦伤脾,中气不足,清阳下陷,升运无力,影响气化。治宜补益中气,升清降浊。加附子温肾强心。
93. 寒湿痹证(一)
李某,男,83 岁,1963 年 9 月 5 日初诊。
常洗海水浴,近来肩背疼痛,出汗后见轻,夜不能眠,脉浮弦濡,舌正苔白。属痹证,由寒湿入筋,治宜温散。
处方:粉葛根二钱,白芍一钱半,桂枝一钱,炙甘草一钱,羌活一钱,秦艽一钱,生白术一钱,桑枝五钱,生姜三片,大枣二枚。3 剂。
9 月 21 日复诊:药后随即出汗,肩背痛消失,饮食,睡眠尚可,大便干燥。脉弦缓,舌正苔退。治宜和卫利湿。
处方:生芪三钱,白术一钱半,防风一钱,苡仁五钱,连皮茯苓三钱,浮小麦三钱,麻仁(打)三钱,法半夏二钱,大枣二枚,生姜三片。3 剂。
9 月 24 日三诊:服药后汗止,口稍干,食纳、睡眠及二便尚可,脉缓,舌正无苔。停药观察。
【按】患者由寒湿侵入筋脉,肩背疼痛,服桂枝加葛根汤 3 剂后肩背痛消失。复诊出汗多,用玉屏风散加苡仁、茯苓等和卫利湿而愈。
94. 寒湿痹证(二)(风湿热)
王某,女,15 岁,1967 年 11 月 11 日会诊。
因半年来,反复高烧、皮疹、关节疼痛。每次发烧后大汗淋漓,烧前先发冷,常伴有充血性皮疹,体温达 39°C~40.5°C,血沉 60mm/第 1 时,白细胞稍高。入院时考虑为胶原疾病、风湿热。用多种抗生素并采用大剂量激素,强的松 60mg/日,开始稍见效,但稍减激素即又发高烧。治疗近一个月出现癫痫大发作,血压高,血象由于用氯霉素后,白细胞、血小板下降,因而激素治疗只好减量。近日仍高烧达 39°C~40°C,不思饮食,只喝少量牛奶。目前诊断:亚急性变应性败血症?风湿热?
请蒲老会诊:病起于 3 月份淋雨受凉,出现关节疼痛,反复高烧,低时亦较正常体温为高,不数日则又发高烧,汗出多,胸背部有白痦,月经数月未行。舌暗红苔白腻,脉弦数。病因寒湿潜伏,有化热外透之势,宜从寒湿论治,通阳宣痹除湿。
处方:连皮茯苓三钱,杏仁二钱,苡仁五钱,白蔻一钱半,厚朴二钱,丝瓜络二钱,黄芩一钱半,滑石四钱(包煎),苇根一两,通草一钱半,淡竹叶二钱,防己一钱半,海桐皮二钱,片姜黄一钱。
11 月 16 日复诊:药后白痦续出,腹部亦多,发烧 39°C,但持续时间明显缩短,饮食增加,10 日未大便,腹无所苦,有矢气,白细胞较前上升,面部红润,有战汗之象。脉弦微数,白腻苔略减,治宜继续清热利湿,兼养阴。
处方:玉竹三钱,石斛四钱,苡米五钱,黄芩一钱,滑石(包煎)四钱,苇根五钱,丝瓜络二钱,猪苓二钱,海桐皮二钱,片姜黄一钱,通草一钱半,竹叶二钱,六神曲二钱,陈皮一钱,荷叶三钱,青蒿二钱。
11 月 21 日三诊:白痦续出,体温渐趋正常,下肢已温暖湿润,精神明显好转,饮食知味。脉缓,舌质嫩红。治宜继续益胃养阴,兼清余毒。
处方:玉竹三钱,麦冬二钱,细生地三钱,沙参三钱,天冬二钱,知母一钱,陈皮一钱,地骨皮二钱,苡仁四钱,焦三仙各一钱,石斛三钱,荷叶三钱,蜂蜜为引。
11 月 25 日四诊:白痦续出,胸腹大腿部都很多,关节疼痛,体温又稍升高。脉浮弦,苔薄黄腻。湿热未净,继续宣通。
处方:茯苓连皮三钱,杏仁二钱,苡仁五钱,白蔻一钱,滑石布包四钱,厚朴二钱,防己一钱半,片姜黄一钱半,海桐皮二钱,淡竹叶二钱,法半夏二钱,通草一钱半,松节五钱,苇根八钱。
12 月 5 日五诊:烧热已平,大便已通畅成形,白痦续出,四肢、手足都见白瘖。原方加木瓜一钱。
1967 年 12 月 14 日六诊:咽痒,打喷嚏,背冷,发热,关节疼痛明显。脉浮弦微滑,舌红后根苔白。治宜宣肺解表,通阳利湿。
处方:麻黄根一钱半,杏仁二钱,桂枝一钱,苡仁六钱,炙甘草一钱,生石膏四钱,防己一钱半,法半夏三钱,通草一钱半。
12 月 19 日七诊:有时体温偏高一些,一般在 37°C 以下,汗出多。舌正红苔退。久热久汗,阴液受伤,治宜养阴清热。
处方:白人参一钱,麦冬三钱,淡竹叶三钱,生石膏四钱,粳米二钱,法半夏三钱,知母一钱,苡仁五钱,苇根五钱,青蒿二钱,地骨皮三钱。
12 月 26 日八诊:体温已趋正常,精神渐复,体重增加,月经来潮而量少。脉虚,舌淡少津中心剥。气阴两伤,治宜益气养血,调和肺胃。
处方:白人参一钱半,麦冬二钱,五味子(打)一钱,生黄芪五钱,当归一钱半,浮小麦三钱,炙甘草一钱,大枣四枚,石斛三钱,苡仁四钱,焦三仙各一钱,地骨皮二钱。
1968 年 1 月 8 日九诊:血沉 30~40mm/1h,汗较多,已下床活动。脉沉细数,舌淡苔薄白。宜归芪建中汤加附片:生黄芪八钱,当归二钱,桂枝一钱,白芍三钱,炙甘草一钱半,生姜三片,大枣三枚,熟附片一钱,浮小麦三钱,穞豆三钱。
服 10 剂后,血沉已降到 20mm/1h,出院用薯蓣丸调理。
【按】本例初春淋雨,寒湿内伏,湿性粘滞,致病缠绵。白痦标志病邪透达之象,多则表明伏邪深重。初用薏苡竹叶散合宣痹汤加减,轻清泄热,宣痹除湿,服药汗出渐彻,白痦出透全身,热势递减。因湿郁热蒸,久热耗阴,兼以扶正养阴而不恋邪,后期邪却而正伤,继宜益气养血,用建中汤调和营卫,坚强脾胃。善后调理用薯蓣丸。
蒲老说:“辨证论治要审病求因,分析邪正相争不同时机,因势利导,邪去正安,扶正却邪。病后调理,应重视胃气。胃为后天之本,气血化生之源,脾胃健强、气血充足则康复矣。”
95. 风湿痹证
许某,女,67 岁,1965 年 10 月 30 日初诊。
两膝疼痛,睡眠不佳,血压 170/90mmHg。脉弦迟,舌正无苔。属络脉空虚,风湿内聚,治宜补肝肾祛风湿。
处方:松节一钱半,萆薢三钱,桑枝三钱,狗脊(炮)三钱,杜仲三钱,牛膝四钱,寄生三钱,白蒺藜三钱,黑豆(炒)三钱,珍珠母四钱。5 剂,隔日 1 剂。
11 月 11 日复诊:服前方膝关节疼痛减轻。脉缓和有力,舌正无苔,原方继服 5 剂。
11 月 23 日三诊:膝关节痛再减,手微酸痛,有时睡眠不好,余无异常,脉浮弦,舌正无苔。宜养血祛风。天麻丸 20 丸。每天下午服 1 丸,温开水送下,以资巩固。
【按】本例属络脉空虚,风湿内聚。故用桑豆加松节汤加味,补肝肾、强腰膝、壮筋骨,以治其本。继用天麻丸,养血祛风,以善其后。
96. 痰湿痹证(震颤)
李某,男,85 岁。
震颤,四肢失灵活,右重,形胖痰甚,颜面青黄微浮,饮食尚可,二便调和,壮年饮酒过多,湿盛生痰,隧道凝寒,痹而不通,筋失濡养,以致震颤,手足运动失灵。六脉皆沉,是为六阴之脉。俗谓寒湿之体,舌质淡而不红,苔白而滑腻,亦属痰湿之征。治宜温运中州,化痰柔筋。用导痰汤化裁;季秋之后,合苓桂术甘汤、四斤丸加减为丸,冀痰消筋柔;隧道畅通,营卫调和,震颤之患,可能减轻。
处方:茯苓二钱,法半夏二钱,化橘红一钱半,炙甘草一钱,南星(姜制)一钱半,白芥子(炒)二钱,明天麻二钱,钩藤二钱,远志一钱,生姜三片。
丸药方:明天麻四两、淡苁蓉四两、香木瓜四两、川牛膝四两,前四味用米醋半斤浸一宿爆干;法半夏二两、云茯苓二两、化橘红一两、白芥子(炒香)一两(另研细)、姜南星一两、熟附子五钱,虎胫骨(另为细末)五钱,沉香(另为细末,勿用火烘)五钱,桂枝(去皮)一两、生白术一两、甘草五钱。共研为细末,和匀,炼蜜为丸,每丸重二钱,早晚各服一丸,细嚼白汤下。
【按】此例和前一例,一为痰湿,一属虚损,一为寒湿之体,一属血少火旺。同为震颤,手脚运动失灵,却有虚实、寒热之分。
97. 气虚夹风痰(半身麻木)
丁某,男,55 岁,1963 年 9 月 4 日初诊。
一月前,开始右半身麻木,住某医院 16 天,针、药并用。现右腿稍轻,右手发胀,恶风,睡眠不好,小便多而频,大便正常,食欲尚好,痰多。脉左关弦大而空,余脉皆濡;舌淡红苔微黄腻。属气虚夹痰兼风,治宜益气祛风,和肝理痰。
处方:生黄芪六钱,防风一钱,茯苓二钱,法半夏三钱,橘红二钱,制南星一钱半,钩藤三钱,僵蚕二钱,全蝎一钱,白附子一钱半,生姜三片,大枣四枚。3 剂。
9 月 7 日二诊:药后,症状减轻,痰仍多,大便稍软。脉如前,舌苔黄腻。原方加当归二钱,桑枝一两。3 剂,两天 1 剂。
9 月 12 日三诊:右下肢麻木减轻,面部发痒,其余症状亦减。脉如前,舌苔减少。原方再服 3 剂,加服回天再造丸 3 丸,每日 1 丸,白开水送下。
9 月 18 日四诊:右半身麻木基本消失,活动自如,但痰仍多。脉左弦右浮,仍宜祛风化痰处方:生黄芪五钱,防风一钱,白芷一钱半,细辛一钱,独活一钱半,羌活一钱半,白附子一钱半,姜制南星一钱半,僵蚕二钱,橘红二钱,桑枝一两,生姜三片,大枣五枚。3 剂。煎服法同前。续用再造丸 3 丸,每晚临睡时服 1 丸,温开水送下。服药后病情又见好转,停药观察,以饮食调理。
【按】气虚痰盛经络受阻,以致关节不利,半身麻木。用益气祛风,理痰通络之法,病情明显好转。
98. 湿阻营卫(上肢麻木)
陆某,男,53 岁,1960 年 5 月 12 日初诊。
形胖,患风湿病已多年,腰背疼痛。10 多天来右上肢麻木,时有出冷汗,平时吐痰多,大便溏,失眠已久。脉阳浮阴弱,两关弦滑;舌根苔白腻。外风侵袭,与内湿搏结,营卫被阻,治宜调和营卫,祛风利湿。
处方:生黄芪三钱,桂枝二钱,赤芍二钱,炙甘草一钱,明天麻二钱,防风二钱,白术二钱半,羌活一钱,秦艽一钱,桑枝五钱,生姜二钱,大枣四枚,陈皮一钱。2 剂。
二诊:右上肢麻木已除,痰稍减,睡眠尚差。脉滑,舌苔灰黑而润。本体脾弱痰盛,卫阳不充,兼用脑太过,宜六君汤合归芪建中汤(蜂蜜代饴糖),佐强心补肝之品。
处方:红人参五钱,白术六钱,茯苓六钱,半夏五钱,化橘红三钱,炙甘草三钱,黄芪六钱,当归三钱,白芍三钱,桂枝三钱,明天麻五钱,川芎三钱,肉苁蓉一两,酸枣仁六钱,山药六钱,枸杞子六钱,红枣肉六钱,远志肉三钱。共研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三钱,早晚饭前各服 1 丸,白开水送服。
【按】用黄芪建中汤调营卫,健脾胃,合玉屏风散加减,固卫祛邪,上肢麻木即消失,转调慢性疾病。
99. 风寒湿痹
苏某,女性,31 岁。1956 年 3 月间顺产一孩,6 月 14 日初诊。据述:4 日前上街遇大雨,当夜无感觉,次日即不能起床,腰部以下如瘫痪状,两腿疼痛不能移动,只能仰卧,不能翻身。经检查,腰骶关节处不红不肿,亦无压痛,脉象两关弦虚,两寸尺均无力。依据以上症状,显然由于产后气血虚受风寒,与内湿搏结合而为痹。治拟温经散寒,调和营卫,以黄芪桂枝汤和术附汤加减。
处方:黄芪、桑寄生各五钱,桂枝、白术、生姜各三钱,川附片、炙甘草各二钱,炒苡米一两,红枣四枚。服后腹内觉热,次日即痛减,两日后月经来潮,小腹有轻微痛,此为产后第一次行经,3 剂后能独自来门诊。切脉弦兼数,方予当归、川芎、秦艽、白术、川牛膝各二钱,白芍、桂枝、生地、桑寄生各三钱,黄芪五钱,杜仲四钱,防风一钱五分,细辛、炙甘草各一钱,调和气血,并祛风湿。连进 3 剂,痛再减,脉象渐趋缓和,基本上已告痊愈。后因素有头晕、耳鸣等肝肾不足症状,继续与天麻丸、虎骨木瓜丸及大活络丹等调理。
【按】所谓痹,就是闭塞的意思,由于风寒湿三气的混合感受,使人体气血凝涩,闭阻不通,四肢疼痛不遂,为风寒湿痹。本例产后未满百日,受大雨,风寒湿三气同时侵袭,故主以温经散寒,调和营卫之法,3 剂即见明显效果。
100. 头痛(一)
袁某,男,55 岁,军人,已婚,1964 年 1 月 31 日初诊。自诉:多年来体丰,自感湿痰较盛,数月来头痛,以头顶为显,睡眠不佳时加重,右胁部亦有隐痛,烦躁,睡眠不实,汗多,食纳尚可,口苦口干喜饮,二便正常,脉右沉滑,左弦细数,舌正红、苔薄白微黄腻,属肝热脾湿阳郁风动之象,治法宜清肝和脾,兼熄风潜镇为治。
处方:焦栀子一钱,川芎一钱,制香附一钱,神曲二钱,白芍二钱,菊花一钱五分,白蒺黎三钱,桑叶二钱,天麻二钱,钩藤二钱,石决明四钱(先煎)。服 3 剂。
2 月 8 日二诊:药后头晕痛显减,睡眠欠佳,食纳稍好,二便正常,脉沉微弱,舌质正红、苔薄白,仍宜调和肝脾兼降逆痰。
处方:珍珠母四钱(先煎),白蒺藜三钱,菊花一钱五分,天麻三钱,川芎一钱,茯苓二钱,法半夏二钱,知母一钱,炒枳实一钱,竹茹一钱,炒枣仁三钱,炙甘草一钱。服 3 剂。
2 月 11 日三诊:药后头顶痛更减,多用脑后又痛,睡眠时好时差,有梦,左胁亦痛,烦躁减,纳佳,二便正常,脉弦虚,舌正,苔薄白腻,继以原法增减,五脏并调。
处方:党参二钱,茯苓二钱,炙远志一钱,炒枣仁三钱,川芎八分,枸杞子三钱,山萸二钱,山药三钱,白蒺藜三钱,菊花炭一钱五分,炒黑豆三钱,大枣四枚,石决明四钱(另包先煎)。服 5 剂。
2 月 18 日四诊:药后头痛明显减轻,睡眠佳,食纳亦佳,二便正常,脉弦虚,舌正苔减,原方加广陈皮一钱,莲子二钱,服 5 剂后睡眠恢复正常,头痛已消失。
【按】患者由脾失健运,湿痰内阻,肝阳上冒而头顶痛,并有右胁痛,口苦、口干,烦躁,睡眠差,脉沉滑弦数,舌红苔白夹黄等肝热脾湿现象,所以用清肝和脾、熄风潜阳等药后,症状逐减,后以宁心滋肝兼化痰之剂。头痛烦躁消失,睡眠正常而愈。头痛有因风、寒、痰、湿、火、郁热、伤食、伤酒、动怒、气虚、血虚、虚阳上越及肾虚气逆等等,必须审因论治,今患者属肝热脾湿的范畴,故用平肝清热、和脾理痰之剂,而收到很好效果。
101. 头痛(二)
申某,29 岁,女,已婚,干部,1960 年 9 月 7 日初诊。主诉 9 个月来头痛,以前额及两颞部为甚。开始由于过劳及睡眠不足,渐觉双目视物不清,似有云雾状物阻碍着,以左目为甚。咽部常有异物阻堵感,在发病后 20 多天,曾住入本市某医院检查:眼底及周边视野无明显改变,中心视野有双颞侧缺损。咽后壁不平滑,曾经多次会诊确诊为咽后壁囊肿。头痛及眼病,曾请国内外多位专家会诊,诊断为蛛网膜炎(视交叉部)及颅咽管瘤待除外。尚缺乏好的治疗办法,三个月来经针灸及中药汤剂治疗,亦效果不显,食欲及二便正常。脉象左关沉弦急,余沉细,舌质淡,中心微有腻黄苔,诊断属血虚肝肾真阴不足,肝火上炎,治宜养血滋肝肾之阴,兼清降肝火并宜缓图。
处方:干生地三两,白芍一两,当归一两,川芎八钱,潼蒺藜一两,白蒺藜一两,决明子一两,煅石决明二两,女贞子二两,石斛二两,蝉衣一两,谷精草一两,建曲二两,菟丝子一两,桑叶一两,黄菊花一两,枸杞一两,覆盆子一两,青葙子一两,茺蔚子一两,夜明砂一两(炒香)。共为粗末和匀,分 30 包,每剂约八钱,每天 1 包,纱布包煎服。
同年 12 月 21 日二诊:自觉服药后头痛已减,视物较前清楚,近来在医院检查视力及视野都有好转,已恢复半天工作,但看书时久,左目仍胀。食欲、二便均正常。原方去决明子泻火,加地骨皮一两以强阴,仍为粗末同上服法。
1961 年 5 月 29 日三诊:服药后自觉大有进步,头痛又减,视力已转佳,左眼稍差,食欲及二便正常。脉沉细迟,舌淡无苔,肝火已平,原方去菊花,改用红花五钱,桂枝(去皮)一两,以和血通络。仍为粗末,分成 60 包,再小其剂每日煎服 1 包,以后照原方略加减,续服 6 个月后症状基本消失。
【按】患者经西医检查,初步诊断为:(1)蜘蛛膜炎(视交叉部)?(2)颅咽管瘤?(3)咽后壁囊肿?主要表现为头痛及视物模糊、双颞侧视野缺损,及咽部发堵感。现代医学尚无好办法而转中医治疗。根据“目得血而能视”、“肝开窍于目”,“目者,五脏六腑之精也”,以及“肾藏精”等理论,采取滋肝肾之阴与养血清肝火之药同用,使肝血得养,肝火得宁,肾水得济,阴精得充,而后视力及视野渐趋好转,并且主要证候解除,其他诸症逐步消失。说明治病解决主要矛盾,是提高疗效的关键。
102. 头痛(三)
刘某,男,38 岁,1960 年 7 月 29 日就诊。主诉经常头痛,目眩,心烦,已数年之久,性格急躁,记忆力显著减退,小便微黄,大便如常,食纳尚佳,脉象浮取微浮、沉取弦细有力,舌红边缘不齐,苔黄微腻。属肝胆火旺兼外感风邪,宜清热降火为主,佐以养阴祛风。
处方:桑叶二钱,菊花二钱,僵蚕二钱,刺蒺藜三钱,川芎一钱五分,藁本一钱五分,丹皮一钱五分,炒栀子二钱,龙胆草一钱五分,玄参二钱,甘草一钱,荷叶三钱,石决明(煅)五钱,木通一钱五分。服 3 剂。
复诊:头痛消失,但有时头晕,脉转弦细缓已不浮,舌苔减少,余症同前,拟滋阴养血兼调肠胃,以丸药缓图。
处方:当归尾三钱,川芎三钱,白芍四钱,干生地六钱,丹参三钱,炒栀子三钱,玄参四钱,菊花五钱,地骨皮五钱,蒺藜五钱,决明子(炒)五钱,石斛五钱,肉苁蓉五钱,胡麻仁(炒研)五钱,黑芝麻(炒研)五钱,建曲一两,制香附一两。共研为细末,和匀,炼蜜为丸,每丸重三钱,每日早晚各服 1 丸,细嚼,白开水送下,连服两料,诸症悉平。嘱其颐养性情,勿使肝胆相火炽。
【按】朱丹溪“五志烦劳,皆属于火”之说,在临床上是屡见不鲜的。本例患者情志过急,水不足以濡之,肝胆火旺,又兼风邪,风火相扇,故头痛、目眩、心烦、尿黄、脉弦细有力,乃虚中有实之象(肝火旺实肾水不足)。采用清热降火,养阴去风,虚实互治,先以汤剂折其既燃之势,继以滋水濡养、丸剂缓力养其已平之火。虚实缓急,各有次第,故收到一定疗效。
103. 胸胁痛
杨某,女,51 岁,1961 年 1 月 5 日就诊。患者平素胃脘隐痛不舒,咳嗽吐痰,睡眠不佳,胃纳不振,二便如常,自昨日起右侧胸胁突然剧痛,脉寸浮滑,关尺沉滑微数,舌质淡红,舌苔黄腻兼黑、如杨梅色少津。此属痰火为外感风邪所闭,治宜调肺胃、清痰火、祛风邪,表里两解,以微苦微温法,仿导痰汤加减。
处方:姜制南星一钱五分,法半夏二钱,广陈皮一钱五分,炒枳实一钱,竹茹二钱,炒白芥子二钱,姜黄一钱,川芎八分,紫苏梗一钱五分,白僵蚕二钱,柴胡一钱,生甘草五分,生姜三片。1 剂煎二次取 160ml,分早晚 2 次温服,连服 3 剂。
复诊:右侧胸胁疼痛消失,尚有胃脘发闷,有时头晕,咳痰已减,睡眠转佳,饮食、二便俱正常,脉弦缓而滑,舌苔减退。风邪已解,痰火未清,拟再清降痰火,前方去姜黄、川芎、苏梗、僵蚕、柴胡,加建菖蒲一钱,川厚朴一钱五分,黄连五分。服 3 剂,脘闷、头晕、咳痰均消失,停药以饮食调养而安。
【按】本例突然发生右侧胸胁剧痛,由于旧有烟酒嗜好,加之厚味过甚,痰火内盛为风邪所闭,升降阻滞所致。治法以清痰火为主,祛风邪为佐。风邪是其标,痰火是其本,先后诊治 2 次,风邪解后,继清痰火而获速愈。
104. 胸痹(胸痛)
李某,男,50 岁,1959 年 6 月 13 日初诊。
胸痛年余,腹胀半月余。咳痰不多,消化力弱,现左胸部闷痛。舌正苔白腻;脉浮候缓,中候弦滑,沉候有力。脉证合参,属痰滞胸膈,肺胃不调,治宜调和肺胃,温化痰湿。
处方:全瓜蒌四钱,薤白三钱,法半夏三钱,厚朴二钱,炒枳壳二钱,苏梗二钱,陈皮二钱,生姜二钱,麦芽二钱。3 剂。1 剂 1 煎,共取 160ml,分 2 次温服。
6 月 16 日复诊:服前方症状减轻,原方加茯苓三钱,续服 3 剂,煎服法同前。
【按】此例胸痛,因痰滞胸膈,肺胃不调。用瓜蒌薤白半夏汤加味,痰浊化而心阳得复。
105. 虚损(震颤)
傅某,男,66 岁。
右手震颤麻木,头晕胀,睡眠欠佳,不任劳动,下肢乏力不能健步,足凉,能食,消化不好,大便排泄无力,脱肛,面色青黄不泽,唇不荣。舌淡,苔薄白浮罩微黄,脾弱血虚之气色。脉两寸浮濡,左关弦,右关弦细疾,两尺沉弱,肝肾不足,土衰木乘之象。综合症状、气色、舌苔、脉象,俱属心、肾、肝、脾四脏不调所致之病,统名虚损。虚者补之,损者益之。治宜滋肾、柔肝、强心、益脾,方采四斤丸、守中丸加味熬膏。
处方:苁蓉四两、淮牛膝四两、宣木瓜四两、明天麻四两,四味切片用甜酒四两拌浸一宿晒干;酸枣仁二两、抱木茯苓一两、远志一两、龙齿二两、龙眼肉二两、枸杞子二两、大黑豆(炒香)八两、嫩桑枝(炒香)一斤。慢火浓熬 3 次,去渣,再文火慢煎浓缩之后,加入虎骨胶一两、龟板胶一两、蜂蜜一斤,熬炼成膏,每日早晚用五钱,开水冲化,食前 1 小时服。
【按】“诸风掉眩,皆属于肝”。震颤兼有头晕,风之象也,肝主筋,筋脉约束不住而莫能任持;脾主四肢,四肢者诸阳之本,肝气鼓之则动,经谓风淫末疾也,此皆肝气太过而兼火化之象。壮年患此甚少,中年以后乃有之,老年尤多而难治。
106. 血痹虚劳(慢性髓性白血病)
万某,男,27 岁,1961 年 4 月 4 日会诊。
住某医院诊为“慢性髓性白血病”。面色㿠白,头晕,左偏头痛,胸膺闷痛,牙龈渗血,有时低烧,纳少,大便正常。舌淡苔薄腻,脉沉细弦。属血痹虚劳,治宜益气补血,通络消瘀。
处方:生黄芪八钱,当归尾二钱,党参五钱,苏木二钱,生龟板五钱,生鳖甲五钱,石决明五钱,地骨皮三钱,丹皮二钱,干地黄四钱,阿胶(烊化)四钱。
5 月 4 日复诊:低烧退,头晕减轻,胸闷痛已去,大便偏稀。原方去地骨皮。
5 月 23 日三诊:口干欲饮,烦不能眠,皮肤易出血,小便黄。脉左沉细弱,右弦细数;舌苔薄黄燥。属阴虚血热,治宜凉血,益气养阴。
处方:犀角粉(冲服)四分,生地黄四钱,杭芍三钱,丹皮二钱,玉竹五钱,玄参三钱,麦冬三钱,山萸肉三钱,石斛五钱,阿胶(烊化)三钱。
水煎服,童便 200ml 兑服,日服 3 次。
6 月 4 日四诊:出血现象有好转,睡眠亦较好。脉略缓,苔减。仍宜益气养血,通络化瘀。
处方:党参五钱,苏木三钱,黄芪五钱,归尾二钱,丹皮二钱,生地六钱,龟板五钱,鳖甲五钱,地榆三钱,地骨皮三钱,炙甘草三钱。另外,秋石一两,煎水候稍凉,冲入鸡子黄一枚服。
6 月 11 日五诊:牙龈已不出血,皮肤出血点亦少,精神好转,饮食增加。燥苔退,脉沉微缓有力。原方续服。日后因外感发烧,病情恶化。
【按】患者面色白,头晕,舌淡,脉细均为虚象。白血病不是单纯的虚弱证,而是因病致虚,虚实夹杂,病情严重。治病必求其本,病邪去,虚象方可恢复。白血病病因尚待研究。本例根据《金匮·血痹虚劳》所立黄芪建中汤的补法、大黄䗪虫丸的攻法,灵活运用。在调补气血的同时,兼用通络消瘀之品。出血明显时,用犀角地黄汤合童便,俾录仅供参考。
蒲老早年在四川行医验案录
1. 温病误补
蒲老回忆 30 年前,有同道苟君年 35 岁,其人清瘦,素有咳嗽带血。仲春受风,自觉精神疲乏,食欲不振,头晕微恶寒,午后微热,面潮红,咳嗽。众皆以本体阴虚,月临建卯(农历二月),木火乘金为痨,以清燥救肺为治,重用阿胶、二冬、二地、百合、沙参、二母、地骨皮、丹皮之类,加减互进。至 4 月初,病势转增,卧床不起,渐渐神识不清,不能语言,每午必排出青黑水 1 次,量不多,予以清稀粥能吞咽。适蒲老于 4 月中旬返里,其妻延诊,观其色苍不泽,目睛能转动,齿枯,口不噤,舌苔薄黑无津,呼吸不便,胸腹满硬,少尿,大便每日中午仍泻青黑水 1 次,肌肤甲错,不厥不痉,腹额热,四肢微清,脉象六部皆沉伏而数。蒲老断为阴虚伏热之象,处以复脉去麻仁加生牡蛎,西洋参,1 日 1 剂〔炙甘草六钱,白芍四钱,干生地六钱,麦冬(连心)六钱,阿胶(烊化)五钱,生牡蛎一两,西洋参三钱。流水煎,温服,日 2 次,夜 1 次。服至 10 剂后,病势无甚变化。诸同道有问蒲老“只此一法”者?蒲老答:“津枯液竭,热邪深陷,除益气生津,扶阴救液,别无良法”。蒲老坚持让患者服至 15 剂而下利止,原方去牡蛎续服至 20 剂,齿舌渐润,六脉渐达中候,服至 23 剂,脉达浮候,其人微烦。是夜之半,其妻请蒲老出诊,说病有变,往视,四肢厥冷,战抖如疟状,脉闭,乃欲作战汗之象,嘱仍以原方热饮之,外以热敷小腹、中脘、两足,以助阳升,希其速通。这时正胜邪却,得汗则生;邪胜正却,不汗则危。不一会汗出,烦渐息。次日往视,汗出如洗,神息气宁,脉象缓和,仍与复脉加参,大汗在昼夜,第四日开始能言,又微粘汗三旦夕,自述已闻饭香而口知味。继以复脉全方加龟板、枸杞、西洋参,服 10 余剂,遂下床第行走,食欲增强,终以饮食休息之而渐次恢复。蒲老曰:“掌握初诊,是临床的重点,凡初诊必须详审有无新感,若有新感,无论阳虚阴虚之体,必先解表,庶免遗患,今既因误补,邪陷正却而气液两伤,非持续性养阴生津之剂,使正气有可能与病邪一战而复,不能奏功。”
2. 战汗误温
刘姓妇,40 岁,蒲老的同乡人。初夏患温热,战汗后,脉静身凉,状如尸厥,其夫问:“是脱阳吗?”蒲老说:“不,这是大热退后,身冷脉静,如天时酷热,骤然大雨,炎热顿息,风凉气爽。今脉息皆平静,颇能安睡,粘汗不息,余热续出之象,非脱勿惧;若汗后身冷脉躁,呼吸气促,烦躁不宁,珠汗发润,鼻煽膈动,即是脱证。任其熟睡,慎勿呼之,待睡醒后,只以西洋参三钱、大麦冬六钱,煎水频频与之,兼徐徐进清米汤,不可与食。”蒲老因远出巡诊,傍晚始归,而家人告之:“刘姓已来四次,病有变。”急往视之,患者果然高热气促,烦躁不安,口渴无汗,脉象洪数。问其原因,其夫欲言不言,再追问之,乃说:中午亲戚宋某过访,说“汗出身冷,脉微欲绝,乃脱阳之征”,处以附子三钱、西洋参三钱,浓煎服之,服后 1 小时,而烦躁高烧顿起,以致气促。蒲老再以竹叶石膏汤重用西洋参,佐以苇根、玄参(西洋参五钱、大寸冬五钱、茯神三钱、法半夏三钱、生石膏一两(先煎)、粳米五钱、鲜苇根五钱、竹叶三钱、玄参四钱),煎成频频与之,以代茶饮,而汗再出,热退气平,仍须进清米汤复其胃气,再以和胃养阴法而愈。蒲老曰:“上述所见病汗,与脱汗迥然不同,常须识此,勿致误也。”
3. 暑风痉厥
蒲老同乡有杨姓小孩,1 周岁,暑令早起,发现额热,神志不快,少顷即抽搐,目直口噤,四肢拘急,求蒲老施治。面见微赤,目半开,口噤唇赤,撬牙视舌苔黄腻,舌质红,呼吸不紧,胸腹满,按之脘中微硬,四肢微凉无汗,指纹青紫,脉沉数弦细。问其未病之前一二日,心烦尿短赤,大便溏夹水,蒲老指出:“此先伤于暑,后伤于食,兼感夜风外袭,卫气郁闭,里热表凉,营卫不行,三焦失司,所谓暑风暑痉即此,治法宜先开表闭,兼夹食,似有成痢的可能。”主以香薷饮加味:鲜藿香二钱,香薷一钱五分,杏仁二钱,银花二钱,午时茶二钱,六一散五钱,僵蚕二钱,钩藤二钱,淡豆豉三钱,葱白连须三寸。先用乌梅汁搽牙以缓口噤,再进汤药频频与之,不拘时次,数服后遍身微汗出,拘挛抽搐渐息,啼哭有声有泪,午后泻红白涎状物,似痢,尿仍少,前方去钩藤、僵蚕、豆豉,加黄连八分,莱菔子一钱五分,扁豆花三钱。急进 1 剂,次日微汗续出,热退痢减,再以原方去香薷、藿香,黄连改用五分、加甘草五分、谷芽三钱、荷叶三钱,扁豆花易扁豆皮三钱,午时茶易建曲二钱,服后大便正常,尿亦清长,末以异功散加谷芽、荷叶调理而愈。
4. 产后伤暑
罗姓妇,24 岁,产后受病。适逢 6 月盛暑,产后 3 日,恶露不下,饮食不进。望之面紫,鼻孔眼角俱有淡血渗出,舌抵齿不收,大汗出,高烧,烦渴引饮,饮后即吐出,片刻又饮复吐,诊其脉浮而无力,其证为虚,所服之方生化汤加桃、红,已数剂,瘀血仍不行,二便不利。蒲老寻思良久,处方颇难,产后本喜汗出,产后脉虚,恶露不下,少腹满,为常见证,但高烧口渴而吐,眼鼻渗血,舌出抵齿,均非产后常有之证。然而服芎、归、桃、红数剂恶露亦不下,病势反加,考虑其因,中暑伤气,其脉亦虚,加之口渴、汗出为暑病之征,按古人中暑脉虚、烦热、汗出、口渴,为人参白虎汤证,但产后恶露不下,小腹胀满,饮后即吐,水不下行,非白虎所宜。于是权变施治,以清为主,通瘀为佐,用二香饮加味。
处方:鲜藿香二钱,香薷一钱五分,杏仁二钱,扁豆花三钱,滑石块三钱(布包),生甘草一钱,鲜荷叶半张,银花三钱,藕节一两,茜草三钱。煎成频频与之,以代茶饮。
服第一次仍吐出,再进则未吐,1 剂服完,热退渴止,汗亦减少。第二剂去香薷、杏仁,加桃仁二钱、童便半杯,入药兑服,1 小时后,即下黑白块,舌即收,眼鼻亦不渗血,始进稀粥,食后即安眠熟睡。次日复诊,神志安静,脉息迟缓,主以归芪建中汤加藕节、黑豆。处方:潞党参三钱,桂枝一钱五分,白芍二钱,炙甘草一钱,生黄芪三钱,当归一钱五分,藕节五钱,炒黑豆五钱。连服 2 剂,瘀血已尽,微有淡血少许渗出,食、眠、便均正常。停药,以产后营养休息之。蒲老曰:“此证乃临产受暑,营卫不通,瘀血不下,所以遵产后常法生化汤治之,瘀血不行,病势反增,芎、归乃辛温性烈上升之药,芍、地乃柔腻下降之品,均不宜于暑,用藿香和胃辟恶,香薷芳香微温,除烦解热利水,乃却暑之圣药,扁豆花和胃清暑,银花清热散结,杏仁利肺气,荷叶清热宣胃,滑石、甘草和中清暑,藕节、茜草通瘀散滞而不燥,一服暑消,再剂去香薷、杏仁不再宣通肺气,用桃仁、童便,破瘀结引血下行,一服而瘀滞尽去。临床治病,全在详察病因病机,时令季节,不可忽略,所以辨证论治,细心体会,认真思考,是中医治疗的重要关键。”
5. 石瘕
陈姓女,23 岁,某年春 3 月,午后来蒲老处求诊,自诉月经 3 月多未潮,渐渐腹胀疼痛,小腹硬,手不能近,连日流血,时多时少,坠胀难受,食欲减少,某医院检查,认为“妊娠已五六月”,而患者自知非孕,与第一、二次妊娠不同。观其颜青、舌色紫,扪其腹,拒按,大如箕,脉象沉弦涩。末次月经是去年 12 月中旬,正在经期,随夫运货,拉车于旅途之中,自此月经停止,下月应至不至,蒲老指出:“此病实非孕也,腹大如箕非三月孕形,腹胀痛而小腹坠甚,拒按而坚,亦非孕象,且连日流血而腰不痛,又不似胎漏。此必经期用力太过,兼之途中感受冬候严寒所致。”《灵枢·水胀》曰:“石瘕生于胞中,寒气客于子门,子门闭塞,气不得通,恶血当泻不泻,以留止,日以益大,状如怀子,月事不以时下,皆生于女子,可导而下。”此女体素健壮,主以当归饮、血竭散合剂:当归二钱,川芎二钱,醋制鳖甲五钱,吴萸一钱五分,桃仁、赤芍各二钱,肉桂一钱,槟榔一钱,青皮一钱,木香、莪术、三棱、大黄各一钱,延胡索二钱,血竭一钱。浓煎温服。此方仍温通破坚之剂,服 1 剂,下掌大黑血一片,痛稍减,坠胀不减,脉仍如故,乃以原方再进,并随汤药送化症回生丹 1 丸。次日其妹来告:“服药一时许,患者突然昏倒,不知人事,手足亦冷,见下衣皆湿,宽衣视之,皆为血块,大如碗者一枚,余如卵者数枚,色多瘀黑,不一会,手足自温,神志渐清,今日有恶心,不思食,昨日之药,能否再服?”患者自觉小腹胀痛俱减,但觉尚有似茄子硬块未去,蒲老思之良久说:“大积大聚、衰其半而止,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况血海骤空,胃虚不纳,宜急扶胃气。”原方止后服,易以异功散加味:党参三钱,白术、茯苓、炙甘草各二钱,砂仁、香附、陈皮各一钱,当归、白芍各二钱,生姜三片,大枣四枚。嘱服 2 剂。越 3 日,其妹来告:“患者服药后,胃口已好,睡眠亦安,已不流血,惟连下豆渣状物,今晨复下卵大硬块,色白,坚如石,弃之厕中。”惜未将其送化验室分析。再以十全大补,连服 3 剂,诸证皆除,惟全身浮肿。蒲老告之曰:“此虚肿也。”仍以十全大补,肉桂易桂枝又进 3 剂,身肿消失,精神渐复,停药,以饮食调理,又 1 月恢复健康,月经应期而至,一切如常。
妇科治验
妇科疾病,一般分经、带、胎、产四大类,其余均与男子所患的疾病同。因此,中医妇科与内科之间,常常是有紧密联系而又有区别的。蒲老就具备既擅内科,又擅妇科的特点。在他的临床治验中,对妇科疾患,除运用妇科病的基本治疗原则——寒则温之,热则清之,虚则补之,瘀则消之——作为临床实践的理论指导,同时,还紧密地结合内科的理论体系,作为辨证论治的认识依据。我们对蒲老妇科的经验,接受尚少,体会尚浅,不能窥得全貌,仅从门诊病例中选择部分的月经病及产后病,加以初步整理。可以看出,同是月经不调,或同是月经过多,其证有虚有实,其治则有补有消。根据不同的病情,用不同的治法,收相同的效果,体现出中医辨证论治的临床意义。
1. 月经不调(一)
徐某,女,39 岁,1959 年 2 月 27 日初诊。
每次月经错后,经期长,量多,小腹凉痛,有黑色血块。脉迟滑,舌正苔薄白。属气血不调,兼有瘀结,治宜调和气血,兼活血消瘀。
处方:当归二钱,川芎一钱半,官桂二钱,吴茱萸三钱,三棱二钱,莪术二钱,制香附二钱,大茴香一钱,川楝子(炒黑)二钱,元胡一钱,葱白(后下)二寸。5 剂。1 剂 2 煎,共取 200ml,分早晚两次温服。另外香附丸六两,每晚服二钱,白开水送下。
5 月 9 日复诊:药后经行,仍有黑色血块,月经周期已准。脉缓和,舌正无苔。
处方:定坤丹六两。每晚服三钱,白开水送下。化症回生丹 60 丸,每服 1~2 丸,白开水送下。首次方每月经期均照服 5 剂,煎服法同前。
12 月 4 日三诊:几个月来月经血块逐渐减少,量已不多,此次月经来潮,5 天干净,小腹部略有微痛,余无其他不适感。乃属气血已调,瘀结已去,继服前方,以资巩固。
【按】治疗妇科病亦根据寒则温之,热则清之,虚则补之,瘀则消之的原则。本例月经不调,为血寒气滞所致。用温经活血,理气消瘀法,治疗而愈。
2. 月经不调(二)
许某,女,32 岁,1956 年 3 月 27 日初诊。
每逢经期乳胀,小腹亦胀,月经色黑有小块。睡眠欠佳,纳食不香,晨起汗出。六脉平和,舌正苔薄白,属肝郁气滞,治宜舒肝理气。香附丸四两,每晚服三钱,白开水下。
4 月 6 日二诊:昨日月经已来,两乳胀,小腹亦胀,月经色黑有块,夜寐怕冷。脉右寸盛尺弱,右寸沉、关弦紧、尺紧。属肝郁血瘀,治宜调肝和血。
处方:当归二钱,川芎(炒)一钱半,赤芍(酒炒)二钱,柴胡(醋炒)二钱,制香附二钱,丹皮(炒)一钱半,桃仁(去皮)一钱,元胡一钱半,五灵脂二钱,干姜(炮)一钱,官桂一钱,葱白(后下)三寸。3 剂。1 剂 2 煎,共取 200ml,分 2 次温服。并拟逍遥丸六两,待汤药服完后,每晚服三钱,白开水送下。
4 月 27 日三诊:今日月经来潮,胸胁、两乳房已不胀,唯小腹凉而胀痛,月经色如前,量少,有小血块。食纳、睡眠均正常。舌苔秽减,脉沉迟。属经寒血滞,治宜温经活血。
处方:当归二钱,川芎(炒)一钱半,白芍二钱,桂枝二钱,吴萸一钱,丹皮一钱半,桃仁(去皮)五钱,鳖甲(制)三钱,川楝子(炮)二钱,柴胡一钱半,鸡内金(炮)三钱,炮姜一钱,元胡二钱。5 剂。煎服法同前。并拟养血调经丸五两,继汤药之后,每晚服三钱,白开水送下。
5 月 28 日四诊:本月 25 日月经来潮,小腹痛胀好转,血块减少,月经色尚黑、量少,时有下肢酸痛。脉沉迟,舌苔薄白。仍宜温经和血。养血调经丸八两,每晚服三钱,白开水送下以资巩固。
【按】本例由肝脾不和,血寒经滞,以致月经不调。采用疏肝和脾,温经活血而收效。
3. 月经不调(三)
田某,女,37 岁,1957 年 3 月 4 日初诊。
由 1955 年起,月经提前和妄行,色红有黑块,小腹疼而胀,腰疼甚,每次经期都伴有腹泻,经停泻止,精神欠佳,足跟疼痛,面色不华,饮食无味。经内膜病理检查为子宫内膜炎。脉微,舌淡。证属脾胃两虚,气不摄血,治宜脾肾两补。
处方:黄芪五钱,桂枝二钱,白芍三钱,炙甘草二钱,白术三钱,黑附片(先煎)三钱,生杜仲三钱,破故纸三钱,生姜三片,大枣六枚。5 剂。1 剂 2 煎,共取 200ml,分 2 次温服。
二诊:药后此次经来大便已不溏泻,经量稍多,仍有血块,色泽鲜红,右少腹疼,喜热喜按,心跳腰疼,晨起脸手发胀而肿,足跟足趾均胀痛,不能行走,食纳佳,小便正常,脉弱。证属血虚,心肾脾不足,治宜三脏并补。
处方:生续断二钱,生杜仲四钱,党参三钱,白术三钱,茯神二钱,炙甘草一钱,当归二钱,黄芪五钱,炒枣仁五钱,炒远志一钱半,木香三分,鹿角霜六钱,桂元肉六钱。5 剂。煎服法同前。
三诊:月经先期 8 天,量稍多,色黯红,有血块,腹胀甚稍疼,头晕纳差,全身无力,睡眠及二便正常,脉沉,舌淡无苔。仍宜调补三脏,以圣愈汤合地骨皮饮加味。
处方:川芎一钱半,当归二钱,白芍三钱,生地三钱,黄芪五钱,党参三钱,丹皮(炒)一钱,地骨皮三钱,侧柏叶(炒)二钱,生续断二钱,黑豆(炒)五钱,15 剂。煎服法同前。
补中益气丸四两,早晚各二钱,温开水送下。
四诊:药后经期已准,经量中等,无何不适,继服前方,以资巩固。
4. 月经不调(四)
谭某,女,20 岁,学生,未婚,于 1960 年 12 月 12 日初诊。
患者月经从初潮起,周期不规律已 6 年之久,每月来潮二三次,量少,色淡,劳动或稍累后,即淋漓不断,近 4 个月来加重,前不久曾服过益母草膏,夜间经量较多,经期有小腹及腰背痛,腹部喜按喜暖。一年多来常有大便溏稀,日三四次,小便正常。食纳欠佳,胃酸多,睡眠不佳,梦多,面黄,脉弦虚两尺弱,舌淡无苔。根据脉证,乃脾肾两虚之象,治宜温脾益肾。
处方:香砂六君丸九两。每次饭后服一钱,金匮肾气丸 30 丸,每晚服 1 丸。
12 月 17 日二诊:服药后症无变化,昨天月经来潮,量多,色红,有血块,余无不适,脉弦滑,舌质正常无苔。值经行,改用调和气血之剂。
处方:当归一钱五分,川芎一钱五分,白芍二钱,干生地二钱,制香附二钱,艾叶二钱,茜草二钱,川续断一钱五分,益母草二钱,藁本一钱五分,红糖引。服 2 剂,以后继服初诊之丸剂。
至 1961 年 8 月 8 日,因考试后失眠,复来门诊时,谈其月经,自长期服丸药后,已按月来潮,量及色均已正常,经行一般 5 天,证明月经已恢复正常。
【按】患者在 14 岁开始初来月经起,一直周期不准,劳累后淋漓不断,量少色淡,腹痛而喜按喜暖,加之平时便溏,面黄,脉弦虚尺弱,舌淡无苔,症属脾肾两虚,用健脾益肾之法,月经即转正常,由此可见,脾主信而统血,肾为天癸之源,脾肾虚弱与月经关系至切,而脾肾又关乎冲任,因冲脉隶属阳明,阳明与太阴为表里,冲任不固,则月经失调,且易引起劳则淋漓,治其脾肾,即所以调冲任,冲任调,则经期未有不准者。若不辨虚实,单纯以四物汤作为调经通治方,难以收到应有效果。
5. 月经不调(五)
葛某,女,41 岁,干部,已婚,于 1960 年 5 月 10 日初诊。
患者月经失常已久,每月后期,量少,色黑有块,来时少腹胀痛,并有头痛头晕,午后五心烦热,汗出,口干喜凉饮,失眠,两下肢膝关节时痛,偶尔面和四肢浮肿,大便不爽,肛门灼热,小便黄而热感。脉沉涩有力,舌质淡红,中心有黄腻苔。根据脉证,由湿热郁闭三焦,络脉阻塞,肝失疏泄,胆火上蒸,以致月经不利,形成上述诸症状,治宜清热利湿,解郁活络,消瘀行滞。拟龙胆泻肝汤加减兼当归龙荟丸并进。
处方:龙胆草一钱五分,细生地三钱,车前子三钱,麦门冬二钱,当归尾一钱,炒栀子一钱五分,枯黄芩一钱五分,柴胡一钱五分,甘草梢一钱,鸡血藤二钱,白通草一钱五分,泽泻一钱五分。水煎取汁,送当归龙荟丸一钱,连服 3 剂。
复诊:服药后烦热、汗出、口干俱减,月经来潮色转淡红,偶尔尚见黑色,血块已减,量仍不多,仍感头痛,少腹胀,胃脘不舒,消化欠佳。脉右三部细数,左寸尺沉数,左关细数,舌红少津,苔黄中心有裂纹。壮火虽挫,病势略减,但消化力弱,未可急攻,主继续宣通郁热、和络消瘀为治,以越鞠加味,作成小剂缓图,以顾胃气。
处方:炒栀子一两,制香附一两,川芎一两,炒苍术一两,建曲一两,刺蒺藜二两,郁金一两,桃仁一两,桑枝二两,川萆薢一两,当归尾一两,血竭花五钱,怀牛膝一两,没药五钱。共研为粗末,和匀,分 20 包,每日煎 1 包,分 2 次热服。
服后诸症消失,食欲增进,月事亦畅通,腹胀及血块均亦消失。
【按】月经不调,其治有四,寒则温之,热则清之,虚则补之,实则泻之(瘀者行之,滞者通之)。本例经血不利,乃由湿热郁闭、络脉阻滞而成。湿郁则化热,热郁则血结,故以清泄湿热为主。若单调经,不清除湿热,则热愈郁而血愈结,月经亦终不调。
又按:两例月经,一虚一实,其证不同,其治亦异,说明虚当补、实当泻的道理。同时,还必须辨明虚实之由,如后者因湿热郁阻,故又取龙胆泻肝合当归龙荟,直接清热利湿,不单是从妇科求治法,而从内科求治法,以此类推。
6. 月经过多
戴某,女,28 岁,1957 年 3 月 2 日初诊。
每次月经均错后 7~9 天,量特多,色紫黑有小血块,腹痛下坠,头晕,出冷汗。脉两寸弦大而疾,关尺俱沉弱;舌苔黄腻。属气虚血热,经崩之象,治宜益气止血。
处方:当归一钱半,川芎一钱,白芍三钱,熟地三钱,黄芪五钱,党参三钱,炒艾叶一钱,阿胶(烊化)三钱,川断二钱,白术二钱,地骨皮三钱。3 剂。1 剂 2 煎,共取 200ml,分 2 次温服。
3 月 6 日二诊:药后月经量较前减少,色红,腹部已不痛,纳差,头前额胀痛,黄白带多,气味腥秽。脉寸尺具沉,右关沉迟,左关沉弦。属肝脾不调,治宜调和肝脾。
处方:党参二钱,白术二钱,茯苓三钱,炙甘草一钱,当归二钱,白芍三钱,制香附二钱,砂仁(打)一钱半,柴胡一钱半,吴萸八分,生姜三片,大枣三枚。3 剂。煎服法同前。
3 月 9 日三诊:服药后有膜样物排出,月经已止,腰及小腹已不痛,只是额头痛,全身乏力,白带多。脉弦缓,苔已减。属脾胃不和,治宜健脾和中。
处方:党参二钱,白术二钱,茯苓三钱,炙甘草一钱,陈皮二钱,砂仁一钱半,制香附二钱,官桂(去粗皮)八分,乌贼骨五钱,黄柏(酒炒)八分,怀山药三钱,炮生姜三片。5 剂。煎服法同前。
4 月 1 日四诊:上月 29 日月经来潮,前 2 日量甚多,第三日即见少,血色正常,有小血块,腹不痛,骶骨部有下坠感,头痛,纳呆,脉弦滑有力,舌苔黄腻。属血热、湿滞,治宜和血,兼清湿热。
处方:当归一钱半,白芍二钱,川芎一钱半,茯苓皮三钱,黄芩一钱半,苏梗二钱,香附二钱,艾叶一钱,川断二钱,乌贼骨四钱。3 剂。煎服法同前。
【按】气不摄血,伴有虚热内生,月经过多,有经崩之兆。根据“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的原则,先以圣愈汤合胶艾四物汤健脾益气,养血止血,加地骨皮清血分中虚热,川续断调补冲任。继宜逍遥散合四君加味,健脾和肝,以固其本。
7. 冲任不固
杜某,女,47 岁,1967 年 5 月 25 日初诊。
月经已来 43 天未净,量多,色红,夹有血块,伴有轻度浮肿,大小便正常。曾患慢性肾炎及心血管病,经检查已除外肿瘤。舌淡苔薄白腻,脉沉细涩无力。冲任不固,治宜调和冲任,益气止血。
处方:党参一两,熟地一两,生杜仲三钱,川断三钱,炮姜炭一钱,鹿角霜七钱,十灰散(另包)一钱。3 剂。浓煎两次,分两次服,每次入十灰散五分,加入几滴醋同服。
5 月 29 日复诊:经漏基本已止,色淡,睡眠欠佳,食欲较好,二便正常。舌正苔微腻,脉沉缓。病情基本稳定,继固冲任。原方去炮姜。3 剂。
【按】患者年已 47 岁,冲任已衰,体质素弱,久患慢性肾炎。重用党参、熟地益气固肾;加杜仲等调补冲任;用十灰散,炮姜止血塞流,标本同治而收效。
8. 经漏
郭某,女,36 岁,1956 年 7 月 5 日初诊。
腰痛,又经淋漓不尽,面色萎黄,精神不振,口唇干燥,消化不好,经常泄泻,头痛,睡眠欠佳。脉两尺沉弱,两关弦大;舌苔中心黄腻。属经漏,由气血失调,脾胃不和所致。治宜调脾胃,和气血。
处方:红参三钱,炒白术三钱,茯苓三钱,炙甘草二钱,当归二钱,川芎一钱,白芍二钱,生地三钱,川断二钱,茜草二钱,香附二钱,乌贼骨五钱,益母草三钱。
3 剂。1 剂 2 煎,共取 200ml,日服 2 次。
7 月 9 日复诊:服第一剂睡眠好转,第二天精神较佳,食纳知味,经漏已止。尚有心烦,脉舌同前。治宜和胃养心。
处方:红参三钱,炒枣仁五钱,茯神三钱,远志(炙)二钱,柏子仁四钱,小麦(炒)五钱,法半夏二钱,知母(炒)三钱,宣木瓜二钱,建曲三钱,荷叶三钱,炙甘草二钱,桂元肉五钱。3 剂。煎服法同前。
7 月 12 日三诊:经漏未犯,夜寐见安,夜间尿量亦减,食纳好转,大便已成形,唯恶梦多。脉弦微数,舌苔减退。治宜养心安神为主。柏子养心丸四两,早晚空腹每次二钱,白开水送下,以资巩固。
【按】本例消化不好,便溏,面色萎黄,脾弱气虚,久漏营血亦虚,故用八珍汤加味。益母草、乌贼骨止血消瘀,以通为补;非血热崩漏,则不可凉血止血。
9. 痛经(一)
吕某,女,成年,干部,已婚,于 1956 年 2 月初诊。
患者月经不准,已 10 余年,周期或早或迟,血量亦或多或少,平时小腹重坠作痛,经前半月即痛渐转剧,经行痛止,经后流黄水 10 余天。结婚 9 年,从未孕育。近 3 个月月经未行,按脉沉数,舌苔黄腻,面黄不荣,知本体脾湿素重,先予温脾化湿,和血调经,双方兼顾。
处方:白术、桂枝、当归、泽泻、香附各二钱,茯苓、益母草各三钱,川芎、延胡索各一钱五分。3 剂后舌苔化薄,觉腰腹痛,有月经将行之象。
处方:当归、白芍、白术各二钱,官桂、川芎、苏叶各一钱五分,炒干姜、炒木香各一钱,吴萸八分,益母草三钱,温经和血。服后未见变动,因之细询致病原因:冬令严寒,适逢经期,又遇大惊恐,黑夜外出,避居风雪野地,当时经水正行而停止,从此月经不调,或数月一行,血色带黑,常患腰痛,四肢关节痛,白带多等症。据此由内外二因成病,受恐怖而气乱,感严寒而血凝,治亦宜内调气血,外去风寒,遂予虎骨木瓜丸,早晚各服二钱,不数天月经行而色淡夹块,小腹觉胀,脉象沉迟。
方用金铃子散、四物汤去地黄加桂枝、吴萸、藁本、细辛。经净后仍予虎骨木瓜丸,经行时再予金铃子散和四物汤加减。如此更迭使用,经过 3 个月的调理,至 6 月初经行而血色转正常,量亦较多,改用桂枝汤加味调和营卫。因病情基本好转,改用八珍丸调补。此后或因劳动或其他因素,仍有痛经症状,治法不离温经和血,平时兼见胃痛、腰痛和腹泻等症,则另用温中化浊、活络等法,随证治疗。由于症状复杂,病史较长,经过一年多诊治,逐渐平静,于 1957 年 4 月始孕,足月顺产。
【按】本例病程历 12 年之久,经中西医治疗,恒以神经衰弱,气血两虚,进行调理,但始终未中病机,卒无成效。来本院时,初亦以温脾化湿,和血调经,不见改善,乃详溯病因,始知由经期突遭大恐,受严寒冰雪侵袭,因而经乱渐停,诸证丛生。《内经》:“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正在经期,气乱血亦乱,兼受严寒,以致血涩气滞。明因之后,故改用内调气血,外祛风寒合治之法,病情逐渐好转,调理 1 年,而 12 年之沉痼,始竟全功,婚后 9 年不孕,竟获妊娠。
10. 痛经(二)
容某,女,33 岁,1958 年 3 月 10 日初诊。
1955 年流产后,每次经期前后腰腹痛甚,按之痛,经量少,过劳则出血,痛甚四肢冷,而少腹觉热,腿发酸,额上汗出。西医诊断为:①宫颈重度糜烂;②子宫后倾;③慢性盆腔炎;④输卵管不通。脉左沉细,右沉数无力,尺沉涩,舌边色紫暗,据上述各症状,乃不通之象,必有恶物阻塞胞宫和因冲任受损,证属恶血内阻,治宜温阳活血消瘀。化症回生丹 5 丸,早晚各半丸。
二诊:服药痛剧,3 日后少腹痛减可按,但胃脘痛,肠鸣便溏,腰疼且凉,四肢不温,全身无力,口干纳呆,寐差,左脑发麻发冷,舌质微紫,脉沉细。下腹痛减,暂停温下攻剂,先宜调肝胃。
处方:党参二钱,吴萸一钱,法半夏二钱,当归二钱,桂枝二钱,白芍二钱,炙甘草一钱,大枣四枚,生姜三片。6 剂。1 剂 2 煎,共取 100ml,分 2 次温服。
三诊:药后腹未痛,食纳好转,腰腿仍酸疼而凉,目涩口干,气短,头右侧发麻发凉,易醒多梦,二便正常。舌苔秽,边微紫;脉右寸数关尺沉弱,左沉无力。治宜温肾化气。
处方:破故纸三钱,生杜仲三钱,白术三钱,金毛狗脊(炮)三钱,小茴香一钱,黑附片(先煎)三钱。5 剂。煎服法同前。
四诊:经行无疼痛现象,量少色淡,夹有微黑小块,腰酸已轻,劳后较重,食寐均佳,口干,肠鸣矢气,大便日行 2 次,小便正常。舌微紫,无苔,脉同前。血量过少,宜活血理气。
处方:当归二钱,川芎一钱,赤芍二钱,生地三钱,元胡二钱,五灵脂二钱,香附二钱,鸡血藤三钱,桃仁二钱,红花二钱。3 剂。经期服,煎服法同前。
琥珀散四两,每晚二钱,温开水送下。
五诊:经至,周期准,量较前多,无块,少腹尚微刺痛,腰腿酸,站立时阴部有坠胀感。平时胃有压痛,不敢多
,二便正常。舌无苔,脉沉细。治宜温经活血。
处方:当归二钱,川芎一钱,白芍二钱,熟地三钱,桂枝二钱,乳香一钱,没药一钱,黑豆四钱。3 剂。煎服法同前。化症回生丹 2 丸,早晚各半丸。药后诸症消失。
11. 带下
韩某,女,35 岁,1956 年 3 月 17 日初诊。
黄白带多,小腹及腰痛,月经来潮前更甚,月经周期先后无定,胃纳欠佳,大便时干时溏,小便黄。舌苔黄白,有时灰黑,脉上盛下虚,两关濡弱。属湿困脾胃,下注胞宫,治宜调理脾胃。清利湿热。
处方:连皮茯苓二钱,泽泻二钱,苡仁五钱,山茵陈三钱,豆卷五钱,黄芩(炒)二钱,萆薢四钱,苍术(炒)二钱,金毛狗脊(炮)三钱,乌贼骨五钱,白通草一钱,晚蚕砂三钱,5 剂。每剂水煎两次,共取 250ml,分早晚 2 次温服。
3 月 31 日复诊:药后带色转白,量亦减少,饮食增加,精神好转。舌苔转薄,脉迟有力。仍以前法。
处方:萆薢四钱,黄柏(酒炒)一钱,泽泻二钱,连皮茯苓五钱,苍术(炒)二钱,苡仁五钱,豆卷五钱,山茵陈三钱,川楝子二钱,金毛狗脊(炮)四钱,晚蚕砂四钱,白通草一钱,乌贼骨五钱。5 剂。煎服法同前。
4 月 4 日三诊:月经 25 天来潮,少腹及腰痛显著减轻,但经色不正常,内夹黑色血块。精神、食欲、睡眠继续好转。脉弦迟,苔白。治宜温经利湿。
处方:茯苓五钱,桂枝三钱,泽泻二钱,苡仁五钱,苍术(炒)二钱,当归二钱,川芎一钱半,桃仁一钱半,萆薢四钱,川楝子(打)二钱,白通草一钱。
【按】脉证互参,湿热为病因,药后湿热渐去,脾得健运,饮食增加,精神好转,黄白带下及月经失调亦渐愈。
12. 乳结
罗某,女,43 岁,1962 年 9 月 22 日初诊。
左侧乳房有结块,经针刺、梅花针治疗后痛减。两周来,左胸胁疼痛,心烦急躁,睡眠欠佳,周身不适,口干。月经将至,小腹微痛。脉浮弦,舌正无苔。属肝气郁结,气血不调,感受风冷。治宜疏肝散郁,调气血,祛风寒。
处方:全当归一钱半,川芎一钱,赤芍一钱半,柴胡一钱,香附一钱半,浙贝母二钱,青皮一钱,陈皮一钱,乳没各一钱,炙甘草五分,葱白连须(后下)三寸,羌活一钱,防风一钱。5 剂。
9 月 25 日复诊:左侧乳痛减轻,昨晚头晕欲倒,睡眠不佳,多梦,心慌,耳鸣,颈强,大便不成形,每日一二次,尿黄,月经提前,晨起指胀而痛,下肢发冷,口内酸。脉沉细,左关独弦急;舌嫩红无苔。属肝阴虚,风寒郁闭,治宜滋补气血,温经散寒。
处方:熟地黄八钱,麻黄(去节)五分,肉桂(去皮)五分,炮干姜一钱,炙甘草一钱,白芥子(炒)一钱半,鹿角胶(烊化)三钱。3 剂。
9 月 28 日三诊:服药后,左乳房疼痛又减,肿块缩小,睡眠不佳,易醒多梦,畏冷,大便仍不成形,日行二三次,下腹微痛,月经尚未净,脉同前,舌好转。原方加乳香、没药各五分。5 剂。
10 月 4 日四诊:乳房结块渐消,但未消尽,两侧头痛,下午昏沉,畏寒。脉沉细,舌正无苔。治宜补血为主,兼以化结。原方加熟地二钱,并小金丹 5 丸,每晚睡前服 1 丸,温开水送下。
10 月 15 日五诊:乳房硬结已消失,有时眩晕。脉迟弱,舌嫩红无苔。属气血不足,治宜大补气血。
处方:黄芪二钱,党参一钱半,茯苓二钱,炙甘草五分,白术一钱半,白芍钱半,川芎八分,当归一钱,熟地三钱,肉桂(去皮)五分,远志(炒)一钱,白芥子(炒)一钱,大枣(劈)三枚,生姜三片。5 剂。
药后乳房结块消失,15 日后,因心情不畅而左乳硬结又发作。继以调补气血,另以青皮、甘草各四两,为末,分 40 包,每日 1 包,分两次服。犀黄丸五两,每日早晚各服 10 粒,药后逐渐变小。再以螃蟹爪粉内服,每次一钱,硬结消失。
【按】本例乳房结块,脉证合参,由肝气郁结,外寒潜伏。先用柴胡疏肝散加味,侧重疏肝解郁;继用阳和汤加味,后合用小金丹,侧重消散寒结;药后乳房结块渐消,而用十全大补汤加味,调理气血。后因生气病复,用青皮、甘草,合犀黄丸、螃蟹爪粉,疏肝消散而获效。
13. 经行抽搐
何某,女,21 岁,未婚。3 年前因寒夜起床大便,感受冷气昏倒,此后每次月经来潮时,即发生麻木抽搐,经后始平。腹痛量多有紫血块,曾经各医院治疗 2 年余,未见显效,诊其脉象弦虚,舌正无苔,乃本体血虚,风冷之气,乘虚而入,邪气附着,营卫失和,以致经期抽搐,治宜调和营卫,祛风活络。
处方:当归、桂枝各二钱,吴萸八分,细辛七分,黄芪、白芍各三钱,防风、川芎各一钱五分,桑寄生四钱,生姜三片,大枣三枚。连服 7 剂。
下月行经,即无抽搐,但感觉麻木未除,仍用前法。经净后,即停汤剂,早晚各服十全大补丸二钱。再至下月经期,麻木亦微,唯腹部仍有不适感,已不似从前疼痛,经期仍服汤剂,经后,早服十全大补丸二钱,晚服虎骨木瓜丸二钱。数月后诸证平,经期亦复正常。
【按】此例某医院检查,血中之磷、钙均较正常人减少,自服中药后,不仅症状逐渐消失,且血中磷、钙亦转正常,这里是由病愈而磷、钙自动恢复,抑药物有促进血中磷、钙增长作用,是值得探索的。
14. 月经量多夹块
蔡某,女,25 岁,已婚,干部,于 1956 年 6 月 28 日初诊。
患者月经过多约 1 年,经某医院用黄体酮等治疗无效。最近七八个月来经期尚准,惟经量逐渐增多,每次经行 7~8 天,夹有血块,经期有腰痛及腹痛。旧有胃病未愈,平时食纳欠佳,睡眠不好,梦多,大便时干时溏,小便黄热。并有头晕,面不华,久站或头向下垂之过久,则有恶心或呕吐现象。右下腹部有压痛。妇科内诊:外阴正常,子宫体后位,质软,圆滑,无压痛,穹窿阴性,宫颈有少许糜烂。脉象弱软,舌淡无苔。此属冲任不固,气血失调,流血过多,五脏失营,治宜固冲任,调气血,并应增加营养及适当休息,节欲戒怒。
处方:红人参二钱,茯神三钱,白术三钱,炙甘草二钱,龙眼肉五钱,炒枣仁五钱,炒远志二钱,绵黄芪一两,巴戟天五钱,杜仲五钱,破故纸三钱,牛膝二钱,龟板二两,鹿角霜一两。5 剂。
7 月 3 日复诊:于 6 月 30 日月经来潮,与上次无异,量多,色紫,有血块,并夹白色黏膜样物,精神欠佳,身乏无力,脉数虚,仍宜原法加减。
处方:黄芪一两,当归二钱,川芎一钱五分,生地三钱,白芍三钱,潞党参三钱,生杜仲五钱,续断二钱,侧柏炭二钱,蒲黄炭二钱,炮姜炭一钱,地榆炭二钱,艾叶炭一钱,阿胶三钱(烊化),龙眼肉五钱。3 剂。
7 月 7 日三诊:药后血量减少,内夹黏膜及血块均消失,睡眠转佳,惟腿软无力,经期 6 天即净。脉弦虚,宜气血两补。十全大补丸八两,每日早晚各服三钱,并以龙眼肉八两,每日用五钱煎汤送丸药。
依上法经过 4 个月的治疗,经量及血块逐渐减少,而至恢复正常,并获得妊娠,足月顺产。
【按】月经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如潮之有汛,故亦称月汛。若经行过多,则已失其常候,其因不外两种情形,一属血热妄行,治宜清热凉血,以遏其流;一属冲任受伤,血失统制,治宜调补冲任,以固其源。本例则属后者,故取甘温调养,以奇经为主,经 4 个月治疗,不仅月经渐复正常,而且受孕。
15. 经漏(一)
汪某,女,39 岁,已婚,干部,于 1957 年 10 月 30 日初诊。
患者月经紊乱、淋漓不止已 4 年,因 4 年前生育第三胎之后,阴道一直流血,量多,有时色淡,有时深紫,夹有小血块,每次持续流血七八天,停三五天再发生流血状况,一年后出国期间,曾稍有好转,经期无腹痛,惟有小腹坠胀和腰酸。今年 5 月,经妇科检查,认为子宫纤维变形可能为子宫瘤之前期。本次月经为 10 月 9 日,16 日已净,19 日又来潮 6 天,量不多,呈褐色样。有时心跳头晕,口渴思饮不多,食欲、睡眠及二便均正常。脉象迟而缓,尺无力,舌正无苔,由冲任损伤,久则成漏,治宜调补冲任。
处方:醋制龟板一两,鹿角霜一两,生龙骨六钱,破故纸三钱,生杜仲四钱,续断二钱,杭巴戟三钱,山萸肉三钱,怀山药四钱,龙眼肉四钱,莲房(微炒焦)一个,川牛膝二钱,10 剂。
二诊:距上次月经刚 20 天而又来潮,量多,色鲜红夹有小血块,腰酸,睡眠易惊醒,食欲及二便正常,脉象寸尺俱沉,两关微弦,舌正无苔,正值经期,治宜益气和血,兼化瘀滞。
处方:生黄芪四钱,当归二钱,干生地四钱,白芍三钱,川芎一钱五分,炒丹皮一钱五分,炒黑豆五钱,藕节五钱,茜草根三钱。10 剂。
三诊:上次月经共行 5 天,来去俱畅,无腹痛,近半月来白带稍多,质稀无气味,腰不痛,月经将至,食欲佳,二便正常,睡眠好,头晕及心跳消失,六脉缓和,此漏证基本向愈,惟宜善养,月经来潮时服第二次方以调和气血,月经停止之后,再服第一次方 3 剂,以固护冲任。
四诊:经治疗约半年月经已正常,最近月经又稍紊乱,经行不畅,量少,腰酸痛,食欲不佳,大便干,两三日一次,因上夜班,睡眠至多 5~6 小时,头晕,目倦,少精神,平时白带多,脉象左关迟缓,右关沉弦,舌正无苔,此属血滞,由情志过急所致,治宜活血行瘀。
处方:当归二钱,川芎一钱五分,赤芍二钱,生地三钱,桃仁一钱五分,红花一钱五分,酒军一钱,桂枝二钱,泽兰二钱,刘寄奴三钱,炮姜一钱,炒黑豆五钱,鸡血藤二钱,2 剂。
五诊:服上方后,虽然月经量稍增多,但较正常仍明显为少,仍然不畅,头晕腰酸,五心烦躁,精神亢奋,不能睡眠,食欲不振,大便不干,脉舌同前,原方去大黄、炮姜,加炒丹皮二钱,再服 3 剂。
六诊:月经刚净,腰酸痛减轻,头已不晕,神情安静,睡眠转好,食欲亦有增进,二便正常,脉象左沉迟,右沉弦细,舌淡无苔,拟养营益气以善其后。
处方:人参养荣丸六两,每日早晚各服二钱,开水送服。自此月经周期复准,经行畅,每次 5~6 天,量中等。
【按】此例由于冲任损伤,兼有瘀滞,以致新陈代谢,失其常度,故治疗首宜调复冲任为主,并消瘀滞,但血以和为补,故继用桃红四物,活血行滞,因为补益冲任,即所以固经漏之源;活血行滞,即所以治经漏之流,源固而流畅,则经水自无失度和泛滥之虞。
16. 经漏(二)
阿某,女,38 岁,1964 年 7 月 22 日初诊。
半年前因过度悲伤,发生月经紊乱,每月数见,近两月明显,断断续续流血,血量时多时少,血色时红时紫,或下黑色血块。伴有气短、心慌,左少腹胀痛,腰酸,乳房胀,手心发麻,颜面及下肢微肿,平时有低热,体温多在 37.3°C 左右。大便偏干,小便正常,偶见白带增多。既往史无特殊,正产 1 胎,小产 1 次。此次病后,于某医院检查,诊断为子宫颈糜烂和盆腔炎,经注射黄体酮,口服合霉素、维生素 C 和 K 等药止血,病情不见好转。
舌质正常边缘不齐,苔薄白,脉象沉细,左关独弦,中医辨证为肝脾失调,热郁兼瘀,以致久漏,治宜清热消瘀,调经止血。
处方:当归二钱,白芍二钱,川芎一钱,细生地二钱,黄连(吴萸水炒)八分,黄芩一钱,炒丹皮一钱,茜草一钱,藕节四钱,炙艾叶一钱,川续断一钱五分,炒蒲黄一钱五分。
7 月 28 日复诊:前方服 3 剂,流血反见增多,少腹疼痛剧烈,随至某医院用止血、止痛药后疼痛略缓解,但流血依然如前,余症亦无变化,脉弦细微数,舌同前,此郁热初清、瘀血渐行之象,治宜益气止血。
处方:黄芪八钱,当归二钱,续断一钱五分,莲房炭一个,鹿角霜四钱,地榆炭一钱,阿胶珠二钱,陈棕炭一钱。
7 月 30 日三诊:前方服 3 剂,血仍未止,但血量有所减少,唯活动多时血尚多,脉舌如前,前方去鹿角霜加茜草一钱,丹皮炭一钱,再服 5 剂。
8 月 5 日四诊:流血明显减少,尚感身倦乏力,腰酸,腹微胀,大便偏干,舌淡,苔薄白,脉沉细。漏血已久,心脾两伤,以调心脾为治。
处方:党参一钱,炙黄芪二钱,白术一钱五分,茯神二钱,炙甘草一钱,木香五分,炒远志一钱,枣仁(炒)二钱,龙眼肉二钱,熟地二钱,杜仲二钱,当归一钱,续断一钱,炮姜五分。5 剂。
8 月 12 日五诊:流血再减,腹胀消失,少腹偶有隐痛,脉右沉细,左弦细微数,舌淡无苔,虽漏血初减,但冲任不固,治宜滋肝肾以固冲任。
处方:当归二钱,白芍二钱,熟地三钱,白术二钱,炒杜仲三钱,续断二钱,破故纸二钱,芡实四钱,乌贼骨三钱,小茴香(盐水炒)八分,川楝子(炮)二枚,巴戟天二钱,血余炭(布包)八分。5 剂。
8 月 22 日六诊:血止症平,舌正无苔,脉沉细左关微弦,前方去血余炭、巴戟天,加肉苁蓉二钱。3 剂,隔日 1 剂。停药观察而月经恢复正常。
【按】本例悲伤气结,肝脾失调,以致热郁兼瘀而漏,故首宜清热消瘀,俟热清瘀行后,继以益气止血,血稍止,又调其心脾、滋其肝肾,而冲任得固,经漏得愈,先后缓急,并然有序。
17. 经漏(三)
李某,女,38 岁,护士,1963 年 2 月 1 日初诊。
半年来经水不断,上半月多,下半月少,色紫,时见血块,有时小腹疼痛,恶凉喜热,一个月前于某医院施行刮宫手术治疗后,仍不断流血,血色时红时紫,经常有腰及下腹疼痛,食纳甚差,口干喜大量热饮,胃脘部常有堵胀感,大便干燥,隔 3~4 日 1 次,小便正常,心慌,寐差或多恶梦,疲乏无力,曾服中药汤剂及蜂皇精等,病情不减。脉象两寸尺弱,两关革,舌质黯淡无苔,此属漏证,由气血损伤,兼有瘀结,治宜调气血,化瘀结。
处方:艾叶一钱,清阿胶(烊化)三钱,当归二钱,川芎一钱,白芍二钱,干地黄三钱,川续断一钱五分,炮姜一钱,茜草一钱,海螵蛸三钱,柏子仁二钱,桂枝一钱,白术一钱。
2 月 4 日复诊:前方服 3 剂,心慌消失,胃脘堵胀减,食纳转佳,阴道流血略见多,夹黑色血块,余症同前,脉滑,舌亦如前,属瘀行血活之象,治宜调气血,固冲任兼消瘀结。前方去柏子仁加炒杜仲二钱,黑豆三钱。再服 3 剂。
2 月 7 日三诊:流血时减,下血块后则腹痛即减,大便微干日 1 次,余症无变化,脉缓有力,舌淡无苔,瘀积已去,正气略伤,治宜培养气血。
处方:白人参一钱五分,黄芪二钱,炒白术一钱五分,茯神二钱,炒远志一钱,酸枣仁三钱,当归一钱五分,炮姜八分,熟地三钱,续断一钱五分,木香五分,炙甘草一钱,清阿胶(烊化)三钱。3 剂。
2 月 11 日四诊:流血减少,偶感腹微痛,上腹稍胀,有时左侧偏头痛,全身酸软,近日腰酸痛,晨起微咳少量痰,食、眠、便皆如前,脉象左寸沉细、关弦细数、尺沉细,右寸微浮数、关弦大、尺沉细,舌淡无苔,属血虚肝热、肝风微动,宜养血平肝熄风。
处方:当归二钱,白芍二钱,川芎一钱,干生地三钱,旋覆花二钱,石决明(煅)四钱,炒菊花一钱五分,杜仲二钱,川续断一钱五分,龙眼肉二钱,莲房(火煅)一个,清阿胶(烊化)三钱。3 剂。
2 月 14 日五诊:两天来因劳累流血又见多,夜手足冷,耳鸣,余症大致如前,脉寸尺弱关弦虚,舌淡无苔,漏血过久,冲任不固,稍事操劳,血必妄行,治宜强肝肾以固冲任。
处方:干熟地五钱,炒白术三钱,鹿角霜五钱,阿胶珠二钱,炒杜仲三钱,川续断一钱五分,山萸肉二钱,肉苁蓉三钱,炮干姜一钱。3 剂。
2 月 18 日六诊:流血显著减少,腰及腹痛见轻,脉弦大而急,舌如前,前方加地榆二钱,再服 3 剂。
2 月 21 日七诊:血已基本止,唯有时尚有少许粉红色液体,胃纳欠佳,偶有心悸,余症基本消失,脉寸尺弱,两关沉细。由病期过久,流血过多,治宜调补心肝脾,拟人参归脾丸缓补之,连服 1 月血止经调而痊愈。
【按】3 例经漏,皆用和血消瘀之法,但各视病人具体情况而定,或先固冲任而后消瘀,或先消瘀而后固冲任,或兼清热而消瘀,灵活掌握,不可拘泥。
18. 经行如崩(一)
黄某,女,30 岁,已婚,1956 年 10 月初诊。
半年前曾因月经流血过多,施行刮宫术 1 次,术后又以淋沥不止,住院两月之久,以后每次经行,仍然大量出血,常致休克现象,必须到医院施行急救,注射止血针等。月经周期不准,有时为半月 1 次,有时 20 多天 1 次,来时有鲜红血块,四肢酸痛难移,头痛、头眩、耳鸣、心跳、面色苍白,食欲不振。诊其脉象右微左涩,舌中心裂如镜。由去血过多,气血两亏,而止之过急,络中瘀滞,因而脉证虚实互见。但毕竟虚多实少,虚者当补,实者当消,法拟益气养荣为主,消瘀为佐。
处方:鹿角霜二两,龟板一两,红人参、续断各二钱,白术、补骨脂、海螵蛸各三钱,杜仲四钱,龙眼肉五钱。每晨并服化症回生丹 20 粒。
11 月复诊:服后腰痛腹痛均见减轻,精神亦转佳,因其经前紧张喜哭,脉沉迟无力,有脏躁现象,原法参入甘麦大枣汤意。
处方:龟板二两,附子、巴戟、补骨脂、炙甘草各三钱,小麦、大枣各六钱,杜仲四钱,白术二钱。
三诊:因其腰痛 1 月半未瘥,自腰部至两大腿中部有时酸痛,有时刺痛,改进温补肾阳而强腰膂之法。
处方:黄附片、白术各三钱,杜仲、补骨脂、熟地各四钱,狗脊、枸杞子、桑寄生各五钱,川牛膝二钱,鹿角胶六钱(烊化冲服)。
1957 年 1 月四诊:症状虽有好转,但尚未见显著进步,总由去血过多,气亦大伤,内不足荣脏腑,外不足濡筋骨而利关节,继宜培气血,强心肾,建中气。
处方:西洋参、炙甘草、陈皮各一钱,白术、茯神、龙眼肉各三钱,山药、苁蓉各四钱,龟板五钱,砂仁二钱,加姜、枣煎。连服 10 剂,症状大好,全身亦不太累,又按原方再进,另用参茸卫生丸,每日 2 丸,分早晚两次开水送下。至 2 月底月经来潮只有 5 日,血量仅较一般多,腰腿痛均减大半,并能停止一切西药,续予黄芪建中汤加术、附,早晚另服右归丸。经过两个月后,经行渐趋正常,4 月份月经逾期 16 天未转,妊娠试验阳性,已怀孕矣。
【按】流血过多而致休克,其为气血两亏可知。但止之过急,往往留血成瘀,故第一步以补虚为主,消瘀为佐。血虚则肝失所养,欲作藏躁,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故第二步参人甘麦大枣。气为血帅,血虚则气无所附,故第三步益气以统血,则气血调而月事以时下。
19. 经行如崩(二)
汪某,女,50 岁,已婚,干部,于 1962 年 9 月 29 日初诊。
3 星期前月经来潮,至今 20 余日未止,开始量少,一二天后突然血量增多,并有血块,近几日来少腹疼痛,腰痛,曾服中药数剂及注射止血针,仍不止,现血块略少,头目眩晕,食欲尚佳,二便正常,自觉手心发热,有时微汗,精神不佳,面黄不泽,脉五部沉弱,右关独洪大,舌质淡,无苔。属中气不摄,冲任不固,流血过多,致气血两亏,治宜甘温固涩,以圣愈汤加味,补中气,固冲任,益阴止血,庶免血亡气脱之虞。
处方:当归二钱,川芎一钱,白芍二钱,熟地黄四钱,红参三钱(另煎),炙黄芪八钱,清阿胶二钱(烊化),炒续断二钱,地榆炭二钱,莲房炭四钱(存性)。服 2 剂,浓煎,频频服之,不拘时。
9 月 30 日二诊:服药后经血减少,腹痛稍轻,手心发热亦减,仍觉腰痛,站立及行走时仍觉眩晕,食欲及二便尚佳,睡眠不佳,脉沉弱、右关略缓,舌质淡无苔,仍宜益气养血,并固冲任。
处方:红参三钱(另煎),炙黄芪五钱,白术二钱,当归二钱,茯神二钱,枣仁二钱,炒远志一钱,龙眼肉二钱,醋制香附五分,熟地四钱,炙甘草一钱,鹿角霜四钱,炒杜仲二钱,炒续断二钱,荆芥炭五分。服 3 剂。
10 月 3 日三诊:流血已大减,手心已不热,小腹尚有微痛,腰髋酸欲寐,食欲、睡眠、二便均正常,脉右弱而缓,左三部沉弱,舌质淡无苔,仍用调气血、固冲任。
处方:红参三钱(另煎),炙黄芪五钱,当归二钱,熟地三钱,白术二钱,茯神二钱,枣仁三钱,龙眼肉二钱,炒杜仲二钱,鹿角胶二钱(烊化),清阿胶二钱(烊化),破故纸二钱,炮姜炭五分,木香三分。3 剂。
10 月 4 日四诊:服药后血已止,小腹已不痛,尚有头眩、耳鸣及腰痛,因两夜未睡好,身疲酸软,筋惕,脉寸尺弱,两关弦虚,舌质正常无苔,由气血两伤,八脉空虚,治宜补气血滋八脉。
处方:红参三钱(另煎),当归二钱,熟地四钱,鹿角胶二钱(烊化),清阿胶二钱(烊化),龟板五钱(打破),山药三钱,山萸肉一钱五分,茯神二钱,枣仁三钱,龙眼肉二钱,炒杜仲三钱,炒续断一钱五分,枸杞子二钱。3 剂。另以黄芪二两,当归五钱,布包,仔鸡一只同炖,炖烂后去药食之。后以十全大补丸及人参归脾丸调理而愈。
【按】《内经》:“女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今患者年及 50 岁而月经反多,类似崩症,乃由过劳伤中,气不摄血,其右关脉独洪大,即是中气空虚,真虚假实之象,所以始终治以补气血、固冲任之法,而收痊愈之功。全部治法,前方以中气为主,后方以肝肾为主,这是先后缓急之措施,其要点在于辨之明,处之当。
20. 崩漏不止
周某,女,54 岁,1962 年 6 月 22 日初诊。
患者阴道流血已 4 月余。从去年起月经每数月来潮 1 次,量稍多,夹有血块。今年春节期间,连续流血 15 天,止后 40 多天又开始流血,迄已 4 月之久,始终不止,血色鲜红或偶下烂肉样血块,素有头晕目赤,腰疼,大便干燥,小便正常,尚能行动和操持轻微家务。询其过去病史及生育情况,曾有性病历史,早已治愈,正产 8 胎,健在 3 人,余均早夭。诊其脉两寸尺均弱,左关弦急,右关弦缓,舌质嫩红,舌苔薄白。此属崩漏日久,荣气已虚,冲任不固,治宜调复冲任,止血化瘀。
处方:千地黄五钱,当归三钱,清阿胶三钱(烊化),川续断二钱,炒杜仲二钱,炮黑姜一钱五分,茜草二钱,乌贼骨三钱。服 6 剂。
复诊:阴道流血今天开始稍减,精神、食纳、二便均如常,睡眠亦可,脉寸细关弦尺弱,舌淡苔薄白,于原方加白芍二钱、艾叶一钱、醋制香附一钱五分,服 10 剂。
三诊:4 个多月之阴道流血,服药后基本停止,但尚有白带,偶有心慌,头不晕,胃纳佳,二便正常,脉沉弱,舌质、苔同前,由于病程过久,气弱血虚,非益气无以助统摄之力,故用参、苓、术、草;非补血无以复血海之损,故用归、地、阿胶。然补而毋滞,故仍用乌贼、茜草、香附以化瘀理气。
处方:党参二钱,白术二钱,茯苓二钱,炙甘草一钱,当归二钱,干地黄三钱,清阿胶三钱,乌贼骨三钱,茜草一钱,制香附一钱。5 剂。
六至十二诊:最近两月一直未见阴道流血,精神体力均逐渐恢复,食眠俱好,间有头晕、目眩、噫气、腰疼白带等。其脉沉弱或沉缓,舌质色正,苔多薄白,根据荣虚气弱,冲任不固,始终以养荣益气为主,兼调补冲任,下方加减共服 54 剂。
处方:炙黄芪三钱,当归二钱,干地黄五钱,清阿胶三钱,白芍二钱,炒杜仲二钱,续断二钱,乌贼骨三钱,茜草一钱,或加地榆炭、艾叶炭,或加怀山药、炮姜炭。
【按】傅山谓“妇人有年五六十,经断已久,忽又行经者,或下紫黑块,或红如血淋,或谓是还少之象,谁知是血崩之渐……”。本例年已 50 之外,又流血 4 月之久,渐成血崩,且老妇阴精既亏,岂容久漏,恐血脱而气立孤危。究其本原,来自冲任不固,血海空虚,故急用归地阿胶养荣滋阴,杜仲、续断调复冲任,妙在不去止血而惟补血,而以黑姜引血归经,是补中又有收敛之意;尤以乌贼骨、茜草去瘀生新,是应用古人“气以通为补,血以和为补”之旨。若一见血崩,即用止涩之品,虽亦能取效于一时,恐随止随发,不能痊愈。必须于补血之中,兼行瘀和荣之用。
21. 闭经
白某,女,27 岁,1956 年 5 月 11 日初诊。
患者月事不以时下已 2 年半之久。近 1 月来头晕目眩,心跳胸膈不舒,睡眠不佳,饭后脘胀,消化力弱,二便尚调,颈部右侧淋巴腺肿大约 1 年。现已两年零两个月经水未来潮,自觉脐下有软包块,按之则痛,肌肉日见消瘦。检查:脉搏 82 次/分,体温 37.4°C,血压 104/64mmHg。颈部右侧淋巴腺肿大,约 1×1(cm),心、肺正常,肝在肋下能扪到边缘,腹部胀气,子宫体正常大小,后倾能动,左右穹隆无扪痛,子宫颈轻度糜烂。脉象两寸微,两关弦,两尽沉涩,此属肝郁脾弱,心肾不交,《内经》谓:“二阳之病发心脾。”女子不月,治宜先调肝脾。
处方:抱木茯苓三钱,炒白术二钱,当归二钱,白芍二钱,醋炒竹柴胡一钱五分,丹皮一钱五分,炒栀子一钱五分,甘草一钱,制香附三钱,夏枯草三钱,吴萸八分,生姜三片。4 剂。
复诊:服上方,头晕、目眩略减,饮食渐增,胸膈略舒,大便正常,月事仍未至,颈部淋巴腺仍肿大,脉如前,原方加消瘰之品。
处方:抱木茯苓三钱,炒白术三钱,当归二钱,白芍三钱,醋炒竹柴胡一钱五分,甘草一钱,丹皮一钱,炒栀子一钱五分,川芎一钱五分,制香附三钱,夏枯草三钱,莪术二钱,三棱二钱,海藻三钱,牡蛎四钱。5 剂。
三诊:服上方食眠较好,浑身皮肤觉痒,颈淋巴核略软,午后微短气,并见手足心热,脉尚如前,此经闭日久,络脉受阻,气血不和,仍宜调和肝脾,并主通经和络,病程日久,宜以丸剂徐图,兼服下方。
处方:当归二钱,白芍三钱,白术三钱,桂枝二钱,泽泻二钱,川芎二钱,茯苓三钱,甘草一钱,制香附三钱,鳖甲五钱,鸡内金三钱,川楝炭二钱。5 剂,每日上午服 1 次。
大黄䗪虫丸 10 丸,每夜服 1 丸,开水送下。
四诊:药后腰腹胀,仅下白物,未见红色,午后手足心热减,大便正常,消化稍差,舌苔秽滞,脉象如前,宜原方加减续服:
当归二钱,白芍二钱,醋炒柴胡二钱,白术二钱,川芎一钱五分,制香附二钱,三棱二钱,莪术二钱,官桂一钱,鸡内金五钱,川楝子(炮)二钱,炒小茴香一钱,藕节五钱。3 剂。
大黄䗪虫丸 6 丸,服法同前。
五诊:药后 3 天下少许红液,有似月经,间日又见少许,腰痛,小腹胀痛,二便正常,脉象转为弦滑,此血滞络阻日久,肌肉消瘦,若不能消瘀,终必经闭血枯,今经有欲通之象,宜乘势续进。
处方:当归二钱,川芎二钱,白芍三钱,桂枝三钱,三棱三钱,莪术二钱,丹皮二钱,延胡索二钱,五灵脂三钱,炙鳖甲五钱,川楝子二钱,鸡内金五钱,乳香、没药各一钱。33 剂。
大黄䗪虫丸 6 丸。
六诊:3 次攻剂之后,下血之量虽不多,兼有黏膜及白物。小腹按之痛,脉沉小紧,大积大聚,衰其半而止,改用调胃理气和血之剂。
处方:茯苓五钱,白术二钱,当归二钱,白芍三钱,桂枝二钱,香附三钱,橘核二钱,川楝子(炮)三钱,泽泻二钱,鸡内金五钱,官桂一钱,木香一钱。5 剂。
七诊、八诊:病情比较缓解,阴户下气(阴吹),时有黏膜脱出,小腹及腰仍有胀痛,脉弦滑,改用舒肝理脾,疏利积气。
处方:竹叶柴胡一钱五分,制香附三钱,当归二钱,川芎一钱五分,川楝子二钱,五灵脂三钱,京三棱二钱,蓬莪术二钱,鸡内金三钱。先后 10 剂,并送茴香橘核丸,每次二钱,日 2 次。
九诊:月经来潮,量尚不多,有小血块,色紫黑,共行 4 天,腰已不痛,食、便正常,脉弦滑,病人至此经事已通,气血初顺,仍以原法调理,再过两月,而体力精神渐复,以后又有妊娠。
【按】月经闭止而见肌肉消瘦,头晕目眩,气短心慌,手足心热,饮食较差,欲作风消之候,人见之莫不知其为虚,但颈部淋巴结核,气郁之象,少腹胞块能移,血瘕之征。根据《内经》:“二阳之病发心脾。”先调肝脾,使其饮食渐增,头晕目眩渐减,而后通经化瘀,以法攻之。若只知其为虚,而补气补血;不知其月经久停,络脉受阻,气血不和,瘀结已成,而忽视通经化瘀,则虚者愈虚,闭者日闭,瘀者日瘀,而为血枯经闭。故用三攻之法,而月经即有欲通之机,虽不补而补已寓其中,气以通为补,血以和为补,三攻之后,即用调胃理气和血之剂,虽不再攻而攻已尽其用,“大积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
22. 滑胎(习惯性流产)
姚某,女,35 岁,已婚,1958 年 5 月 30 日初诊。
婚后 12 年,先后流产或早产 5 次。其中 1 次是妊娠 4 个月流产的。余均为 5 个月和 6 个月。每于妊娠 1 个月后必漏血 10 余天,并同时出现血压降低,引起头晕,至三四个月左腿及左腰疼痛,虽屡次积极进行保胎措施,仍不能避免妊娠中断。在第四次妊娠时,曾服胎产金丹亦未获效。现已怀孕两个多月,近 20 天内有恶心呕吐,择食,大便稍干,小便正常,精神较差,睡眠尚可。诊其脉左关沉弦短,右沉滑,舌正无苔。根据病史西医诊断为习惯性流产,中医则属滑胎。现有恶阻之象,治宜先调脾胃,次固肝肾,待脾胃健强,续予补肝肾以固胎本,并建中气以养胎元。
处方:台党参二钱,白术二钱,茯苓二钱,炙甘草一钱,广陈皮一钱五分,砂仁一钱(打),藿香二钱,山药三钱,生姜三片,大枣三枚。此方缓服 3 剂,恶阻止后,继服下方。
以泰山磐石与安胎银苎酒加减合方:
熟地黄四钱,白术二钱,制黑川附子一钱,别直参一钱,杜仲三钱,当归一钱,桑寄生三钱,杭巴戟三钱,肉苁蓉三钱,川续断二钱,苎麻根三钱。
此方每剂煎两次,每次煎 1 小时,共取 400ml,分两次温服。1 周服 1 剂,并绝对控制性生活,以免扰动胎元。患者按法服之,直至足月顺利分娩。
【按】本例 5 次流产,已成滑胎之证,每次妊娠月余时,必漏血 10 余天,又兼胎漏之象。究其原因,一系脾胃较弱,胎气失养,一系肝肾不足,胎本不固。即习惯性流产。治之之法,首调脾胃,继强肝肾,使胎得所养而本且固。佐以苎麻根等以兼顾胎漏,因而第六次妊娠赖以足月顺产,其效甚显。
23. 产后受风
李某,女,29 岁,1963 年 10 月 15 日初诊。产后已 2 周(第三胎),恶露未尽,头痛身疼,恶寒不发热,微汗出,背及两膝关节发凉,饮食如常,大便干结,小便通畅,脉浮缓尺弱,舌质淡,苔薄白。此属产后受风,营卫不和,宜和营卫、祛风为治。拟熟料五积散加减。
处方:党参一钱,茯苓二钱,炙甘草一钱,苍术一钱,厚朴一钱,枳壳(炒)一钱,陈皮一钱,当归一钱,川芎一钱,白芍一钱,桂枝一钱,白芷一钱,桔梗一钱,防风一钱,黑豆三钱,生姜三片,大枣三枚。用好醋一小酒杯,水半杯,和匀,将药浸湿炒成黄色为度,再加水慢火煎取 200ml,分 3 次温服,每日 1 剂,连服 3 剂。
复诊:头痛、身痛俱减,余症同前,脉沉细涩,舌质正常无苔。认为外感已解,血气未和,宜调和气血为治。
处方:当归一钱五分,川芎一钱,干生地三钱,白芍一钱五分,黄芪三钱,桂枝八分,炙甘草八分,阿胶珠二钱,艾叶一钱,续断一钱,炮姜一钱。再服 3 剂,诸恙皆平而获痊愈。
【按】产后气血新虚,瘀滞未尽,营卫未和,风邪乘虚而人,此时纯补则碍邪,驱邪则伤正。故取调和营卫,祛风除湿之法,宗熟料五积散加减,攻补兼施。连服 3 剂,头痛身疼解除,恶露仍未尽,此风邪已去,营卫未调,继以胶艾四物汤与黄芪建中汤合方,调气血,和荣卫,佐以续断、炮姜,温以行瘀,连服 3 剂而获痊愈。
由此体会,中医治病,重视虚实标本,或先治标,或先治本,或标本并治,或攻补兼施,此例先治标,后治本,若处理失当,则有可能延长病机。
24. 产后恶露不净
陈某,女,成年,已婚,1963 年 5 月 7 日初诊。自本年 3 月底足月初产后,至今 4 旬,恶露未尽,量不多色淡红,有时有紫色小血块,并从产后起腰酸痛,周身按之痛,下半身尤甚,有时左少腹痛,左腰至大腿上三分之一处有静脉曲张,食欲欠佳,大便溏,小便黄,睡眠尚可,面色不泽,脉上盛下不足,右关弦迟,左关弦大,寸尺俱沉涩,舌质淡红无苔,由产后失调,以致营卫不和,气血紊乱,恶露不化,治宜调营卫、和血消瘀。
处方:桂枝一钱五分,白芍二钱,茯苓三钱,炒丹皮一钱,桃仁一钱(去皮),炮姜八分,大枣四枚。5 剂。
16 日复诊:服药后恶露已尽,少腹及腰腿痛均消失,食欲好转,二便正常,脉沉弦微数,舌淡无苔,滞已消,宜气血双补,十全大补丸 40 丸,每日早晚各服 1 丸,服后已恢复正常。
【按】患者产后四旬,恶露不尽,腰及少腹痛,周身亦痛,便溏等症。考《医宗金鉴》谓:“产后恶露……日久不断,时时淋漓者,或因冲任虚损,血不收摄,或因瘀行不尽,停留腹内。”“产后少腹痛,其痛若微,乃产时血块未净,名儿枕痛。”今患者恶露色淡红,舌淡红无苔,脉上盛下不足等,由产后调理失宜,有冲任虚损之象。但恶露有时有小血块,色紫,少腹痛,加之左腰至大腿有静脉曲张等症,则兼有血瘀之象。又兼周身痛,则因有滞以致营卫不调之征,借用桂枝茯苓丸加味,用桂、芍、枣调营卫,用炮姜、茯苓、温运经脉,桃仁、丹皮消瘀和血。药后瘀滞化而少腹痛消失,营卫和而身痛止,大便亦调,以后改用十全大补丸以双补气血而善其后。前方共 7 味药,治疗的范围较广,而诸症皆有效,所以用药不在乎多而在乎精。药量方面,亦不在乎重。蒲老常说:药用适当,量不在乎大,量大往往药过病所,反伤胃气,用得适当,虽量小甚为有效。
25. 人工流产后流血不止
刘某,女,37 岁,1960 年 4 月 13 日初诊。
患者施人工流产术后 1 月,流血不止,色黑粘稠,腰酸腿软,头痛,神疲,心慌,睡眠不佳,身微热,汗出,面黄少神,舌淡红,苔薄黄腻,脉沉涩,左关见动。认为由冲任损伤,瘀血阻滞,治宜调和冲任,消瘀止血。
处方:全当归一钱五分,川芎一钱,白芍一钱五分,干生地三钱,侧柏叶(炒)二钱,川续断一钱五分,芡实一钱五分,地榆(炒)一钱五分,生杜仲二钱,艾叶(炙)一钱。
复诊:服前方 5 剂,流血减少,血色仍紫,舌红,苔薄黄,脉沉数,仍宜调和冲任,但因瘀久化热,于和血之中佐清热化瘀之品,前方去艾叶加炒丹皮一钱五分、炒栀子一钱五分、莲房一个(烧半焦),又服 7 剂。
三诊:流血已止,诸症见轻,脉沉弱,左关微弦。根据流血日久,气血两伤,在瘀去血止后,继用益气补血,以资巩固,乃用丸药缓图。
处方:补中益气丸早服二钱,人参养荣丸晚服二钱,月余而恢复健康。
【按】本例于手术后血流不止,可能因冲任损伤之故。冲为血海,任主胞胎,冲任之脉损伤,不能约制经血,以致气血紊乱,故血流不止。同时,损伤日久而致瘀,瘀久则化热,血得热则行,故其治法,先以调和冲任,消瘀止血,继用和血清热,终以益气补血,俾冲任复,气顺血活而流血自止,月经恢复正常。
26. 人工流产后发热
患者宋某,女性,37 岁,住某医院。
病史:妊娠 4 月半。因坐凳不慎跌倒,以致阴道流血,于 8 月 22 日急诊入院。检查外阴正常,子宫颈外口松弛,内口闭合,宫底脐下一横指,胎音不好,阴道有血,给以保胎治疗。次日阴道流血增多,似月经样,即行人工流产术,手术经过顺利,但术后随即发高烧,口服四环素,而高烧寒战,连续 4 天不退,体温 39.6°C,腹部稍胀,肠鸣音弱,剑突下至全腹均有明显压痛,有肌紧张反跳痛(+),移动性浊音(±)。呻吟叫腹痛,阴道出血不多。化验检查:血:血色素 11.7,白细胞 19 000/mm3,中性 90%,单核 2%,淋巴 8%;尿:蛋白微量,红细胞 3~4,白细胞 7~8。血压 120/80mmHg,脉 118 次/分,血培养(-),当时诊断为晚期感染性流产、败血症,连续用过土、金、链霉素及多粘菌素和中药柴胡桂枝汤加减数剂,体温于 9 月 1 日渐降至正常,但患者自觉症状仅腹痛减轻,其它无好转,身困胸闷,不思饮食,头晕,9 月 3 日体温又升高,畏冷发烧,周身酸痛,用抗生素皆不敏感,体温日益增高。
9 月 7 日体温 39.7°C,西医会诊认为产后感染未能控制,据检查炎症不是仅限于子宫内膜,进入肌层及结缔组织,胎盘残留不下,主张手术摘除子宫,家属及本人未同意,而于 9 月 8 日请求蒲老会诊:体温 39.7°C,自诉寒热往来日数发,发寒时四肢亦发凉,热蒸时汗出不彻,胸闷,腹微满,少腹按之痛,头痛不眩,全身酸楚,不思饮食,口苦口干不欲饮,恶心呕吐一次,吐出所食之物,大便先干后稀不畅,小便黄,恶露尚有少量,为稀薄脓样,脉象模糊,浮沉皆无力,舌质暗红,苔黄白秽厚满舌,神色不衰,语音清亮,按证实脉虚,神色不衰是实非虚,当舍脉从症,因小产正虚,湿热蕴伏,以致复发热,形似柴胡证,但脉不弦,胁不满,张仲景虽云小柴胡证“但见一症便是,不必悉俱”,但其主要证候非属足少阳经证而似手少阳证,表现三焦郁闭之象,治宜调和三焦,疏解湿热。
处方:茯苓皮三钱,杏仁二钱(去皮),苡仁四钱,白豆蔻一钱(打),茵陈三钱,猪苓二钱,法半夏二钱,滑石块四钱,黄芩一钱(酒炒),晚蚕砂四钱(包煎),白通草一钱五分,淡竹叶二钱。2 剂,每剂煎两次共取 300ml,分 4 次服。
9 月 10 日复诊:服药后潮汗周身出透,身体渐觉舒适,寒热解,体温下降,9 月 9 日上午体温 35.8°C,下午体温 36°C,大便 6 次而稀色腐有脓血,化验检查找到革兰阳性杆菌,红细胞 30~50/高倍视野,白细胞 15~20/高倍视野,今日体温 36.6°C,大便仅一次,尚有欲便之感,腹满减,尚有微痛不舒,全身微汗续出,已能吃一碗稀粥,尚恶心,食不知味,口苦干皆减,脉沉弦缓,舌苔减,病势初步好转,继续调和三焦,清解湿热,原方去黄芩、晚蚕砂、竹叶,加厚朴一钱、藿梗一钱、神曲二钱、茯苓皮改连皮茯苓。2 剂,服如前。
9 月 12 日再诊:服药后体温稳定,头痛身酸皆除,口已不苦尚微干,饮食略知味,精神好转,前天大便 4 次,昨日 3 次,质稀有粘液,脉沉缓有力,秽腻苔再减,病热已衰,但余邪未净,继续理脾胃,和三焦,清余邪为治。
处方:连皮茯苓三钱,扁豆衣三钱,苡仁四钱,白豆蔻一钱(打),广陈皮一钱五分,厚朴一钱五分,藿梗一钱五分,茵陈三钱,滑石四钱,生稻芽三钱,神曲一钱。3 剂,每剂煎 2 次,取 200ml,分 3 次服。
9 月 15 日四诊:体温正常,大便每日 1 次,纳食增加,味和,精神渐振,腹胀已微,时有矢气,阴道已不流脓样液,脉和缓,舌质正红苔退净,停药观察以饮食休养 10 余日出院,不久恢复健康参加工作。
【按】本例为人工流产继发感染,炎症不仅局限于内膜而波及子宫肌层结缔组织,胎盘残留未出,对各种抗生素皆不敏感,西医会诊主张手术摘除子宫,而中医根据脉证,审证求因,非产后热入血室,乃产后蕴伏湿热为病,患者流产小产已 8 次,由于谨防再度流产,先多睡少活动,时逢长夏,阴雨尤多,居处卑湿,久而伤气,湿邪蕴伏,复因损伤动胎,西药保胎无效,继则人工流产,正气再损,蕴伏湿热之邪乘虚而发,三焦郁闭,营卫不通,虽脉象模糊,浮沉无力,但神色不衰,故当舍脉从症,据汗出热不解,热而不烦,周身困倦酸疼,胸膺发闷,少腹微满,小便黄,大便先干后稀,舌苔秽厚腻,口干不欲饮,诸症皆为湿热郁闭之象,拟调和三焦,疏解表里,达邪外出,服 1 剂药后里通表和,肌表之邪由潮汗而解,蕴积肠胃之湿由下泄而出,体温随即降至正常,中医认为郁闭已开,三焦通畅,湿不遏郁,其热自除。服两剂后体温稳定,诸症悉减,但恶心,食不知味,腹微痛,故去清里之黄芩,宣泄之竹叶、晚蚕砂,加厚朴、藿梗、神曲,重点转向调理肠胃,1 剂后饮食知味,精神好转,脉转沉缓有力,秽腻苔退而未净,湿热之势虽衰,余邪未彻,去苦降之杏仁,淡渗之通草加陈皮、稻芽和中健胃以冀恢复脾胃功能,脾胃健强,营卫调和,三焦通利,余邪即可消除,服 3 剂后,脉象缓和,舌质正常,苔退净,精神、饮食、二便俱正常,停药观察,嘱以饮食调养,病去强之以药反伤胃气,患者颇遵医嘱,不久恢复健康而出院。
27. 产后血崩不止
龙某,女,27 岁,已婚,干部,1955 年 2 月 8 日初诊。
患者于产后 5 小时内,即开始阴道大流血,曾经注射、口服药物,输血、刮宫等治疗,现迄 56 天,血仍不止,时有血块流出。腹部肌肉枯黑无泽,少腹肌肉微现肿硬。颜面苍白,目无神采,语言低缓,唇舌皆无血色,面目手足浮肿,右下肢不仁,左下肢麻木,肌肤甲错,关节与腰部均疼痛,阴道除下血块兼有脓汁流出。小便淋漓不禁。耳下取血,已成淡黄色液。舌淡苔白,六脉微细。良由产后流血过多过久,气血两虚,兼之损伤冲任,八脉无力统驭,升降失和,营卫不谐,气无能以帅血,血不足以固气,已成危候。所幸每餐尚能进稀粥一碗,胃气尚存,犹有运药之能,当急以固气止血为务。
处方:党参一两,黄芪五钱,白术四钱,大熟地四钱,龙骨五钱,牡蛎三钱,乌贼骨一两,阿胶珠二钱,蒲黄炭一钱。连服 3 剂。
2 月 12 日复诊:患者食纳渐增,精神稍有好转,色泽如前,阴道仍不时有血块流出,惟较过去略少,脉转沉细,舌仍淡而苔白,斯时仍未脱离险境。宜原法增减:去熟地,加党参五钱、血余炭三钱、三七(研末吞)三分、姜炭五分、升麻一钱。连服 4 剂。
2 月 17 日三诊:病情虽略趋稳定,诸证依然存在,遂继以参、芪、术为主,益气、强心、健脾;鹿角霜通督脉之气,阿胶养肝肾之阴,杜仲、续断续络脉之绝,并强腰膂,以之为辅;三七、蒲黄炭涩血之源,以之为佐;恐止涩过甚,兼以香附舒气之郁,以之为使。
处方:黄芪一两,党参五钱,白术三钱,鹿角霜一两,阿胶三钱,蒲黄炭三钱,续断二钱,炒杜仲四钱,制香附一钱,三七三分(研细冲)。
服 1 剂后,流血减少,于原方中去香附,减黄芪为五钱,因味过甘,胃气略阻,服药欲呕,加酸枣仁三钱,山萸肉一钱五分,以缓肝胆之急。再服 1 剂。
2 月 19 日四诊:流血之量再度减少,但仍有小血块和脓液排出,小便淋漓未止,饮食略增,神色稍好,是日午后 4 时体温升高达 39°C,至夜即恢复正常,此属血虚之潮热。脉舌尚无变化,仍宜固气止血,前方加龙眼肉、乌贼以润心肝而实脾。
处方:黄芪一两,党参一两,鹿角霜一两,阿胶三钱,龟板一两,熟地四钱,杜仲三钱,续断二钱,山萸三钱,乌贼骨一两。1 剂。
2 月 20 日五诊:尚有流血现象,脉仍微,四肢仍肿,乃气虚血败真象,续宜固气止血为治,重加炭类以涩之。
处方:朝鲜参五钱,黄芪五钱,阿胶四钱,荆芥炭八钱,血余炭二钱,侧柏炭二钱,地榆炭二钱,炮姜炭一钱,陈棕炭三钱,荷叶炭三钱。连服 2 剂。
2 月 22 日六诊:流血现象减少,睡眠食欲转佳,面目四肢浮肿如前,并觉身痛,乃流血过多,经络失养之故,主以补气生血,调和营卫为治。
处方:黄芪一两,当归三钱,桂枝木(去皮)三钱,白芍三钱,党参五钱,阿胶四钱,炙甘草二钱,大红枣六枚。服 1 剂而血止,食欲增进,因议暂停服药,观察两日,惟以饮食调摄。
2 月 25 日七诊:阴道脓液亦已减少,右下肢知觉由不仁而渐复,食眠均佳,但小便仍淋沥,脉见弦大有力,此尚属虚象,宜续补气血,兼益冲任,以补血汤和鹿角霜通督脉之气,龟板补任脉之阴,佐熟地、阿胶补冲任之血,杜仲、续断、破故纸续经脉而利关节,并补损伤。
处方:黄芪一两,当归三钱,杜仲三钱,续断二钱,破故纸三钱,阿胶三钱,鹿角霜五钱,熟地四钱。服 1 剂。次日加炮姜一钱、川牛膝三钱,续服。
2 月 27 日八诊:病无他变,议用血肉有情之品,助长生气生血之力。乌骨鸡一只,黄芪四两,当归八钱,炖服。每日炖 1 只鸡,连服 3 日。
3 月 1 日九诊:连日进血肉之品,滋养培补,病员已能起坐和站立,腿部麻木消失,关节灵活,肿亦消退,肌肤甲错渐脱,但因失血已久,损伤过甚,虽见新复,宜续补气血,并固奇经。
处方:黄芪一两,当归三钱,桂枝(去皮)三钱,白芍三钱,炙甘草二钱,补骨脂三钱,龟板一两,阿胶三钱,鹿角胶三钱,熟地四钱,炒杜仲四钱。服两剂。
3 月 9 日十诊:连日来病人曾一度兼外感用疏解,并因输血来源不洁,可能因之感染疟疾,曾用抗疟之剂。现均已愈,消化亦渐正常,阴道脓液很少,小便亦略能收摄,大便略少,可能由液枯所致,脉象缓和,议健强脾胃,益气补血,兼固冲任之虚。
处方:党参四钱,白术三钱,茯苓三钱,炙甘草二钱,木香一钱,砂仁一钱五分,黄芪五钱,当归二钱,鹿角霜五钱,龟板五钱,淡苁蓉四钱,大枣四枚。连服 5 剂,即停药以饮食调理,身体逐渐恢复,肌肉丰满,精神健强,经妇科检查一切正常,遂出院回家。
【按】中医对于血崩的认识,一般认为有以下的六种原因,一由之热,二由虚寒,三由劳伤,四由气陷,五由血瘀,六由虚弱。本例患者阴虚之体,又新产之后,气血暴伤,冲任受损,故而迫血妄行。是劳伤、气陷、虚弱三者兼有的血崩证。
考历代医家有关崩证的理论非常丰富,《素问·阴阳别论》记载:“阴虚阳搏谓之崩”。陈自明谓:“妇人血崩而心痛甚,名曰杀血心痛,由心脾血虚也”,“大抵数小为顺,洪大为逆,大法当调补脾胃为主”。严用和指出:“漏下者,淋沥不断是也,崩中者,忽然暴下,……又久不止,面黄肌瘦,虚烦口干,脐腹冷痛,吐逆不食,四肢虚困,甚则为胀、为肿”。李延认为:崩漏之由,“虚与热而已”,“治法多端,随证制宜”,“脉微弱为少气,女子主崩中漏下,致面色焦枯”。徐春甫谓:“妇人崩漏,最为大病,……大都凉血固涩,升气益荣而可愈也”。总括前人治崩要法,辨悉六者之由,不外运用塞流、澄源、复旧三个步骤。本例辨证论治的原则,都是依据各家的理论进行的。初诊时,已经产后大流血 50 余日不止,气血两竭,而见肿胀,下肢不仁,小便失禁,六脉微弱,病情的确是非常严重的。唯幸尚能啜粥,胃气未绝,故尚能运药,有由危转安之机。治病以胃气为本,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临床上具有深刻的意义。在全部治疗过程中,最初使用大量的参、芪、胶、地,所以止血塞流,中用炭类药物,所以止血澄源,末用气血双补及血肉之品,所以还复其旧。若只塞流而不澄源,则内虚之漏不可遏,若只澄源而不复旧,则孤孑之阴无以立,此所以临床贵乎本末不遗,前后不紊,方可言治。
儿科治验
儿科的疾病以六淫外感为多,其次是内伤饮食,很少七情为病,这是儿科的特点。中医内科为“大方脉”,儿科为“小方脉”,虽有大小之分,其治疗原则,则基本相同。蒲老不仅对内、妇两科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对儿科亦有独到之处。一般都认为蒲老擅长急性病,几年来对儿科的急性病与有关单位合作进行抢救与治疗,收到很好的效果。除已作了临床总结介绍外,现选择其中部分治验如麻疹、腺病毒肺炎等逐个病例加以分析,体会蒲老在掌握辨证论治方面,是根据祖国医学的理论,结合自己的实际经验,对具体病情作具体分析的。从重症肺炎和腺病毒肺炎两部分看,现代医学认为同是肺炎,蒲老则分析发病季节的不同,天时寒温的不同,区别风、寒、暑、湿的不同因素,采用辛温、辛凉等不同治法,根据不同性质的矛盾用不同的方法去解决。如肺炎初起,病机在上在卫,总以解表为主,若风寒犯肺,或风温犯肺则又宜辛温解表或辛凉解表。至若伤气伤营,伤阴伤阳,又视病程的发展变化而定。因此,我们临床,必须掌握疾病的发生和发展规律,正确运用辨证论治的原则。
1. 风寒闭肺(一)(肺炎)
霍某,男,4 岁,1964 年 1 月 13 日会诊。
昨晚开始发热至 40°C,微汗,四肢末梢发凉,呛咳无痰,鼻微煽而喘,腹痛且胀,饮食及服药均呕吐,二便尚可。咽红,扁桃体肿大,胸腹满,按之软。听诊:右中下肺有湿罗音。白细胞总数 13 400/mm3,中性 68%,淋巴 23%。胸透:右侧肺炎。脉浮数,舌正苔薄白微黄不干。由风寒人肺,肺气郁闭,兼食滞,治宜宣肺透邪。
处方:麻黄八分,杏仁一钱半,生石膏三钱,甘草五分,桔梗八分,僵蚕一钱,前胡一钱,牛蒡子一钱,射干一钱,芦根三钱,竹叶一钱,葱白(后下)二寸。1 剂。
1 月 14 日复诊:药后大便两次,有粘痰样白沫,腹胀痛已减,体温已降至 37.2°C,呕吐止,思食,但仍喘,干咳少痰,小便黄。脉仍浮数,舌正红苔薄白,右肺湿罗音稍减。原方去竹叶、石膏,加炒苏子一钱。1 剂。
于当天下午 5 点半三诊:据述上午肢凉,下午起发烧至 39.9°C,上药已服一煎,仍呛咳而喘,无痰,胸闷气憋,哭时头部有汗,微烦,不思饮食,小便黄。脉数,舌正红无苔。由复感引起,肺气复闭,治宜辛凉。仍用辛开。
处方:麻黄(先煎去沫)一钱,生石膏四钱,炙甘草七分,法夏二钱,前胡一钱,桔梗八分,生姜三片,大枣二枚。1 剂。
1 月 15 日四诊:服药后热退,咳减,仍有微喘,食纳转佳,大便较稀,小便畅而不黄。脉滑,舌同前。改用温通降逆法。
处方:茯苓二钱,法夏一钱半,橘红八分,炙甘草五分,厚朴一钱,前胡一钱,杏仁一钱,苏子(炒)一钱半,五味子(打)十五粒,干姜二分,生石膏三钱。1 剂。
1 月 16 日五诊:药后遍身潮汗出,咳减喘平,食纳转佳,大便日 1 次,尚呈稀沫,量多,小便正常,精神好转,体温 36.8°C,右肺湿罗音减少。仍以调和肺胃,温化痰湿为治。
处方:茯苓二钱,法半夏一钱半,橘红八分,炙甘草五分,厚朴一钱,前胡一钱,杏仁一钱,苏子(炒)一钱半,桑白皮一钱,木香三分,生姜二片。2 剂。药后渐愈。
【按】寒邪客于肺经,寒郁化热,故胸高气促,鼻翼煽张,初用麻杏石甘汤加射干、僵蚕、桔梗、牛蒡子等轻清宣透,药后热退。因复感,又发高热,体温 39.9°C,喘甚无汗,改用越婢加半夏汤加味。服后潮汗出,体温即退,咳喘大减。再以二陈汤加味,温清并行,以善其后。
2. 风寒闭肺(二)(肺炎)
马某,男,9 个月,1964 年 1 月 6 日会诊。
患儿发烧,咳嗽 3 天,体温 39.9°C,无汗,呼吸促,鼻煽,喉中痰鸣音较明显,咽红,纳差,睡眠不安,小便少,大便 3 天只 1 次。听诊:两肺呼吸音粗糙,吸气时有湿罗音,以右侧为甚。胸透:右肺中叶有炎症。血化验:白细胞 21 700/mm3,中性 69%,淋巴 31%,诊为肺炎。舌微红苔薄黄,脉浮数。属由风寒郁闭,内热已起,治宜辛凉疏泄。
处方:麻黄七分,杏仁一钱,生石膏三钱,甘草五分,前胡一钱,桔梗八分,僵蚕一钱半,芦根三钱,瓜蒌壳一钱,竹叶一钱,射干八分,葱白(后下)二寸。1 剂。
复诊:服药后潮汗出,热退喘平,大便已解,尚有微咳,咽间略有痰鸣音。脉滑数,舌正苔白腻。病势已减,宜清肺化痰。
处方:茯苓一钱,法半夏一钱,橘红一钱,苏子(炒)一钱,白芥子(炒)一钱,莱菔子(炒)一钱,前胡一钱,桑白皮一钱,象贝母一钱,竹茹一钱,枇杷叶二钱,生姜一片。1 剂。
三诊:咳止、纳佳、睡安。但转下利,日 10 余次,呈泡沫样,小便仍黄。脉滑,舌正苔转薄白。湿痰下泄,转调脾胃,温化痰湿。
处方:法半夏一钱,茯苓一钱,陈皮八分,炙甘草一钱,炒白术一钱,苡仁三钱,生姜三片,大枣(切)一枚。连服 2 剂而利止。
【按】本例为风寒郁闭,热不得越,壅遏于肺。用麻杏石甘汤加味,透表清里。表郁得宣,里热得泄,药后热退喘平。痰尚盛,继用清肺化痰,得下利,痰湿随之而泄。转调脾胃而愈。
3. 风邪兼痰湿(肺炎)
陈某,男,10 个月,1964 年 1 月 27 日会诊。
发烧 3 天,体温高达 39°C,鼻塞流清涕,咳喘有痰,喉间有痰鸣音,身无汗,喜饮水,食奶不吐,大小便正常。舌正苔薄白,脉浮数。属感冒风邪兼痰湿、肺气郁闭,治宜宣肺达邪。
处方:麻黄五分,杏仁一钱,桔梗七分,甘草三分,僵蚕一钱,橘红八分,前胡一钱,苏子(炒)一钱,莱菔子(炒)一钱,生石膏二钱,葱白(后下)二寸。
复诊:服前方 1 剂,潮汗出,身热退,但仍咳喘,喉间痰声辘辘。脉浮滑,舌如前。属风邪已解,肺气仍阻,治宜泄肺降痰。
处方:葶苈子(炒)一钱,苏子(炒)一钱,白芥子(炒)五分,桑白皮一钱,法半夏一钱,橘红一钱,厚朴八分,白前八分,竹茹一钱,生姜二片,大枣(切)二枚。
三诊:前方连服 2 剂,痰减咳平,有时尚流鼻涕,偶打喷嚏。舌正苔薄黄,脉微数。继以清肺利痰为治。
处方:连皮茯苓一钱,法半夏一钱,橘红八分,白前一钱,瓜蒌壳一钱,苏子(炒)一钱,杏仁一钱,桑白皮八分,苏叶八分,莱菔子(炒)一钱,白芥子(炒)一钱。连服 2 剂而愈。
【按】采用华盖散,石膏换桑皮,而合麻杏石甘汤之意。用僵蚕、前胡、桔梗,重在祛风;葱白通阳宣肺;痰盛加莱菔子。药后,汗出热退。继用葶苈大枣泻肺汤合三子养亲汤、二陈汤加减,泻肺化痰,痰减咳平。
4. 暑邪伤肺(肺炎)
卓某,女,7 个月,1964 年 8 月 8 日会诊。
1 个月来,反复咳嗽,流涕,发烧,昨夜体温 38.7°C,时有恶心,呕吐,食纳欠佳,大便溏薄。胸透诊断为肺炎。指纹隐伏,脉数,舌淡苔薄白。由复感伤肺,肺失肃降,治宜调和肺气,祛风化痰。
处方:冬瓜仁二钱,苡仁三钱,杏仁一钱,苇茎三钱,薄荷(后下)五分,橘红八分,桔梗七分,扁豆衣二钱,白前八分,法半夏一钱,鲜藿香一钱,生姜二片。1 剂。1 剂 2 煎,共取 150ml,分两天服完。
8 月 10 日二诊:体温有时偏高,有清鼻涕,大便水泻 3 次,色青,时有呕哕,余症略减,脉舌如前。继宜调肺胃,清暑利湿。
处方:冬瓜仁二钱,苡仁三钱,杏仁(去皮)一钱,法半夏一钱,白豆蔻(打)五分,厚朴八分,扁豆衣一钱半,香薷一钱,鲜藿香一钱,滑石三钱,白通草一钱,苇茎三钱,竹叶一钱。1 剂。
8 月 12 日三诊:体温已正常,咽间仍有痰鸣,大便由青转黄,夹有泡沫,日 4 次。舌正红,中心苔薄黄腻。暑邪虽解,痰湿未化,治宜温化痰湿,调和脾胃。
处方:冬瓜仁二钱,苡仁三钱,杏仁(去皮)一钱,厚朴八分,法半夏一钱,橘红八分,麦芽一钱半,扁豆衣二钱,桑皮一钱,白前八分,生姜一片,苏子(炒)一钱。2 剂。
8 月 15 日四诊:药后咳嗽消失,大便已正常余无异常,舌正苔退无须再服药,以饮食调养。
【按】1 个月来,痰热蕴肺,复感暑邪,肠胃失调。用千金苇茎汤合加减正气散;二诊转三仁汤合香薷饮,肺部炎症随控制。续调脾胃而康复。
5. 暑温伤肺(肺炎)
谷某,男,9 个月,1961 年 6 月 17 日会诊。
肺炎 8 天,用西药尚未控制。身热无汗,两颊潮红,咳嗽不喘。腹满,大便次数多。舌红无苔,脉浮数,左大于右。病在肺,属暑温范畴,治宜苦辛。
处方:香薷一钱,扁豆衣二钱,银花连叶二钱,杏仁一钱,鲜藿香一钱,竹叶一钱,黄连三分,六一散二钱,荷叶二钱。2 剂。
蒲老嘱:如见潮汗则去香薷、藿香、黄连,加麦冬、天冬、炒麦芽、化橘红。
复诊:汗出热退,诸症亦减,脉滑。属余热夹痰,治宜调和肺胃,清热化痰。拟保和丸四钱,水煎服。
三诊:昨天复发热,咳嗽有痰,有汗,腹满。舌质淡后根苔薄白腻,脉沉滑无力。属肺胃元气未复,湿滞,治宜宣肺利湿,调和脾胃。
处方:杏仁一钱半,苡仁四钱,冬瓜仁三钱,橘红一钱,麦芽(炒)一钱半,扁豆皮二钱,丝瓜络一钱,法半夏一钱,茯苓一钱半,生姜一片。连服 2 剂,病情逐渐好转,痊愈出院。
【按】患儿肺炎,脉证结合季节,属暑邪闭肺,黄连香薷饮、六一散合新加香薷饮加减,无汗加鲜藿香。蒲老经验:银花、藤叶同用,其效满意而价廉。
6. 热盛津伤(肺炎)
张某,女,1 岁 6 个月,1961 年 6 月 16 日会诊。
肺炎 9 天,已用多种西药抢救。高热不退,喘满痰鸣,烦躁,唇焦齿燥,大便两天未行。舌绛无津,苔老黄后根有焦苔,脉沉数而无力。属热结于中,化源欲竭,抢救甚难,用独参汤送牛黄散,生津清热,以希万一。
处方:西洋参二钱,浓煎取汁 100ml,每次服 10ml,送牛黄散二分。
复诊:昨天高热 41°C,中西药结合治疗,今天逐渐下降,潮汗出,能安睡,能咳出浓痰,呼吸顺,大便未解,有矢气,小便尚多,皮肤热。舌质淡苔少,唇红,脉右滑左数。治宜养阴理肺胃,兼清余热,拟增液汤合益胃汤。
处方:玉竹二钱,麦门冬一钱半,天门冬二钱,玄参二钱,细生地二钱,石斛二钱,稻芽三钱,荷叶一钱。服上方大便已解,故去玄参、生地,加沙参二钱、粳米三钱。先后诊治 2 次,中西医结合治疗,病情转危为安,逐渐恢复健康。
【按】正气已耗,邪闭未开。救阴不在血,而在津与汗,急用西洋参益气养阴;邪入营血,故用牛黄散清营血之热。药后热降,咳嗽、烦躁亦减。继用增液汤合益胃汤加减,调治而效。
小儿肺炎是一种常见病、多发病,感受风暑湿燥寒均可致本病,以上 6 例,两例风寒闭肺,1 例风兼痰湿,2 例暑湿,1 例热甚,就可见其一斑。因此,治疗小儿肺炎,必先其所因,伏其所主,不能以为炎证,而单纯清热消炎。
7. 邪热入里(腺病毒肺炎)
孙某,男,7 个月,1961 年 4 月 10 日会诊。
腺病毒肺炎已 6 天,高热不退,前医曾用麻杏石甘汤合葱豉汤。现体温 39°C,咳嗽发憋。纳差,腹胀,大便 1 天 2 次,不消化而稀,有粘块状。脉浮细数,舌红苔黑,指纹细,色红,至气关。属表证轻而里证重,治宜和胃消滞。
处方:茯苓一钱,法半夏一钱,化橘红七分,炙甘草五分,连翘一钱,麦芽一钱,莱菔子一钱,神曲一钱,葱白(后下)二寸,豆豉三钱,枳实(炒)八分,焦山楂一钱。1 剂。
4 月 11 日复诊:热见退,阵阵咳嗽,有少量痰,腹微胀,手足不凉,今日未大便。脉及指纹同前,舌红苔黑黄,面黄。原方去葱白,加炒栀子一钱。再服 1 剂。
4 月 12 日三诊:发热已退,昨晚至今大便 2 次已不稀,饮食好转,四肢温,腹已不胀。脉细稍数,舌红苔黑。原方去连翘,再服 1 剂而愈。
【按】脉证互参,此例属食积夹感,故用保和丸加枳实消导;合葱豉汤通阳解表。二诊,病已 1 周,表邪入里,舌红苔黑黄,故去葱白,加栀子,重在清里热,发热随退。
8. 风热闭肺(腺病毒肺炎)
蒙某,女,8 个月,1961 年 4 月 10 日会诊。
腺病毒肺炎,高烧 7 天,现体温 39.8°C,咳喘,全身发有皮疹,惊惕,口腔溃烂,唇干裂,腹微胀满,大便稀,日行 5 次。脉浮数有力,舌红少津无苔。属风热闭肺,治宜宣肺祛风,辛凉透表法。
处方:桑叶一钱,菊花一钱,杏仁一钱,薄荷(后下)七分,桔梗七分,芦根三钱,甘草八分,连翘一钱,僵蚕一钱半,蝉衣(全)七个,葛根一钱,黄芩七分,葱白(后下)二寸。1 剂。1 剂 2 煎,共取 120ml,分多次温服。
4 月 11 日复诊:中西药结合治疗,热势稍减,体温 39°C,昨夜有抽搐预兆,已用镇静剂。脉同前,舌红苔微黄少津。面红,腹微满,四肢不凉。原方去葛根,加淡豆豉三钱,再服 1 剂,煎服法同前。
4 月 12 日三诊:身热已退,咳嗽痰减,皮疹渐退,思睡,不爱睁眼,大便稀好转,次数亦减少,腹已不胀满。脉浮数,舌红苔薄白,舌唇仍溃烂。原方去葱豉,加炙枇杷叶一钱、前胡七分,煎服法同前,连服 2 剂而渐愈。
【按】此例根据临床表现综合分析,属风热闭肺,治宜辛凉透表,宣肺祛风。用桑菊饮加僵蚕、蝉衣、葛根、黄芩等清热祛风,药后热势减轻。仍以原方加减,治疗而愈。
9. 里热肺闭(腺病毒肺炎)
赵某,男,1 岁,1961 年 3 月 14 日会诊。
病 6 天,住院 4 天,诊为腺病毒肺炎。咳喘身热,额上微汗,腹不满,大便溏,手心干燥。舌红苔少,脉滑数。属里热盛,肺气闭塞,先宜生津清热。
处方:玉竹二钱,麦门冬一钱,知母一钱,生石膏二钱,竹叶一钱,法半夏一钱,甘草五分,粳米三钱。2 剂。以水 300ml,慢火煎米熟即得,每次 30ml。
3 月 16 日二诊:身热无汗,烦躁,咽间痰鸣,口不干,腹满,昨日大便未解。舌正红少许黄滑苔,脉浮。内热稍减,但肺气仍闭,治宜宣肺理痰。
处方:射干五分,麻黄五分,杏仁一钱,甘草五分,细辛三分,五味子十粒,紫菀八分,生石膏二钱,生姜二片,大枣二枚。
3 月 17 日三诊:药后身汗出,发热,咳嗽、腹满已减,大便 5 次。舌红苔减。前方去石膏。射干改三分、麻黄改三分。继服。
3 月 18 日四诊:汗出,热退,咳减,腹满再减,欲食,大便 1 次。舌红苔薄白,脉缓。拟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调理渐愈。
【按】本例据脉证变化,先清后开。初诊分析为里热津伤,用竹叶石膏汤加减。二诊身热无汗,烦躁,脉浮,肺气尚闭,以射干麻黄汤合麻杏石甘汤加减,宣肺开闭,而汗出热退。
10. 肺闭津伤(腺病毒肺炎)
陈某,男,1 岁,1961 年 4 月 13 日会诊。
患腺病毒肺炎。咳嗽、发热 12 天,6 天来咳喘明显,发憋,咽肿而吞咽困难,发热仍 39°C~40°C,无汗,纳少,胸腹满,大便稀,日 9 次。脉浮数右大,舌红,少津,无苔。属肺闭津伤,治宜清宣。
处方:薄荷(后下)五分,淡豆豉三钱,葱白(后下)三寸,连翘一钱半,竹叶一钱半,牛蒡子一钱,桔梗七分,芦根三钱,甘草八分,前胡一钱,僵蚕一钱半。1 剂。
4 月 14 日复诊:药后汗出,头汗多,热见退,仍咳喘,烦躁,大便日 8 次,仍稀。脉数,舌红少津,少量白苔。属郁热未净,治宜生津解热。
处方:竹叶一钱,生石膏三钱,沙参二钱,麦冬一钱,法夏一钱半,粳米三钱,甘草五分,射干八分,诃子二枚。1 剂。
4 月 15 日三诊:身热已退,咽肿好转而能吞咽。尚有咳嗽,痰不多,微有喘憋及烦躁,大便日 4 次,已不稀。脉缓,舌红少苔,四肢温。初诊方去薄荷、葱豉,加射干五分、黄芩四分,继服而愈。
【按】综观 3 例肺闭之证,1 例风热在表,1 例里热偏盛,1 例津液已伤。但从脉象而言,蒙之脉浮数有力,故直接用辛凉透表法,陈之脉浮数右大,故虽津伤仍用清宣开闭,闭开则津自复,赵之脉滑数,则宜清热,待二诊脉浮,然后宣肺,即凭脉辨证。
11. 外寒内饮(腺病毒肺炎)
冯某,女,6 岁,1961 年 3 月 14 日会诊。
腺病毒肺炎住院 3 周,发热,咳嗽气喘,发憋,面青白,下利,肺部罗音较多。舌淡苔灰黑,脉滑数,属内饮兼外感,治宜宣肺。
处方:麻黄五分,干姜三分,细辛三分,五味子(打)十枚,法半夏一钱,桂枝五分,生石膏二钱,炙甘草五分,杏仁十枚,白芍五分,大枣二枚。以水 300ml,分 3 次温服。
3 月 16 日复诊:身微热,面红润,咽间有痰,胃口好些,大便次数已减少。舌淡苔灰黑已减,脉滑微数。治宜调和脾胃,理肺化痰。
处方:法半夏一钱,橘红八分,炙甘草五分,紫菀八分,五味子(打)十枚,细辛三分,苏子(炒)一钱,前胡五分,生姜二片,大枣二枚。
3 月 17 日三诊:热退,喘憋减,精神转佳,食纳好。脉缓,舌淡苔减。继服前方而愈。
【按】腺病毒肺炎,亦有属伤寒范畴的。此例患儿,据脉证属内饮兼感,先宜小青龙加石膏汤发散风寒,温化寒饮。药后肺气得宣,病情好转。继宜调和肺胃,兼化痰湿。采取了先宣后降的治疗原则。三诊热退,喘憋均减,精神转佳,食纳较好,病愈而康复。
12. 表邪内陷(腺病毒肺炎)
成某,男,1 岁 10 个月,1964 年 1 月 17 日会诊。
高烧咳嗽,住院已 8 天。检查诊断为腺病毒性肺炎,已用桑菊饮、麻杏石甘汤加减治疗。高热未退。今晨体温 39.3°C。气喘烦躁,胸腹胀满,偶有呕吐,口不渴,大便稀,尿少,唇周发青,颧红唇裂。脉浮弦,重按则坚,舌绛少津。属表邪未解,里虚内陷,治宜泻心汤加减。
处方:法半夏一钱半,黄芩八分,黄连一钱,炙甘草一钱,干姜三分,西洋参一钱,粉葛根一钱,生姜二片,大枣二枚。慢火煎取 120ml,分 6 次温服。
1 月 20 日复诊:胸腹松软一些,大便黄粘,每日 1 次,饮食不欲进,头部及手有微汗,体温 40.5°C,咳嗽加重,微喘,痰多,面青。舌少津,脉弦急。病程已久,持续高热,气液两伤,病毒内陷。治宜益气生津,宣肺利痰。
处方:北沙参三钱,麦冬二钱,五味子(打)一钱,玉竹二钱,知母一钱,生石膏四钱,葶苈子一钱,大枣二枚。水煎,频频温服。服上药体温渐退,调理康复。
【按】患儿脉证属表邪内陷,中焦不利,导致肺气不能宣降,先以生姜泻心汤,辛开苦降。加葛根解肌生津。药后胸腹松软,仍高热不退,病久气液两伤,病毒内陷,虚实错杂,治宜攻补兼施,用生脉散、白虎汤合葶苈大枣泻肺汤加减。
腺病毒肺炎,多属温病范畴,但亦有见外寒内饮者。五例中冯姓女孩,咳喘面色青白,下利,舌淡苔灰黑,采用散寒化饮之小青龙汤。其余例案,或辛凉宣透,或宣肺清热,或清热泻心,亦各有不同。总之腺病毒肺炎的治疗,可参考其治疗经验八法灵活运用。
13. 风温(重症小儿肺炎)
郭某,男,2 岁 3 月,1959 年 4 月 10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肺水泡音较密集。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6800/mm3,中性 49%,淋巴 47%,单核 4%,体温 40°C 以上。
病程与治疗:发热已 13 日之久,高烧不退,周身无汗,咳而微烦,诊其脉数,舌质微红、舌苔黄腻,此属表邪未解,肺卫不宣,热不得越,治宜清宣透表,邪热乃有外出之路。
处方:苏叶一钱,僵蚕一钱五分,银花二钱,连翘一钱五分,杏仁一钱,桔梗八分,牛蒡子一钱五分,苡仁二钱,淡豆豉四钱,黄芩一钱,竹叶二钱,苇根五钱。1 剂。
二诊:服药后微汗而热减,但仍咳嗽,白血球总数 4000/mm3,中性 76%,淋巴 20%,单核 4%。舌苔灰腻,脉沉数,原方去银花、豆豉,加枳壳一钱,再服。
三诊:热全退,咳嗽息,肺水泡音减少,舌苔减为灰薄,脉缓,此风热虽解,肺胃未和湿热未净,以调和肺胃并通阳利湿为治。
处方:连皮茯苓二钱,法半夏一钱五分,陈皮一钱,苡仁四钱,桑皮二钱,冬瓜仁三钱,通草一钱,谷麦芽各二钱。服 2 剂而愈。
【按】风热久羁,表气郁闭,故法取清宣透表,用苏叶、僵蚕、牛蒡子辛以散风,银花、连翘、黄芩苦以清热,竹叶、苇根凉而能透,杏仁、苡仁理肺去湿,桔梗为肺经引药,豆豉挥发郁热,所以得药即汗而热减。否则肺气郁闭,表终不解,前者用清热之剂及各种抗生素强制降热而发热持续 13 天之久者以此而解。
14. 冬温(重症小儿肺炎)
王某,女,3 岁,因发热于 1958 年 12 月 22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发育营养中等,体温 39.7°C,左肺后下浊音,呼吸音低,全肺多喘鸣音,有散在中、小水泡音,心率 160~170 次/分,肝在右肋下 4cm,因不合作,未作神经反射检查。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18 650/mm3,中性 59%,淋巴 41%。病程与治疗:昨晚开始发烧,今天喘息烦躁,呼吸困难,面部发青,谵语鼻煽,神识恍惚,当即给氧气吸入,毛地黄毒甙 0.04mg 肌注,并肌注链霉素,另在十宣穴放血。午后 3 时 15 分清蒲老会诊:患儿高烧烦躁,妄语若狂,面赤额汗,身无汗,腹满不实,气喘息促,脉浮数,舌苔白腻微黄,此属内热外寒,肺气郁闭,因昨日旅途在火车上受热兼感风寒所致。类属冬温。其治在表,宜辛凉透表之法。急开肺闭。主以麻杏石甘汤加味。
处方:生麻黄(先煎去沫)一钱,杏仁二钱,生石膏(先煎)四钱,甘草一钱,僵蚕二钱,桔梗一钱,前胡一钱五分,莱菔子一钱五分,葱白二寸。煎取 120ml,分 3 次热服,4 小时 1 次。夜半以后,喘促渐缓,体温也降至 37.5°C,神识完全清醒。至 23 日再诊时,热已全退,腹亦不满,舌苔减少,脉静身和,惟有微咳,此寒散热越,表里俱解,继以调和肺胃以善其后。
处方:鲜苇根五钱,桑皮二钱,杏仁二钱,瓜蒌仁三钱,橘红一钱,苦桔梗、浙贝各一钱五分,苏叶一钱,莱菔子一钱五分,枇杷叶二钱。
煎取同前。药后肝大已缩小在右肋下 2cm,至 25 日痊愈出院。
【按】本例虽属冬温重证,西医诊断系重症肺炎,但获得早期治疗,兼之首从宣透,故使外寒内热 1 剂而解。再服调和肺胃药两剂而完全正常。本例特点为发病快、症势险,先经西医急救处理。从中医诊治而言,若失首从宣透之机,见其烦躁若狂,早用苦寒冰伏,则可能导致变证蜂起,或误用单纯辛温,亦可能变生癍狂衄血,可见用中西两法治疗,特别是早期正确治疗,不仅提高、加速疗效,而且可以防止变证的发生。
15. 风寒夹食抽风(重症小儿肺炎)
白某,男,1 岁,因高烧而喘 7 天,于 1959 年 1 月 13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肺部听诊水泡音,左肺叩浊音。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35 000/mm3,体温 40.6°C。诊断:重症肺炎。
病程与治疗:半月以来患儿时热时退,近 1 周始高热不退,全身无汗,神昏嗜睡,有时抽风,咳逆甚重,有时一咳即吐,有时不咳亦吐,呼吸喘促,腹满自下利稀溏便,面色黯淡唇青,苔秽腻,脉滑数,此病以脉色症状合参,非大热亦非大寒,由内伤饮食,外受风邪,肺胃合病,治宜疏风消食兼顾,选用香苏枳桔汤加味。
处方:苏叶一钱,香附一钱,陈皮一钱,甘草五分,枳壳八分,桔梗八分,僵蚕一钱五分,葛根一钱,焦山楂一钱,麦芽二钱,生姜一片。
二诊:1 剂服后,次日体温开始微降,额上微润,身仍无汗,神仍不清,嗜睡,但未再抽风,喘而咳逆,咽间微有痰声,已不吐,下利减,大便仅两次,量少,舌苔稍退,脉浮数,乃里气微和而表邪未解,治宜侧重疏风解表。
处方:白僵蚕一钱五分,钩藤一钱五分,牛蒡子一钱,桔梗八分,薄荷六分(后下),连翘一钱,苇根三钱,竹叶一钱,淡豆豉三钱,葱白二寸。1 剂。
三诊:次日神已清,遍身有潮润汗,喘咳见轻,今日又吐 4 次,自下利 3 次,均夹有痰涎,舌苔已退,脉滑数,乃表解里和,积秽尽除,治拟理肺和胃。
处方:法半夏一钱五分,化橘红一钱,桑皮一钱,浙贝母一钱五分,天花粉二钱,竹茹一钱,麦芽二钱,枇杷叶二钱。服两剂,周身微微润汗续出而热退尽,吐利亦止,舌正无苔,脉沉滑,再以原方去桑皮,加大枣三枚。续服 2 剂而即告痊愈。
【按】抽风一证,亦有因饮食阻滞中焦,胃阳不宣,三焦失利,若再兼外风,卫气被郁,即可引发,俗谓“食惊风”。不可误作热甚生风,妄用苦寒清热,亦不可误作邪陷包络,妄用犀、羚、脑、麝。本例初起即有抽风,观其呕逆腹满,自下利,苔秽嗜睡,可为内伤饮食的佐证。又兼以外受风寒,先用香苏枳桔汤加味表里双解,继以疏风解表,终以调和肺胃而愈。
16. 风寒犯肺(小儿肺炎)
金某,女,1 岁,1964 年 1 月 29 日初诊。
检查摘要:扁桃体红肿,两肺布满水泡音。胸透:两肺纹理粗重模糊,并有小型斑点状浸润性阴影,尤以内中带为著,两肺下部有轻度肺气肿,心膈无异常。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11 300/mm3,中性 79%,淋巴 20%,酸性 1%。诊断为支气管肺炎。
病程与治疗:患儿发热 4 天,已服过中西药未效,高热达 39.6°C,咳喘气促,腹满膈扇,喉间痰声辘辘,鼻翼煽动,面青唇淡,头汗出,时有烦躁,不欲食奶,大便稀溏,小便黄,脉沉紧,指纹不显,舌质淡苔白,由风寒犯肺,肺气郁闭,治宜辛开,主以越婢加半夏汤加味。
处方:麻黄八分,甘草五分,生石膏三钱,法半夏二钱,前胡一钱,炒苏子一钱,生姜三大片,大枣二枚。
1 月 30 日二诊:服药后,微汗出,热降,烦喘膈扇俱减,大便呈泡沫样,小便微黄,脉浮数,舌淡苔黄腻。肺闭已开,表邪解散,但痰湿尚阻,以理肺化痰为治。
处方:连皮茯苓一钱,法半夏一钱,橘红一钱,甘草五分,杏仁一钱,炒苏子一钱,前胡一钱,桑白皮一钱五分,炒莱菔子一钱,竹茹一钱,生姜三片。
1 月 31 日三诊:体温正常,精神转佳,呼吸微促,喉间尚有少许痰声,大小便同前,食纳尚差,以调和肺胃温化痰湿,前方加厚朴八分、麦芽一钱。
2 月 1 日四诊:唯喉间略有痰声外,余症悉平,继续调和肺胃,兼清伏火。
处方:法半夏一钱,茯苓一钱,陈皮五分,神曲八分,炒枳壳五分,焦山楂一钱,麦芽二钱,炒莱菔子一钱,杏仁一钱,黄连一分,炒苏子八分,生姜二片。此方服后,一切恢复正常。
【按】本例西医诊断为支气管肺炎,中医诊为风寒犯肺,肺气郁闭。其证高烧而喘,烦躁而满,面青,脉沉紧,故宗仲景越婢加半夏汤再加前胡、苏子。取麻黄、前胡散表邪,石膏清内热,法夏、苏子降气化痰,姜、枣调和营卫,甘草调和诸药。服后寒开热透,诸症减其大半,继以利湿化痰,调和肺胃而平。临床重在辨证审因,不要一见肺炎高烧,不加区别,即用苦寒药物,冰伏其邪,贻误病机。
17. 寒喘(重症小儿肺炎)
薛某,女,2 月,1961 年 3 月 15 日因发热、烦躁、喘促住入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两肺满布水泡音,体温 39°C,脉搏 180 次/分,呼吸 80 次/分,面青,口唇青紫。临床诊断:重症肺炎。
病程与治疗:会诊时,患儿身热无汗,烦躁不安,喘促而面青黯,舌淡,苔白微腻,脉浮数,属感受风寒,肺卫郁闭,治宜辛温解表。
处方:麻黄三分,杏仁八分,甘草二分,前胡五分,桔梗五分,僵蚕一钱,葱白(连须)一寸。
次日复诊:患儿体温微降,手心润,面已红润,微烦躁,喘促减,舌质微红,腻苔减,脉细数,原方加生石膏一钱,再服 1 剂。
三诊:热退,喘平,烦止,微咳有痰,舌淡无苔,脉滑,此表邪已解,肺胃未和,宜以调和肺胃,清气化痰善其后。
处方:法半夏一钱,化橘红八分,甘草三分,川贝一钱,杏仁一钱,竹茹一钱,枇杷叶二钱。服后,诸证悉愈,观察 2 日出院。
【按】本例初起病情虽重,但治疗及时,蒲老抓住身热无汗、喘促而面青黯,舌淡,苔白微腻等证候,诊为风寒闭肺之寒喘。急以微辛微温之剂,解散风寒,适中病机,故能迎刃而解。若只谓肺炎属风温范畴,又当春令之时,而只用辛凉,则表不解而肺卫愈闭,将延误病程。
18. 虚喘(先天性心脏病并发肺炎)
肖某,女,1 岁。因高烧喘急 5 天,于 1960 年 4 月 26 日住某医院。住院检查摘要: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31 100/mm3,中性 42%,淋巴 58%。肺水泡音。并有先天性心脏病。诊断:先天性心脏病并发肺炎。
病程与治疗:3 天来,治疗未见好转,于 4 月 29 日请蒲老会诊。患儿高烧无汗,喘促烦躁,咳不出声,短气不足以息,心下满,面浮色黯,舌淡苔腻微灰,脉沉数无力,此由先天不足,又感新邪犯肺,新旧合病,治宜强心为本,治肺为标。
处方:桂枝五分,炙甘草五分,远志一钱,炒苏子一钱,杏仁一钱,化橘红一钱,生姜二片,大枣一枚。连服 2 剂。
5 月 1 日复诊:唯咳减轻外,余证依然如前,于原方中去苏子、杏仁,加沙参二钱、天冬二钱、五味子十粒。再进两剂,结合补输血浆两次,高烧渐退,咳再减,已不喘烦,终以调和肺胃,强心益气善其后。
【按】新旧合病,则新旧合治。心气不足是其本,故用桂枝甘草汤加远志大枣强心以固本;肺受新感是其标,故用苏子、杏仁、化橘红、生姜宣肺降痰以治其标。若治病不知标本虚实,则正气愈虚,邪气愈横。
19. 痰喘(支气管肺炎)
刘某,女,3 岁,1963 年 12 月 25 日门诊。
1 周前突然高热,咳喘,先后服射干麻黄汤和麻杏石甘汤加减,并加服四环素,注射青霉素,历时 4 天不解。检查:两肺满布大量的干湿性罗音,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11 200/mm3,中性 66%,诊断为支气管肺炎,转蒲老诊治。症见发热 39°C,无汗,咳嗽气促,喉间痰鸣,咳痰不利,面浮目红,口微渴,食纳减少,大便干,每日 1 次,小便短黄,舌质不红、苔白腻,脉沉细数,属食痰阻滞,肺失肃降,郁而化热,治宜宣肺降痰。
处方:炒葶苈子一钱,炒苏子一钱,炒白芥子一钱,瓜蒌仁壳二钱,桑白皮一钱五分,白前一钱,炒莱菔子一钱,紫菀一钱,竹叶一钱,苇根二钱,葱白二钱。
12 月 28 日复诊:前方服 2 剂,热减,精神转佳,咳痰利,食纳增加,小便微黄,大便正常,脉转沉滑,舌质正常苔黄腻。体温已趋正常,咳喘俱减,再以调和肺胃,清燥化痰,前方去葶苈子、竹叶、葱白,加象贝母一钱、枇杷叶二钱、竹茹一钱,蜂蜜为引。此方服 2 剂而痊愈。
【按】本例因平时饮食不节,食积生痰化热,微感外邪,引动痰热,阻塞肺气,以致咳喘痰鸣,高热无汗,虽服解表之剂而病势不减。据其便干,口渴,尿黄而短,脉沉不浮,其病不在表,治宜降泄痰热,兼透表邪。以三子养亲汤加味,痰热降,表亦解,肺胃调和,诸证皆平,服药 4 剂而获痊愈。据此例体会临床审脉求因辨证的重要性,脉之浮沉,便之干溏,舌之红淡,苔之黄白燥润,病机之所在,均宜具体分析,加以区别。
20. 温热病后阴虚液涸(重症迁延性肺炎)
张某,女,1 岁,因发热咳嗽已 5 日于 1959 年 1 月 24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体温 38°C,皮肤枯燥,消瘦,色素沉着,夹有紫癜,口周青紫,肺叩浊,水泡音密聚,心音弱,肝大 3cm。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4200/mm3,中性 61%,淋巴 39%,体重 4.16kg。诊断:(1)重症迁延性肺炎;(2)三度营养不良;(3)贫血。病程与治疗:入院表现精神萎靡,有时烦躁,咳嗽微喘,发热,四肢清凉,并见拘紧现象,病势危重,治疗 1 个半月,虽保全了生命,但褥疮形成,肺大片实化不消失,体重日减,使用各种抗生素已 1 月之久,并多次输血,而病儿日沉困,白细胞总数高达 38 400/mm3,转为迁延性肺炎,当时在治疗上非常困难。于 3 月 11 日请蒲老会诊,证见肌肉消瘦,形神呆滞,咽间有痰,久热不退,脉短涩,舌无苔,属气液枯竭,不能荣五脏,濡筋骨,利关节,温肌肤,以致无气虚怯,营血消烁,宜甘温咸润生津,并益气增液。
处方:干生地四钱,清阿胶三钱(另烊),麦门冬二钱,炙甘草三钱,白芍药三钱,生龙骨三钱,生牡蛎四钱,制龟板八钱,炙鳖甲四钱,台党参三钱,远志肉一钱五分。浓煎 300ml,鸡子黄一枚另化冲,童便一小杯先服,分 2 日服。
连服 3 周后,大便次数较多,去生地、童便,加大枣三枚(劈)、浮小麦三钱,再服 2 周。痰尚多,再加胆星一钱、天竺黄二钱。
自服中药后,病情逐渐好转和恢复。(1)不规则发热于 2 周后,体温逐渐恢复正常;(2)肺大片实化逐渐消失;(3)用药 1 周后,褥疮消失,皮肤滋润,色素沉着减退,1 个半月后,皮下脂肪渐丰满;(4)体重显著增加;(5)咳嗽痰壅消失;(6)食欲恢复正常;(7)由精神萎靡,转为能笑、能坐、能玩。于同年 5 月 8 日痊愈出院。
【按】吴鞠通说:“温病后,一以养阴为主,饮食之坚硬浓厚者,不可骤进,间有阳气素虚之体质,热病一退,即露旧亏,又不可固执养阴之说,而灭其阳火,故本论(《温病条辨》)中焦篇,列益胃、增液、清燥等汤;下焦篇,列复脉、三甲、五汁等复阴之法,乃热病调理之常理;下焦篇,又列建中、半夏、桂枝数法,以为阳气素虚,或误伤凉药之用,乃其变也。”由此可见温热病后调理,养阴复阳,全在医者知其常变。本例属温病久羁,气阴两伤,迁延两月之久,已成阴虚液涸虚怯之危候,非大剂三甲复脉法甘温咸润之品并用,不足以填补其虚,若不长期坚持以“阳不足者温之以气,阴不足者补之以味”的原则,则难达到效果,故本例服药 2 周后虚热始退,1 个半月后气液始充,形神始复。
21. 风温犯肺(腺病毒肺炎)
张某,男,2 岁,1959 年 3 月 10 日因发热 3 天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27 400/mm3,中性 76%,淋巴 24%,体温 39.9°C,听诊两肺水泡音。诊断:腺病毒肺炎。
病程与治疗:住院后,曾用青、链、合霉素等抗生素药物治疗。会诊时,仍高烧无汗,神昏嗜睡,咳嗽微喘,口渴,舌质红,苔微黄,脉浮数,乃风温上受,肺气郁闭,宜辛凉轻剂,宣肺透卫,方用桑菊饮加味。
处方:桑叶一钱,菊花二钱,连翘一钱五分,杏仁一钱五分,桔梗五分,甘草五分,牛蒡子一钱五分,薄荷八分,苇根五钱,竹叶二钱,葱白三寸。共进两剂。药后得微汗,身热略降,咳嗽有痰,舌质正红,苔薄黄,脉滑数,表闭已开,余热未彻,宜予清疏利痰之剂。
处方:苏叶一钱,前胡一钱,桔梗八分,桑皮一钱,黄芩八分,天花粉二钱,竹叶一钱五分,橘红一钱,枇杷叶二钱。再服 1 剂。微汗续出而身热已退,亦不神昏嗜睡,咳嗽不显,唯大便两日未行,舌红减退,苔黄微腻,脉沉数,乃表解里未和之候,宜原方去苏叶加枳实一钱、莱菔子一钱、麦芽二钱。
服后体温正常,咳嗽已止,仍未大便,舌中心有腻苔未退,脉滑数,乃肺胃未和,拟调和肺胃,利湿消滞。
处方:冬瓜仁四钱,杏仁二钱,苡仁四钱,苇根五钱,炒枳实一钱五分,莱菔子一钱五分,麦芽二钱,焦山楂二钱,建曲二钱。
服 2 剂而诸证悉平,食、眠、二便俱正常,停药食养痊愈出院。
【按】叶天士谓“风温上受,首先犯肺”,故以桑菊饮清轻辛凉之剂,宣肺以散上受之风,透卫以清在表之热。2 剂即得微汗,3 剂即身热已退,慎勿见其为腺病毒肺炎,初起即投以苦寒重剂,药过病所,失去清轻透达之机,则反伤正阳,易使轻者重,重者危,因思吴鞠通所谓:“治上焦如羽”,实为临床经验之谈。
22. 湿温(腺病毒肺炎)
张某,男,1 岁半,1964 年 5 月 3 日初诊。
4 月 24 日发热,咳嗽气急,体温 39°C~40°C,住某医院确诊为腺病毒肺炎。用多种西药治疗未效,病情缠绵,其母心情焦切异常,经同道介绍前来求治。患儿迄今发热未退,烦躁多哭,烦躁时头额有汗,咳嗽尚甚,咳声不畅,不思食,不饮水,且拒食饮,大便溏软,腹胀满,小便黄,脉沉滑,面黄,舌质淡,苔白黄腻带秽,因湿热郁闭,肺气不宣,治宜宣肺卫、化痰湿。
处方:连皮茯苓二钱,法半夏二钱,杏仁(去皮)一钱五分,苡仁四钱,冬瓜仁二钱,白蔻仁(打)八分,芦根三钱,桑皮一钱五分,麦芽(炒)一钱五分,竹茹一钱,象贝一钱,枇杷叶(炙)二钱。慢火煎 30 分钟,取 30ml,每次服两匙,两剂。
1964 年 5 月 5 日再诊:服上药两剂后,周身漐,潮汗出,即思乳食,今日体温已平,烦躁亦除,精神活跃,面色转红润,唯咳嗽较频,食欲渐增,大便每日 1 行,夹有少量粘物,脉沉滑微数,舌正红,秽腻苔已退,郁闭已开,湿痰未净,宗前法加减。
处方:连皮茯苓二钱,法半夏一钱,橘红一钱,杏仁一钱五分,苡仁四钱,冬瓜仁二钱,象贝一钱,桑皮一钱五分,竹茹一钱,麦芽一钱五分,芦根三钱,枇杷叶(炙)二钱。两剂而愈。
【按】患儿确诊为腺病毒肺炎,起病高烧、咳嗽气急,用多种西药,体温稍降,而胸透阴影不吸收,咳嗽仍频,烦燥多哭,哭时仅头额有汗,便溏腹软,小便黄,脉沉滑,舌质淡,苔黄腻带秽,据病情显为外感湿邪所致。辨证求因,春末多雨,气候偏湿,感受湿邪,清阳郁闭,卫失疏泄,肺失清肃,痰湿内聚,以致热不得越,所以立法宣通肺卫,通阳利湿,非风寒故不用发表之品,服后上焦得通,胃气即和,遍身漐染汗出,而体温恢复正常,但仍咳嗽较频,此为郁闭已开,湿痰外出之象,故因势利导,再予疏利痰湿,调理肺胃,两剂而获痊愈。
23. 温邪郁闭(腺病毒肺炎)
闻某,男,3 个月,因高烧无汗而喘已 5 天,于 1960 年 4 月 27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肺部叩诊有浊音,听诊有水泡音。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14 100/mm3,中性 46%,淋巴 54%,体温 40°C 以上,肝脏肿大,呈堵塞性呼吸,神识昏迷,时而抽风。病程与治疗:曾予冬眠合剂、冰袋、氧气吸入等治疗。29 日请蒲老会诊,患儿仍高烧不退,灼热无汗,喘急气促,胸高膈扇,昏迷抽风,唇绀面赤,舌红苔白,脉浮数,此由风温犯肺,卫气郁闭,未出 3 日急宜解表,宜凉解之剂以解表开闭,并结合毛地黄治疗,补充血浆、输液及氧气吸入等措施。
处方:麻黄五分,杏仁一钱,生石膏三钱,甘草五分,前胡五分,桔梗五分,僵蚕一钱,牛蒡子一钱,竹叶一钱,葱白二寸。速服 2 剂。
复诊:患儿虽然仍高烧昏迷,喘急、气促,但周身皮肤微润,抽风减少,舌仍红,苔转微黄,脉尚浮数,用原方减去桔梗、葱白,加钩藤一钱以熄风、莱菔子一钱、炒苏子八分以降气,进 1 剂。
三诊:热渐降,喘渐平,神识昏迷亦渐清醒,已不抽风,唯咳嗽痰多,舌红减,苔亦稍退,脉不浮而数,由表邪已解,肺闭已开,但痰尚甚,继以泄热降气化痰之剂。
处方:桑皮一钱五分,杏仁一钱,炒苏子八分,前胡八分,莱菔子一钱,厚朴五分,化橘红五分,茯苓一钱,甘草三分,苇根三钱。2 剂。
四诊:患儿热已退清,喘亦不作,神清面荣,诸证基本解除,唯余轻度咳嗽,乃以调和肺胃之品 2 剂,调理而愈。
【按】高烧抽风,昏迷喘促,是小儿肺炎的严重证候。初起虽用冬眠合剂和冰袋镇静退热,而诸证未见好转。究其病机,全由表邪郁闭,卫气不通,肺气不开,以致神昏,并非病邪已犯心营,故用麻杏石甘汤加味直解其表,宣肺开闭,连进 3 剂始获表解闭开。凡六淫外邪表闭证多见此候,若不详审,误作邪入心营,进清营、清宫者有之,进牛黄、至宝者有之,则诛伐无过,徒伤正气,表闭终不解除,而成内闭之危,临床者宜慎思之。此案于会诊时,因患儿高烧喘急,昏迷抽风,曾结合西医紧急处理(输液、输氧、药物用洋地黄等),为中医治疗创造有利条件。由此可见,中西医结合在处理危重病症方面的重要性。
24. 温邪入营(腺病毒肺炎)
唐某,男,2 岁,因发热而喘已 10 天,于 1959 年 3 月 25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咽培养为大肠杆菌。血化验:白细胞 7000/mm3,中性 75%,淋巴 25%,体温 39%4°C,肺部叩诊浊音及听诊有水泡音,临床诊断:腺病毒肺炎。
病程与治疗:发病已 10 天,曾用青、链霉素,会诊时,发热无汗,时而烦躁,嗜睡,微咳,呼吸微,腹不满,下利清绿色,四肢厥冷,齿干舌绛,苔老黄,中心黑,脉沉,此温邪内陷入营,正气已虚,已现厥逆,急防发痉,治宜甘凉养阴、辛凉泄热,虚实兼顾,以冀透营转气。
处方:玉竹三钱,麦冬一钱五分,银花二钱,竹叶二钱,郁金一钱五分,石菖蒲一钱,生玳瑁(先煎)三钱,天竺黄二钱,香豉三钱。
服 2 剂,微汗热退,已不烦躁,仍嗜睡,四肢厥回,舌由绛转红,黑苔已退,舌根苔黄,脉略缓,继宜养阴清热利痰。
处方:玉竹三钱,麦冬一钱五分,石斛三钱,蛤壳二钱,天竺黄二钱,石菖蒲一钱,川郁金一钱五分,化橘红一钱,谷麦芽各二钱。再服 2 剂,肺部实化阴影吸收,叩诊听诊无异常,诸证皆平,原方去天竺黄,续进 1 剂而愈。
【按】舌绛,苔老黄,齿干,思睡,是温邪入营之候,四肢厥冷烦躁,是欲有风动作痉之征,故用玉竹、麦冬甘凉以扶正养阴,银翘竹叶辛凉以透邪清热,菖蒲、郁金开窍辟恶,玳瑁、竺黄解毒涤痰,妙在豆豉具挥发郁热之能,作透营转气之枢。不用清营者,以其邪初入营,犹可透营转气。或问:前例昏迷抽风,何以认为温邪郁闭,邪伤气分?此例嗜睡肢厥,何以认为温邪入营?盖气与营界限虽明,然亦不易分清。前例虽有昏迷抽风之症,但未出 3 日,舌质红而不绛,其苔尚白,其脉浮数,故为风温犯肺,卫气郁闭,治以解表开闭,而神清风息;后者虽未见抽风之候,但已有嗜睡肢厥,其舌已绛,其齿干,其脉沉细,病已 10 日,故知温邪入营,因尚未作痉,治以透营转气,而热退厥回。故辨证必须全面分析,不可拘泥于神昏抽风一个证候。表闭可以导致神昏抽风,入营亦可不发神昏抽风,全在脉证互参,细心体会。
25. 热闭包络(腺病毒肺炎)
张某,女,1 岁半,因高烧喘急 5 天,于 1960 年 6 月 13 日住某医院。
人院检查摘要:肺部叩诊有浊音,听诊有水泡音,并有大片实化。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6250/mm3,中性 44%,淋巴 56%,肝大 2.5cm,体重 7.6kg。急性病容。
病程与治疗:入院后曾用清热寒凉之剂治疗。于 6 月 15 日请蒲老会诊,患儿已呈深度昏迷状态,面色黯黄,痰壅咽间,咳嗽无力,高度喘急,并见下颌颤动及抬肩呼吸,四肢发凉,体温反降为 37.8°C,而脉搏达 220 次/分,呼吸 72 次/分。唇焦、舌干、齿燥,舌质绛,苔老黄无津,脉细数无力,据此乃热厥,邪入包络闭证,肺之化源欲竭之象,虚实互见,治宜祛邪扶正并用,清热开窍,益气生津,并紧密配合西医抢救措施。
处方:西洋参二钱,安宫牛黄散一钱。先将西洋参煎水,分 6 次将牛黄散送下,两小时一服。
抢救措施有:(1)随时吸出稠痰,硬如烂肉球;(2)持续给氧气吸入;(3)静脉点滴血浆与毒毛旋花子 K,并且在点滴器中段的小壶内加入 1ml(0.25g)洛贝林;(4)鼻饲,每日 3 次米汤或水,每 2~3 小时,徐徐灌入中药;(5)肌注冬眠灵 2 号合剂。
中药服半剂后,患儿反应性加大,渐见咳痰松活,皮肤转红润,手心潮汗,体温再度升高,达 41°C。辅以热水擦浴,使全身微汗徐出。至次日原方再服 1 剂,患儿神识渐清,病情遂趋稳定。
6 月 17 日复诊:体温已近正常,喘减,神清,仍有咳嗽,舌色正苔减少,脉右滑左数,此热闭已开,正气渐复,余邪未净,治以养阴清热。
处方:玉竹二钱,麦冬一钱五分,天冬二钱,玄参二钱,细生地二钱,石斛二钱,稻芽三钱,荷叶一钱。服 1 剂,次日以原方加减,续进 1 剂。
6 月 20 日三诊:除尚有咳嗽及散在性肺部水泡音存在外,余证悉除,脉亦缓和,遂改用保和丸加减调和肺胃,兼化湿痰,以善其后,越 5 日痊愈出院。
【按】本例是中西医结合抢救的。中药方面用西洋参水,送安宫牛黄散,即本吴鞠通所谓“邪陷脉虚,人参汤下安宫牛黄丸”之义。当时患儿热闭包络,昏迷痰阻,乃邪盛之象;脉细数无力为虚,体温反降亦正虚之征,故治疗方法,扶正祛邪均为当务之急。若不祛邪,则邪愈炽而正愈衰;若不扶正,则正无力而邪益张。经用牛黄散开其热闭;西洋参益气生津,不待尽剂,而皮肤红润,体温反升,此时不可以体温之升高而生疑惑,乃是正邪相争剧烈的表现,若邪胜正负则厥更深,此正胜邪负之际,不能妄用强制退热之法,只是以热水擦浴,促进皮肤血液循环,而闭开汗出,热亦随之自然下降。若以高热而强制退之,可能导致正负而邪胜,邪内闭而正气外脱,不可不深思之。
26. 热病伤阴(腺病毒肺炎)
吴某,男,1 岁,因高烧咳嗽而喘已 6 天,于 1960 年 4 月 20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入院治疗 1 周后,热退,喘不止,历 3 周之久肺实化不消散,细小水泡音甚多,3 周后又有不规则发烧,右背叩诊浊音。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12 600/mm3,中性 41%,淋巴 59%。诊断:腺病毒肺炎。
病程与治疗:从入院一直用抗生素,体温退而复起,咳嗽痰多,喘憋而烦。于 5 月 20 日请蒲老会诊:其脉右数急无力,左弦数有力,舌正红无苔,发热有汗,呛咳有痰,喘而气憋,心烦腹满,此热久伤阴,肺气已虚,痰热互结,治宜益气生津,清热化痰之法。
处方:西洋参一钱,沙参二钱,麦冬钱半,五味子三十粒,川贝一钱,蛤壳二钱,枇杷叶二钱,诃子一枚,天竺黄一钱。
服后热稍减,原方加知母五分、茅根二钱。再服 2 剂。
高热已退,心烦喘憋消失,咳嗽仍有痰,脉缓无力,舌淡无苔,遂用六君子汤加味肺脾双调,服两剂肺叩浊及水泡音亦消失,停药观察 4 天,食欲增进,一切正常,痊愈出院。
【按】热病已久,肺气已虚,津液被劫,故右脉数急无力,左脉反弦数有力,肝风有欲动之象。急用生脉益气生津,肺金得养,肝木自平,蛤壳、竺黄坠痰兼能养阴镇逆,诃子助五味以摄肺气,20 余日迁延不愈之证,应手而效。
27. 风寒犯肺(一)(腺病毒肺炎)
初某,男,3 个月,因发热 4 天,咳嗽,气促,抽风两次,于 1961 年 2 月 24 日住某医院。住院检查摘要:体温 39.4°C,脉搏 106 次/分,发育及营养中等,右肺叩诊稍浊,两肺呼吸音粗糙,有干罗音及小水泡音,以右肺为著。肠鸣音略亢进。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12 900/mm3,中性 68%,淋巴 32%。胸透:右肺上下均可见片状阴影,肺纹理模糊。临床诊断:腺病毒肺炎。
病程与治疗:患儿于 2 月 21 日突然发热,咳嗽,有少量痰,伴有腹泻,日四五次,为黄色溏便,精神萎顿,吃奶少,两天后咳嗽气喘加重,连续在某门诊治疗,用退热消炎止咳等西药未效,2 月 24 日突发抽风两次,每次持续三四秒钟,两次间隔时间较短,当即住院。症见高烧无汗,烦躁哭闹,时有惊惕不安等,先用土、红霉素等西药,并服大剂麻杏石甘汤复以银翘散加味,寒凉撤热,症状未见改善,即停用红霉素。于 27 日请蒲老会诊,当时高烧 40°C,仍无汗,面色青黄,咳而喘满,膈动足惊,口周围色青,唇淡,脉浮滑,指纹青,直透气关以上,舌质淡,苔灰白,胸腹满。此属感受风寒,始宜辛温疏解,反用辛凉苦寒,以致表郁邪陷,肺卫不宣。治拟调和营卫,透邪出表,苦温合辛温法。用桂枝加厚朴杏子汤加味。
处方:桂枝五分,白芍六分,炙甘草五分,生姜二片,大枣二枚,厚朴五分,杏仁十粒,僵蚕一钱,前胡五分。1 剂。
药后有微汗出,体温渐退,精神好转,喉间有水鸡声,腹仍满,膈动微减,吃奶已好转,仍便溏 1 日 5 次,口周围青色稍退,脉滑不数,指纹青色亦稍退,舌淡苔秽白。营卫虽和,但肺气仍闭,湿痰阻滞,宜温宣降逆化痰为治。用射干麻黄汤加减。
处方:射干五分,麻黄五分,细辛三分,法半夏一钱,紫菀五分,五味子七粒,炙甘草五分,炒苏子一钱,前胡五分,生姜二片,大枣二枚。一剂。
药后体温已降至 36.4°C,精神好转,全身潮润,足欠温,腹满已减,二便如前,面色青白,右肺水泡音较多,左肺较少,脉沉滑,舌淡苔退。乃表邪已解,肺胃未和。宜调和肺胃,益气化痰为治。仿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加味。
处方:西洋参五分,川朴七分,法半夏一钱,炙甘草五分,生姜二片,橘红五分。两剂。
药后仅有微咳,呼吸正常,食欲增进,大便日一二次成形,小便多,两肺呼吸音粗糙,少许干罗音,脉沉细而滑,舌正常,无苔。用二陈汤加白前、苏子、枇杷叶、生姜,调肺胃、化痰湿以善其后。连服两剂,停药观察,嘱以乳食调养。于 3 月 8 日胸透:右肺片状阴影已部分吸收,临床已恢复正常,病愈出院。
【按】本例发于早春,乃风寒犯肺之症,前医作春温论治,以大剂麻杏石甘汤合银翘散寒凉撤热,而热不解,因之寒邪郁闭,营卫不通,蒲老宗张仲景“喘家作桂枝汤加厚朴杏子佳”,用桂枝解肌以和营卫,厚朴、杏子宽中利肺气,加僵蚕、前胡祛风、宣肺闭,1 剂而得微汗,热降喘减,何以知其为风寒犯肺而非春温?蒲老抓住高烧无汗、咳而喘满、面青足凉、唇淡舌淡、苔灰白、脉浮滑不数等寒象,知其为风寒犯肺,营卫不和,若是风温,则必见高烧汗出、喘而烦躁、面赤唇红、舌赤苔黄、口渴脉数等热象。
28. 风寒犯肺(二)(腺病毒肺炎)
李某,男,5 个月,因发热咳喘已 11 天转入某医院,住院检查:体重 6.3kg,缺氧 1 度,肺部叩诊浊音,听诊有水泡音,X 线发现大片实化。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24 200/mm3,中性 68%,淋巴 32%,咽培养:有大肠杆菌,咽拭子分离为Ⅲ型腺病毒。诊断:腺病毒肺炎并发心力衰竭。
病程与治疗:持续高热无汗,四肢不温,咳嗽喘促,音哑,痰阻不利,面青,口周微发绀,呼吸不匀,舌红无苔,脉滑微数。此证虽见舌红脉数、肺阴受伤之候,而高热无汗,面青唇绀,喘咳痰滞,仍属风痰阻塞,肺气郁痹,急宜疏风开肺宣痹。
处方:僵蚕一钱,前胡八分,牛蒡子一钱,桔梗八分,杏仁一钱,射干八分,甘草五分,竹叶一钱,苇根三钱,葱白二寸。
4 月 12 日复诊:连服 2 剂,未获汗,惟四肢转温,表气仍闭,余证不减,遂改用射干麻黄汤加减开肺宣痹,和胃涤痰。
处方:射干五分,麻黄三分,细辛五分,紫菀八分,五味子十粒,半夏一钱,茯苓一钱,化橘红一钱,甘草五分(炙),苏子七分(炒),生姜二片,大枣二枚(劈)。再服 2 剂后,乃获全身絷絷汗出,肺胃和调,诸证渐除,病遂告愈。
【按】《素问·热论篇》曾对伤寒热病的治疗提出:“其未满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满三日者,可泄而已。”这是说明对疾病发展过程,应掌握其当汗、当下之机,乃其常也。本病已越 11 天而舌红脉数,肺阴已伤,似不宜汗;但高热无汗,喘促痰滞,面青唇绀,表仍不通,肺气郁闭,故不能不采用急则治标,以辛温开闭取汗,邪去正安,染絷汗出,表解而阴存,乃其变也。故临床辨证不可拘泥病日而不敢取汗,表邪仍在者亦须解表为要,病程日久时,总宜辨证为要。
29. 风寒夹饮(腺病毒肺炎)
谢某,男,年龄 8 个半月。因感冒咳嗽 2 周,高热 4 天,于 1961 年 4 月 17 日住某医院。住院检查摘要:体温 39°C,脉搏 104 次/分,发育营养中等,两肺呼吸音粗糙,有散在中小水泡音。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11 500/mm3,中性 58%,淋巴 41%,单核 1%。尿蛋白(++)。咽拭子培养为金黄色葡萄球菌,凝固酶试验(+),少数绿脓杆菌。药物敏感试验:对各种抗生素均不敏感,咽拭子病毒分离为Ⅲ型腺病毒,补体结合试验效价:1:32 倍。胸透:右上肺有片状阴影。临床诊断:腺病毒肺炎。
病程与治疗:入院前 2 周咳嗽痰多,至第 10 天突然高热持续不退,伴有呕吐夹痰奶等,食纳差,大便黄色粘稠,日一二次,精神萎靡,时而烦躁,入院后即用中药桑菊饮、葛根芩连汤加味、安宫牛黄散以及竹叶石膏汤等均未效,于 4 月 21 日请蒲老会诊:体温 38°C~40°C,无汗,呕吐,下利,每日平均十多次,呼吸不畅,喉间痰阻,喘促膈动,面色苍白,胸腹微满,脉虚,舌红无苔。此属表邪郁闭,痰饮阻肺,正为邪遏之候。治宜辛温开闭,涤痰逐饮。方用射干麻黄汤加减。
处方:射干七分,麻黄五分,细辛五分,五味子三十粒,干姜三分,紫菀八分,法半夏一钱,大枣四枚。
进 2 剂后体温由 40°C 降至正常,烦躁渐息,微咳不喘,喉间痰减,呼吸较畅,面色渐荣,手足心润,胸腹已不满,下利亦减,脉缓,舌质红,苔少。郁闭已开,肺气未复。宜益气化痰为治,方宗生脉散加味。
处方:沙参二钱,麦冬一钱,五味子二十粒,紫菀八分,法半夏一钱,枇杷叶三钱,生姜二片,大枣二枚。
进两剂后咳止,一切正常,观察 4 天痊愈出院。
【按】本例发于暮春,本外寒内饮之证,而前医作温病治之,辛凉、苦寒、甘寒相继服用,病不解,蒲老采用仲景射干麻黄汤以温肺开闭,涤痰化饮,2 剂而闭开热退,痰减饮蠲,何以知其非温病而是外寒内饮?蒲老除抓住其高烧无汗、面色苍白、喘满不渴外,同时有咽间痰阻、呼吸不畅,知其为外寒内饮,因为咽间痰阻,可与喉间水鸡声比类。
30. 风寒夹湿(腺病毒肺炎)
傅某,男,年龄 10 个月。因 10 多天来咳嗽痰多、发热,于 1961 年 5 月 8 日住某医院。住院检查摘要:体温 40.3°C,发育营养尚佳,精神差,呼吸急促,咽红肿,扁桃腺略大,肺部叩诊有浊音,两肺呼吸音粗糙,右肺有中小水泡音。血化验:白细胞 4900/mm3,中性 54%,淋巴 43%,嗜酸性 2%,单核 1%,大便粘液(+)。咽拭子培养:有金黄色葡萄球菌,凝固酶试验(+)。药物敏感试验:金霉素(+),其他抗生素皆为(-),咽拭子病毒分离为Ⅲ型腺病毒。胸透:两侧肺纹理增多,粗厚模糊,于其间可见少量片状阴影,肺门阴影明显。临床诊断:腺病毒肺炎。
病程与治疗:患儿于 4 月 27 日突然高烧,连续抽风两次,由急诊住入附近医院,1 天后热退,第三天出院,回家后又即发热,体温在 38.5°C~40.3°C 之间,服退热剂后,体温暂降至正常,不久又上升较高,服土霉素、磺胺等药物 4 天无效,咳嗽渐增,喉间有痰声,逐渐呼吸加快,喘促,鼻煽膈动,持续 40°C~40.3°C 高热而无汗,烦躁,唇干,食欲不振,口渴能进热饮,恶心吐涎,大便日 5~8 次,色微青,夹水而溏,小便少。入院第二天起即用大剂麻杏石甘汤及银翘散加减送服紫雪丹四分,继用青蒿鳖甲汤加减送服犀角、羚羊粉每天四分。5 月 13 日请蒲老会诊:咳嗽气促,喉间痰声辘辘,面及四肢浮肿,胸腹濡满,面浮色黄,眼白珠色青,额热有微汗,手足冷,指纹隐伏,脉沉濡,舌淡,苔腻色灰黑。此证由本体湿盛,因感风邪,风湿搏结,加之寒凉过剂,以致中阳失运,肺卫不宣,属正虚邪实之候。治宜温通两太阴为主,兼开太阳,主以桂枝人参汤与二陈汤合剂。
处方:桂枝一钱,西洋参一钱,炒白术一钱,干姜八分,炙甘草一钱,法半夏一钱五分,茯苓二钱,橘红八分。1 剂。
14 日二诊:服药后周身微汗出,矢气转常,体温已降至正常,腹胀减,喘平而烦躁,下利大减(每日 3 次,色正常,微黄),喉间尚有痰声,睡眠安定,唇润,四末少和,脉象沉微滑,舌质淡,灰黑苔见退。仍属阳虚夹痰之证,继宜温化为治。
处方:西洋参一钱,炒白术一钱,干姜五分,炙甘草五分,法半夏一钱五分,橘红五分,桂枝五分,细辛三分,五味子十粒。1 剂。
15 日三诊:腹满全消,四肢温和,面部微浮肿,大便日 2~3 次,不溏,微咳有痰,饮食转佳,脉沉缓,舌质正常,苔再减。仍以原方去桂枝加大枣三枚,健脾益肺,以善其后。服 2 剂症状消失,停药以饮食调养,观察 4 天,胸透复查肺炎有吸收,尚有部分间质性改变,临床一切恢复正常而出院。
【按】本例因湿胜之体而受风邪,本风湿搏结之证,早用寒凉过剂,中阳受伤,肺卫不宣而成阳郁表闭,里虚邪陷,故蒲老用桂枝人参汤合二陈汤,以温通两太阴、兼开太阳、利痰湿,服后疗效显著。何以断定为风湿搏结和苦寒伤中?蒲老抓住高烧无汗、喘咳气促、痰声辘辘、四肢浮肿、胸腹濡满、舌淡苔腻而灰黑、脉沉濡等症脉,知其本体湿胜,外受风寒,风湿搏结,苦寒过早,伤其中阳。说明治病,不仅明其因,还要识其本体,病随体异,古人早有启示,临床须作全面分析。
31. 阳虚欲脱(腺病毒肺炎)
陈某,男,年龄 1 岁半,因高烧 8 天,咳嗽 6 天,4 天来加重,于 1961 年 3 月 16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体温 38°C~40°C 之间,呼吸 36 次/分,发育、营养中等,鼻翼微扇,咽红,膈动腹满,两肺湿性罗音较重,叩诊浊音。血化验:白细胞总数由 11 450/mm3 上升到 19 100/mm3,中性 51%,淋巴 42%,杆状 7%。痰培养:金黄色葡萄球菌生长,凝固酶试验(+),咽拭子分离出Ⅲ型腺病毒。胸透及摄片:右肺门阴影较致密,右肺野内带沿纹存在小片状阴影,下肺野明显,左下肺亦可见致密片状阴影。临床诊断:腺病毒肺炎。
病程与治疗:入院前 8 日高烧一直不退,伴有腹泻,日 10 多次,水样有块,色绿,近 4 天来下利减为日三四次,发粘绿色,食纳差,有时吐奶瓣,嗜睡,咳喘,小便正常。入院后即以青霉素小剂量穴位注射及中药麻杏石甘汤、麦门冬汤等方加味,病不解,改用金霉素、红霉素、血浆输入及其他对症支持疗法亦未改善,于 3 月 20 日请蒲老会诊:患儿已深度昏迷,仍高热无汗,喘急痰阻,面灰腹满,唇干,舌红少津,苔薄白而干,指纹粗大而黯,直透三关,脉左沉数,右浮大,呈呼吸衰竭的危候,延长达两天半,堵塞性喘息样呼吸,肺大片实化,出现腹胀,逐渐发展到不完全的麻痹性肠梗阻。中西医共同讨论综合治疗,中医认为病程较长,邪稽不解,肺胃大伤,浊痰上逆,肺窍阻塞,属正虚邪实之象,急宜扶正,不宜再攻。治法主以益气生津,开窍化痰。
处方:沙参一钱五分,五味子十粒,诃子二枚,法半夏一钱五分,川贝一钱,射干八分,瓜蒌壳八分,竹茹一钱。1 剂,频频给服。
次日加西洋参一钱五分、知母五分续服。西医治疗措施:采用人工呼吸,随时吸痰,持续给氧气吸入,并以高渗盐水保留灌肠,补给血浆等。22 日复诊:体温突然急剧下降,两足发凉,呼吸微弱,昏迷仍深,脉沉弦细无力,舌上少津。分析患儿阴津既伤,阳气又有欲脱之势,急宜回阳救脱,参附汤加石菖蒲主之。
处方:西洋参二钱,川附子一钱,石菖蒲七分。浓煎频服。
当夜四肢渐回温,由昏迷嗜睡状态转为微烦,痰能咳出。23 日复诊:呼吸衰竭情况已缓解,痰亦不壅塞,诸般危象渐趋稳定,舌红津回,脉沉细稍有力,乃用生津益气之法,扶助正气。
处方:沙参二钱,麦冬一钱,五味子十粒,石菖蒲七分,远志七分。调理 5 日,停药观察,痊愈出院。
【按】本例呼吸衰竭持续两天半之久,如果不是中西医的共同抢救,是不易转危为安的。观其在呼吸突然停止时,西医立即进行人工呼吸,结合吸痰及强心等措施,使患儿呼吸再见,并转平稳;当肠麻痹性梗阻时,又以高渗盐水保留灌肠,使之逐渐缓解,这些紧急措施,对挽回生命是有决定性作用的。而中医积极采用益气生津之法,斡旋病机,特别是阳气欲脱之际,全仗参附力挽欲绝之阳,使患儿终于由危亡而得生机,也是有决定性作用的。由此可以充分证明党的团结中西医政策的正确。
32. 麻疹(一)
王某,女,14 个月,1961 年 3 月 10 日初诊。
高热 4 天,无汗烦躁,麻疹初现,咳嗽流清涕,痰不多,咳重则吐,易惊惕,食欲差,腹不满,大便微干,小便黄。脉数,舌正薄白苔。属麻疹初现未透,治宜清宣。
处方:苏叶八分,僵蚕一钱,牛蒡子一钱,荆芥五分,桔梗八分,前胡八分,葛根一钱,香豆豉三钱,甘草三分,葱白(后下)二寸。2 剂。
3 月 13 日复诊:麻疹出透已逐渐见退,流涕,咳嗽,尚有发热,便溏。属麻毒未尽,治宜清肺和胃,兼清余毒。
处方:苏叶五分,牛蒡子一钱,连翘八分,僵蚕一钱,蝉衣五分,前胡五分,桑白皮八分,麦芽一钱,化橘红八分,生甘草三分,炙杷叶一钱半。2 剂而愈。
【按】本例高热 4 天,麻疹初现,首以辛散透疹之剂,服药两剂后,麻疹出透,为热毒外达之机,继以清热和胃,兼清余毒而恢复。蒲老说:麻疹宜清凉,但不能用苦寒,否则肺闭,容易引起肺炎。如合并肺炎,麻疹未全透者,以透疹为主,疹透则热解,肺炎自可好转。麻疹透后,大便偏稀,往往疹毒随之排出,故不必止泻。
33. 麻疹(二)
王某,女,6 岁,1959 年 1 月 19 日初诊。
发烧 5 天,咳嗽,咽肿,背部发现疹形,颌部、颊部亦有少许,食纳不佳,恶心,水入即吐,下利青色,目羞涩,眵多。脉洪数,舌红苔黄腻。显系伏热内郁,治宜清宣。
处方:升麻一钱半,粉葛根一钱半,赤芍一钱半,甘草一钱,僵蚕一钱,牛蒡子一钱半,桔梗一钱,苇根五钱,淡竹叶二钱,郁金一钱半,射干八分,银花二钱,葱白(后下)三寸。1 剂。
1 月 20 日复诊:服药后热减,微汗出,咽肿痛略好转,心烦、吐利均减轻,疹形仍不透。舌正苔减,脉浮数。宜继续清宣。
处方:银花藤三钱,连翘二钱,牛蒡子一钱半,桔梗一钱,花粉三钱,白僵蚕二钱,苇根五钱,竹叶二钱,白通草一钱,甘草八分。1 剂。
1 月 21 日三诊:体温减低,昨日大便一次。因吐泻疹毒下泄,出疹故少。脉尚洪,舌淡苔黄腻。治宜清宣解毒。原方去僵蚕,加桑皮二钱、黄芩八分、瓜蒌仁三钱、桔梗五分,两剂。
1 月 23 日四诊:麻疹已退,体温基本正常,但仍咳嗽,心烦,食欲渐增。脉滑数,舌淡苔薄黄腻。治宜清宣肺胃。
处方:瓜蒌仁(打)三钱,花粉二钱,麦冬二钱,生桑皮二钱,芦根五钱,川贝母一钱,马兜铃一钱,生石膏三钱,前胡一钱,枇杷叶(炙)二钱,知母一钱。2 剂,缓服。
1 月 26 日五诊:服药咳减苔退,不烦,食眠俱好转,二便正常,嘱停药,以饮食调养。
【按】本例系麻毒内伏,肺气郁闭,肠胃失调,发热咳嗽,疹形不透,治宜清宣。因吐泻而疹毒下泄,继续清热解毒,服药后疹退,体温基本正常。终以清肺和胃,以善其后。
34. 麻毒内闭(疹后肺炎)
杨某,女,1 岁,1961 的 6 月 27 日会诊。
麻疹 10 天,高热不退,无汗,面红,气粗咳不爽,腹满足冷,大便稀、日 3 次,小便短黄。舌红中心苔黄,脉浮数有力。病由疹出未透感风,导致麻毒内闭,治宜宣透。
处方:银花连叶二钱,连翘一钱半,桔梗一钱,荆芥一钱,炒牛蒡子一钱半,豆豉三钱,鲜芦根四钱,竹叶一钱半,僵蚕一钱半,粉葛根一钱,升麻八分,葱白(后下)二寸。注意避风。
复诊:每天下午高热,四肢冷,腹满。用酒精擦澡后麻疹显出,今天有战栗(先寒战后发热),似作战汗而未出,喉间有痰,气憋,胸腹部及下肢皆有麻疹。脉沉数,舌红无苔。据此,麻毒内陷,虽已渐出,但气液两伤,治宜益气养阴,清热解毒。
处方:玉竹三钱,麦冬一钱,粉葛根一钱,升麻五分,连皮茯苓二钱,扁豆皮二钱,银花藤二钱,荷叶二钱。
【按】麻疹合并肺炎较常见。若不及时治疗或处理失当,往往导致不良后果。本例由于麻疹适出感受风邪,致麻毒内陷,故用银翘散加葛根、升麻,解肌透疹,清热解毒;僵蚕、葱白,宣肺祛风。药后疹形即显,邪毒透发外出。但气液两伤,投以玉竹、麦冬等益气养阴之品,正气渐复而愈。
35. 肺气郁闭(疹后肺炎)
于某,男,7 个月,1961 年 3 月 14 日初诊。
半个月前出麻疹,复感 8 天,高热无汗,先呛咳较重,近 3 天咳喘,胸微满,四肢温,手心微润,唇干。舌红少津,舌苔腻,脉浮滑。病久津伤,肺气郁闭,治宜清宣法。
处方:玉竹一钱半,花粉一钱半,麻黄五分,杏仁一钱,生石膏三钱,甘草五分,僵蚕一钱,牛蒡子一钱,桔梗五分,鲜芦根三钱,竹叶一钱,葱白(后下)二寸。以水 300ml,煎取 100ml,分 3 次温服。
蒲老说:汗透开后用竹叶石膏汤,若不见汗再服。此例目不红,邪在气分,不在血分。
3 月 15 日电话联系:体温 38.2°C,身无汗,面潮红,手足微汗,动则咳喘,有痰,腹微胀,大便不稀。舌淡有津,苔灰腻。蒲老嘱前方加秋梨水,续服。
3 月 16 日复诊:昨日晚 9 时周身汗出,今晨身潮润,四肢尚无汗,汗出不彻,咳嗽痰不利,咽间痰滞,大便 4 次,胸腹满。舌正红苔白腻,脉浮数。属表郁痰滞,治宜宣肺。
处方:射干三分,麻黄三分,细辛二分,五味子七枚,紫菀五分,甘草二分,杏仁八分,前胡五分,苏子(炒)一钱,生姜二片,大枣二枚。
蒲老说:病在上焦,药量大则不好,病已深入,药量亦宜小,否则损伤正气,药不怕轻,药要对症,病重胃气不佳,药量更不宜大。服此方,即可潮汗出,不过表,因有甘草、大枣。痰声重,故加前胡、苏子。
3 月 17 日三诊:身热 38°C,身无汗,手心润,欲食,咳减,胸腹满亦减,皮肤触诊不热,大便日 2 次。舌淡腻苔减。续服前方。
3 月 18 日电话联系:诸证悉减,拟益气养阴,以资调理。
处方:北沙参一钱半,麦门冬一钱,法半夏一钱半,粳米三钱,甘草一钱,生姜三片,大红枣三个。2 剂。药后病愈,于 3 月 20 日出院。
【按】本例疹后肺炎,病久津伤,清宣佐以玉竹、花粉等;二诊加秋梨水,生津养阴之品。后以麦门冬汤益气养阴调理。这和一般肺炎治疗不同,因麻疹是一种热性病,易伤阴耗气。再则,这例患儿药量较轻,如二诊采用的射干麻黄汤加味一方中,除苏子为一钱外,其余均数分,药不在重,关键在于对症。
36. 肺闭(一)(疹后肺炎)
黄某,女,9 个月,1961 年 4 月 13 日会诊。
出麻疹,退后 1 周。3 天来又咳喘,高热,身无汗。咽间有痰,胸满膈煽。烦躁,大便黄粘,日 2~3 次。脉浮缓,舌红苔白腻。属肺闭,治宜开闭。
处方:麻黄五分,杏仁一钱,生石膏三钱,甘草五分,牛蒡子一钱,僵蚕一钱,前胡八分,桔梗五分,葱白(后下)二寸,竹叶一钱。1 剂。
4 月 14 日复诊:胸满膈煽已减,有发热体温 39°C,无汗,大便 7 次尚黄粘,仍发憋。面青,唇干。脉浮滑,舌红苔黄腻。原方去麻黄、生石膏,加射干八分、淡豆豉三钱。1 剂。
4 月 15 日三诊:仍高热无汗,不咳,喘不显,咽部有痰声,大便日 3 次,面青黄。脉浮数,舌红苔白腻微黄。属湿热痰阻,治宜清热理痰,方宗苇茎汤加减。
处方:苇茎三钱,冬瓜仁三钱,苡仁三钱,杏仁一钱,连皮茯苓二钱,法半夏一钱,桑白皮一钱,竹叶一钱,通草一钱。2 剂。
4 月 17 日四诊:发热见退,体温 38.8°C,无汗,面浮肿仍青黄色,稍喘,痰粘稠,膈煽,大便日 4 次,深绿色量少。脉浮数无力,舌红少津厚腻苔。治宜宣肺理痰。
处方:桂枝五分,白芍八分,炙甘草五分,杏仁一钱,厚朴八分,生姜二片,大枣三枚,法半夏一钱,化橘红五分。每剂用水 300ml,煎取 100ml,分 3 次温服。2 剂,体温逐退而渐愈。
【按】患儿高热无汗,咳喘烦躁,舌红苔白,属大青龙汤证。但因麻后正伤,用葱白代桂枝,以防伤阴化燥。二诊药后喘减,同时防过汗伤阴,故去麻黄;便溏,有中虚之象,故去石膏。而用加味葱豉汤,透邪开闭。再诊苔黄腻,脉数,痰热壅肺,故转用千金苇茎汤。后用桂枝加厚朴杏子汤,调治而愈。
37. 肺闭(二)(疹后肺炎合并脓胸)
满某,女,2 岁半,1961 年 4 月 13 日会诊。
18 天前出麻疹,出疹以来,持续高热,前天开始稍降,仍在用抗生素等,现体温 38.5°C,鼻煽而喘,不思食,大便日 2~3 次,呈不消化状,腿浮肿,口腔有溃疡,音哑,昨天起咳脓血,X 线检查为右侧脓胸。脉滑数,舌暗苔秽,皮肤粗糙。属肺闭,治宜排脓清肺。方宗苇茎汤加味。
处方:苇茎四钱,冬瓜仁三钱,桃仁(去皮)一钱,苡仁四钱,鲜百合四钱,大枣四枚。1 剂。
4 月 14 日二诊:中西医结合治疗后,发热见减,体温 38°C,病情较平稳,上药再服 1 剂。
4 月 15 日三诊:体温已正常,音仍哑,四肢温,精神差,面青灰,大便偏稀,日 4 次。脉滑数,舌苔减。前方加北沙参一钱半、诃子二枚。继服数剂,调治而渐愈。
【按】患儿病情危重,中西医结合抢救。中医从肺痈论治,用千金苇茎汤,肺闭高热津伤,故加百合、沙参,扶正益肺。
4 例疹后肺炎,均见肺闭之证,说明宣肺、开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但必须区别具体情况,辨证论治。杨例属麻毒内陷,肺气内闭,其证属邪实,故用清热解毒、宣肺祛风而疹出闭开;于例虽见肺闭,由病久津伤,在宣闭中加生津之品;黄例见高烧、无汗、烦躁为大青龙汤证;满例咳吐脓血,为千金苇茎汤证。可见肺闭虽相同,其虚实轻重则不同,治疗立法、选方、用药亦因之而异。
38. 重症麻疹
王某,男,7 岁,1958 年 12 月 24 日初诊。
发热咳嗽已 3 天。体温高达 41°C 以上,夜益甚,气粗无汗,手足发凉,时有妄语,烦躁不安,唇红目赤,微咳嗽,眼泪汪汪,耳根微凉,舌赤苔黄腻,脉象浮数,分析脉证虽属冬温,有欲出麻疹之候,治宜辛凉宣透之法。
处方:生麻黄一钱,杏仁二钱,生石膏三钱,甘草一钱,桔梗一钱五分,僵蚕二钱,前胡二钱,莱菔子(炒)二钱,香豆豉四钱,葱白二寸。水煎服。
越 2 日,前方已服完两剂,麻疹初透但仍未彻,色黯,目赤,鼻衄,腹痛下利,微有喘咳,舌赤,苔黄,脉数,此肺胃热甚,下迫大肠,治宜清宣解毒。
处方:鲜苇根五钱,牛蒡子一钱五分,黄芩一钱,桑皮二钱,前胡一钱五分,淡竹叶二钱,生石膏三钱,生甘草一钱,银花二钱,连翘二钱,淡豆豉四钱,葱白二寸。连进两剂。
病已 7 日,疹透热退,目赤全退,喘平利止,惟午后尚微热,稍有呛咳,此余热未尽,胃阴未复之象。宜清热生津,以善其后。
处方:北沙参二钱,麦冬二钱,生石膏三钱,淡竹叶二钱,甘草一钱,枇把叶三钱。服两剂,余热亦清而痊愈。
【按】本证初起即高烧妄语,为表热虽盛,里热已露,而表闭无汗以致肢冷气促,治法亦乘其势,急开其表,俾邪有外出之路。以古人对于表里郁闭,三焦壮热无汗主以三黄石膏汤,故疹出表通而下利随作,又急于宣透诸药中加黄芩一味,苦寒直降以泻其里热,所以三诊而疹透热退。
39. 麻疹不透
石某,4 岁,女,1959 年 1 月 17 日初诊。
出疹已 3 天,疹色暗而不透,高热烦躁,大便 3 天未行,口干不甚渴,咳喘气促,吐痰不利,不思食,小便黄,脉数,舌质红、苔薄白微黄,由肺胃热郁,里结表闭,疹毒不透,治宜宣透。
处方:牛蒡子一钱五分,蝉衣一钱,连翘二钱,银花二钱,黄芩一钱,桔梗八分,莱菔子二钱,天花粉二钱,芦根五钱,竹叶二钱,通草一钱,葱白二寸。连服 3 剂。
19 日二诊:药后疹出已透,色转正常,仍发热呛咳,气短烦躁,大便未行,食欲不振,小便黄。西医听诊两肺有湿性罗音,为疹后肺炎。继用中药治疗,脉同前,舌苔薄黄少津,由肠胃热结,肺气壅遏,治宜清宣肺胃。
处方:桑叶二钱,桑皮二钱,杏仁二钱,贝母一钱五分,知母一钱,麦冬二钱,前胡一钱五分,牛蒡子一钱,芦根五钱,天花粉二钱,枇杷叶二钱,蜂蜜二两。兑服 1 剂。
20 日三诊:仍发热而烦,咳嗽气短,服昨方大便 2 次,有粘液,思食稀粥,肺部罗音无变化,脉舌同上,仍主以清宣肺胃,生津润燥。
处方:瓜蒌仁三钱(打),麦冬二钱,川贝一钱,枇把叶三钱,鲜石斛三钱,炒莱菔子二钱,生桑皮二钱,黄芩一钱,竹叶二钱,通草一钱。蜂蜜兑服 1 剂。
21 日四诊:服药后,微汗出热减,咳喘见轻,面赤,食欲转佳,二便通调,脉转浮洪,舌质正红,苔黄腻,属里通表和,余热未尽,仍以调和肺胃,养阴清燥。
处方:冬瓜仁三钱,杏仁二钱(去皮),生桑皮二钱,川贝母一钱,天花粉二钱,生石膏三钱,知母一钱,枇把叶二钱(炙),竹叶一钱,通草一钱。服 2 剂。
22 日五诊:体温降至正常,微汗出,呼吸平稳,精神食欲转佳,二便正常,脉微数,舌正,黄腻苔见退,余热渐减之象,仍宜清润。
处方:原方去通草加玉竹二钱,麦冬二钱,黄芩一钱。服两剂后一切俱正常,停药以饮食调理渐愈。
【按】本例患者,系麻疹不透而合并肺炎,大便数日未行,因肠胃热阻,以致肺气不宣,所以用辛凉宣透,佐以清泄之法,疹透、热泄而愈。
40. 麻毒内陷
阮某,女,7 岁,1959 年 1 月 19 日初诊。麻疹出现 3 天,疹形不透,高热烦躁,呛咳憋气,咽喉疼痛,小便不利,大便不通,腹内不适,但不硬满,脉滑数,舌质黯红而干,苔黄腻,此为麻毒内陷,肺气郁闭,因服寒凉药过早,冰伏其毒所致,脉尚滑数者易治,法宜宣肺透毒为主,佐以生津泄热之品。
处方:苇根五钱,银花三钱,连翘三钱,牛蒡子一钱五分,天花粉三钱,桑白皮二钱,生甘草八分,黄芩一钱,生石膏四钱,竹叶二钱,通草一钱。
复诊:疹形已透,热略降,仍烦不寐,余证同前,脉舌亦无变化,因余热尚甚,热郁津伤,拟养阴生津,兼清余热。
处方:玉竹二钱,麦冬二钱,天花粉三钱,瓜蒌仁三钱,玄参二钱,川贝母一钱,竹叶二钱,生石膏四钱,芦根五钱,桑白皮二钱,炒莱菔子二钱,生知母一钱。
三诊:前方连服 2 剂,热退津生,微汗出,咳减有痰,咽痛消失,能安睡,小便畅利,大便仍未通,脉细数,舌苔减少。再以清燥养阴为治,前方纳蜂蜜二两续服。
四诊:大便已通,体温正常,惟饮食不佳,尚有微烦,脉沉滑微数,舌苔转秽腻中心黄,此属余毒未尽,内伏湿热互结,壅遏肺胃,改用调和肺胃,清泄湿热。
处方:冬瓜仁四钱,杏仁二钱,苡仁四钱,苇根五钱,滑石三钱,天花粉二钱,桑白皮二钱,黄芩一钱,山茵陈二钱,麦芽二钱,通草一钱。连服 2 剂,诸症消失,口和知味,二便畅通,脉象缓和,恢复正常。
【按】《医宗金鉴》记载:“凡麻疹出贵透彻,宜先用表发,使毒尽达于肌表。若过早用寒凉,冰伏毒热,则必不能出透,多致毒气内攻,喘闷而毙。”本例亦由麻疹初起使用寒凉药过早,失于宣透,疹毒不得外达,以致内陷,肺气郁闭而见高热烦躁、呛咳、憋气喉痛等症,采用清宣透毒为主,佐以生津泄热之品。服后疹透热减,里热未行,继用养阴清热,生津润便和养阴清燥等法,使内陷疹毒逐渐清解,但内伏湿热互结,转清湿热并调和肺胃而愈。说明麻疹重在宣透,即使内陷,仍宜先透后清。通过本例治疗体会到,中医治病重在辨证,临证依据病情,立法选方,随证施治,这就是祖国医学的治疗原则。
41. 麻疹后伤阴
胡某,女,年龄 8 个月,因麻疹后 16 天继发高热而喘,于 1961 年 3 月 18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体温 39°C~40°C,脉搏 174/分,发育差,营养不良,颅方形,前囟 2cm×2cm、软,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无明显发绀,皮肤有色素沉着,胸对称,肋串珠明显,两肺呼吸音粗糙,右肺中下有管状呼吸音,叩右肺较浊。血化验:白细胞 22 300/mm3,中性 67%,淋巴 31%,单核 2%。咽拭子分离为Ⅵ型腺病毒,补体结合试验抗体升高。胸透及摄片:左下肺野内带纹理粗厚模糊,右上肺内带片状阴影,右中下肺野可见大片致密阴影。临床诊断:(1)麻疹后继发腺病毒肺炎;(2)重度营养不良。
病程与治疗:入院前 16 天麻疹,继发高热在 39°C~42°C 之间,咳喘逐渐加重,曾用青、链、金霉素和中药生脉散加味。3 月 20 日请蒲老会诊:高烧 39.2°C,无汗,咳嗽多痰,喘促烦躁,胸腹满,大便干燥,面灰,口唇青紫,舌绛而脉细无力。属本体素禀不足,疹后肺胃阴液大伤,伏热未清,阴虚夹痰火之证。治宜养阴润肺,清热化痰。
处方:玉竹二钱,麦冬一钱,知母一钱,黄连三分,清阿胶二钱,大青叶一钱,蛤粉三钱,天花粉一钱,粳米三钱。连服 2 剂。
12 月 12 日复诊:体温已降至 37°C 以下,烦减,喘憋亦减,面转黄,舌质已不绛,无苔,脉虚,痰热虽减,阴液未充,续宜益气生津为治。
处方:人参一钱,麦冬八分,五味子十枚,浮小麦三钱,大枣三枚。服两剂后,诸症悉平,停药观察 3 日出院。
【按】蒲老常说:肺炎为病,解表宣透是首要治法,清热养阴不可用之过早,但有是证即当用是法。如本例本体素禀不足,兼之疹后伤阴,其舌绛,其脉细无力,其证高烧、喘促,阴虚伏热现象十分明显,用玉竹、麦冬、阿胶以养其阴,黄连、知母、青叶以清其热,粳米、天花粉以生其津液,并用蛤粉一味咸镇化痰,两剂而热减阴复,说明治疗疾病不在某法之可不可用,在于其法用之当与不当。
42. 麻疹后伤阳
史某,男,1 岁,1963 年 4 月 12 日会诊。
病程已越 1 月,初起由发热 10 天始出麻疹,但出之不顺,出迟而没速,因而低热久稽不退,咳嗽微喘,咽间有痰,不思饮食,大便日行 2~3 次,稀水而色绿,面色黯而颧红,肌肉消瘦,皮肤枯燥,脉沉迟无力,舌淡唇淡,无苔,奄奄一息,甚属危殆。此由先天不足,后天营养失调,本体素弱,正不足以胜邪,所以疹出不透,出迟而没速,余毒内陷肺胃,又因苦寒过剂,以致脾胃阳衰,虚阳外浮,救治之法,以急扶胃阳为主,若得胃阳回复则生。
处方:党参一钱,白术八分,干姜四分,炙甘草四分,厚朴一钱,法夏一钱五分,茯苓二钱,薏苡仁三钱,麦芽一钱五分。2 剂。停药以饮食调理 1 周而出院。
【按】本例疹后低热不退,咳嗽而喘,下利颧红,西医诊为疹后肺炎,中医则诊为疹后伤阳,虚阳外浮,尤以胃阳为重点,故取甘草干姜汤急复胃阳。或谓肺炎何以能用此方,疹后一般多属伤阴,何以此证独云伤阳,请释其要。曰:此问甚善。疹后肺炎用甘草干姜汤之例诚属少见,然《金匮要略》治肺痿则亦此方,盖以肺中虚冷,温胃阳,则阳施而肺中虚冷始化。细析本例疹出不顺,出迟而没速,因其先天不足,后天失养,本体素弱,本虚无力以鼓疹毒外出,故出迟。《医宗金鉴》谓:“麻疹见形,贵乎透彻,出后细密红润,则为佳美,有不透彻者,须察所因,……又有正气虚弱,不能送毒外出者,必面色㿠白,身微热,精神倦怠,疹色白而不红,以人参败毒散主之。”说明遇此等证,必须扶正托邪,以助其外出之机,因本例寒凉过剂,反遏其毒,故其没亦速,其毒内陷,其阳式微,胃阳衰肺亦虚冷,此复胃阳即所以温肺阳。且麻后伤阴,乃言其常,治宜清凉;本例素禀不足,治宜托邪扶正,而过用寒凉,致伤其阳,乃其变,病机既变,治法亦当随之而变,这就是中医辨证论治的特点。同时,脾胃为肺之母气,虚则补其母,故本例先用甘草干姜汤以复阳,次用四君加干姜以益气温中,终用理中复半夏人参厚朴甘草生姜汤,仍以脾胃并调为治,而肺炎亦随之消失痊愈。可见治脾胃即所以治肺,不治肺而肺亦治,这又是中医隔一之治的特点。
43. 麻疹后喘急(疹后肺炎)
杜某,男,1 岁 2 月,麻疹出后 7 天因高烧喘急于 1958 年冬住某医院。住院检查摘要:咽培养:金色葡萄球菌。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6400/mm3。右肺叩诊音浊,两肺水泡音,肝大 4cm,体温 40°C 以上。诊断:疹后肺炎。
病程与治疗:曾用抗生素及中药养阴清热之剂,病势不解。12 月 20 日请蒲老会诊,患儿仍高烧嗜睡,气喘息促,咳嗽痰阻,舌红,苔黄燥,脉沉数,此证由疹后气液两伤,痰热互结,肺气不降,治宜泻肺涤痰,生津润燥,补泻并施。
处方:沙参二钱,麦冬一钱,白前二钱,桑皮一钱,竹叶二钱,法半夏二钱,莱菔子一钱,葶苈子一钱,甘草一钱,服后即大便下粘液,高热微降,喘促亦减,黄燥苔稍退,脉仍沉数,于原方中去沙参、麦冬、甘草,加冬瓜仁三钱、苡仁三钱、通草一钱,淡以通阳,辛以涤痰为治。
三诊时,患儿已热退睡安,诸证悉平,唯咳而有痰,脉缓,苔薄微腻,继以理肺化痰,以善其后。
处方:茯苓二钱,法半夏二钱,化橘红一钱,甘草五分,冬瓜仁三钱,杏仁二钱,白前一钱五分,天冬二钱,川贝母一钱,麦芽二钱,枇杷叶二钱,服 3 剂而获痊愈。
【按】疹后里热未清,则肺气不降,肺气不降,则清肃之令不行,故用葶苈子泻肺,佐以桑皮、莱菔子降气涤痰,服后即下涎液,此借仲景葶苈大枣泻肺之义。但疹出之后气液未复,故用沙参、麦冬益气生津。竹叶、白前不仅清热,且能宣透未尽余邪,不用大枣而用甘草,防其滞气满中。
44. 麻疹后余热不退
韩某,女,9 个月。患儿麻疹后,持续发热不退,喘而鼻煽,口唇青紫,听诊肺部水泡音,化验:白细胞总数 15 450/mm3,中性 50%,淋巴 48%,单核 2%,兼之素有佝偻病,I 度营养不良。诊断:麻疹后肺炎。曾服宣肃化痰之剂,不应。会诊时,发热而喘,其脉滑数,舌红而苔糙白,由疹毒未净,余热稽留未清,蕴蓄肺胃,以致阴伤,治宜清热解毒兼益阴液,方用竹叶石膏汤加味。
处方:竹叶一钱五分,生石膏三钱,麦冬一钱,沙参一钱,炙甘草五分,半夏一钱,粳米三钱,鲜苇根三钱,白通草五分。
1 剂已,体温微降,但仍喘而鼻煽,唇青紫,咽间有少许痰,脉舌如前,原方去石膏、麦冬、甘草之甘凉,加苡仁二钱、冬瓜仁三钱之淡渗以宣肺闭,再进 1 剂。患儿体温继续下降,喘渐减,已无鼻煽,口唇亦不青紫,咽间仍有痰,肺部叩诊为浊音。此由肺失清肃,虽疹毒渐减,犹宜续清肺气,通阳涤痰。
处方:沙参二钱,竹叶一钱五分,苡仁三钱,冬瓜仁三钱,法半夏一钱,粳米三钱,苇根三钱,通草一钱。服两剂后,热退喘平,痰减脉缓,苔退,肺叩浊及水泡音渐消失。
【按】本例疹毒未净,余邪蕴蓄肺胃,久热伤阴,气逆痰阻,非清热解毒,通阳涤痰,不能解除,竹叶石膏汤,张仲景以治病后虚羸少气,今疹后毒虽未净,气液亦伤,治宜扶正透邪兼顾,滋养肺胃之阴,兼清热涤痰,故以竹叶石膏汤为主,佐以苇根、苡仁、通草,俾肺气宣通而痰热俱清。
45. 风暑湿合病(乙型脑炎)
陈某,女,4 岁,1964 年 8 月 15 日会诊。
发热 8 天,住院 5 天,诊为乙脑。头痛剧烈,烦躁,昏睡,汗出时体温即降,小便少,大便干。舌淡苔白黄腻,脉浮滑数。由风暑湿合病,治宜祛风利湿,调和三焦。
处方:鲜藿香二钱,杏仁二钱,苡仁四钱,白蔻仁一钱,厚朴二钱,法半夏二钱,白蒺藜三钱,菊花二钱,僵蚕二钱,豆豉三钱,葱白(后下)三寸,六一散(布包煎)五钱,竹叶一钱半。
8 月 17 日复诊:周身有微汗,体温已正常,头痛已除,大便尚偏干。原方去豆豉、葱白,加神曲一钱半、槟榔一钱半,继续调治而愈。
【按】患儿发烧已 8 天,汗出未彻,无汗时体温即升高,故用三仁汤合葱豉汤,宣通郁闭,调和三焦。头痛剧烈为暑风偏盛,故加白蒺藜、僵蚕、菊花。药后周身微汗出,体温正常,头痛亦除,调治而愈。
46. 风暑湿内闭(乙型脑炎)
贾某,女,4 岁,1964 年 8 月 15 日会诊。
高热 5 天,体温都在 40°C 以上,一直无汗,昏睡谵语,前日起伴有抽搐,眼珠左斜视,每日呕吐 3~4 次,大便不畅,小便少。脊髓穿刺,脑脊液外观透明、蛋白(-)、糖 1~5 管(+)、红细胞 116、白血球 50,其中淋巴 45、中性 1、单核 4。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19 500/mm3,分类中性 78%,淋巴 22%。脉沉弦细数,舌正红,苔黄白厚腻。属风暑湿内闭,治宜宣透三焦。
处方:鲜菖蒲一钱半,郁金一钱半,鲜藿香二钱,香薷一钱半,扁豆花二钱,杏仁二钱,银花二钱,黄连八分,僵蚕二钱,钩藤二钱,六一散(布包煎)五钱,竹叶一钱,通草一钱。2 剂。紫雪丹一钱(分 5 次服)。
8 月 17 日二诊:神昏,腹满,呕吐黄水,咽喉间痰多,高热未退。脉微弦滑数,舌淡红中心苔黄腻。治宜开闭宣通郁热。
处方:黄连一钱,法半夏二钱,黄芩一钱,炒枳实一钱,九节菖蒲一钱半,竹茹二钱,茵陈二钱,通草一钱,杏仁二钱,厚朴二钱,生姜一钱半。2 剂。
8 月 19 日三诊:服药后周身汗出,发热渐退,体温 36.2°C,已能吞咽,痰尚多。腹已不满,大便量多,小便通畅。脉滑微数,舌淡黄腻苔退。治宜调和三焦,益气养胃。
处方:茯苓二钱,法半夏二钱,橘红一钱,炙甘草一钱,扁豆衣二钱,生稻芽二钱,宣木瓜一钱,苡仁四钱,九节菖蒲一钱,茵陈一钱半,生姜二片。2 剂。后以此方加减,调理而愈。
【按】患儿高热 5 天,一直无汗,为风暑湿内闭。神昏谵语,抽搐,为邪闭内陷心包,热极生风。用黄连香薷饮加减宣闭,合紫雪丹清热熄风。腹满,呕吐黄水,为郁热在里,仍宜宣通郁热,用苦辛淡渗法。药后全身汗出,腹已不满,三焦调和,发热渐退,调理康复。
综观上 2 例,各有特点。陈例汗出时热减,汗止则热升,而贾例则高烧无汗;陈例烦躁昏睡,不抽风,而贾例昏迷抽风,并有谵语。陈之脉浮弦数,贾例弦细数。陈用祛风利湿即解,贾不但内闭,且热入心包,故于宜透之中加紫雪以开之。由此可见辨证论治的严谨之处。
47. 病毒内陷(乙型脑炎)
张某,女,4 岁,病发于 1970 年 8 月中旬,正值夏秋之交。
症状:患者高热,体温在 38°C~40°C 之间,恶心,呕吐,但无明显喷射状。初精神萎靡后转入神志昏迷、谵语,并见惊厥,兼有腹泻。
体征:热性病容,但四肢厥冷,发绀,初意识清,当晚见寒战发抖,转入神昏谵语,并抽风约 5~6 分钟。后烦躁,颈部有抵抗感。心肺正常,肝在肋下 2cm,脾未触及,神经系统检查克氏征(+),欧氏征(+),巴氏征(++)。
脑脊髓液检查:细胞数 612 个;分类:中性 70%,淋巴 30%,氯 461.5mg%,糖 50mg%,潘氏试验(+)。
其他化验:血:白细胞总数 8000/mm3,中性 72%。大便:脓细胞 15~20 个,红细胞 1~2 个。
从 8 月 17 日起,曾请几位中医会诊,服过 7 天中药,多属寒凉之剂,并用过冬眠灵及冰降温。于 8 月 23 日夜 11 点 10 分请蒲老会诊:病 7 日,前 3 日有汗,后 4 日无汗,肤冷,肢凉,深度昏迷,呼吸微,大便近日未解。脉伏,舌正红苔隐伏。蒲老说:现正气微弱,病邪内陷,为内闭外脱之象,抢救之法,宜攻补兼施。
处方:西洋参(另煎)三钱,牛黄清心丸、苏合香丸各一丸。共磨成汁,分 10 次服,洋参水送下,1 小时服 1 次,服至病情有转机,再考虑第二步。
8 月 24 日复诊:昨夜服药后胸前、两臂有微汗出,皮温有回升,四肢仍清冷,呼吸稍好转,痰多,肺部有罗音,面青黄,眼睑水肿,脉略现,病情稳定。初步有好转趋势,继续扶正驱邪。
处方:上方西洋参再煎一次,继续服牛黄清心丸和苏合香丸,每 2 小时各服三分之一丸。下一步可考虑调肺胃,利痰消水,继续观察体温、血压、汗的情况。原用丸药服完后 2 小时再服汤药 10~20ml,明晨继服汤药。原用洋参水味淡,可再加一钱。间隔服之。汤药宣肺利水,调和脾胃。
处方:茯苓皮三钱,冬瓜皮三钱,苡仁四钱,橘红一钱,法半夏二钱,稻、麦芽各二钱,扁豆衣二钱,通草一钱。慢火煎取 100ml,分 3 次服。
8 月 28 日三诊:额部有潮润感,胸腹四肢尚无汗,大便已通,小便畅,意识初步好转,脉虽已达浮候,胃气未复,三焦升降力不足,不能透邪外出,仍属闭而不通,继续扶正祛邪,攻补兼施,以冀邪去正复,继服前方。另熬荷叶、粳米汤,少量频频与之,以扶胃气。
处方:西洋参(切片)二钱。慢火浓煎取 100ml,再浓煎 1 次,取 100ml 合并,每次牛黄清心丸、苏合香丸各三分,以西洋参水送服,每 3 小时 1 次。
9 月 3 日四诊:体温 38°C 以下,无汗,血压稳定,肺部罗音渐少,神志仍昏迷,目斜左视。脉浮缓,舌正苔薄白。仍属闭证未开,继续扶正驱邪开闭,以防后遗。
处方:西洋参(先煎)一钱五分,生黄芪三钱,天麻三钱,桑枝三钱,苡仁五钱,钩藤五钱。3 剂。每剂以水 300ml,慢火煎取 100ml,合并,分 10 次服。牛黄清心丸、局方至宝丹、苏合香丸各 1 丸,三种合并研化,每次各用三分之一,加汤药 20ml,4 小时服 1 次。
9 月 8 日五诊:闭未全开,白瘖初现背部、腹部尚无,汗亦不彻。消化好转,大小便正常,肺部罗音减少,目仍向左斜视。脉浮弦,舌正津液充足、中心苔白腻。继续宣痹、解毒、熄风。
处方:茯苓皮二钱,苡仁四钱,丝瓜络二钱,杏仁一钱,白蔻一钱,银花藤三钱,钩藤三钱,天麻二钱,山甲珠五分,木瓜五分,白通草一钱,竹叶二钱。2 剂,煎取 100ml,分 3 次服,与丸药同服,服法同前。
9 月 9 日蒲老电话嘱:于上方加蝉衣一钱。
9 月 10 日蒲老电话嘱:按 9 月 8 日中药方再服 1 剂。
9 月 11 日六诊:脉浮弦,舌正苔白腻(较前次厚,为实邪),内闭渐开,汗出未彻,白瘖亦未退清,神志恢复较前好,双目斜视、上吊消除,哭声正,稍有泪痕,因余毒未净,故偶有拘挛现象,总的情况好转,继续宣痹解毒。
处方:前方去白蔻,加川厚朴一钱、桑枝二钱、稻谷芽各二钱,另西洋参一钱,每日单服同前。
9 月 17 日七诊:意识恢复有进步,上肢仍有痉挛强直,左上下肢稍甚,头部有微汗,胸腹背及下肢无汗,饮食、二便正常。脉浮弦,舌正中心苔白腻。此湿邪阻滞之象,治宜通阳利湿,和血疏风。
处方:茯苓皮二钱,法半夏一钱,苡仁四钱,厚朴一钱,杏仁一钱,白蔻(连壳)八分,银花藤三钱,天麻二钱,山甲珠五分,木瓜五分,桑枝二钱,焦三仙各一钱,白通草一钱,陈皮五分,钩藤三钱。4 剂。再造丸 7 丸,每日服 1 丸,随汤药送下,每剂汤药分 3 次服。配合针灸 1 日 1 次,取穴阳明、太阴、厥阴。
9 月 21 日八诊:汗出已畅,营卫渐和,知觉恢复有进步。脉浮数,舌正苔白微黄腻。继续调营卫、开痹,续清余毒。
处方:生黄芪三钱,扁豆衣二钱,防风一钱,天麻二钱,钩藤三钱,银花藤三钱,焦三仙各一钱,白通草一钱,苡仁三钱,茯苓皮二钱,玉竹二钱,石斛二钱。3 剂。再造丸,同前法送服。
9 月 24 日九诊:左脉浮有力,舌正苔白厚腻。消化一般,二便正常。湿邪羁留,经络受阻,尚有呆滞之象。治宜通阳利湿,宣通经络。
处方:冬瓜仁三钱,桃仁一钱,桑皮三钱,丝瓜络二钱,苡仁四钱,天麻二钱,钩藤三钱,银花藤三钱,扁豆衣二钱,苇根五钱,竹叶二钱,白通草一钱,焦三仙各一钱。慢火煎取 120ml,分 3 次服,再造丸同前法送服。
10 月 2 日蒲老电话嘱:前方去扁豆衣,加法半夏二钱、白蔻五分。3 剂,服法同前。
10 月 6 日十诊:体温仍不稳定,汗出。偶见恶心,有时左上下肢有拘挛,右上下肢知觉好转,哭声响亮,眼神灵活,大小便正常。脉浮有力,舌正苔白腻。治宜开窍活络,醒神祛湿。
处方:冬瓜仁三钱,桃仁一钱,桑枝三钱,苡仁四钱,木瓜一钱,天麻二钱,钩藤三钱,银花藤三钱,法半夏二钱,焦三仙各一钱,白蔻五分,苇根五钱,竹叶二钱,白通草一钱。5 剂。大活络丹 5 丸,每剂汤药兑丸药 1 个,分 5 次服完。
10 月 12 日十一诊:意识较前有进步,颈活动自如,但力不足,饮食和大小便均正常。脉弦细,舌正白腻苔未退净。宜继续宣痹活络,养血舒筋。
处方:生黄芪三钱,当归一钱,天麻二钱,防风一钱,钩藤三钱,苡仁四钱,木瓜一钱,银花藤二钱,焦三仙三钱,白通草一钱,山甲珠八分,桑枝三钱,火麻仁三钱,怀牛膝二钱,陈皮五分,另大活络丹 8 丸。4 剂,1 剂 2 煎,分两天服,每日早晚空腹各服 1 次,每次兑服活络丹半丸(日服 1 丸),服药时兑蜂蜜 1 匙。药后渐愈。
【按】本例病情危重,经中西医结合治疗,挽救了患儿的生命,而且没有后遗症。“暑温”神昏、惊厥、谵语,多属热人营血之闭证;暑温当汗出勿止,而患者前 4 天有汗,后反无汗,肤冷,肢凉,分析初期有冰伏之弊。故以凉开、温开合用,扶正用西洋参,驱邪用牛黄清心丸。神志好转后,用天麻、钩藤、桑枝、苡仁、穿山甲、木瓜等宣痹通经。兼顾胃气,用荷叶、粳米汤等调治,而获得满意的疗效。
乙脑为急性热病,辛凉透邪自是正法,但寒凉太过,热邪因冰伏而内闭,热中变寒中,非温开之法,不足以启其闭,苏合香丸实为救逆而用。同时,患儿舌正红,大便不行,尚见热闭于里,故兼用牛黄清心丸以开热闭。假若舌淡,便溏,冷汗,则完全为寒中之证,单用温开即可。始终用西洋参扶正固脱,使闭开正复。
48. 暑湿并重(流行性乙型脑炎)
王某,男,9 岁,1956 年 8 月 23 日住某医院。诊断为流行性乙型脑炎。
住院检查:(略)。病程及治疗:8 月 19 日发病,高热、头痛、嗜睡,次日发现神识不清,23 日入院,已见昏迷,体温 39.6°C,无汗,目赤,无大便,小便黄,脉象浮洪有力,舌苔黄腻,确为暑湿并重之证,拟用辛凉重剂。
处方:银花三钱,连翘三钱,生石膏二两,知母二钱,淡竹叶三钱,甘草二钱,粳米三钱,淡豆豉一两,葱白五寸,鲜芦根一两。1 剂。
次日,体温 38°C,目赤已退,仍昏睡,未出汗,小便黄,大便仍未行,口不渴,舌苔黄腻,脉仍浮数有力,是暑湿之邪尚伏而未去,宜清暑利湿。
处方:茯苓皮三钱,杏仁二钱,香薷二钱,鲜藿香三钱,郁金二钱,生石膏一两,滑石五钱,连翘三钱,黄芩二钱,白通草一钱五分,茵陈三钱,神曲三钱,淡竹叶三钱。1 剂。
服药之后,汗出热解,体温降为 36.8°C,神识清楚,脉亦缓和,予以清热和胃之剂。
处方:茯苓皮三钱,苡仁四钱,蒺藜三钱,钩藤(后入)三钱,连翘三钱,桑枝五钱,生稻芽四钱,鲜荷叶一两。1 剂。服后食欲恢复,余证皆愈。次日出院。
【按】本例暑湿弥漫三焦,营卫闭塞,汗腺不通,热不得解,故先予辛凉解表,新加白虎中复以葱、豉,防其内犯,而热去湿伏仍宜宣透,乃更以二香与正气散加减,服后湿泄热透,引邪外达,遂无惊厥之患。从这里使我们体会到,温病虽然忌汗,而于清解之中,辛开宣透之药仍不可少。
49. 暑湿夹风(流行性乙型脑炎)
韩某,男,6 岁,因两天来发烧,头痛,嗜睡,抽风 2 次,于 1964 年 8 月 18 日住某医院。住院检查摘要:体温 40°C,脉搏 128 次/分,呼吸 28 次/分,发育正常,营养中等,心肺腹均阴性,神倦嗜睡,偶有烦躁。神经系统检查:颈项部有抵抗,克氏征(-),布氏(±),巴氏征(+),腹壁、提睾、膝反射俱为(+)。脑脊液检查:外观薄毛玻璃样,蛋白(+),糖 1~5 管(+),细胞数 602/mm3,中性 81%,单核 19%。血化验:白细胞 24 900/mm3,中性 83%,淋巴 16%,单核 1%。咽拭子培养:有甲类链球菌,奈瑟氏球菌属。临床诊断:流行性乙型脑炎(重型)。
病程与治疗:入院前 2 天开始发烧,头痛头晕,嗜睡,食欲不振,入院前 10 小时内抽风 2 次,曾用解热剂无效,病情逐渐转重,体温升高达 40°C,嗜睡明显,入院后即用西药治疗,仍不见大效。
8 月 19 日请蒲老会诊:证见高热无汗,面潮红,嗜睡明显,偶有烦躁,舌质红,苔白中夹黄,脉浮弦数,此为暑湿夹风,表里两闭之象,治宜清暑去风,表里两解。
处方:香薷一钱五分,扁豆花二钱,川厚朴一钱五分,金银花二钱,淡豆豉四钱,炒僵蚕二钱,淡竹叶二钱,杏仁二钱,连翘一钱五分,葱白三寸(后下),六一散四钱(纱布包煎),并以紫雪丹一钱分五次冲服。
8 月 20 日始前方,8 月 21 日复诊:体温基本正常,偶有低热,能坐起进食,大小便转正常,除颈部尚有轻度抵抗外,余症皆消失,前方续服 1 剂,不再用紫雪,服后诸证皆平,食、眠、便俱正常,停药观察至痊愈出院。
【按】本例入院前曾用解热剂,入院后又经用西药等各种措施,于会诊之时病情逐渐转重,但服药之时,病势已见转机,加之用清暑去风、表里两解之法,适中病机,因此获效很速,先后两剂而获痊愈。可见,中西医团结合作治疗急重症,有其优越性。
50. 湿盛阳郁(流行性乙型脑炎)
张某,女,5 岁半,因两天来发烧,头晕,抽风 2 次,于 1964 年 8 月 14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体温 39.7°C,脉搏 140 次/分,呼吸 30 次/分,血压 100/60mmHg,发育正常,营养中等,口唇发绀,下腹部及臀部有三四个针尖大小出血点,前额有 2×3cm 青块,肌张力增强,抽风状态,四肢抽动,口吐白沫。听诊:心尖部Ⅱ级吹风样杂音,肺(-),神经系统检查:神志半昏迷,颈项强直,布氏征(+),克氏征(+),巴氏征(+),膝(双侧)反射亢进,瞳孔对光反应存在。脑脊液检查:外观毛,蛋白微量,糖 1~5 管(+),细胞数 12 400/mm3,中性 97%,单核 3%。血化验:白细胞 2200/mm3,中性 96%,单核 4%。补体结合试验结果(-)。临床诊断:流行性乙型脑炎(重型)。
病程与治疗:入院前 2 天感觉头晕,发烧达 39.2°C,伴有寒战,精神尚好,曾给解热药后热退;次日体温复升高至 39°C,仍感头晕,又给退热剂,但照常玩耍,至中午突然晕倒,问话不能回答,未见抽搐,历时 10 分钟方清醒;入院前 4 小时抽风 2 次,口吐涎沫,持续 10 分钟缓解,神志尚清,但不愿回答问话,因之住院,给以青霉素和氯霉素治疗。仍见嗜睡明显,持续高热,至第三天神志渐昏迷,病情逐渐加重,于 8 月 17 日决定改用中药治疗,请蒲老会诊:高烧已 5 天,无汗,抽风 3 次,神志半昏迷状态,不回答任何问话,有时虽睁开眼睛但无目的,四肢不温,大便不行已 4 日,不思饮,腹不满,舌质淡苔秽腻,脉浮弦数,中医诊断为湿盛阳郁,清阳蒙闭,三焦机窍失司,治宜通阳利湿,宣通三焦。
处方:香薷二钱,扁豆花二钱,鲜藿香二钱,金银花二钱,川黄连八分,山茵陈三钱,滑石块五钱,杏仁二钱,薏苡五钱,白蔻一钱,白通草一钱,川厚朴一钱。1 剂,以水煎取汁频频服之,同时给紫雪丹一钱,分 5 次冲服。
8 月 18 日复诊:前方服后,体温降至 36.8°C,神志转清,未再抽搐,四肢能动,口唇红润,能回答问话,瞳孔对光反应灵敏,病情好转,续服前方。
8 月 19 日三诊:体温 37°C,神志清楚,问话回答正确,但仍有嗜睡,食乳尚好,不欲食饭。神经系统症状:颈项部尚有轻度抵抗,克氏征(+),布氏征、巴氏征俱为(-),心、肺、腹检查皆为(-)。原方加减再服 2 剂,停药观察数天,痊愈出院。
【按】本例暑湿郁闭,湿胜于热,阳郁不宣,三焦失利,法用辛开苦降,芳化淡渗。盖湿邪非辛不通,非苦不降,非温不化,非淡渗不利。本例服 1 剂而体温即为 36.8°C,就可以充分说明这个问题。或问:温盛阳郁与湿热内闭二案均属湿胜,何以前案用藿香、香薷、黄连、紫雪等有效,而后案用之则无效。因前案属阳郁表闭,故证见高烧无汗,香薷、黄连等适中病机,且大便已 4 日不行,紫雪能泻热开闭;而后案属内闭,证见有汗不彻,香薷自不必用,兼见腹微满,大便日 2 行,紫雪亦非所需,由于均有湿邪,其淡渗通阳之品相同。
51. 湿热内闭(流行性乙型脑炎)
李某,女,3 岁,因发烧 4 天,嗜睡两天,于 1964 年 8 月 26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神志尚清,微烦,转则不安似有头痛。体温 38.7°C,呼吸 26 次/分,脉搏 126 次/分,发育营养中等,心肺(-),腹软无压痛。神经系统检查:瞳孔对光反射存在,腹壁反射可引出,颈部微有抵抗,巴氏征(+),克氏征(-)。脑脊液检查:潘迪氏试验(+),糖 1~5 管(+),细胞总数 1038/mm3,白细胞 114/mm3,氯化物 628mg%,糖 62mg%,蛋白 110mg%。血化验:白细胞 18 600/mm3,中性 87%,淋巴 12%。临床诊断:流行性乙型脑炎(极重型)。
病程与治疗:患者于 8 月 23 日开始精神不振,呕吐,身热,第二日下午体温达 39°C,再呕吐五六次,予退热剂,体温不减,第三日即见嗜睡,第四日入院。入院后,先予黄连、香薷,水煎后冲服紫雪散。第二日体温升高至 40°C,加服牛黄抱龙丸,注射安乃近。第三日体温仍持续在 40°C 左右,但汗出较多,呼吸发憋,频率 50 次/分,脉搏 130 次/分,呈现半昏迷状态,瞳孔对光反应迟钝,腹壁、膝腱反射消失,前方加至宝散二分,分 2 次服。病情继续恶化。
8 月 28 日请蒲老会诊:神志出现昏迷,不能吞咽,汗出不彻,两目上吊,双臂抖动,腹微满,大便日 2 次,足微凉,脉右浮数,左弦数,舌质淡红、苔白腻微黄,属暑湿内闭,营卫失和,清窍蒙蔽,治宜通阳开闭。
处方:薏苡仁四钱,杏仁二钱,白蔻仁一钱,半夏二钱,厚朴二钱五分,滑石四钱(布包煎),白通草一钱五分,淡竹叶一钱五分,鲜藿香一钱,香木瓜一钱,局方至宝丹半丸(分冲)。水煎取 250ml,每次服 50ml,3 小时服 1 次。
8 月 29 日复诊:药后汗出较彻,次日体温下降至 37.6°C,目珠转动灵活,吞咽动作恢复,神志渐清,可自呼小便等,原方去藿香、竹叶,加酒芩八分,茵陈三钱,陈皮一钱五分,生谷芽四钱。药后 3 天,全身潮汗未断,头身布满痱疹,双睑微肿,神志完全清醒,但仍嗜睡,舌苔渐化,二便正常,体温正常,神经反射亦正常,继以清热和胃,调理善后,痊愈出院。
【按】本例湿重于热,故初起用黄连、香薷、紫雪等方,清热却暑,病不通而反进;施用三仁汤加味,从湿温治,病由重而转轻。可见乙型脑炎不仅偏热,亦有偏湿。偏热,黄连、香薷自是正治,偏湿则非芳香淡渗不效。
52. 风暑湿内闭(流行性乙型脑炎)
沈某,男,7 岁,因 5 天前突然发高烧,伴有头晕,恶心,呕吐,食欲不振,近 2 天病情转重,于 1964 年 8 月 13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体温 41°C,脉搏 86 次/分,呼吸 32 次/分,血压 110/70mmHg,发育中等,营养欠佳,前胸可见针尖大小出血点。双目发直,呈抽风状态,但无谵语。神经系统检查:颈项强直,克氏征(+),布氏征(+),巴氏征(+),膝反射亢进。脑脊液检查:外观毛,蛋白微量,糖 1~5 管(+),细胞数 450/mm3,中性 29%,单核 71%。血化验:白细胞 24 500/mm3,中性 84%,淋巴 16%。补体结合试验结果 1:8。咽拭子培养为大肠杆菌。临床诊断:流行性乙型脑炎(重型)。
病程与治疗:入院前 5 天突然发高烧,伴有头晕,恶心呕吐,食欲不振,经用抗生素无效。近 2 天病情转重,高烧持续不退,嗜睡明显,但无谵语,双目发直呈抽风状态,呕吐,不能纳食,大便干,小便少。入院后,经用抗生素和解热剂病势仍不解。
于 8 月 15 日蒲老会诊:高烧持续在 41°C 以上,身无汗,不时抽风,烦躁,深度昏睡,唇焦,舌少津而不思饮,小便少,面青黄,脉浮弦,舌质淡、苔白厚夹黄。此为风暑湿内闭,三焦遏郁,治宜清暑去风,渗湿宣闭为主。
处方:鲜藿香二钱,香薷二钱,扁豆花二钱,杏仁二钱,金银花二钱,川厚朴一钱五分,川黄连八分,白僵蚕二钱,钩藤二钱,淡竹叶二钱,白通草一钱,六一散五钱(纱布包煎)。
水煎取汁,频频温服之。并以紫雪丹一钱,分 5 次冲服。
8 月 16 日复诊:前方服后未再抽风,神志稍清,而高烧虽减不显,仍处于昏睡状态,动则烦躁,周身仍无汗,面色青黄如前,舌质同前,苔稍薄,脉弦数,前方再服 1 剂。
8 月 17 日复诊:身热减,神志清,手心潮润,身仍无汗,大便日 2 次,舌质淡,苔转白腻,脉濡数,原方去厚朴,香薷减为一钱,再加苡仁四钱、白蔻仁一钱五分、绵茵陈三钱、紫雪丹一钱。分 5 次冲服。
8 月 18 日复诊:体温再降,仅微有低热,神志已完全恢复,食纳增加,乃继续服中药调理,痊愈出院。
【按】乙型脑炎有偏热、偏湿、暑风和暑厥等不同,因此,中医治疗乙型脑炎,在目前说来,尚不能拘守于一法、一方、一药,必须强调辨证论治。本例在入院前 5 天突然高烧,伴有头晕,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入院后高热持续不退,并出现抽风等症状,可见乃暑湿夹风所致,风暑湿内闭,三焦遏郁。由于诊断明确,因而在治疗上采用宣透开闭而奏效。
53. 热病转寒中(二)(流行性乙型脑炎)
高某,男,7 岁,住某医院已 3 日,诊断为流行性乙型脑炎。
住院检查摘要:(略)
病程与治疗:会诊时,患儿高烧烦躁,腹满下利,呕恶,苔黄少津,舌质淡红,唇干,予水则拒,爪甲青,面青,日夜不安睡,不食,狂叫不宁,脉沉数弦急,曾服寒凉大剂及至宝、牛黄、犀、羚而病势不减,乃热邪内陷阴中,太阴寒化,厥阴蛔动之象。予以椒梅汤去黄芩、半夏。
处方:台党参二钱,黄连一钱五分,白芍二钱,乌梅二钱,川椒二十粒,炮干姜一钱,炒枳实八分。浓煎温服。1 剂热退,睡安躁减。再剂利止,胀消烦除,并下蛔虫 1 条,续以温脾和胃调理而愈。
【按】此例因服寒凉太早、太过,已成寒中之证,而苔黄,脉弦数且急,又与热中相似,其间仅有爪甲青、拒水之差。在疏方时去黄芩、半夏,因原服苦寒重坠之品过多,故减其制,有枳实之苦泄、黄连之苦降,已足中病机,不执成方不变,又说明“辨证论治”的灵活性。
54. 风热夹食(流感)
王某,女,2 岁,1964 年 1 月 23 日初诊。
发烧 8 天,下午体温在 39°C 左右。咳嗽,咽喉发红。舌正红,中心薄黄腻苔,脉浮数。诊为流行性感冒,已用过抗生素。属风热感冒,夹食滞,治宜和解法。
处方:僵蚕一钱,荆芥七分,牛蒡子一钱,桔梗八分,前胡一钱,苏叶一钱,杏仁一钱,炒枳壳一钱,香附五分,焦山楂一钱,甘草三分,葱白(后下)二寸。
复诊:服药后发热减,体温最高 38.5°C,精神转佳,咳嗽略减,而食纳仍不佳,夜间入睡则惊惕,小便多,大便未解。脉浮沉俱数,舌正红苔白腻。表里仍滞,仍宜和解为治。
处方:苏叶一钱,香附八分,桔梗八分,炒枳壳一钱,前胡一钱,炒莱菔子一钱,僵蚕一钱,焦山楂一钱,建曲一钱,香豉三钱,葱白(后下)二寸。
三诊:服药后身热又降,体温在 37.5~38°C 之间,大便两天未解,食纳仍不佳。脉同前,舌苔减。再宜和解法。
处方:苏梗一钱,香附八分,陈皮八分,炒枳壳一钱,桔梗八分,前胡一钱,槟榔一钱,炒莱菔子一钱,炒麦芽一钱半,焦山楂一钱,生姜二片。
服 1 剂热退,体温稳定,饮食、二便俱正常。
【按】卫外之阳被遏,皮毛闭塞,营卫不通,故发热、咳嗽。喉为肺系,乃气道出入之通路、风邪郁于上焦,故咽红而痛。采用香苏饮合葱豉汤加减,疏解风热之邪,使病邪外出,兼有食滞佐以消导药,而病痊愈。
55. 风热闭结(急性扁桃体炎)
霍某,男,8 个月,1964 年 1 月 30 日初诊。
发烧 2 天,咽喉红,无汗,四肢时凉时热,今日体温 40.1°C,呛咳,口干欲饮,腹微满,大便 2 日未解,小便多。舌正红苔薄白,脉浮数。诊为急性扁桃体炎。属上焦风热闭结,治宜清宣法。
处方:僵蚕一钱半,升麻八分,荆芥八分,桔梗一钱,连翘一钱,香豆豉五钱,射干八分,薄荷(后下)七分,竹叶一钱,芦根四钱,甘草八分,葱白(后下)三寸。1 剂。
复诊:高烧未减,余症亦同前。舌正红苔黄腻,脉浮数。仍主以清宣。前方甘草改用三分,加生石膏三钱、炒莱菔子一钱。1 剂。
三诊:热退,睡安,咽喉红肿消退,饮食增加。舌正红苔秽腻,脉浮缓。外感已解,肺胃未和,以调和肺胃为治。
处方:茯苓一钱,法半夏一钱,陈皮一钱半,神曲一钱,麦芽(炒)一钱,焦山楂一钱,莱菔子(炒)一钱,枳壳(炒)八分,黄连二分,苏子(炒)一钱,杏仁一钱,前胡八分,生姜二片。服 1 剂而病去康复。
【按】本例高热无汗,呛咳,咽喉红肿,口干欲饮等,乃由于风热上受犯肺所致。外则皮毛郁阻,内则肺气不宣,故出现上述诸症。投以轻宣上焦,透邪外达。继以调和肺胃而获效。
56. 痄腮(腮腺炎)
闵某,男,9 岁,1964 年 4 月 29 日初诊。
腮腺炎发病已 1 周,两侧肿痛,体温 40°C,用银花、菊花、连翘、板蓝根等解毒清热药,高热、肿痛未能控制。请蒲老会诊:头胀身重,困倦无力,不思饮食,小便短黄。脉浮濡而数,舌苔黄腻。春雨连绵,由湿热内蕴上蒸,治宜通阳利湿。
处方:藿香三钱,佩兰二钱,杏仁二钱,连皮茯苓三钱,苡仁四钱,前胡一钱,僵蚕二钱,苦桔梗一钱,生甘草五分,通草一钱,淡豆豉三钱,葱白(后下)三寸。2 剂。
4 月 22 日复诊:服药 1 剂后,周身微汗出,体温下降,小便利,肿势明显消散,头胀身重随减。服两剂后体温趋于正常,饮食增加。脉濡微数,舌尖略红,黄腻苔退而未净。病势大减,余邪未净。原方去豆豉、葱白,加苇根四钱、栀子(炒)一钱,继服 2 剂而愈。
【按】腮腺炎,中医称“痄腮”、“发颐”、“虾蟆瘟”,为感受瘟毒之气。治疗上一般用疏风清热解毒,多用普济消毒饮、银翘散加减。此患者为温热郁蒸,曾用清热解毒法,病势不能控制。改用通阳利湿法,周身微汗出,小便利而病解。
57. 暑风夹湿
阮某,女,3 岁,1960 年 6 月 20 日初诊。
今晨突然发高烧,并自不利,午前曾用银翘散加减,服后烧不退,继则全身皮肤发现水泡,大小不一,呈昏睡状态。午后曾服升麻葛根汤加味,服药后烦躁,出现惊急抽搐。晚 8 时许请蒲老诊疗,患儿高热无汗,体温 41.2°C,周身皮肤灼红,遍布水泡如豆大,神志昏迷,时有惊搐烦躁,大便下利,色绛稀溏,唇干少津,脉洪数有力,无汗,呼吸促,舌绛苔黄而干。询其病因,昨日外出受热,内食生冷以致夜卧不宁,今晨即发烧。显系暑风外受,生冷内伤,冷热相搏,表里郁闭,阳明壮热上蒸,肺经受迫,皮肤灼蒸,发为天泡疮,与癌疹同类,治宜清宣表里。
处方:银花二钱,连翘二钱,升麻一钱,僵蚕二钱,蝉衣一钱,黄连八分,玄参二钱,香豆豉三钱,黄芩八分,竹叶二钱,芦根四钱,生甘草一钱。
次日复诊:患儿服药后至夜半高热渐退,烦躁见轻,惊搐亦平,能安静睡眠,下利未减,时有微烦,呼吸略促,身仍无汗,脉舌如前。原方加鲜佩兰、牛蒡子各一钱五分,频频服之。
三诊:遍身潮汗出,身热续退,水泡逐渐消失,气仍微促,下利已减,小便短黄,脉数,舌质红,苔白多黄少。此表气已通,里气渐和,治以调和胃气,兼清湿热。
处方:藿香梗一钱,大腹皮一钱,川厚朴一钱,山茵陈二钱,扁豆皮二钱,豆卷三钱,杏仁一钱,茯苓皮二钱,滑石三钱,建曲一钱五分,炒麦芽钱半,荷叶二钱,通草一钱。
四诊:尚有低热,时烦,胸闷、气促俱消失,大便已成形,小便微黄,口知味,食欲增进,脉细数,舌质正常、苔已减,仍以前方去大腹皮、厚朴,加黄芩八分,再服 1 剂。
五诊:二便正常,饮食增加,脉细数,舌苔再减,里热积秽俱解,而仍时微烦乃壮火虽去,余焰未熄,拟清燥养阴,调理肺胃。
处方:玉竹二钱,知母一钱,地骨皮二钱,竹茹二钱,扁豆皮二钱,生石膏三钱,生甘草五分,石斛二钱,芦根四钱,荷叶三钱,炒稻芽三钱。服药时兑少许白糖,连服 2 剂,一切正常。
【按】暑者为六淫之一,陈修园说:“炎暑则表气易泄,兼湿则中气不固”。周扬俊说:“病人忽然手足搐挛者,暑风也。”本例发病正值 6 月下旬,由于受暑兼风,过食冷食,冰伏其热,冷热相搏,三焦失调,表闭里郁,营卫不利,故突然出现高热下利等症。初起本应清暑祛风,表里两解,病势急剧用银翘、升麻等方难以胜任,故病不解,反而惊急抽搐,可见治不中病,难以抵当,蒲老先用清里透表,继则通阳利湿,再后则以清燥养阴与调和肺胃诸法循次施治,而获痊愈。说明治病必明其所因,则治得其要。
58. 暑湿夹食
赵某,女,8 个月,初诊日期:1964 年 7 月 27 日。
3 天来发热,以下午为高,发热以头部及躯干为显,而四肢发冷,今晨起床时体温 38.4°C(腋表),现 39°C,鼻有少量清涕,咳嗽有痰,痰声辘辘,食欲减退,大便一天 2~3 次,稍溏而有奶瓣样不消化物,无脓血及粘液,不思饮,喝水则恶心欲吐,小便黄,曾请西医诊治,未找出发热原因,给予阿司匹林内服,开始药后有汗,以后再服无汗,并用过土霉素等抗生素内服。西医检查无异常所见。实验室检查:白细胞总数 12 000/mm3,中性 72%,淋巴 28%。大便常规:有不消化物,无其他发现。胸透,心肺无异常。中医辨证:唇淡,指纹青,脉沉数,舌质正红,薄白苔,由伤暑冒风,夹肠胃食滞,以致肺胃不和,治宜祛暑风、调肺胃,苦辛化湿法。
处方:厚朴八分,炒苏子一钱,前胡五分,六一散三钱(布包),生姜二片。服 1 剂。
7 月 28 日二诊:药后得汗出,身热见退,恶心呕吐已止,咽间痰声减,大便稍溏,有奶瓣,食欲仍差,小便稍黄,指纹青已退,脉沉微数,舌质正常,苔退,外感已解,痰湿未尽,治宜温化。原方去香薷、六一散,加炒麦芽一钱,扁豆衣一钱,服 1 剂。
7 月 29 日三诊:昨天中午复受凉风,而下午又发热至 39.7°C,无汗,晚间服昨天的汤药后,略有微汗,大便仍每日 2~3 次较溏,有奶瓣,小便黄,咽间尚有痰声,微咳嗽,心肺及腹部检查无异常发现,指纹又青,脉仍数,舌质正红,苔薄白腻,由肺胃未和,痰湿未尽,复感凉风,仍宜表里两解,辛通为治。
处方:香薷一钱,藿香一钱,杏仁一钱(去皮),厚朴八分,法半夏一钱,陈皮五分,扁豆衣一钱,茵陈一钱,炒麦芽一钱,六一散三钱(布包),通草五分,生姜二片。1 剂。
7 月 31 日诊:药后今晨已退热,渴而思饮,食欲稍差,二便同上,腹微满,而青白,脉沉滑,舌质正红中心苔秽腻,复感之风邪虽解,而湿热未尽,宜清利湿热,调和肺胃为治。
处方:茯苓一钱,法半夏一钱,陈皮五分,焦山楂一钱,炒麦芽一钱,炒神曲一钱,炒莱菔子一钱,茵陈一钱,苡仁二钱,扁豆衣二钱,荷叶一钱,厚朴八分。服 1 剂。
8 月 1 日五诊:药后汗透出,热退净,咳嗽止,稍有痰声,大便尚微溏而有泡沫,每日 1~2 次,食欲转佳,思饮,小便正常,脉沉微滑,舌正苔退,宜健脾化痰湿,以善其后。
处方:白术五分,茯苓一钱,法半夏一钱,陈皮五分,苡仁三钱,厚朴五分,炒麦芽一钱,茵陈一钱,扁豆衣二钱,生姜二片,大枣二枚。2 剂后诸症均消失,一切正常而愈。
【按】患儿发热 3 天,检查未发现异常,用西药发汗退热及抗生素等药物。时值大暑,由暑湿内伏,外感凉风,营卫阻滞,湿邪化热,故高热肢凉,加之肠胃食滞,痰湿内阻,致肺失肃降,而痰鸣咽间。根据中医辨证,用去暑利湿兼调肺胃之苦辛微温法,高热见退,后因复受凉风,营卫郁闭,以致再度发热,继用上法治疗,营卫宣通,汗出热退,继以清利湿热,健脾化痰以善其后而愈。由此可见,祖国医学重在因时、因地、因人制宜,综合病之因素与兼夹证而施治,是符合客观的。蒲老常说:“治急性病,重在掌握季节之常变,辨别主次用药,这是十分重要的”。此例若不辨病因及兼夹,徒用汗法强发其汗,或用辛凉苦寒强清其热,胃阳受伤,暑湿难解,稚儿脆弱之体,则易发生他变。
59. 暑湿内伏(病毒性感冒)
马某,女,4 岁半,1963 年 10 月 11 日初诊。
20 天前开始发高热至 40°C,无汗,某医院诊为感冒,给予 APC 及四环素等西药内服,未效,又改服合霉素而高热始稍降,但仍有 38°C 左右。得病之第八日,随母去上海探亲,低热一直不退,到沪后出过一身风疹,较痒,几天即消退而脱皮,在上海某医院诊断为病毒性感冒,仍服 APC 及各种抗生素,而低热如故,前天晚上回京后,服银翘散汤剂,昨天体温 37.6°C(腋下),无汗,口干喜饮,食纳尚可,大便干燥,每天 1 次,小便尚多而黄。胸部透视:心肺无异常发现,血常规化验,均属正常范围内。精神佳,呼吸稍粗,不咳嗽,额及手心较热,不流涕,腹部较热。脉滑数,舌质淡,苔白腻。此初起由伏暑夹湿,兼感新凉,现新凉已解,伏湿尚留,治宜通阳利湿。
处方:茯苓皮二钱,杏仁一钱五分,苡仁三钱,佩兰一钱五分,滑石三钱,黄芩一钱,茵陈二钱,竹叶一钱五分,苇根四钱,神曲一钱五分,通草一钱。嘱忌鱼虾,服 2 剂后,低热退清而愈。
【按】患儿起病时高热,经服西药退热剂及抗生素后,尚有低热缠绵不退,并起过一身风疹,疹退后仍有低热,西医检查,无异常所见,诊为病毒性感冒。根据症状及病程,中医认为初起由暑湿内伏,新凉外加,卫气郁闭,故热无汗,服退热剂高热虽降,湿邪尚留,邪不得越,故而发疹,肤腠之邪,随疹而解,但内留之湿,仍不得除,故终以淡渗微苦微辛之剂,速服 2 剂而湿开热透。由此体会吴鞠通所谓:“徒清热而热不退”,以及“治湿非淡不渗、非辛不通”之义。本例在初起若以透表利湿并用,则伏邪及新感两解,或不致延长病程。
60. 血瘀发热(肾痈)
王某,男 11 岁,因发热 15 天,于 1959 年 2 月 23 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血化验:白细胞总数 9150/mm3,中性 75%,淋巴 23%,单核 2%,血沉 1 小时 43mm,2 小时 88mm。球蛋白水试验(-),肝功正常,血培养(-),肥达氏反应(-),嗜异凝集 1:10。心电图:(1)窦性心律不齐;(2)中间型心电位;(3)心电图大致正常。咽培养:有甲种链球菌,初步诊断:(1)双侧支气管淋巴腺结核,左侧已纤维化;(2)高热待查。
病程与治疗:曾给予链霉素、青霉素、对氨柳酸钠、异菸肼、氯霉素、金霉素等药物,并服中药青蒿鳖甲汤加味等养阴清热之剂,而患儿之高热仍持续余月之久,未见减退,最高体温达 42°C,每日午后两度热势上升,至早则稍降。于 3 月 23 日请蒲老会诊,其脉弦涩,其舌色黯,面无热色,右胁下痛而不移,口不渴,大便自调,小便亦利,虽然体温在 40°C 以上,而患者无明显感觉。蒲老默思良久曰:此血瘀发热也。观其体温虽高而自觉反不热,是无表热可知;口不渴,便亦不结,是无里热又可知;脉弦涩,胁痛不移而舌质黯,是血瘀发热,已可征信。遂议用活血化瘀之法,方用血府逐瘀汤加减。
处方:当归尾一钱五分,赤芍药一钱五分,干生地三钱,川芎一钱五分,净桃仁二钱,西红花一钱五分,川牛膝二钱,炒枳壳一钱五分,苦桔梗一钱,生甘草一钱,北柴胡一钱五分,制没药一钱五分,干地龙二钱。
连服 1 周,其中或加生鳖甲、生牡蛎;或加延胡索、血竭。而午后发热略有下降趋势。
在此期间曾作腰椎穿刺查脑脊液:压力不高,蛋白(-),细胞数个。X 线腹部平片,疑为腹腔肿物;钡灌肠,结肠未异常;淋巴结活组织病理检查,疑为慢性增生性淋巴腺炎。但对患者午后发热,从现代医学看,原因仍属不明,右胁下疼痛仍固定不移,脉仍弦涩,舌质仍黯,精神似稍佳,宜继续以活血化瘀为主,原方再进,并佐以小金丹,早晚各服 1 丸。
1 周后,体温继续有所下降,右胁下痛点亦有减轻,食纳稍佳,精神益见好转。遂续服原方至 4 月 12 日,午后之热已低,胁痛消失,大便曾见黑粪,舌黯稍减而脉细,改为两日 1 剂,盖因胁痛止而大便下黑粪,此乃瘀血渐去之象,故缓其势而续和之,使瘀尽去而正不伤。
至 5 月 5 日,热退已 2 周余,停药亦已达 1 周,而患者体重渐增,由入院 29.5kg 增至 31kg,舌色红活而不黯,脉象缓和而不弦涩,精神、体力均渐恢复正常。最后化验:白细胞总数 7600/mm3,中性 50%,淋巴 44%,单核 6%,血沉 1 小时 2mm。泌尿系静脉造影,符合临床肾痈之诊断。
【按】发热一证,原因很多,有表热,有里热,有虚热,有实热,有食积发热,有血瘀发热,种种不一,若不细心辨别,往往容易为一热字所蔽,而只用“以寒治热”之法,则将会出现热终不退而病亦不解,如本例初起以其热久不退,并发在午后,误作阴虚发热,而用养阴清热法,结果迁延日久,迨经蒲老分析其脉证,始根究为血瘀所致,坚持用活血化瘀之方,瘀去而热亦退。
61. 食积发热(一)
杨某,女,1 岁。发热不退已 4 天。住某医院,曾屡用退热剂,汗出较多,并用青、链霉素等抗生素仍不退烧。于 1963 年 4 月 12 日请蒲老会诊:白昼发热 39°C,至夜间体温多达 40°C,时有惊惕,手足反凉,无咳嗽,亦不喘促,食纳不佳,大便日两次,夹不消化物,尿少而短,渴不多饮,面黄舌淡,苔中心秽,脉滑数,右大于左,按发热而不咳嗽,发汗而热不退,非外感表证可知;面黄而消化不良,纳差而舌苔秽腻,乃食积发热可知,治法当和而兼消,方用四逆以和肝胃,楂、曲、麦芽以消食积。
处方:柴胡八分,白芍一钱,炒枳实一钱,炙甘草五分,竹茹一钱,焦山楂一钱,建曲一钱五分,麦芽一钱五分,莱菔子一钱,淡豆豉三钱,生姜二片。
服上方第一剂时,高烧仍在 40°C,第二剂发烧即退,消化改善,大便正常,四末仍微凉,舌苔减退,脉滑而不数,原方去豆豉、莱菔子续服两剂,诸证悉平而愈。
【按】小儿发热,证各不同,治亦有异,或因风寒外感,或因饮食内伤,必须辨析清楚,不可妄行汗下。本例曾屡发汗,汗出虽多,而热不解,徒伤其表,迨明其是食积发热之后,法取“和而兼消”,其热再剂即解,其所以用和而兼消者,因其证初起即有惊惕,而以芍药、甘草复其阴,柴胡、枳实推陈致新,以助消导之力。
62. 食积发热(二)
李某,女,5 岁,1964 年 1 月 22 日初诊。
患儿经常咳嗽有痰,入夜尤甚,身热 37.4°C 左右,持续不退,无汗,食欲不振,腹时痛,面部有散在红点,精神欠佳,大小便正常,脉沉数,舌质淡、苔黄腻而厚。由肠胃失调,食积化热,治宜调和肠胃兼消食积。
处方:苏叶一钱,香附一钱,橘红一钱,槟榔一钱五分,厚朴一钱五分,枳壳一钱,桔梗一钱,前胡一钱,莱菔子一钱五分,焦山楂一钱五分,木香三分,生姜三片。
1 月 23 日复诊:服前方 2 剂,热退,咳嗽减,但因昨食橘子广柑较多而发生腹痛,呕吐,脉沉滞苔白,由冷食阻滞,治宜温胃消滞。
处方:藿香一钱,白蔻仁一钱,公丁香七枚,法半夏一钱五分,枳壳一钱,香附一钱,橘红一钱,槟榔一钱五分,厚朴一钱五分,木香三分,焦山楂一钱五分,炒莱菔子一钱,生姜三片。
1 月 24 日三诊:服药后吐出物为药水,从昨夜起复发热,今晨体温 38.2°C,咽喉微红,食纳差,大便 2 日未解,小便短黄,舌质淡苔转白腻,脉沉涩,因肠胃阻滞,积食未消,以致便滞呕逆,治宜和胃降逆消积。
处方:柴胡一钱,白芍一钱,炒枳实一钱,炙甘草五分,槟榔一钱五分,木香五分,酒军七分,厚朴一钱,法半夏一钱五分,炒莱菔子一钱五分,苏梗一钱。
1 月 27 日四诊:服药后热降,大便解,但仍咳嗽,脉沉数,舌苔减,仍属积滞未消,肺胃未和,宜调和肠胃为治。
处方:苏叶一钱,香附一钱,陈皮一钱,炙甘草五分,柴胡一钱,槟榔一钱五分,焦山楂一钱五分,炒枳实一钱,炒莱菔子一钱五分,神曲一钱五分,前胡一钱,生姜二片。
1 月 30 日五诊:前方连服 2 剂,纳食正常,睡安,仍咳嗽有痰,其他正常,脉滑,苔薄白,继续调和肺胃。
处方:苏叶一钱,杏仁一钱五分,桔梗八分,橘红一钱,前胡一钱,法半夏二钱,茯苓二钱,厚朴一钱,炙甘草五分,枇杷叶二钱,生姜 3 片。此方服 2 剂而愈。
【按】本例病因在于饮食不节,食积化热,肠胃阻滞,浊气上逆,以致引起发热,咳嗽,有似外感,但其脉不浮,腹时痛,不欲食,苔黄腻,其为内伤饮食可知。本例蒲老谓病机在里不在表,在胃不在肺,其治则不同外感,而重在和胃消滞,故调理肠胃而诸症悉平。
63. 积热头痛
巩某,男,10 岁,1963 年 10 月 14 日初诊。4 个月前,曾一度高烧伴有恶心之后,继而发生头痛头晕,虽经治疗数月,但至今不愈,其头痛部位,在两颞、后脑、前额及眉棱骨,常发无定处。并自有此病以来,食纳不佳,大便干结似羊粪,大便化验有蛔虫卵,脉象沉弦细数,舌质正常、苔白腻,此为营养过多,食积生热,以致肝胃不和,郁热不蒸,治宜调和肝胃,疏利积热。
处方:柴胡一钱,白芍一钱五分,炒枳实一钱,炙甘草七分,黄连五分,吴萸二分,竹茹一钱,焦山楂一钱五分,麦芽二钱,生姜二片。
复诊:服前方 3 剂,头晕减,头痛如前,食纳仍不佳,食后胃胀,偶有噫气吞酸,大便先干后稀,肛门发痒,目内有红丝作痒,舌质正常无苔,脉浮弦细数,因夹有风热,改用祛风清热为治。
处方:桑叶一钱五分,菊花一钱五分,荆芥一钱,白蒺藜二钱,蝉衣一钱,夏枯草三钱,焦栀子一钱,草决明二钱,炒枳壳一钱,焦山楂一钱五分,荷叶二钱。
三诊:上方服 3 剂,头痛、头晕显著减轻,饮食增加,小便正常,大便如前,目红发痒减,脉弦细数,舌如前,风热已解,积热未除,治法仍为理脾消积。
处方:三棱一钱,莪术一钱,青陈皮各一钱,芦荟八分,使君子二钱,甘草五分,芜荑一钱,胡黄连八分,川楝子二钱,神曲一钱五分,焦山楂一钱五分,麦芽二钱。连服 3 剂,头痛头晕、目痒诸症完全消失,食、眠、便俱正常。
【按】本例由高烧之后发生头痛,其部位多在两侧、后脑、前额、眉棱骨等,痛无定处,食纳不香,食后胃胀,噫气吞酸,大便干结似羊粪,是足阳明胃和足厥阴肝两经病征。高巅之上惟风可到,风热上扰清窍,兼内蕴积热,故头痛目赤作痒,食纳不佳,大便失调,肛门作痒,一系列症状俱为积热所致,故治法先疏利,继祛风清热,终理脾消滞,头痛迅速消失,余症亦随之而平。联系到《内经》所云:“饮食自倍,肠胃乃伤”的理论,说明饮食应有节制。更体会到中医“肥甘过甚,乃生积热”的传统经验,此例可证。
64. 泄泻(单纯性消化不良)
吕某,男,3 个月,因发热咳嗽于 1959 年 1 月 15 日住某医院。
病程与治疗:患儿 1 个月以来有阵发性咳嗽,并连续十几声,每于改变体位时则加剧,有少量白色粘痰。近 7 天又加重,咳后作喘,鼻扇气促,咳甚则面发青紫,微发热,纳食尚可,3 天前开始泄泻,日 10 余次,为黄绿色水样物,夹有奶瓣,未夹脓血及粘液,小便色黄而少。
住院检查摘要:发育营养好,神智清,轻度烦躁,脸颊红润,口周及鼻沟附近轻度紫绀,哭闹时加重,皮肤弹力正常,未见斑丘疹,皮下脂肪层分布均匀,头颅不方,囟门约 1cm×1cm,颅缝处似有重迭现象,口腔黏膜(-),咽部明显充血,扁桃体轻度肿大,心音稍钝,心律整,心率 132 次/分,呼吸较急促而浅,率 72 次/分,但尚整,两肺呼吸音粗糙,有散在干罗音及喘鸣音,右肺后下有散在性水泡音,腹软,肝在右肋下约 1~1.5cm,脾未触及。神经系统检查,除膝反射轻度亢进外,余均为(-)。血化验:白细胞总数:4650/mm3,中性 37%,淋巴 62%,单核 1%。诊断:小叶性肺炎,单纯性消化不良。
经中西药治疗,至 1 月 26 日,肺炎已基本消失,腹泻仍不止,继服止涩之剂和饥饿疗法。于 1 月 30 日请蒲老会诊:患儿每日仍泄泻 10 余次之多,为黄色水样,不发热,不咳亦不呕,腹不满,精神萎靡,舌质不红无苔,两手脉沉缓无力,按此证肺炎虽愈,脾阳下陷,治宜补中益气,升阳举陷。
处方:党参一钱,白术(炒)一钱,茯苓二钱,炙甘草八分,陈皮一钱,升麻五分,柴胡三分,防风五分,粉葛根八分,泽泻八分,生姜二片,大枣二枚。
连服 5 剂而大便渐趋正常,痊愈出院。
【按】小儿泄泻一证,致病之因各异,或乳食停滞不化,或感受寒暑外邪,或脾虚作泻,故其调治之法亦异。本例既非饮食停滞,故饥饿疗法无功,亦非久病滑泻,故止涩之剂不效。惟其脾阳下陷,转输无权,故升阳举陷,适中病机,5 日而病愈。可见详细辨证,是提高疗效的关键。
65. 痢疾(一)(急性中毒性痢疾)
李某,女,1 岁半,住某医院,1963 年 8 月 26 日初次会诊。患儿于 8 天前因高热 8 小时抽风 3 次,腹泻脓血便多次而入院。当时神志不清,腹胀满,肝在肋下 3cm,呼吸、血压正常,按中毒性痢疾轻症治疗,经用西药冬眠疗法治疗不再抽风,第二天开始,一直寒战高热,持续败血症样热型(每日有一次 37°C~41°C 体温波动),腹更胀,肝增大为肋下 5cm,肠鸣音很弱,血中钾、钠、氯化物测定正常,逐渐发展到中毒性肠麻痹,频发呕吐,吐出咖啡样物,下利增多,每天 17~26 次,脓血便顺肛流出,四肢凉而色绀,白细胞 1050/mm3,中性细胞 30%,大便培养为福氏痢疾杆菌,血培养阴性,经用多种抗生素亦不敏感,无汗,口渴喜饮,小便尚多,面色青黄,腹胀大按之软,脉沉微滑无力,舌质正红无苔有津,诊为暑湿互结成痢,正虚邪陷,治宜和中升陷,兼以宣透。
处方:沙参二钱,扁豆衣二钱,香薷八分,木瓜八分,粉葛根一钱五分,炙甘草八分,生姜二片,大枣二枚。加水 250ml 慢火煎至 180ml,每 4 小时服 30ml,每次服药后服荷叶与炒焦粳米同熬之米汤以助胃气。连进 3 剂,服后症状无变化,用原方去姜、枣,加黄连、六一散、银花炭等,每日进 1 剂。
9 月 2 日复诊:下利仍 20 多次,色转青黑而粘,带脓血,有里急后重感,体温仍波动在 36.5°C~39.5°C。恶心干呕,偶吐涎沫,烦躁,腹仍胀满,按之软,手足厥热,日夜无休止,仍无汗,微咳无痰,神清呆滞,脉沉弦细数无力,舌质暗红少津,苔现黄腻,寒热错杂,虚实互见,病邪深入厥、太二阴,兼阳明胃液被劫,最危之候,拟治厥阴阳为重点,投以乌梅丸加味,但因胃气衰难任重剂,乃小其制。
处方:西洋参三分,桂枝三分,生川附子三分,黄连八分,北细辛三分,黄柏三分,当归二分,干姜五分,乌梅一大枚,川花椒二分(炒出汗),伏龙肝一两。先用伏龙肝泡开水 600ml 去渣,入诸药漫火煎半小时,取 150ml,加蜂蜜 15ml 调匀,每次 15ml,1~2 小时服 1 次,服 2 剂。
4 日再诊,药后体温略退,无寒战,烦躁及腹满俱减,下利仍 10 余次,呈青色粘便,仍呕吐,精神好转,肢仍凉,面色转红润,仍无汗,尿色黄而稍多,脉沉数虚,舌质转正红,苔现黄腻,板齿干,伏邪已露,内陷之热有外出之象,但病久胃虚,邪陷二阴一阳,幸厥热烦躁已平,腹满亦减,阳明津液不足,治宜以阳明为重点,益胃生津,兼理厥、太二阴。
处方:西洋参五分,黄连七分,炮干姜五分,花椒二分(炒出汗),乌梅一大枚,法半夏一钱五分,炒枳实五分,炙甘草三分,玉竹五分,粳米五钱,伏龙肝一两。先煎粳米及伏龙肝至米熟,去米粒及渣,用此汤煎药,取 150ml,每次服 15ml,1~2 小时 1 次,服 2 剂。
6 日再诊:大便仍 10 余次,脓血及里急后重大减,现已不发热,尚有干呕,不思饮,无汗,肢稍凉,腹胀已消,今天白细胞已较前上升,达 2350/mm3,中性 34%,脉沉弦细,舌红苔黄津回,板齿已润,仍以益气生津,兼调和肝脾。
处方:西洋参五分,麦冬一钱,五味子五分,香木瓜一钱,生扁豆三钱,荷叶二钱,粳米三钱,莲子二钱,山药一钱。连服 3 剂。
9 日末次复诊:3 天来体温已基本正常,大便每天 3~6 次已成形,无脓血及里急后重,能饮米汤及稀粥,不吐,皮肤潮润,四肢温暖,脉和缓,舌正苔净,病势已退,胃气渐复,原方再进 2 剂,一切正常,白细胞已恢复到 9100/mm3,中性细胞 52%,痊愈出院。
【按】患者系急性中毒性痢疾,发展到肠麻痹,脓血便顺肛流出,每天 20 多次,并有败血症样热型(每天数次寒战,从 37°C~41°C)粒细胞减少,大便培养为福氏痢疾杆菌,对各种抗生素均有耐药性,腹部膨隆较甚,病已及旬,根据脉证,由暑湿互结为痢,正虚邪实之象。初用去暑湿、和脾胃、调营卫等法,但邪气仍深入,内陷厥、太二阴,厥热腹满,下利干呕,烦躁不宁,齿干津竭,厥阴症状明显,故主以乌梅丸煎剂,加伏龙肝以和脾胃止呕逆。2 剂后,厥热烦躁皆平,症状好转,下利减,呈青色粘便。后再以益胃生津,兼清余热之品,2 剂后津生热退而安,腹胀及脓血便俱消失,白细胞亦逐渐增加,继用益气生津、健脾等药而渐愈,最后白细胞亦恢复至正常。由此可知,疾病之邪气与正气的关系,是值得注意的,如邪盛正衰时,机体的抵抗力弱,虽用各种抗生素,效终不显,必须用扶正驱邪之法,使正气来复,则药物对病菌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同时,必须注意到胃气的盛衰,如胃气不任重剂,则当小剂量,否则也是不能收到效果的。
66. 痢疾(二)(急性中毒性痢疾)
陈某,男,4 岁半,住某医院,1963 年 8 月 26 日初次会诊。
9 天前突然发热,恶心呕吐,4 小时内即抽风 2 次,昏迷而急诊人院。大便呈脓血样,有里急后重,当时诊为急性中毒性痢疾,用冬眠药物及温湿布裹身等措施,而四肢一阵阵发紧,翌日面色更灰暗,寒战高热更甚,曾突然呼吸暂停,见下颌运动,经人工降温 16 小时,才呼吸均匀。复温后,第二天开始每日败血症样热型,上午寒战,肢凉发绀,午后高热 42°C~43°C,一直谵妄躁动,下痢脓血日 10~20 余次,里急后重。化验:白细胞总数 600/mm3,中性细胞 30%,大便培养福氏痢疾杆菌阳性,耐药试验对多种药物不敏感。尚能食半流质,腹胀不硬,不呕吐,无汗,四肢清冷,神志不清,呈半昏迷状态,膈部扇动,呼吸促,面色灰暗,小便黄,脉右沉濡,左弦大急,唇淡,舌质淡不红,苔薄白腻,由暑湿内伏,新凉外加,里结表郁,以致升降阻滞,营卫不能,病已 8 日,而午前寒战,午后高热无汗,若单治里,伏邪不得外越,必然内结,邪愈结而正愈虚,正虚邪实,已至严重阶段,幸胃气尚存,急宜升阳明、和营卫,开肌表汗孔之闭,在邪外出,以解里急,拟用桂枝加葛根汤。
处方:粉葛根二钱,桂枝一钱,白芍一钱,炙甘草一钱,生姜二片,大枣二枚。加水 250ml 慢火煎取 180ml,每 4 小时服 30ml,服 1 剂。另用炒粳米加荷叶煮稀粥,药后服。仿桂枝汤法以助汗。
27 日二诊:服药后,是夜汗出,从头部至上肢、手心达大腿,但小腿以下仍无汗,体温渐降,四肢转温和,今晨已无寒战,午后又发热 39.6°C,大便昨天共 22 次,为脓血,有里急后重,呼吸仍促,头部有微汗,下肢仍无汗,胃纳尚可,小便黄而少,脉转沉数,舌淡苔薄白腻,此表气略通,因正虚不能达邪,以致汗出不彻,邪不透达。治宜扶正祛邪,表里合治。
处方:党参一钱,生扁豆二钱,砂仁五分,杏仁一钱,木瓜八分,香薷五分,藿香八分,粉葛根一钱,炙甘草五分,生姜一片,大枣一枚。煎服法同上,服 1 剂。
28 日三诊:服昨方后,遍身微汗透彻至足,体温波动在 36°C~39.5°C,昨天大便减为 14 次,呈绿脓样酱色便,里急后重已不显,腹满减轻,精神好转,面黄,脉右沉濡,左沉弦,舌淡,苔转黄腻少津。至此表气已通,里热渐露,治宜生津益气,兼清湿热。
处方:玉竹一钱,生扁豆二钱,茯苓三钱,香木瓜八分,杏仁一钱五分,厚朴一钱,茵陈二钱,滑石三钱,生稻芽二钱,藿香五分,通草一钱,荷叶二钱。2 剂。
30 日四诊:大便每天仍 10 多次,但脓血及里急后重再减,汗复止,夜间最高体温 39°C,遍身皮肤出现红疹,无明显瘙痒,食纳尚可,小便黄,白细胞已渐增至 2100/mm3,中性 56%,脉沉数,舌淡苔黄腻,病减而疹见,乃伏热外出之象,治宜续清湿热。
处方:茯苓皮二钱,扁豆衣二钱,茵陈二钱,豆卷三钱,黄芩一钱,杏仁一钱五分,银花叶二钱,淡竹叶一钱五分,苡仁四钱,滑石三钱,通草一钱,荷叶二钱。1 剂。
31 日五诊:体温已降至 36.8°C~37.1°C,大便次数大为减少,脓血基本消失,无里急后重,精神较佳,遍身微汗续出,全身红疹仍露,脉沉数,舌苔灰腻,表里渐和,湿热未尽,宜续清余热,兼调理脾胃。原方去竹叶、黄芩,加甘草五分、麦芽一钱五分。2 剂。
9 月 2 日六诊:体温已正常,大便日 3 次,无脓血,黄粘不成形,红疹已消失,腹满亦平,精神转佳,食欲增进,脉和缓,舌淡惟苔仍秽腻而厚,仍宜调脾胃、通阳利湿为治。
处方:茵陈一钱五分,藿香梗一钱,扁豆衣二钱,厚朴一钱,广陈皮一钱,炒麦芽二钱,薤白一钱,滑石三钱,神曲一钱五分,通草一钱,荷叶二钱。2 剂。忌食油腻。药后舌苔退净,诸症消失,白细胞恢复至正常范围(总数 8150/mm3,中性 66%),痊愈出院。
【按】患者系急性中毒性痢疾,起病急而抽风昏迷,每天 10~20 多次脓血便,每日上午面色发白,肢凉,恶寒战栗无汗,午后高热至 42°C~43°C,白细胞减少,曾用多种抗生素治疗未效。蒲老谓正虚邪实,已至严重阶段。凡痢疾多属里证,治当从里,但每日午前恶寒肢冷,战栗无汗,可见其卫阳闭阻,热不得越,午后高热无汗,呼吸迫促,下利腹满,乃邪陷于里,不能外达,病情至此,殊难措手,幸胃气尚存,津液未竭,急救之法,借用桂枝汤和营卫以开闭,加葛根升提阳明以举陷,盖开肌表之闭,即可解里急之危,使内陷之邪,由表而出,又如桂枝汤法以粳米、荷叶为粥,助胃达邪,服后表气略通,得微汗未彻,而寒战消失,肢凉转温,高热稍减,里急略缓,呼吸仍促,改用治暑湿之品,表里合治,扶正祛邪,药后全身微汗,高热再降,下利渐减,此时内陷营分之伏热又由疹出而消散,后以生津益胃,通阳利湿,邪去正复,症状逐渐消失而获痊愈。由此可知祖国医学在治疗急性热病方面,重在先解其表,不使邪气深入和内陷,表里和,营卫通,则邪有外出之路。本例乃治变救逆而施,非治痢之常法,但达邪外出之旨,仍不失中医治病理法,是有一定的原则性和灵活性的。
67. 脾弱气虚(痢疾)
小亚,女,2 岁,1964 年 5 月 16 日会诊。
志贺氏痢疾杆菌引起之痢疾,开始高烧,脓血便。迄今仍低烧,大便黄粘,日 10 余次。化验有红、白细胞。时有呕吐,上腹部软,肌肉瘦削,皮肤枯燥,精神萎顿,面色不荣,目无神。脉细弱无力,舌剥苔少,口舌有溃疡。属脾弱气虚,治宜益气健脾。
处方:党参一钱,白术一钱,白扁豆三钱,茯苓二钱,葛根一钱,藿香一钱,广木香三分,白芍一钱,木瓜一钱。
5 月 18 日复诊:体温已正常,大便转日 1 次,溃疡已愈,呕吐已止。脉沉缓,舌正中心苔起。正气渐复,胃气渐起。原方去葛根,加稻芽一钱。
5 月 24 日三诊:饮食渐增,精神活跃,大便日 1 次,拟方善后。
处方:沙参一钱,白术一钱,茯苓二钱,陈皮八分,白扁豆二钱,苡仁三钱,建曲一钱,麦芽一钱,大枣三枚。
【按】痢病后期,正虚脾弱,湿热之邪已微,拟七味白术散加减,扶正祛邪,并用异功散加减善后。
68. 湿热阻滞(痢疾)
库某,女,1 岁半,1964 年 5 月 16 日会诊。
高热,体温 39.5°C~40°C,白色脓便,日 10 多次,便时哭闹,滞下不畅,时惊搐、微烦,汗出不彻,起病已 4 天,用抗生素不敏感。脉浮数,舌红苔白腻。属湿热阻滞,治宜清利湿热。
处方:藿香一钱,杏仁一钱,苡仁三钱,茯苓皮二钱,通草一钱,葛根一钱,黄连七分,广木香五分,建曲一钱,枳壳一钱,莱菔子一钱。
5 月 18 日复诊:服药后,周身微汗出,体温已退至 37.5°C,大便日 2~3 次,色转黄,精神转好,思饮食。脉濡不数,舌正苔白腻。原方去莱菔子,加茵陈二钱、麦芽二钱、木瓜一钱。服 3 剂而愈。
【按】痢病高热,白痢为湿热伤及气分,用五加减正气散治疗,则汗出、热退、痢愈。
上两例痢疾,前者痢后脾虚,脉细弱无力;后者痢初起邪实,脉浮数,因此,一用补益;一用清利,临床必须区别。
69. 久利脾弱(腹泻)
孙某,男,1 岁半,1961 年 6 月 18 日初诊。
腹泻月余,大便呈水样泻,有时带粘液,镜检有脓细胞,腹不胀。舌正无苔,脉沉细。属久利脾弱,治宜调和脾胃。
处方:炒白术一钱,茯苓一钱,泽泻一钱,粉葛根一钱,升麻八分,白芍一钱,陈皮一钱,扁豆皮二钱,炙甘草五分,黄连三分,干姜一分。
复诊:水泻次数已减,大便呈咖啡色,时有黄色米粒状不消化食物。脉舌无变化。前方加炒建曲一钱、炒麦芽一钱。
三诊:大便日 2 次,有粘液。脉沉滑,舌正苔薄白。治宜健脾利湿。
处方:苍术(炒)一钱,川厚朴一钱,山茵陈一钱半,薏苡仁三钱,藿香梗一钱半,麦芽(炒)二钱,建曲(炒)一钱半,扁豆衣二钱,薤白一钱半,白通草五分。连服 2 剂后,以饮食调理而痊愈。
【按】小儿为稚阳之体,脏腑娇嫩,形气未充,脾胃薄弱,加以幼儿寒暖不能自调,乳食不知自节。无论外感邪气或内伤乳食均易引起泄泻,故为小儿常见疾病。此例久利脾弱,先宜调和脾胃,继则健脾利湿,使湿去脾得健运而愈。
70. 胎黄(生理性黄疸兼肺炎)
王某,男,出生 7 天,1964 年 3 月 3 日初诊。
患儿足月顺产,出生即遍体面目皆黄,与一般初生儿色异。其母平素饮食不节,过吃膏粱厚味,并患胃溃疡多年,经常容易便溏足肿。病儿分娩后 3 天出产院,第 4 天即开窗照相,当夜即发烧,体温达 40°C,随服四环素,喂药不慎呛入气管,引起气促,抽搐,双目上吊,唇紫,立刻注射强心剂并给氧气,病情无转机,高热不降,输氧并转送某专科医院,入院时遍身面目更黄,下肢有颤动现象,检查肺部有炎症,诊断为初生儿黄疸兼肺炎,未用抗生素,仅用静脉滴注葡萄糖、维生素 C、给氧等支持疗法,体温仍 40°C,呼吸呈衰竭状态,病情危急,次日体温突然下降为 33°C,其势愈殆。蒲老会诊认为:重证胎黄,由感风而引起高烧,更由灌药失慎激起病变,今已体温骤降至 33°C(腋下),气促而微,口唇发干,头部后顶有一红肿块,口内生疮,舌红,苔黄腻,显系在胎中所受湿热积蓄,感微风所引动,热不得越,风热湿搏结迫使体温骤降,为初生数日、乳食未进,正气难支,急宜祛邪安正,清热利湿,凉血解毒,采用茵陈地黄汤加味。
处方:山茵陈一钱,细生地二钱,赤芍五分,当归五分,川芎五分,赤茯苓一钱,泽泻五分,猪苓五分,木通五分,天花粉一钱,生甘草五分,犀角屑五分。用 500ml 水煎取 100ml,频频鼻饲。
1964 年 3 月 5 日再诊:服 1 剂后,体温上升至 36°C,病势由危转安,服第二剂体温上升至 37°C,小便量多,色减退,氧气已撤而呼吸平稳,并能吮乳,此病势见衰,正气渐复,邪去大半之候,宜停药观察,慎于护养,婴儿气血未充,脏腑娇嫩,药当中病即止,唯以乳汁调理,虽有余热,不可急驱,正盛邪却,不药可愈,否则易增他变。出院后,口仍糜,时现吐乳,便滞,每日予以蜂蜜少许,开水调服,服至 7 日始获酸臭汗染染常出,下肢亦发出红白丘疹,口糜乃愈,肠胃亦和,余热随之而解,逐渐恢复正常。
【按】小儿初生遍身面目皆黄,祖国医学名为“胎黄”或“胎疸”,论其病因与母有关,认为其母感受湿热伏于胞胎或脏腑有热,则胎受其熏蒸。今患儿之母饮食不节,味过辛辣,损伤脾胃,湿浊内生,郁而化热,湿热交蒸,胎儿受病,说明祖国医学的理论是有实际根据的。至于治疗,历代论述亦详,主张清热利湿,重则兼凉血解毒,如王肯堂《幼科证治准绳》在论述“胎黄”时提到:“……母子皆宜服地黄汤(生地黄、赤芍、当归、川芎、天花粉)”又云“诸疸皆热,色深黄者是也,犀角散(犀角、生地黄、茵陈、天花粉、升麻、龙胆草、寒水石)主之”。蒲老据此患儿症状,认为病之本,一在于胎中受湿,内蕴化热,肺之病变,一由受风,一由水入气管所致,拟除湿、清热、解毒、凉血,茵陈地黄汤加犀角,使湿化热越,毒火消散,肺气得和,婴儿得到迅速恢复,而西医的急救措施,亦起了协同作用,在极度衰竭不能吞咽、略动则唇面皆紫、呼吸困难之时,若无西医的急救措施,单凭中药亦难挽救,更证明中西医结合是正确的。
71. 湿热蕴积(急性肾小球肾炎)
王某,男,11 岁,1964 年 4 月 4 日初诊。
于 3 月 9 日开始发热,头痛,小便不利,住院检查诊为急性肾小球肾炎。经西药治疗发烧已退。化验检查,血沉 28mm/1h 末,抗“o”1:600,非蛋白氮 32.4mg%,谷丙转氨酶 175 单位。小便化验:比重 1:023,蛋白(+),红细胞 2~8,白细胞 1~3。来门诊会诊,面色青黄虚浮,晚间多汗,饮食减少、欠香,大便偏干,小便黄。脉沉弦细,舌正后根苔黄腻。属肠胃湿热蕴积下焦,治宜调和肠胃,分利湿热。
处方:连皮茯苓二钱,猪苓一钱半,泽泻一钱半,苍术(米泔水炒)一钱,萆薢三钱,豆卷三钱,山茵陈二钱,赤小豆三钱,炒神曲二钱,焦栀子一钱,通草一钱。6 剂。每日 1 剂,水煎服。
4 月 14 日二诊:药后面色转红,汗出减少,饮食增加,无其他不舒。脉弦缓有力,舌正苔转薄黄腻。前方去苍术、栀子,加麦芽二钱。5 剂。
4 月 24 日三诊:症情好转,纳谷正常,大便干 2~3 日一次。小便仍黄,蛋白微量,红细胞 0~5,面颧部生一小疖。脉细数,舌红苔减。此湿热未尽,继宜清利法。
处方:连皮茯苓三钱,泽泻一钱半,炒黄柏八分,萆薢三钱,大豆黄卷三钱,山茵陈二钱,苡仁四钱,神曲二钱,麦芽二钱,晚蚕砂三钱,通草一钱,火麻仁(打)三钱。2 剂。
6 月 13 日四诊:前方加减已服 13 剂,于 5 月 29 日出院。最近身起风疹块刚退,下肢及背部又出现散在的风疹块,色红,痒甚。大便稀,日 2 次。小便化验:蛋白(-),白细胞(-),红细胞 0~3。脉右沉濡,左弦细微略缓,舌正苔薄黄微腻。乃属内湿外出,因势利导,治宜祛风除湿。
处方:升麻一钱,粉葛根钱半,赤芍一钱,羌独活各一钱,白芷一钱,苍术钱半,防风一钱,蝉衣二钱,白蒺藜三钱,地肤子二钱,连皮茯苓二钱,苡仁三钱,大枣(切)三枚,荷叶二钱。5 剂。隔日 1 剂,水煎服。服完后,停药观察,随访该患者身体已恢复健康。
【按】本例急性肾炎恢复期,脉证合参为肠胃湿热下注,用分利湿热,调和肠胃法,药后黄腻苔渐减,纳食增加,小便化验好转。对于出现的风疹块,因势利导,用祛风除湿而康复。
其他治验
蒲老不仅对内、妇、儿科有很好的治验,如对一些口腔科、皮肤科、外科等疾病也有不少经验。这里选择其中 16 例加以介绍,说明中医是整体治疗,只要根据祖国医学的理论加以分析,是能寻求出治疗和处理的方法的。例如:口腔溃疡这个病,虽然对身体影响不十分大,但却给病人带来一定的痛苦,往往久治不愈。蒲老认为此证有属中虚脾热者,常常借用封髓丹,取“补土伏火”之义,而收效甚速。较之通常清胃火之法另开一法门。又如皮肤湿疹,不外湿热夹风,治法总以除湿清热祛风为主,但同中有异,如例一皮肤湿疹,属脾湿化热,血燥生风,与例二证属风湿稍异,故前者养血清热,祛风祛湿兼顾,而后者重在祛风除湿。说明中医辨证论治原则,贯穿着每一个科、每一个病和每一个证。既有原则,又要灵活,才能真正用不同的治疗方法,解决疾病的不同矛盾,从而取得应有的效果。
1. 口疮(一)(口腔溃疡)
叶某,女,25 岁,1962 年 10 月 10 日初诊。
8 年多来,经常口腔溃烂,若溃烂平复则舌痛,有时咽部也有溃疡,头、面、牙、耳均有阵发性疼痛,上午经常头部发热,头晕,耳鸣,疲劳,腿酸软,口干思饮,饮水不多,有时恶心,胃疼痛,食纳尚可,大便正常、小便黄。月经近来周期或前或后,血量或多或少,有血块,色黑红、腹痛。既往有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淋巴结核、风湿性关节炎病史。脉沉细数无力,右关弦急,舌红无苔。属阴虚液少,虚热上犯,治宜益阴增液,补土伏火。
处方:玉竹三钱,天冬三钱,干地黄三钱,黄柏(盐水炒)钱半,砂仁(打)一钱,炙甘草一钱,蜂蜜为引。7 剂,隔日 1 剂。
10 月 24 日复诊:服药后,口腔及咽部溃疡好转,头发热、口干亦减,食纳尚可,腰酸痛,睡后尤乏,肢酸难抬、头晕、头痛,恶心,胃有时痛,大便正常,小便微黄。此次月经有血块,量多,腹痛,现已净。脉右沉缓有力,左沉细稍弱,舌红无苔。属阴虚脾热。宗原方加白蒺藜三钱、煅石决明四钱、石斛三钱。再服 7 剂,隔日 1 剂。
11 月 19 日三诊:服上方后,溃疡已愈,精神、食纳均好转,手足发麻,头晕痛及痛均减,口干思饮,睡眠也见好转,大小便正常,偶有胃痛。脉沉弦缓,舌正无苔。宜原方黄柏减五分,加杜仲一钱半、狗脊一钱半、桑寄生二钱。再服 5 剂。
12 月 8 日四诊:尚有头痛、头晕、思睡、不欲食,疲倦乏力。大小便正常。脉右浮滑,左浮弦,舌正无苔。
处方:黄柏(盐水炒)钱半,砂仁一钱,炙甘草一钱,白蒺藜二钱,菊花钱半,钩藤二钱,天麻二钱,桑叶二钱,香木瓜一钱。5 剂。
黄柏(盐水炒)二两,砂仁六钱,炙甘草一两四钱。共研细末,炼蜜为丸,小豆大,每次服 10 丸,1 日 2 次,温开水送下。感冒停服。
12 月 15 日五诊:头痛、头晕均减,口腔溃疡未犯,精神、食纳均见好转,月经已调,腹胀痛消失。继服上方丸剂,以资巩固。
【按】脾开窍于口,口腔溃疡一由实火,一由虚火。本例因久患口疮,自觉发热,口干思饮,饮水不多,小便黄。脉细数,左关弦急,舌红无苔。乃属阴虚脾热,治宜益阴增液,补土伏火,用三才封髓丹加减治疗,有一定疗效。
2. 口疮(二)(口腔溃汤)
申某,男,53 岁,1962 年 10 月 16 日初诊。口腔溃烂反复发作,经服中药稍好转。近来咽痛较重,食纳不佳,睡眠尚安,耳鸣,大便正常,小便微黄。脉沉细,左关微弦,舌苔厚腻。属脾失健运,湿阻中焦,治宜和脾利湿。
处方:炙甘草一钱,砂仁一钱,黄柏(盐水炒)三钱,白蒺藜三钱,石斛二钱,火麻仁三钱,大豆黄卷三钱,射干一钱,炒枳实八分。5 剂。1 剂 2 煎,取 160ml,分早晚 2 次温服。
10 月 25 日复诊:服上方,口腔溃疡基本消失,咽痛大减。胃脘部感凉不适,食纳转佳,睡眠安宁,尚有耳鸣,大便正常,小便黄。脉如前,舌苔减。仍宗前方化裁。
处方:黄柏(盐水炒)二钱,砂仁一钱半,炙甘草一钱半,火麻仁三钱,大豆黄卷三钱,炒枳实八分,白蒺藜三钱,石斛三钱,柏子仁三钱。5 剂,煎服法同前。
黄柏(盐水炒)三两,砂仁一两,炙甘草二两。研为细末,炼蜜为丸,一钱重,每服 1 丸,日服 2 次,白开水下。口疮未再复发。
【按】本例重在补土伏火,清利湿热。与前例口疮不同处在于脾失健运湿阻中焦,食纳不佳,舌苔厚腻;而前例属阴虚液少,虚热上犯,故口干思饮,舌红,脉细数无力,故治疗有同有异。其相同者,皆用补土伏火封髓丹;其不同者,一则养阴增液,一则和脾利湿。
3. 口疮(三)
周某,男,33 岁,已婚,干部,于 1962 年 6 月 5 日初诊。
多年来经常发生口腔溃疡,时发时愈,现口腔黏膜、舌及牙龈等处仍有溃疡,历时较久未愈,3 个多月来每晨 1 次溏便,量多而臭,无粘液及里急后重感,食欲不佳,不知味,口渴喜热饮,睡眠及小便正常,形体清瘦,口唇红,脉两寸弱,关弦大,尺沉细,舌质红,微有黄腻苔,诊断属中虚脾热,治宜益气清脾,方宗封髓丹加减:
炙甘草二钱,黄柏一钱五分(盐水炒),砂仁一钱(打),炒白术一钱五分,党参一钱五分,大枣四枚。服 4 剂。
11 日二诊:服药后口腔溃疡及大便溏臭均减,食欲好转而知饥,脉寸弱,关稍缓,尺沉细,舌如前,原方加生扁豆三钱、荷叶二钱,服 5 剂。
18 日三诊:口内溃疡已消失,消化好转,但大便尚未成形,关节酸,口微干喜饮,脉寸小、尺大、关弦虚,舌质正常无苔,据脉舌属脾肾阳不足之征,宜脾肾分治,用补中益气丸每日早服二钱,金匮肾气丸每日晚服二钱,以后大便逐渐成形,口腔未再发过溃疡。
【按】口腔溃疡为病,一由胃火,一由脾热。本例患者脉虚便溏,消化弱,喜热饮则不属胃火,故以脾热治之。采用封髓丹加味治疗。考黄柏主泻相火而清湿热,又是治疗口疮的要药,砂仁养胃醒脾,除咽喉及口齿浮热,甘草补脾胃、清解热毒,封髓丹虽主治相火旺、肾精不固,但蒲老在临床几十年的实践中证明,封髓丹乃补土伏火之方,土虚则浮热上炎,常用于多年反复发生的口疮,脉虚者屡效。其次患者兼有腹泻、消化不良,故加白术、党参、大枣、扁豆等药,健脾益中养胃,药后口疮愈,便溏好转。最后以补中气、温肾阳而腹泻亦逐渐痊愈。由此可见,封髓丹不仅泻相火而固精,且能治虚热上炎。根据辨证论治的原则,详察病机,辨明虚实,掌握一方可治数病,或一病需用数方,就能收到异病同治,同病异治之效。
4. 风湿搏结
马某,男,54 岁,1965 年 12 月 2 日初诊。
20 年前,曾有牙关发紧,现又复发 20 余日,头痛,眼睑发肿,疲倦无力,胸有时微闷。脉左浮弦、右浮缓,寸盛尺弱,舌淡红,苔白腻微黄。属风湿搏结,营卫不调,治宜调营卫,祛风湿。
处方:天麻三钱,防风一钱半,白附子(姜制)一钱半,南星(姜制)一钱半,僵蚕二钱,菊花三钱,北细辛八分,藁本一钱,陈皮一钱,生姜一钱,大枣(切)三枚。3 剂。1 剂 2 煎,共取 160ml,2 次分服。
花椒五钱、生姜一两。捣烂热敷颊车部位,每晚 1 次。
12 月 6 日复诊:药后牙关发紧稍见好转,尚有阵发性头晕疼,食纳尚可,睡眠不实,易于惊醒,耳鸣,疲乏,二便调。脉舌同前。
处方:原方加川芎一钱半。3 剂,煎服法同前。
服药后症状悉平。
【按】风能胜湿,仿牵正散散风祛痰,温通经络,陈皮理气,川芎活血,以达血行风自灭,姜、枣调和营卫。外用花椒、生姜温散,内外合治而获效。
5. 鼻渊(鼻炎)
张某,女,42 岁,已婚,干部,1963 年 6 月 27 日初诊。8 年来鼻常流清涕,有时较粘,量多,并常打喷嚏,左鼻嗅觉失灵,时觉头痛,每年秋后加重,今年夏季亦重。1956 年曾在某医院诊断为鼻炎(左侧),当年穿刺过 3 次,术后无明显好转,近年来用西药滴鼻,内服激素等不效,饮食时佳时差,大便干,数日一行,小便尚少,月经周期准,量多色红,有血块,经前有偏头痛、心慌、腿酸、周身浮肿等,利小便后浮肿见轻,有时复发,睡眠尚可。脉沉细,左关弦劲,舌质正常无苔,由本体肝胆热甚兼受风邪固滞不解,但病程已久,不可急攻,宜小剂缓图,免损胃气,治宜清泄肝胆、祛风邪,以三阳并治。
处方:黄菊花五钱,白蒺藜五钱,蔓荆子五钱,天麻一两,钩藤五钱,桑叶一钱,川芎五钱,苍耳子一两,夏枯草一两,姜制南星五钱,白芷五钱,僵蚕一两,甘草三钱,藁本五钱,香木瓜五钱,制香附五钱,羌活五钱。共为粗末和匀,分 30 包,每包约三钱余,每日取 1 包水煎,分 2 次服。
8 月 30 日二诊:药后小便较多,鼻涕略减,食纳、大便正常,脉舌同前,病势略减,仍宜原方化裁续服,去桑叶、夏枯草,加黄芪助卫祛风,全蝎入络搜剔风毒,原方加黄芪一两,全蝎五钱,再为粗末分 30 包,同上煎服。
11 月 6 日三诊:服药后鼻涕及打嚏基本消失,有时偶感上腭痒及微痛,食纳、二便、睡眠俱正常,脉沉有力,舌质正常,病情更显著好转,原方加入胡麻仁一两,润燥熄风,续服,以冀根除,制法及服法同上。再诊以上症状完全消失,嘱其勿再服药,注意风寒及厚味以免复发。
【按】患者 8 年来患鼻炎,常流涕,不知嗅觉,与祖国医学的“鼻渊”相似。《素问·气厥论》云:“胆热移于脑,则辛颏鼻渊。鼻渊者,浊涕下不止也。”《医宗金鉴》谓:“鼻渊内因胆经之热,移于脑髓,外因风寒,凝郁火邪而成。”《类证治裁》记载:“鼻塞甚者,往往不闻香臭,有脑漏成鼻渊者,由风寒入脑,郁久化热。”该患者开始由风邪入脑而渐化热,加之素有肝胆郁热,所以左关脉独弦劲,治以清泄祛风之剂,一料后微见效,继用上方化裁,加强固卫祛风之力续进。三诊再加胡麻仁润燥熄风,8 年之疾,3 月而愈。
6. 风疹块(荨麻疹)
周某,男,50 岁,1965 年 4 月 24 日初诊。
全身泛发风疹块已 3 月余,皮肤痒甚,用镇静剂及抗过敏药,效果不显著。脉弦缓,舌红后根黄腻苔。属血燥兼风,治宜养血、祛风、利湿。
处方:细生地四钱,骨碎补二钱,白蒺藜三钱,羌活一钱,蝉衣一钱,胡麻仁(炒)三钱,豨莶草三钱,地骨皮二钱,炒丹皮一钱,蜂房二钱,荷叶三钱,地肤子二钱。5 剂。1 剂 2 煎,共取 200ml,蜂蜜二两(冲),分早晚两次温服。
4 月 29 日复诊:服两剂后,风疹块发出较多,再服 3 剂,则渐好转,皮肤瘙痒减轻,但夜间较重,食纳较佳,大小便正常。脉如前,黄腻苔减退。
原方加玄参二钱,5 剂,煎服法同前。
并拟外洗方:地肤子一两,苦参一两,蜂房五钱,荆芥五钱。水煎去渣,兑入浴盆洗,2 剂而愈。
【按】风疹块多从风治,可用荆防败毒散、消风散、胡麻散加减,外洗方可用浮萍、豨莶草、蛇床子、苍耳子、防风。本例发病已 3 月,化热化燥,故合用生地黄、丹皮、地骨皮、胡麻仁,凉血润燥。
7. 荨麻疹
史某,男,47 岁,干部,1963 年 8 月 29 日门诊。1 周以来,全身发风疹块,皮肤红肿,瘙痒剧烈,几夜通宵不寐。特别是最近三四天以来,全身呈现泛发性风团样损害,弥漫性红肿,两眼睑及两下肢踝关节周围红肿则更为明显,瘙痒不休,甚为难忍,食纳不佳,食后则瘙痒更作。追述发病前后情况,曾因感冒咽喉痛,于某医院注射青霉素二针,同时内服合霉素数粒。至发病后,因瘙痒难忍,又先后 2 次去某医院注射及口服西药镇静剂,未见减轻,遂来本院请中医皮肤科诊治,曾内服中药凉血清热、消风止痒之品 2 剂及外用三石水洗涤亦不见轻。转请会诊,病情如上述,脉浮数,舌质淡,苔白腻。蒲老认为:此属风,因太阴之湿与阳明之风搏结,由腠理闭滞,邪不得外越,治宜疏泄营卫,祛风利湿。拟用荆防败毒散与升麻葛根汤合方加味。
处方:地肤子三钱,蝉衣二钱,升麻一钱五分,粉葛根二钱,赤芍二钱,荆芥一钱五分,防风一钱五分,羌独活各一钱,川芎一钱,丹皮一钱,柴胡一钱,前胡一钱,白芷一钱,甘草一钱,荷叶三钱。服 3 剂后风疹块肿散痒减。
二诊:脉浮弦,舌苔减退,仍以祛风除湿为治,以前方去丹皮、川芎、柴胡,加苍术一钱、山茵陈二钱、杏仁一钱五分。再服 3 剂,诸恙悉平,食欲恢复而获痊愈。
【按】此病虽属皮肤之疾,而患者实际痛苦难当,日夜无片刻之安,夜不能寐,精神受莫大的刺激,虽经注射西药镇静剂及中药清热凉血而痒肿不减,并有食欲减退,蒲老认为风湿相搏,不属热与火。改用祛风胜湿之剂而症状显著减轻,说明随证施治,是祖国医学的基本原则,在临床时,必须重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掌握好这一原则,始能收到应有的疗效。
8. 斑疹(一)(荨麻疹)
肖某,女,24 岁,1963 年 2 月 8 日初诊。1 个月前开始突然周身出现“风疹块”,现仍成片而痒,遇风痒甚,以头面、颈部为显,局部皮肤红肿、发热,无脓疮及痂皮,但搔破流水,皮肤干燥,饮食尚佳,大便常秘结,小便及月经正常,心烦尤以肤痒时显,无汗出,脉浮弦细数,舌红无苔,属血热兼风,治宜清血祛风。
处方:荆芥一钱半,僵蚕三钱,蝉衣二钱,苍耳子三钱,白蒺藜三钱,地肤子三钱,胡麻仁三钱,菊花二钱,玄参二钱,细生地三钱,炒栀子二钱,羌活一钱,白附子一钱。服 5 剂。另用牙皂二两,煮水洗。
2 月 20 日二诊:服药后症状略减,遇风或热时尚有成片皮疹出现而发痒,食纳及二便正常。脉浮数,舌正无苔,仍宜祛风兼清血热。
处方:荆芥一钱,防风一钱,柴胡一钱,羌、独活各一钱,土茯苓三钱,桔梗一钱,川芎一钱,连翘一钱,炒枳壳一钱,前胡一钱,甘草一钱,蝉衣二钱,蜂房二钱,紫草一钱,升麻一钱。服 7 剂。另用益母草二两、地肤子二两,煎水洗。
2 月 28 日三诊:药后痒疹大减,食纳、二便正常,脉舌无变化,原方加赤芍二钱、地肤子二钱、知母一钱五分、红花一钱。服 5 剂。
3 月 5 日四诊:痒疹已基本消失,但皮肤仍干燥,睡眠不佳,食纳、二便正常,脉弦缓,舌正无苔,风邪已解,宜养阴润燥,以清余焰,用豨莶丸六两,每日早晚各服三钱,桑椹膏一瓶,每日早晚用三钱,开水冲化送豨莶丸。药后疹消。
【按】本例系荨麻疹,祖国医学称:“风”、“痦瘤”、“瘾疹”、“风疹块”等名。《医宗金鉴》称“由汗出受风,或露卧乘凉,风邪多中表虚之人,初起皮肤作痒,次发扁疙瘩,形如豆瓣,堆累成片”。其病原来自外因风邪所致,而现代医学认为是过敏体质的一种变态反应。据本例患者,系皮腠虚、受风而发疹,风蓄而化燥,影响营血,所以治疗以清血祛风,逐渐奏效,最后以养阴润燥而告愈。
9. 斑疹(二)(皮肤玫瑰疹)
王某,女,15 岁,于 1960 年 10 月 15 日初诊。
前 1 星期因劳动汗出受风,继而遍身皮肤出现红色痒疹,以四肢较多,疹如花瓣状,中间有白色健康皮肤,其红白皮肤界线清楚,红疹成片而高出于皮肤,经某医院皮科检查为玫瑰疹,服西药未效,后经理疗稍见轻,但仍痒,搔后更显,无脓液等分泌物,食纳及二便正常,脉缓,舌正无苔,属血燥生风兼湿,治宜活血祛风,清热利湿,因住校煎药不便,故改汤为散。
处方:干生地一两,当归三钱,赤芍四钱,川芎三钱,丹参一两,蒺藜一两,炒地肤子一两,地骨皮五钱,白芷四钱,羌活三钱,大青叶五钱,生甘草二钱,制香附三钱,炒枳壳三钱。共研细末,每日早晚各服一小匙白开水下。患者服药后,痒疹很快消退,服药半剂左右,痒疹全部消失而愈,以后从未再复发过。
【按】患者于劳动时,在烈日之下,汗出当风,兼受地下潮湿,风邪湿热蕴于肌肤,而成是病,所以用活络祛风、清热利湿等药,风湿两解,则血燥得平而痊愈。因煎药不便,改汤为散,以便利患者。临床医疗,不但要辨证论治,而且对中药各种剂型的用法,必须因病人之环境不同,而灵活运用。
10. 喉痧(猩红热)
吴某,女,30 岁。
初诊:患者发热恶寒,周身发出红疹,始于耳后颈部,随而蔓延,1 日内遍及全身,痒如针刺状,咽峡疼痛,脚发湿气,两手浮肿,五心烦热,口苦思凉饮,大便 4 日未行,小便黄而短,舌苔白腻,脉象两寸浮数,两关弦数,两尺滑,此由风、热、湿合而为病,表里不通,气营并阻,治宜表里双解。
处方:桑叶二钱,荆芥二钱,僵蚕二钱,蝉衣一钱,牛蒡子一钱五分,苦桔梗一钱五分,连翘二钱,银花二钱,酒军一钱五分,玄参三钱,生甘草一钱,生石膏五钱,浮萍三钱,升麻一钱五分,葱白三寸。2 剂。
二诊:服后,红疹出透,两下肢尤多,两耳流黄水微觉疼,两手指肿,骨酸痛,全身皮肤刺痒,咽峡疼,食欲不振,大便 2 次量少,舌苔减退,脉同上,拟清血解毒。
处方:银花三钱,连翘二钱,黄芩二钱,黄连一钱,栀子二钱,酒军一钱五分,生石膏五钱,绿升麻一钱五分,地骨皮三钱,丹皮二钱,生甘草一钱,僵蚕二钱,淡竹叶二钱。再服 2 剂。
三诊:面部及两手之红疹渐退色,并有少许脱皮,胸腹背及两下肢仍有红疹,目痛畏光,耳流黄水,喉痛,夜发热,舌苔薄黄,原方去升麻,加银花藤五钱、细生地四钱、荷叶四钱。4 剂。
四诊:一般情况好转,胸部红疹亦退色而脱皮,两下肢仍有残余红疹,咽、口、鼻均干燥,耳流黄水减少,大便通,小便清,已不发热,此属湿热未尽之象,治宜苦辛淡渗。
处方:茯苓皮三钱,杏仁二钱,苡仁四钱,桑皮三钱,豆卷四钱,茵陈三钱,滑石三钱,黄芩二钱,猪苓二钱,银花三钱,通草一钱,荷叶三钱。3 剂。
五诊:全身红诊退尽,昨日两手足均开始脱皮,咽间微有痰阻,两脚发湿气,耳流水大减,全身发软,食、眠、便属正常,舌苔秽腻,脉沉弦,仍宜续清余毒,再利湿热养阴解毒以善其后。
处方:茵陈三钱,豆卷三钱,土茯苓五钱,银花藤三钱,黄柏一钱五分,苡仁五钱,川郁金二钱,细生地四钱,黄芩一钱五分,连翘三钱,蒲公英三钱,甘草梢一钱,荷叶三钱。3 剂后停药观察,诸证消失,食欲增进,逐渐康复。
【按】喉痧又名“烂喉丹痧”(现代医学叫“猩红热”),属于温毒的范畴。其治疗原则以清热解毒为主,本例初用表里双解,使病毒从表里分途外出,旋以清利湿热,兼清营解毒而愈。
11. 紫瘢
苏某,男,30 岁,患者两膝以下有紫瘢 1 年多。化验:白细胞曾减少到 1700/mm3,现 3600/mm3。紫瘢新发出时瘙痒,两足及手经常发凉,站久则腿胀,紫瘢加深,午后下腹部胀,大便 1 天 1 次,较溏,小便色黄,舌无苔而润,脉象沉迟微弦。此证为脾经风湿,络脉郁滞,治宜祛风除湿兼清疏络脉。
处方:生地黄四钱,苍术二钱,防风二钱,丹皮一钱五分,栀子一钱五分,银花藤五钱,威灵仙二钱,萆薢三钱,黄柏一钱五分,泽泻二钱,酒炒地肤子四钱,炙甘草二钱。9 剂,水煎服。
外用:苦参一两,地肤子一两。煎水洗,每晚 1 次。
再诊,已无新起之紫瘢,旧的紫瘢亦不瘙痒,服药 4 剂时曾有腹泻,后 5 剂,大便转正常,症状亦有所改善,脉舌如前。原方再服 20 剂,嘱忌酒,并勿游泳。半年后来信云紫瘢未发,一般情况良好。
【按】紫癜风为病,《医宗金鉴》认为:“……由热体风邪湿气侵入毛孔,与气血凝滞毛窍闭塞而成。”故本例始终以祛风除湿兼清疏络脉,不 30 剂而愈。可见古人经验是有实践依据的。
12. 皮肤湿疹(一)
邓某,78 岁,女,1959 年 6 月 17 日初诊。
近一二年来皮肤常起湿疹,近 3 月更甚,以四肢较多,开始散在全身,以后逐成片状增多,发痒,搔破后流黄水,无发热,饮食尚佳,睡眠不实,大小便正常,脉沉弦细数,舌质正常,中心白黄苔腻,属脾湿化热,兼血燥生风,治宜养血清热,祛风除湿。
处方:归尾一钱五分,赤芍二钱,干生地三钱,川芎一钱五分,丹皮二钱,何首乌三钱,胡麻仁五钱(微炒),白蒺藜三钱,黄柏二钱,苦参二钱,蝉蜕一钱,蛇蜕一钱(微煅为末冲服),红花一钱。服 10 剂,每天 1 剂。
27 日二诊:服药后湿疹见退,痒亦减,食欲佳,睡眠尚差,大小便正常,脉象转缓,舌苔见退,原方加丹参二钱,续服 10 剂。
9 月 10 日三诊:疹渐消,痒亦大减,食欲正常,睡眠尚佳,大小便正常,脉缓,舌质正常无苔,仍本前法加地榆三钱、牛膝二钱,再服 5 剂。
【按】本例湿疹,以四肢较多,四肢为诸阳之本,脾主四末并主肌肉,其病因由脾弱生湿,湿聚生热,热盛生风,风湿搏结,发于皮肤,四肢尤甚,所以用养血、清热、祛风、除湿等法,连服 20 余剂,而痒疹基本消失。
13. 皮肤湿疹(二)
赵某,50 岁,男,干部,1960 年 11 月 8 日初诊。
自 1947 年开始,下肢皮肤起湿疹,痒甚,每年秋后复发 1 次,经各种治疗未能根除,后来每次发作逐渐向上蔓延,目前颈部亦起湿疹,其形似癣,成片,痒甚,搔后皮肤破溃流黄水,食欲及小便正常,大便经常干燥,平时喜饮酒、嗜厚味,脉缓,左关微弦,舌质正常,苔薄白微腻,由湿热兼风,蕴藏皮下,久则化躁,皮溃风乘,症属风湿,治宜祛风除湿,从阳明太阴为主。
处方:升麻五钱,粉葛根五钱,赤芍五钱,生甘草三钱,白芷四钱,羌活三钱,藁本三钱,苦参一两,白蒺藜五钱,白附子五钱,姜制天麻五钱,胡麻仁一两,僵蚕五钱,蝉衣五钱,全蝎三钱,蛇蜕五钱(微煅存性)。共为细末,每次饭后服二钱,白开水送下。
同月 18 日二诊:服药后颈部痒疹较轻,但下肢仍痒,以下肢内侧及腹部为显,背部及下肢外侧少见而痒亦轻,食欲、二便正常,脉如前,舌正无苔,原方加减,改散为汤。
处方:赤芍二钱,独活二钱,归尾一钱五分,白芷一钱五分,甘草二钱,丹皮二钱,红花一钱五分,地龙二钱,藁本二钱,苦参三钱,蒺藜三钱,天麻二钱,胡麻仁三钱,僵蚕二钱,蝉衣一钱,全蝎一钱,蛇蜕二钱(焙脆研末另包冲服)。服 6 剂。
26 日三诊:药后疹痒俱减,食欲、睡眠、二便均正常,脉舌同上,原方化裁。
处方:当归尾二钱,赤芍二钱,细生地四钱,川芎二钱,苦参四钱,胡麻仁五钱,蒺藜四钱,丹皮三钱,黄柏二钱,甘草二钱,土茯苓一两,蒲公英一两,蝉衣二钱,蛇蜕一钱(焙脆另包冲服)。3 剂。
30 日四诊:症状又再减,脉舌无变化,原方再服 2 剂。另用地肤子一两、黄柏一两、苦参一两、荆芥一两、枯白矾一两、川花椒五钱,共为粗末,分为 4 包,每次 1 包,熬水加葱二根温洗。
12 月 2 日五诊:药后病势续减,脉舌无变化,再进汤药 3 剂后,改服丸药以善其后,原方 5 倍量共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三钱重,每日早晚各服 1 丸。
1961 年 1 月 10 日六诊:皮疹已基本消失,偶有微痒,食欲、睡眠、二便均正常,脉和缓,舌正无苔。前方加白附子一两、羌独活各一两,仍为丸剂,继续服用,以后疹消而愈,至今将近 3 年未发过。
【按】患者素喜饮酒,并嗜厚味,多年来湿重而下肢常起湿疹,每年秋后发作,历时已久,由下肢渐向周身蔓延,浸淫作痒。乃脾弱生湿,血燥生热,皮肤搔破,风邪乘之,风湿热蕴蓄于皮肤,治以阳明、太阴为主者,因阳明、太阴同主肌肉,用清热祛风化湿之品,使邪有外出之路,由于病久毒深,所以内服及外洗药并施,治疗两月有余,而病始瘥。本症虽无生命之危,但迁延日久,溃烂过甚,可以成为浸淫疮,若内陷则更伤脏腑,或并发其它疾病,治之更难。
14. 接触性皮炎
杨某,40 岁,女,演员,1963 年 2 月 18 日初诊。
一年来皮肤在遇热或寒凉时发痒,如在太阳光下、烤火炉很热时,或接触冷空气时即痒,以脸颈部多见,偶有红色风疹块,5 个月来面部在接触化妆彩色时,局部即发痒、发热而肿,在 3 个西医医院检查,均认为皮肤过敏,用考的松激素后,当时有效,而未根除,食纳佳,大便干燥,每天或隔天一次,小便正常,月经尚准,口干喜饮。个人嗜烟,偶饮酒,家族中无同样疾病,脉细数,舌质正常无苔,身高体瘦,皮肤枯燥欠润,由血燥生风,治宜滋阴养血、清燥熄风。
处方:胡麻仁三钱,白蒺藜三钱,细生地三钱,丹皮二钱,赤芍二钱,首乌二钱,地肤子二钱,蝉衣一钱五分,蜂房二钱,豨莶草三钱,荷叶三钱,白糖为引。服 5 剂,隔天 1 剂。
3 月 11 日复诊:服药后好转,近来又常接触化妆彩色,面颈部仍有痒、肿、皮肤粗厚,大便已不干,小便正常,已不渴,脉浮数,舌正无苔,脉浮属风,以原方去首乌,加荆芥、防风、羌活各一钱五分,服 5 剂。药后面颈部痒又减,以后继服原方而症状逐渐消失。
【按】患者素体阴虚血燥,外感六淫或遇油彩刺激即肿,起红色风疹块,时久而皮肤枯燥欠润,所以用滋阴养血、清润驱风等药,而症状逐渐消失。
15. 老年腰痛兼二便秘涩(前列腺肥大)
张某,男,86 岁,干部,住某医院,1960 年 4 月 25 日会诊。患者腰背酸痛,足冷,小便短而频,不畅利,大便难,口干口苦,饮水不解,舌淡少津无苔,脉象右洪无力,左沉细无力。脉证兼参,属阴阳两虚,水火皆不足,治宜温肾阳滋肾阴,以八味地黄丸加减。
处方:熟地三钱,云茯苓二钱,怀山药二钱,泽泻一钱五分,熟川附子一钱五分,肉桂(去粗皮盐水微炒)五分,怀牛膝二钱,杜仲(盐水炒)三钱,破故纸三钱。水煎取汁,加蜂蜜一两兑服,连服 3 剂。
复诊:服前方,腰背酸痛、口干口苦俱减,足冷转温,大便畅,小便如前,舌无变化,脉略缓和,原方再服 3 剂。
三诊:因卧床日久未活动腰仍微痛,小便仍频,西医诊断为前列腺肥大,其余无不适感觉,腰部痛虽减,但仍无力,宜继续健强肾气,以丸剂缓服。
处方:熟地三两,山萸肉一两,茯苓二两,怀山药二两,泽泻一两,熟川附子一两,肉桂三钱,怀牛膝一两,破故纸二两,杜仲二两,菟丝子(炒)二两,巴戟天一两。共研为细末,和匀,炼蜜为丸(每丸重三钱),每晚服 1 丸,并每早服桑椹膏一汤匙,开水冲服。连服两料而恢复健康,至今 5 年多未复发。
【按】“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命门居肾中,统司水火,为人身生命之本。所以命门之火谓之元气,命门之水谓之元精。五液充则形体赖以强壮,五气治则营卫赖以和调。今以高龄之人,真阴本亏,元阳亦微,津涸气馁,不能传送,致成尿频便结,阳虚阴结征象,故主以水火两调之剂。用桂附八味丸去丹皮凉血之品,加牛膝、杜仲、破故纸、菟丝子、巴戟天补肝肾,强筋骨之药,既育阴以滋干涸,复温化以培阳气,俾肾中水火渐充,而形体得健,营卫以和,故腰疼足冷、尿秘便难均能平治。
16. 前阴疮肿
邹某,男,62 岁,1960 年 6 月 28 日往诊。患者龟头肿起水泡已 10 余日,有 2 处溃疡,经内服外治,肿溃未消,腹股沟淋巴腺亦肿大,脉洪数有力,舌红、苔黄腻,小便黄,大便正常。其人体壮实,喜饮酒,喜水果。属酒火水湿郁蒸,湿热注入下焦。以清热利湿为治。
处方:龙胆草(酒炒)一钱五分,黄芩(酒炒)一钱五分,焦栀子一钱五分,泽泻二钱,赤小豆三钱,木通一钱五分,山茵陈三钱,豆卷三钱,甘草梢二钱,黄柏(盐水炒)一钱五分,川萆薢二钱。
复诊:诸证如前,饮食和大小便俱正常,黄苔略减,脉势稍缓,原方去黄芩加银花藤四钱、土茯苓五钱,水煎温服。
三诊:龟头溃疡渐愈,肿消,黄腻苔再减,脉右缓和,左关微弦数,继以清利湿热为治。
处方:土茯苓五钱,银花藤三钱,炒黄柏一钱,泽泻二钱,山茵陈三钱,炒栀子一钱五分,川萆薢三钱,蒲公英(布包)三钱,甘草梢一钱,大豆黄卷三钱,白通草一钱。服后肿消溃平而愈。
【按】此证由湿热盛于中而注于下,前阴为宗筋所主,厥阴所司,连少腹,故腹股沟淋巴亦肿大,厥阴、少阳同司相火,湿热蕴聚成毒,故用苦寒直折之法,相火不炽而肝胆得治,湿热得清,何患其肿不消,其溃不平。
专题论述
“专题论述”部分,根据蒲老讲课提纲和临床记录整理。其中:“略谈辨证论治”,取材于蒲老多年以前的讲课提纲,重点是介绍自己的经验;临床各病证的治疗经验,是蒲老来北京后临床及平日授徒的记录整理。
略谈辨证论治
中国医药学,是我国劳动人民创造的优秀的民族文化的一部分。它包含着我国劳动人民几千年来同疾病作斗争的丰富经验和理论知识,对中华民族的繁衍昌盛作出了巨大贡献。
祖国医学的重要特点之一,就是辨证论治,它是几千年来,劳动人民在医学领域里,从实践经验中不断总结提炼的宝贵的理论结晶,掌握辨证论治的一般规律,对于临床实践有着较大的指导意义。
中医论病之源,有三因之说;论病之情,则以八纲统之;论治病之法,则有八法和七方十剂。为了介绍上述内容,首先从四诊谈起。辨证求本、审因诊病,在综合分析的过程中,理法方药也就自然形成。四诊之要,首望、次闻、再问、最终才是切脉。四者之间,相得益彰,必须四诊合参,连贯起来思索。
(一)四诊
1. 望诊 中医特别重视望诊,临诊首要注意观察,从病人的神态、形体和某些特定表现征象,了解疾病的性质与轻重。
望诊之要,首先望神:祖国医学认为:精气充盛则神旺;精气虚衰则神疲。若患者症状虽属严重,但神气尚佳,这说明正气未衰,预后一般尚好;如果相反,其症状表现虽不严重,而神气却萎靡不振,这说明正气趋向衰弱,预后一般不良。《灵枢·天年》篇上说:“失神者死,得神者生。”《素问·本病论篇》说:“得神者昌,失神者亡。”说明了“神”的重要性,但危重之病,一时精神转“佳”,或两颧发红如妆,这是阴阳格拒、欲将离绝的危象,即“神浮则危”,当须警惕。
其次望色:气色是脏腑气血的外荣,在临床上,可以根据色的荣润枯槁、鲜明晦暗等方面来辨证。气血旺盛,则色泽荣润鲜明;气血衰减,则色泽枯槁晦暗。皖白为脱血,萎黄主虚,颧赤劳缠。五脏有病,面部色泽有时亦有相应变化,如脾病者面色多萎黄,肺病者则面色白,心病者则面色赤,肝病者则面色青,肾病者则面色灰黑。此外,还可以从色的方面辨别出不同的病因和症状,如《灵枢·五色》篇“青黑为痛,黄赤为热,白为寒”。但望色必须结合其他三诊,如面色白,血虚也;问之无脱血因素者,应考虑恐怖,恐则气下,血亦随之,怖则神随气失。心脉如乱丝,面乍白乍赤,神气不安之象也;心中必有惭愧之事,惭则气收,愧则神荡,在临床上应细致诊察。
望患者之神、色,要在自然光线下,距离十步左右观察,方可见真。
望形体:一般五脏强健的,外形多壮实;五脏有病,外形多衰弱。形体不同,往往用药的宜忌、喜恶有异,如胖人多气虚,瘦人多火,用药应因人而异。从观察形体也可得出很多病情,如“肥人多中风,瘦人多劳嗽。”
望姿态:病人不同的姿态和体位,跟疾病有密切关系。如坐而伏者短气也,坐而下一脚者腰痛也。抽搐有力为实,瘛疭无力为虚。“阳主动,阴主静”,如果病人身轻,自能转侧,手足暖和,开目欲见人,多为阳病,病轻易治;若身体沉重,不能转侧,手足厥冷,蜷卧,闭目不欲向明,懒于见人,是为阴病,病重难治。
望舌:舌诊是祖国医学诊断疾病的特点和宝贵经验,是望诊中不可缺少的重点部分。病之“经络”、“脏腑”,“卫、气、营、血”,“阴、阳、表、里、寒、热、虚、实”,皆必形之于舌,舌为辨证的重要依据。
舌质与舌苔是两回事,不浮起为舌质;浮起为舌苔,苔刮之能脱。舌质为脏气的表现,浮胖娇嫩属虚,坚敛苍老为实。病是苔之根,苔为病之苗,有诸内必形诸外,视舌苔可以知六淫之轻重浅深。舌质及舌苔亦是病情寒热及浅深依据。舌之润燥辨津液之存亡,不拘何色,但以润为津液未伤,燥为津液已耗。
舌体强硬者,外感热病为邪热炽盛,热入心包;杂病多为中风之征兆。舌震颤者,久病为虚;新病多为热极生风。舌短缩者,反映病之重危,舌红绛短缩,肝肾之阴耗竭;舌润短缩兼青色,为寒邪直中厥阴。舌歪斜多是中风和中风的征兆。
白苔候表邪,舌无苔而润,或白而薄,风寒也,宜温散;舌苔白而燥者,温邪也,宜辛凉法。若舌白尖红,是风热已入气分,病在手太阴,治宜轻清凉解,不宜辛温发表,免伤肺津。白兼边缘红,内热已露,亦宜轻清凉解法,忌温散发表。黄苔候里证之热邪,若黄苔带一分白,即有一分表邪未尽。如纯黄无白,邪方离表而纯属里证(伤寒、温病同例)。若见白苔中见黄,或微黄而薄,是邪初入阳明里,犹带表证,必微兼恶寒,宜凉解,不可攻下。黄而兼燥,但恶热,不恶寒,是外邪已入阳明之里,或伏邪欲出阳明之表,此时胃家尚未实,宜凉解清透。若舌红绛中仍带黄白等色,是邪在气营之间,治法宜清营分之热,并宣透气分之邪,两解以和之。如厚黄燥有刺或边黄中焦黑起刺,脐腹胀满硬痛,乃里实确证,方可攻下,宜承气法。舌苔边黄中心黑腻,是胃热蒸动湿邪,中焦痞满,呕吐便闭,治宜苦辛开泄中焦。若舌苔微黄薄滑,治宜轻清透表,开泄上焦,使邪外达而解,不可用苦辛降泄。
凡舌苔粘腻,或白或黄,而口不渴,是湿之证候。白而粘腻者,为寒湿;黄而粘腻者,为湿热。痞满,苔白粘腻,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为湿邪结于中焦,宜苦温法以开之。若苔黄粘腻,痞闷,呕恶,二便俱不利,此湿热结于中焦,宜苦寒微辛法,以开之泄之。湿遏化热,苔黄而燥,由阴变阳。若心下按之痛者,热痰固结也,治宜苦辛降泄;若发热或潮热,表之不解,清之不应,要知热从湿中来,治宜宣通气分,湿去而热自解。冒雨雾湿邪,或坐卧湿地,发热,自汗不解,虽身热不欲去衣,口不渴饮,舌苔灰白粘滞,法宜辛温和表,湿邪自去,不可误用苦寒伤阳,以滞湿邪。
舌苔粉白边红,是疫邪入膜原,此证变化最速,其势最猛,宜用苦辛温宣透法。
无论伤寒、温病,凡正气虚者,舌必娇嫩而薄,或淡红,或微白,皆可稍佐补药(指益气生津之品),不可过表和误下。若见舌苔黄而厚,白而腻,属内邪未清,不可遽进补药(指补气、补血之药)。
黑苔辨足太阴之寒热:舌苔灰黑而滑者,见吐利、腹痛、手足指冷,六脉皆沉细,乃太阴寒湿,治宜温脾利湿。若寒饮伤脾者,治宜温中和脾逐饮。若白苔而兼带灰黑粘腻浮滑者,此是从雨露中得之,为太阴之表邪,治宜解肌渗湿。白苔带黑点、或兼黑纹而粘腻者,此太阴湿热内结,治宜利湿清热。若黑而燥刺,是阳经热邪(实则阳明),治宜清火解毒兼治阳明。若黑而坚敛焦刺,乃阳亢阴竭,胃汁肾液俱涸,危证(古称不治),治宜救阴增液兼清热,大剂与之,缓则阴涸而死。
红色候少阳内发之伏邪(即伏气温病),伏邪多借少阳为出路。如淡红、嫩红,白中带红,是温邪之轻者;如纯红、鲜红起刺,此是胆火甚,营分热,乃邪伏少阴而发于少阳之表,其证非轻,宜救阴泄热为要,滋少阴之水,而少阳之火自解,大忌风药(风药性燥)。若舌色红而光,其色鲜明者,属胃阴干涸,治法犹可滋养胃阴,宜甘凉之品。又如风温瘟疫等,舌鲜红者,宜从手少阴治,或从手厥阴心包络治,即是治心(清营法)。
舌绛(深红),是邪热入营分,舌纯红而鲜,是邪入包络,治宜清开兼芳香透络。若素有痰火,必致痰涎内闭,急防痉厥,宜清开佐清火豁痰之药。黄苔而中绛者,是胃火灼心,用心胃两清之法,宜苦寒。舌尖赤而有刺,是心火上炎,宜清心泻火法。舌尖赤而黑有刺,乃心火自焚之险证,临床须注意。若舌边红中心白燥,乃上焦气分无形之热,其邪不在血分,治宜轻清凉解气分,微黄,用微辛开泄之法,切勿妄投滋腻血分药,而滞其邪。
绛舌上浮粘腻之苔,是暑湿兼秽,暑蒸湿浊成痰,恐蒙蔽心包,而成神昏痉厥,急宜用芳香逐秽,开窍涤痰之法。若舌苔白,底绛者,是热被湿遏,不得外透,治宜泄湿透热,俾湿开、热透自解。若舌上现红星小点者,是热毒乘心,必神昏、谵语、狂乱,宜用苦寒撤热,佐芳香开窍。舌绛碎而生黄白腐点者,此是湿热之毒,久蕴郁蒸,若胃强能食者,任苦寒重药者可治。舌紫绛不鲜,枯晦且萎者,为肝肾阴涸败证,难治,以救肝肾阴液为要,宜甘咸法。若舌色紫晦如猪肝色绝无津液,舌形敛缩伸不过齿,乃肝肾已败,故难治。
紫色候足少阴肾经本脏虚邪,少阴病,脉微细,但欲寐,示正气之虚也。如见舌形紫而干,口渴,唇燥,外见少阴证者,此肾阴不足,治宜壮水为主。如兼神昏谵语,又当从手少阴治,并清痰火;若舌形胖嫩而色淡红者,外证必见躁扰不宁,六脉迟微或动气内发,腹寒畏冷,或初起吐利,手足逆冷,或格阳躁狂,六脉洪数无根,此皆肾气大亏,真火衰微,治宜益火之原,以消阴翳。若舌形紫燥、唇焦、齿黑,二便俱秘,此为阴中兼阳,治宜滋阴清热(滋少阴,清阳明),宜苦寒咸寒。凡舌形圆大胖嫩,不拘伤寒、温病、杂证,皆属少阴虚证。如见舌色紫如猪肝,枯晦绝无津液者,此肾液已涸;痢病见此色,胃阴已竭,二者俱属危证。若伤寒、温病、大便后,舌苔顿去,舌质见紫如猪肝色者,此元气下泄,胃阴已绝,难治。若舌苔去而见淡红舌质、有津者佳。
焦紫,辨厥阴肝经阳毒之危候。凡舌苔焦紫起刺,此是阳邪热毒已入肝经最险之证,大便秘者,急用大清大滋之法,不可用承气法攻下,重竭其阴,此证乃阴伤邪陷,非阳明里实。
凡舌苔在肝胆部位(舌心两旁),有红紫点者,肝经伏火,大凶之证,急用凉血解毒之法。
青滑,辨厥阴肝经阴毒之危证,凡舌苔青滑,乃阴寒之象,急用苦温法。外证若见面青,唇紫,囊缩,厥逆,筋急,直视等证者,厥阴阴毒危证也。厥阴寒邪,舌亦见青滑,外证无面青,唇紫,囊缩,厥逆,筋急,直视等证者,非阴毒,温之即愈。
辨舌,过分强调以五色分五脏,以部位分脏腑,是机械地使用五行学说。临床测病机之变化,必须凭脉辨证,全面细致的综合其他一切具体情况,灵活掌握,才不致差谬,不能孤立地单凭舌诊而决定病情。
望齿:临床望舌必须同时望齿。齿乃骨之余,髓之所养。凡一切热病,若见前板齿干,是邪热在气分,胃阴受伤,治宜清润。若齿黑而干,阳明热极,胃液将涸,治宜急下救阴。若齿白如枯骨无液,乃气液两伤,肾阴枯竭,治宜益气养阴,清热解毒。龈为胃之络,牙龈肿痛或齿衄色红而紫,是阳明胃火上攻,治宜泄热凉血;牙龈不肿,而齿衄似血非血,牙齿松动者,多为肾火上炎,宜壮水为主。啮齿(咬牙),属热极风动,治宜清热熄风。
望唇:唇属足太阴脾,又属足阳明胃,唇干为燥,唇裂为热,唇焦热极,唇动为风,唇白无色为亡血,唇青为痛(主中寒),唇反涎出为脾绝,口开不闭,多虚脱,牙关紧闭,多实闭。在临床上,必须结合全身情况来处理,或润,或清,或温,或补,随证施治。
望目:两目赤色,属火,但必兼舌燥口渴,六脉洪有力,此为实火,治宜泻火。若目赤,颧红,六脉沉细,手足心热者,此乃虚火。或六脉洪大,按之无力,亦是假热。若两目黄色,此乃湿热内蕴,欲发黄疸,必兼小便不利,腹满,口渴、渴不多饮,治宜清热利湿。若目黄,小便自利,大便黑,小腹硬满而痛,属蓄血,治宜活血去瘀。若目黄,身冷,口不渴,脉沉细,属阴黄,治宜温脾利湿。若眼眵结者,属肝胆火盛,治宜清肝泻胆;若眼眵稀者,属风,应分别施治,不可纯以火治,勿过用苦寒凉药。若目睛呆滞微定,复转动者,属痰,治宜涤痰。若眼胞上下黑者,亦属痰,寒痰宜温化法,热痰宜清降法。若目色清白,宁静者,多非火证,不可妄用凉药。目不识人,阳明实证,必狂乱谵语,舌苔老黄或黑,唇裂,齿焦,大便秘结,小便黄赤,六脉沉实有力,宜清下。少阴虚证,必六脉沉细无力,郑声,躁扰不宁,二便清利,呼吸气微,额汗冷,难治,治宜回阳。若目毓毓不知人,为肝气绝。若戴眼上视,多属肝风。若目直视,瞳子不动,如鱼眼、猫眼,乃五脏精气绝。若眼胞下陷,乃脾气绝,以上皆属危证。若目闭不开,乃二阳热甚,必有红丝如网,足太阳为目上纲,足阳明为目下纲,热则筋纵,故目不开。瞳子散大,乃少阴水亏,木火过盛,治宜苦泄、酸收、凉润之药,泻肝火,壮肾水,不可用辛燥及大苦大寒之剂,以伤脏气。瞳子紧小,乃阳强伤阴,肝肾二经俱伤,元气衰弱,不能升运,治宜抑阳育阴,不可泻阳,以再伤元气。
2. 闻诊 闻诊在四诊中,亦为重要一环,如《难经》上说:“闻而知之者,闻其五音,以别其病。”闻声音之常与变,可知病之常变,音之原发于肾,合并五脏之元气而出于肺。会厌开阖,为声音之门户,籍舌为宛转,故为声音之机也。闻声必验喉、会厌、舌、齿、唇。
闻诊还包括嗅气味。急性病,汗有臭秽气,为温疫病。口出酸腐气,是胃有宿食。咳吐脓血腥臭,多是肺痈。
3. 问诊 问诊就是医生有目的地查询病人或其亲友,以达到了解病情。除问清病情变化的过程外,对起病因素、治疗经过,以及病人既往健康情况、生活嗜好、饮食起居、周围环境等都要详细的问清楚,不可忽略。中医从临床实践中总结了十问之法,这是问诊的提纲。如:
辨寒热:外感与内伤疾病均可有寒热。起病恶寒,属外感表证;而久病体弱畏寒,则属阳虚。发热,不恶寒,或反恶热者,属外感里热;而骨蒸劳热,五心烦热、午后热甚,属阴虚发热。然而湿温病,亦午后热甚,状若阴虚,但脉濡缓,身重,胸脘满闷,小便不利。寒热往来,为邪在少阳半表半里。外感气分之热,舌红而不绛;营血之热,则舌质绛,其热夜甚,多见斑疹,神昏,抽蓄。劳倦内伤之热,烦劳则张。《医宗金鉴》说:昼剧而热,阳旺于阳(气病而血不病);夜剧而寒,阴旺于阴(血病而气不病);昼剧而寒,阴上乘阳(阴上乘于阳分之病);夜剧而热,阳下陷阴(阳下陷于阴分之病)。昼夜寒厥,重阴无阳。昼夜烦热,重阳无阴。昼寒夜热,阴阳交错,饮食不入,死终难却。这是问明昼夜寒热病情,知病阴阳轻重安危之方法,说明了问诊的重要。
问诊是诊察病情的重要可靠方法,在四诊中占有重要地位,问诊要抓住重点,对与病情有关的一般问题也不能忽略。抓住主要矛盾是治疗的关键。
4. 切脉 切脉具有悠久的历史,反映了祖国医学诊断疾病的特点和经验。
正常之脉,贵在有胃、有神、有根,其意就是三部有脉,不浮不沉,不快不慢,和缓有力,节律均匀。
脉之变化是中医辨证的重要依据之一,对分辨疾病的原因,推测疾病的变化,识别寒热虚实的真假,都有一定的临床意义。但必须与望、闻、问相互参照,不能把切脉神秘化,以切脉代替四诊,盲目夸大其诊断意义。现在尚有少数患者看病,只伸手臂,不叙病之根由、病情变化等,考验医生三个指头,实为自误。亦有个别人,自视高明,闭目塞听,单凭切脉诊病,哗众取宠,缺乏实事求是、认真负责的科学精神。其实脉证虽有相应,亦有脉证不符者,故临床脉证有顺逆与从舍之别。同一病脉亦需具体分析。如以浮脉为例,新病则轻,久病则危;再以沉脉为例,久病为顺,新病为逆。我在四川、北京都曾见过,六脉俱浮,但从容和缓者,皆活了 90 多岁。还曾见一女同志其脉细,沉取始见,但六部匀平,也长寿。所以无病之脉亦可见浮或沉。对病家六脉,亦需综合分析,如五部皆虚,而一部独实,其病为实;反之,五部皆实,一部独虚者,其病为虚。
古人论脉也是众说纷纭,各有所宗。叔和《脉经》,分体论象,头绪纷繁,过于庞杂。程钟龄则以胃、神、、根为本,亦颇扼要。仲景脉法,只浮沉迟数滑弦动紧促结弱代,诸脉统之,并未专指何经,故必须结合望闻问,以证候结合脉象来决定顺逆安危,不可单凭脉象。柯韵伯论脉:浮大滑动数为阳,沉弱迟涩弦为阴,浮沉是脉体,迟数是脉息,这种说法亦可以作我们在临床上的参考。李时珍分体、象、相类,主病,简而明,颇扼要。周学霆论脉,他综合了历代脉学作出了更明确的示范,以缓字立标(缓为无病之脉)。
总之,四诊作为中医诊断疾病的主要手段,很多书籍中介绍很详细,以上只是选择其中部分予以例举,有详有略,希学者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二)辨证求本(兼论八纲)
治病必须求本。本,就是疾病的本质。正确认识人体整体和局部的关系,是辨证求本的前题。祖国医学认为人是一个统一的有机整体。《内经》云:“主明则下安,主不明则十二官危”。十二官指脏腑,其中包括心脏。因此,我认为“主”就是指大脑,“脑为髓之海”,说明古人对脑早有认识。“主”和脏腑的关系,就是现代医学中枢神经系统和脏腑组织的关系。中医认为,“主”与脏腑、五官、皮、肉、脉、筋、骨等的有机联系,是通过经络、气血的作用而实现的。正确认识和处理整体和局部的关系,才能抓住主要矛盾,战胜疾病。任何疾病或局部的症状,都和整体密切相关,因此在辨证论治的过程中,都不能孤立地、片面地去观察疾病和局部症状。如我治疗一尿闭和一尿失禁的患者,综合分析都是年老中气虚,一为中虚不摄,一为中虚不能健运引起,皆用补中益气汤加减治疗而效。俗语说: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就是要从整体观点去分析认识疾病。总之,树立从整体出发是辨证求本的关键。
辨证是以四诊作为依据,综合分析,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由此及彼,治病求本。
辨证求本,在正邪关系上,正气为本,邪气为标,祖国医学发病学说,重视人体的正气,即正气为本。“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正气虚不仅是疾病发生的根本原因,疾病的发展、变化,也多决定于正气的盛衰存亡。与此相应,在预防上重视无病先防,参加体力劳动,坚持体育锻炼,讲究卫生。我在工作中,注意有关经验的介绍,无病劝其不服药。在治疗上重视元气为本,强调人体自身抵抗力、修复力的内在因素的作用,不可见病不见人。主张驱邪勿伤正,扶正亦能逐邪,虚实互见,攻补兼施。同时特别注意治病勿伤胃气,胃为后天之本,有胃气者生,无胃气者死。现在尚有个别医生忽视这些最基本的概念,不根据人体抗病机能,因势利导,不讲究驱邪勿伤正,往往见发烧,不分表里、寒热、虚实,就用苦寒解毒药,苦寒太过首伤胃气,《伤寒论》三阳病轻,三阴病重,阳明为三阴之屏障,脾胃功能一伤,营养供应不上,正气必然衰退,病就陷入三阴,难治或贻误病机,所以在治疗过程中,必须掌握邪正相争情况,重视正气为本。
辨证求本,研究病因是主要内容之一。病因为本,症状为标,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病因也要从四诊综合分析,并要结合季节气候。我在某医院会诊一女孩,15 岁,高烧,关节痛,已半年余,3 次住院,多种抗生素、激素皆用上,也服了一些中药,一直没有解决问题。我细问得知:初春淋雨,衣服湿透,而后起病。结合关节疼痛、白痦、经闭、舌苔白腻,求知病因为寒湿郁闭潜伏,有化热外透之势,从寒湿论治,通阳宣痹除湿而愈。暑痢,我通过数十年临床实践,治暑而痢自愈。乙型脑炎是病毒引起的疾病,中医从发病情况,结合季节气候,有属“暑温”、“湿温”之不同。如 1956 年“乙脑”患者病情偏热,属“暑温”,用白虎汤疗效好;1957 年再用之疗效不高,我看了一些病人,据病情偏湿,属“湿温”病,改为通阳利湿法,提高了疗效。此外,碰到发热的病人,不能单纯去退烧,要分清是“内伤”还是“外感”。“内伤”的发热初用手试不觉热,但放久后就觉愈来愈热,病人手掌的温度高,头痛时作时止;而“外感”的发热恶寒、得衣被不减,起病不久,发热在表,用手初试觉体温很高,放久了反不觉热,手背温度高,头痛表不解则不止,并有鼻塞声重等。但也不能一见久热就认为是“内伤”。外感病初期治疗不得法,苦寒用得过早或误补,使表邪郁滞,邪热挥发不了,形成了火郁证候,缠绵发烧不退,我用升阳散火汤或火郁汤来治疗,其效较好。神经衰弱这个病,多与用脑不当,情感失调有关,要着重于做思想工作,若损伤致虚的,我也用调补之方。但不能一见“衰弱”就用补心丹、归脾丸、参茸之剂。
“神衰”青壮年者不少,患此病者,调和肝胆,理气解郁,可选用越鞠丸、温胆汤、酸枣仁汤等加减。以上说明外感病辨证求本,必须综合分析病因,内伤病亦要具体分析。
辨证求本,重视中医的病名甚为必要,不能说中医只辨证不辨病,辨病亦是祖国医学治病求本的重要环节。病名的提出,实际总结了前人对该病辨证求本的认识,在后来的医疗实践中不断丰富其经验。所以要认识到祖国医学辨证和辨病也是结合的,现代医学的病名和中医病名不一致是客观存在的。《伤寒论》有太阳病、阳明病等;“温病”有风温、春温病等,也有痢疾、疟疾、痄腮、烂喉丹痧、麻疹等病名,杂病有肠痈、肺痈等。但历史条件及学术理论之不同,中医的多数病名不是以解剖、病理和现代医学的病因为依据的,目前用现代医学的病名来整理研究发扬祖国医学是必要的。病名的统一,是中西医结合的需要。
治病求本,是中医各种辨证方法的共同目标。
八纲是辨证的总纲,为各种辨证的核心。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
伤寒六经辨证,三阳病证以六腑病变为主、三阴病证以五脏病变为主,腑病轻、脏病重;三阳病重在祛邪,三阴病重在扶正。伤寒六经是相互依存的,既有顺传,亦有越经传;既有合病,也有并病;既有正虚邪盛,从阳入阴的内陷,又有正复邪负,从阴出阳的外达。故有“实则阳明,虚则太阴”等说。所以邪正相争演变情况,既有多样性,但也有规律性,这也和八纲错综复杂是一致的。
温病中辨“卫气营血”的原则,与伤寒同。温病为温邪,初起宜辛凉,防其伤阴为温病第一要义。一般热病在初期和中期当祛邪散热以存阴,不投养阴之品而寓养阴之义。邪热尚盛,而阴液已伤,清热之中,佐以养阴,如白虎加人参汤、竹叶石膏汤;若邪热已微,津液耗伤,法以生津益胃,如益胃汤、麦门冬汤、生脉散等;若邪去八九,真阴欲竭,神倦脉气虚弱,舌绛少苔,时时欲脱,宜大定风珠之类。
总之,外感热病一般主要从“六经”、“卫气营血”辨证中,治病求本,了解正邪相争盛衰情况,病位的深浅,病情之寒热,指导临床治疗。
八纲在杂病中运用,同样是纲举目张,进一步具体分析就要联系脏腑,即脏腑辨证。通过我数十年临床体会,急性病,外感六淫之病,重点是抓表里寒热,太阳主表,卫分主表,《伤寒论》指出:“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叶天士论温病,“在卫汗之,到气才可清气”。这就是说“伤寒”、“温病”皆首先要分清表里。伤寒在表宜辛温;温病初起宜辛凉。另外,急性热病都要少吃或不吃油腻,多喝开水,肠胃无滞,邪气无依附用武之地,病就好得快。但热病后期,亦要注意到虚实。我会诊一患者患肝炎半年后,体温 38°C 到 39°C 多,已半月余,汗出如洗,内衣常湿,能拧出汗水。前医用白虎汤、大柴胡汤未见效。病人不烦不渴,身倦语微,舌质艳红,脉大按之无力。我分析为气液两伤,用玉屏风散、甘麦大枣汤加减治疗而愈。
慢性杂病,重点是抓虚实寒热,虚实很重要,不要认虚为实,虚证当实证治叫“虚虚”,若实证当虚证治叫“实实”,七情内伤多虚,但虚虚实实,错综复杂,不能概作虚论。郁之为病,朱丹溪创五郁之治,六郁之治,越鞠丸可作临床规范,调肝和脾,逍遥散为好。新病为实,久病为虚,新病亦有虚,久病亦有实,临床必须具体分析,治病求本。
理论来自于实践,反过来,则又去指导实践。在临床必须掌握年龄的长幼,形体的强弱,阴阳的偏盛,四时季节的气候之常变,地域有五方之异,生活的情况,意志之苦乐,四损四不足(即大劳、大欲、大病、久病、失血,气血两伤,阴阳并竭)。所以,有同病异治,异病同治,谨守病机,各司其属,这是辨证论治,掌握常变的重点。把理论搞明白,临床就不至于出现仓皇失措,阴阳混淆,表里不分,寒热颠倒,虚实莫辨等盲目施治,而能做到处常应变,治病求本。实践出真知,只有在实践中,认真总结经验,才能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把治病求本不断引向深入。
(三)八法运用
以我数十年临床体会,逐步认识到中医的治疗大法:“汗、吐、下、和、温、清、消、补”均需掌握分寸,太过或不及,用之不当,皆能伤正。因此,汗而勿伤、下而勿损、温而勿燥、寒而勿凝、消而勿伐、补而勿滞、和而勿泛、吐而勿缓,诸法的运用,都包含着对立统一的治疗原则。
1. 汗法 汗而勿伤。
汗法,是外感病初期有表证必用之法。邪在皮毛,汗而发之,“体若燔炭,汗出而散。”《伤寒论》太阳病篇重点就是讲汗法,具体而透彻。温病亦喜汗解,但是最忌辛温,温病学说充实了辛凉透表之法。湿温虽禁汗,但也要通阳利湿,不得微汗,病必难除。伏邪亦首贵透解。总之,热病虽有寒温之分,但外邪的侵袭,由表入里,治疗均宜表散,透邪外出,就是汗法的目的。
当汗而汗,病邪即随周身微汗出而解;不当汗而汗,为误汗;当汗不汗,则为失表。汗之不及固无功,汗之太过亦伤表。大汗必伤阳,过汗亦耗液。所谓误汗伤阳(外为阳,气为阳)。汗而有伤,变症蜂起,是为医者失治之过。
汗法用药,要因时、因人、因病而异。春温、夏热、秋凉、冬寒,季节特点不同,证候特点也不同,用药亦宜有相应的变化,冬日多用麻黄,夏日多用香薷,是大家熟知的一般规律。亡血、淋家、疮家不可发汗。经期、产后亦当慎汗。寸脉弱为阳虚,不可发汗,汗之亡阳;尺脉迟或弱,不可发汗,发汗则亡阴。当表之症,也要具体分析。见一经之证,只用一经之表药,两经、三经合病,则用两经、三经的表药;表里合病,则表里合治;营卫俱病,则营卫合治。用药师古人之意,不可拘泥古人之方。劳倦内伤,头痛发热,形似伤寒而身不痛,只倦怠,鼻不塞,声不重,脉虚无力,不浮不紧,此属中气虚,宜补中益气法,不可再表。阴虚,午后烦热,亦不可表。伤食、痈疮、痰饮、瘀凝、积聚,俱有寒热,必须结合四诊,一概发表则误人,不可粗心。
辨证选方要适宜,方剂讲究配伍。《伤寒论》:“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也,常须识此,勿令误也。”对于方剂的使用,做出了严格的规范。麻黄汤为发汗解表之峻剂,而方中之甘草和内攘外,若使用恰当,亦可汗而勿伤。
煎服之法,亦当注意。《伤寒论》桂枝汤载:“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适寒温,服一升,服已须臾,啜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温服令一时许,遍身絷染,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做了何等精确的规定,这是来自实践的宝贵的经验。现在个别同志开表散之剂,甚至麻黄汤一类的方,一投数剂,又不向患者说明,即使辨证用药正确,亦难免汗而有损。
通过汗法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祖国医学辨证论治的精细,透邪外出,免伤元气,其中有着严格科学性。
2. 下法 下而勿损。
下法,就是攻法,病邪在里则下之。下法也是急性热病常用之法。伤寒的阳明里热结实;温病在气分的热结肠胃,都要攻下,并有急下、可下、失下、误下之说。慢性杂病,有里实者,亦需攻下。应下失下,会造成严重后果;而表邪郁闭误下,则导致邪陷入里,延误病程,致伤正气,是为下而有损的后果,尚须警戒。攻下的目的,多是攻逐肠胃邪热结实,亦有泻水、逐痰、攻逐瘀血之用。
病情不同,下法用药各异:有寒下、温下、润下和攻补兼施,毒火宜急下,风火宜疏下,燥火宜润下,食积宜消下,瘀血宜通下,水火互结宜导下。以上均需辨证分析。
《伤寒论》提示里热结实有轻重缓急之分,故用方亦见大、小、调胃承气之别。大承气汤之用,必痞、满、燥、实、坚,脉沉实,苔老黄。若仅见心下痞,则应用泻心汤法。满甚、燥而未坚实者,用小承气汤。痞满轻、里热结实不盛者,宜调胃承气。若当用大承气汤而错用调胃承气汤,剂量再大,也难见功。反之,若当用调胃承气汤而错用大承气汤,则要伤阴。方因证异,不容混淆,即使当下而下,不识深浅,亦误人。曾见一“乙脑”患者,高热、烦躁、腹胀满、2 日无大便,当时多数同志主张攻下,我诊脉滑,里热未结实,因不主张攻下,结果攻下方将开毕,病人拉了稀溏便,若用下法,岂不伤阴。《温热经纬》载:“热病后,三十日不大便,无所苦者,下之百日死。”指出了下法宜慎。我曾见一热病患者,误表伤阴,愈后,10 余日大便不下,苔、脉如常,我未用药,又过几日,患者延请他医,开了泡用大黄,一煎服后,腹胀如鼓,小便亦不通。复请我,我用了红糖、生姜,恢复其脾胃升降功能,小便通解,得矢气,腹胀消,大便仍不下,直到 25 日,患者方又微觉腹胀,又过两日,排气,28 日才见大便,后自愈。可见,《温热经纬》所论,并非妄谈,实出经验。
尚有真实假虚之证,积热在中,脉反细涩,神昏体倦,甚至憎寒战栗,俨若阳虚之象,其人唇干、口燥、便秘溺赤,此大实有羸之状,若不明辨而及时下之,误补害人。杂证中,便秘有老年血燥不行者、体素阴虚液涸者、新产血枯不行者、有病后亡津液者,久不大便,腹无所苦,别无他症者,不可误下。我曾诊一例脾弱转输不利引起习惯性便秘者,以甘麦大枣汤调治而愈。此即以补为通之法。一位女同志,月经来潮时,狂躁欲打骂人,腹痛,大便干结,用玉烛汤,即调胃承气合四物汤加减治疗随愈。我曾闻说陈某 20 多日大便一次,后来当面问过,他说年轻时确实如此,上了年纪七八天一次,陈活了 90 多岁,可见饮食如常,腹无所苦,而数日大便一次,不是病。
所谓误下伤阴(内为阴,脏为阴,指误下损其脏气),寒下不当亦伤胃阳。对于炎症的概念,不能单纯理解为两个火字。临床对炎症要具体分析,不能一听炎症,就清热解毒,随用黄连、黄芩、板蓝根之类。我认为伤于苦寒太过者,即同误下。此类不良后果,最为多见所谓“急下存阴”、“下不嫌早”,都是有的放矢,攻逐邪热,有故无殒,驱邪护正的手段。谨慎待之,方能做到“下而勿损”。
3. 温法 温而勿燥。
“阴盛则寒”、“阳虚则寒”。形寒饮冷:形寒,指风寒所袭,饮冷,指伤于生冷食物,说明寒有内外之伤不同,而冷水沐浴亦为外伤寒。寒邪入脏,名曰中寒。而阳虚生寒,则为虚寒,临床要具体分析,虚在何脏。温法就是“寒者温之”。有温散、温热、温补等。既有参、芪、术、草平和之温;也有附、姜、桂燥热之温。邪热深入,厥逆渐进,脉细涩或沉伏,舌干苔燥反不知渴,或挟热下痢,但小便赤,形如枯木,唇齿干燥,筋脉拘挛,望之似脱,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此真热假寒,切不可温,误投温热下咽即危;又有真寒假热,阴盛格阳,要用白通汤加童便、猪胆汁反佐温之。寒痰壅闭,神昏不醒者,温而开之,如苏合香丸。
温法要掌握尺度:药既要对症,用也必须适中,药过病所,温热药的刚燥之性就难免有伤阴之弊。临床见到个别处方,砂、蔻、木香用数钱,这类药物辛温香燥,少用化湿悦脾,舒气开胃,用之太过则耗胃液而伤气。丁香亦有用五钱者,其味何能入口?马勃有用一两者,药锅如何盛放?从医者尝药、识药、制药,都是必要的。
温药要掌握配伍:《伤寒论》“附子汤”中配用白芍就起温而不燥的作用;急救回阳的“四逆汤”有甘草,甘以缓之;《金匮要略》肾气丸是在水中补火,皆取温而不燥之意,故一般不能用纯温热之药拼凑起来去治病。
温法用之不当就要伤阴:外感风温之邪,误用辛温发表,过汗则伤津,违反了温病存津液的告戒,故不可误;郁热内蓄,身反恶寒,皮肤反冷,舌苔必秽腻,脉必沉滞,小便必数,大便或秘,或溏泄,此属湿热,切不可温,必须用清宣之法;邪热入里,伤于温燥,变证随起,可导致衄血,吐血,烦躁不安。总之,温清两法譬如水火,阳盛之证,桂枝下咽则殆,阴盛之证,承气入胃则败。温而勿燥,免伤其津,实为温法要诀。
4. 清法 寒而勿凝。
“阳盛则热”,热之极为火。有表热、里热、实热、实火、郁热、郁火。而“阴虚则热”则为虚热;劳倦内伤发热“烦劳则张”亦为虚热。清法就是“热者清之”,清之泻之皆指实热、实火而言。虚火宜补,阳虚假热之证,面赤、狂躁、欲坐卧泥水中、或数日不大便,舌黑而润,脉反洪大拍拍然,应指按之豁然而空,或口渴,思冷饮而不能下咽,或饮热汤以自救,应以温补,若误用苦寒撤热,甘寒清热则危矣。命门火衰,虚阳上浮,急宜引火归源,误用清法,祸不旋踵。
清法是外感热病常用之法。表证发热者,宜散而清之,即“火郁发之”“体若燔炭,汗出而散”,表邪郁闭,不能用寒凉退热,以冰伏其邪。清里热要根据病情:到气才能清气,清气不可寒滞,如生地、玄参之类,若用之反使邪不外达而内闭;若为白虎证,亦不可在白虎汤中加上三黄解毒泻火,这样方的性质,由辛凉变为苦寒,就成了“死白虎”,反不能清透其热,或导致由“热中”变“寒中”。里热结实,下夺以清之,以承气撤热,亦是清法。热入营分,宜清营泄热,透热转气。热在血分,凉血散血。急性病若表里气血不分,用药就没有准则。若狂躁脉实,阳盛拒阴,凉药入口即吐,则在适用之凉药中,佐以少许生姜汁为引,或用姜汁炒黄连,反佐以利药能入胃。
若七情气结,郁火内发,症状复杂,或胸闷胁痛胀满,口苦,头晕,耳鸣,大便不爽,小便黄,越鞠丸、逍遥散、火郁汤可选用之。然七情五志之火,多属脏气不调兼阴虚。“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不可概用清法,必调气和血,养阴抑阳,或引火归源,或壮水之主,或补土伏火,或滋肝以温胆,或泄火补水,不平者,使之平,不和者,调而使之和,这是治病用的大法,临床灵活酌用。
凡用清法,就须考虑脾胃,必须凉而勿伤,寒而勿凝。体质弱者,宁可再剂,不可重剂,避免热证未已,寒证即起之戒。
5. 消法 消而勿伐。
消法即消散之意,《素问·至真要大论》“结者散之”、“坚者削之”,即指消法而言。病气壅滞不通,必用消导疏散之法。其证及时治疗,俾其速散,迁延日久,聚而不散,日益牢坚,欲拔不能,虽有良药亦难为力。消法一般常用于食积,痰核,积聚,癥瘕。消法所用的药,就是俱有克伐之性。消而勿伐,消的是病,不要消伤正气,为此要详明病之所在,或在经络,或在脏腑,分经论治,有的放矢。并要注意患者体质强弱,或先消后补,或先补后消,或消补兼施。病有新久深浅,方有大小缓急,必须分别论治,灵活运用。
外感热病,临床上每多夹食、夹痰、夹瘀、夹水之不同,必佐以消,乃得其平。冷食所伤,温而消之,如大顺散、备急丸、紫霜丸、香砂导滞丸;食积化热,消而清之,柴平煎加大黄、枳实。小儿疳积用消疳理脾汤,皆有效之方。消疳理脾汤方有甘草护中气,消水的十枣汤,有大枣护胃气,鳖甲煎丸、大黄䗪虫丸,在配伍上亦是消而勿伐的规范。攻伐之方,必须有的放矢,才能有故无殒,消而勿伐。
6. 补法 补而勿滞。
虚为正气衰,虚则补之,补其不足也。有因虚而病的,也有因病而虚的。并有渐虚与顿虚之分,渐虚是少年至老年,或因病慢慢损伤;顿虚指突然大病,上吐下泻,或突然大出血。
虚的范围很宽,有先天后天之别,有阴、阳、气、血、津液虚之分,五脏各有虚证。有当补而不补,不当补而补之误;有虚在上中而补下,有不足于下,而误补于中上,古人所谓漫补。
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气主煦之,血主濡之,气虚以四君为主,血虚以四物为主。假如阳虚不补,则气日消,阴虚不补,则血日耗。补者助也,扶持也。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和其营卫;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此正补法。
阴阳脏腑之间的生理病理关系是相互影响的,临床有肺虚补脾,脾虚补命门火,肝虚补肾,血脱益气,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此皆谓间接补法。
虚有新久,补有缓急。垂危之病,非峻补之法,不足以挽救;如病邪未净,元气虽伤,不可急补,宜从容和缓之法补之,即补而勿骤。
温热伏火之证,本不当用补益法,但每有屡经汗、下清而不退者,必待补益而始愈。此由本体素虚,或因有内伤或为药物所戕,自当消息其气血阴阳,以施补益之法,或攻补兼施,温热之病虽伤阴居多,而补气阳亦不可废。
大虚似实之证,内实不足,外似有余,面赤颧红,身浮头眩,烦躁不宁,脉浮大而涩,此为欲脱之兆,若精神浮散,彻夜不寐者,其祸尤速,此至虚有盛候,急宜收摄元神,俾浮散之元气归于藏密,法当养营益气兼摄纳,如归脾、六味、右归加龙、牡、龟板、阿胶、磁石之类。阴虚火亢,虚烦不得眠,盗汗,目赤,口苦,潮热无表里证者,法当滋水,切忌苦寒降火之药。产后血虚发热,证似白虎,而脉象不同,更无大渴,舌淡而润,宜当归补血汤,要重用黄芪。
“气以通为补,血以和为补”,这是我的临床体会。补并非开几味补气补血的药就行了,必须注意使气机通调,血行流畅。还有用泻法来得到补的目的。如《金匮》虚劳篇立有“大黄䗪虫丸”一法,去瘀才能生新。
病去则食养之,以冀康复,五谷为养,五畜为益,五菜为充,五果为助,此贮补法。前人指出:药能治病,未可能补人也。
从方药来说,补药的堆积,难达到补的效果。中医的滋补方,大都补中有通,如人参养荣丸、补中益气汤,有陈皮;六味地黄丸有泽泻、茯苓。更有消补兼施的如枳术丸、参苏丸。
中医过去的补药皆从口入,要通过脾胃吸收运化,不论阴虚或阳虚,对形瘦食少者,必须顾到脾胃,脾胃生气受戕,则损怯难复,并要切实掌握,不虚者勿补之,虚而补之。
7. 和法 和而勿泛。
和解之法,具有缓和疏解之意。使表里寒热虚实的复杂证候,脏腑阴阳气血的偏盛偏衰,归于平复。寒热并用,补泻合剂,表里双解,苦辛分消,调和气血,皆谓和解。伤寒邪在少阳半表半里,汗、吐、下三法,俱不能用,则用和法,即小柴胡汤之例。若有表者,和而兼汗,有里和而兼下。和法尚有和而兼温,和而兼消,和而兼补;温疫邪伏膜原,吴又可立达原饮以和之。伤寒温病、杂病,使用和法皆甚广,知其意者,灵通变化,不和者使之和,不平者使之平,不难应手而效。但和法范围虽广,亦当和而有据,勿使之过泛,避免当攻邪而用和解之法,贻误病机。
8. 吐法 吐而勿缓。
吐法是治病邪在上焦胸膈之间,或咽喉之处,或痰、食、痈、脓。“其高者因而越之”,古人治危急之证,常用吐法,如瓜蒂散,吐膈上之痰。朱丹溪治妊妇转脬尿闭用补中益气汤探吐。张子和用双解散探吐。外邪郁闭在表,先服一点对症药而引吐,吐法似有汗法的作用,其效尤速。缠喉、锁喉诸证,属风痰郁火壅塞,不急吐之,则喘闭难忍,我在农村先用七宝散吹入喉中,吐出脓血而见轻,再服雄黄解毒丸其效满意。食停胸膈,不能转输消化,胀满而痛,必须吐之。中风不语,痰饮壅盛,阻塞清道,亦必用吐法。总之,所谓吐而勿缓,意味着抓住时机,急击勿失,以获疗效。
(四)方药应用
用药如用兵,是不得已而为之。药物本为补偏救弊之用,固当中病辄止。须知药物可以治病。错用、乱用、无病用药,均为扰乱,对人反为不利。目前,在某些患者,甚至个别医生中,还存在一种看法:以为“药味多,用量大,花钱多,疗效作用就强”,这是一种偏见。实际上,临床疗效并不与药味多寡、用量大小、花钱多少成正比例。
中医“七方”的分类,主要是以病情轻重、病势缓急、病位上下、药味奇偶等为依据。“七方”中:大、小、缓、急、奇、偶、复。其中急方药味甚少,而作用很强。如独参汤只一味,参附汤、当归补血汤只二味,生脉散、四逆汤皆三味。治病不从辨证和方药的功能详细分析,治不中病,片面加大用量也不行。中医“十剂”是从药味的功能到方剂的分类:“宣可决壅,通可去滞,补可去弱,泄可去闭,轻可去实,重可镇怯,滑可去着,涩可固脱,燥可去湿,湿可去枯。”具体应用要注意以下问题:
1. 制方要严,选方要准 持数方应付百病,猎中者少,受误者众。用药无的放矢,用量越大,其弊越深。在辨证的基础上,立法贵严,制方要讲究配伍,药物有主辅之分,要体现抓主要矛盾。选方要准。《伤寒论》指出:“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但心下满不痛者,此为痞,柴胡不中与之也,宜半夏泻心汤。”《温病条辨》“太阴风温,但咳,身不甚热,微渴者,辛凉轻剂,桑菊饮主之。”并说恐辛凉平剂银翘散病轻药重。麻杏石甘汤、越婢加半夏汤,同治肺闭而喘,亦有兼夹轻重缓急不同。
2. 加减有则,灵活运用 用药要纯,最忌复杂,一方乱投一二味不相干之药,即难见功。如麻杏石甘汤为辛凉宣闭方,加三黄,往往冰伏其邪,开不了肺气郁闭,要治上不犯中,治表不犯里。
3. 药必适量,不宜过大 要避免杯水车薪,也不能药过病所。如玉屏风散是治老年人或卫虚易感冒的方,我用粗末三至五钱,煎服疗效较满意。有一同志用玉屏风散使用大剂量,服 3 剂胸满不适,改小剂煮散获效,而无胸满之弊。我对于慢性病,调其所偏,补其不足,推荐煮散。如五积散每用五钱至一两,使用适当就能治不少疾病。用量适中,还要注意方剂中每味药的分量,如小承气汤、厚朴三物汤,同样有大黄、枳实、厚朴三味组成。小承气汤是阳明里热结实,治疗目的在于攻下,大黄为主药;厚朴三物汤是气机阻滞,治疗重点在于除满,厚朴为主药。
用药剂量不宜大,我年轻时,读叶天士《临证指南》,看到他用药甚轻,多年后,才理解,人病了,胃气本来就差,药多了加重其负担,反而影响吸收,这是很有道理的。
4. 病愈复杂,用药愈精 病情复杂或有几种病,必须抓住重点,抓住主要矛盾,击中要害。危重病人的抢救必须分闭和脱,紧急情况下,开闭或固脱用药要精。我治疗一外感病变证,脾阳损伤的逆证,西医称“重病肺炎”,开始就用甘草干姜汤点滴频服,温脾阳而复肺阳,救治而愈。慢性病,正气已衰,脾胃功能亦受影响,用药亦宜精,且药量宜小。如补中益气汤,黄芪虚热甚者用一钱,余药皆数分。
5. 药不在贵,用之宜当 药之贵贱,不能决定疗效的高低,用适当才能治病。须用贵重药物,亦可找代替之品。《本经逢源》记载:羖羊角(黑羊角)与羚羊角性味稍殊,但与羚羊角功效大致相似。我在农村曾用水牛角合童便代替犀角也有效。有的同志问我,鹿心的作用如何?我说:“鹿心虽贵,医疗也是以脏补脏。鹿心、羊心、猪心无大差异。鹿心久存腐败,吃了害人肠胃。”古人有云:“药补不如食补。”
若能注意上述问题,一般也就能花钱少、疗效快、治好病。
时病的治疗经验
时病指的是春夏秋冬一般常见的急性发热性疾病,症状发冷发热,头痛身疼,古人统名之伤寒、热病,如《内经》云:“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
《难经》分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温病,有热病。”仲景本《内经》《难经》诸书作《伤寒杂病论》,分六经辨证论治。历代中医皆本《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的方法以治四时热病。至金元时河间刘守真先生始提出伤寒与温病不同的见解,创立双解散,表里两解;明吴又可先生创立瘟疫论以别于伤寒热病的治法;明末清初诸医家继起,百花齐放,对于急性热病学又做了进一步的发展。叶香岩、吴鞠通两先生在前辈的基础上对温病各有阐述,条分缕晰,有所发明,给祖国医学热病方面增添了更丰富宝贵的内容。
一切外感病,称时病,也称辨气为病,二者是统一的。外感热病必须掌握季节性,一年 12 个月,有六个气候上的变化。即风、火、暑、湿、燥、寒。学习祖国医学,治疗急性病,要掌握这个规律。
大寒、立春、雨水、惊蛰,这四个节气 60 天,叫做初之气,主厥阴风木。此时的外感病,称风温、春温。亦有应温反寒,而病寒疫。
《内经》云:“冬伤于寒,春必病温。”有人说:有伏邪者叫春温,无伏邪者不叫春温。他们对内经这句话理解错了。我认为经文原意,应是指人的体质衰弱,冬天不能抵御寒冷,春天也不能适应天气的变化,必然要生病。
春分、清明、谷雨、立夏,为二之气,主少阴君火。吴鞠通《温病条辨》自序:“来岁己未湿土正化,二气中温厉大行”指的就是这个节气,其病多属温热病范围。
小满、芒种、夏至、小暑,为三之气,主少阳相火,叫做暑病。积温成热,积热成火。到这个季节,外感病多在暑症范围。
大暑、立秋、处暑、白露,为四之气,主太阴湿土,叫做湿温。这是多雨的季节,这时的外感病,多属湿温。
秋分、寒露、霜降、立冬,为五之气,主阳明燥金,叫做秋燥。这个季节,雨水少了,自然界万物枝萎叶黄,干枯了,因谓之燥。
小雪、大雪、冬至、小寒,为终之气,主太阳寒水。这时候,伤寒病就多了。但冬阳偏胜,气候应寒反温,亦有冬温。
六气为病,年年如此。气候正常则发病少,反之则发病多一些,环境卫生好,可以减少四时的流行病。
下面,就六气为病的特点,按四时分别做一些具体说明。
1. 春季时病
(1)风温:风为百病之长。风邪从口鼻或从皮毛侵入人体发生诸病。若春阳过盛,感受温风而病者,名曰风温。其症发热,微恶风寒,头痛目胀,有汗或无汗,口干或心烦口渴,或不渴,鼻干或塞,或胸闷,咽干或咽痛,或咳或不咳(咳者较轻,不咳者较重),身困或酸,而不甚痛,脉象浮数,右大于左,或细数微浮,舌红,苔白或黄,小便黄。以上皆风温病之表现。病在上焦,属手太阴,法宜辛凉解表,宜银翘散、桑菊饮二方出入化裁为主。兼有微寒者略佐葱白、苏叶;夹湿者加滑石、芦根、通草。初起总以达邪外出为要,切勿过早使用寒凉,冰伏其邪,热不得外越而内陷,延长病程,甚则恶化。
银翘散加减:胸闷加藿香、郁金;渴甚加花粉;项肿咽痛加马勃、玄参;衄者去荆芥穗、豆豉,加白茅根、侧柏叶、栀子炭;咳者加杏仁;热渐入里加细生地、麦冬。
桑菊饮加减:小便短少加知母、黄芩、栀子;燥热在气分加生石膏、知母;入营加玄参、犀角(现用水牛角代之);在血分去薄荷、苇根,加麦冬、细生地、玉竹、丹皮;肺热加黄芩、天花粉。
余在临床亦按此法加减,惟初起加入葱白,透邪外出,见效更捷。咽痛加僵蚕、射干;伤食加山楂、莱菔子;若心烦不用葱白,加栀子三枚,即合用栀豉宣解郁热,其效更速。
(2)寒疫:偶为暴寒所折,发为寒疫,其发病多与伤寒相似。临床症状憎寒、发热,头痛、身疼,胸闷不饥,或欲呕或泻,或口干不渴饮,脉浮弦而滑或紧,舌质色黯,苔白而秽,治法宜芳香温散和解,不宜辛凉、苦寒,一般可用香苏饮加味或十神汤化裁。头痛甚加川芎、僵蚕、白芷、蔓荆子;身痛加羌活、防风;背痛加葛根;呕吐、无汗、身痛兼胃肠不和,症状夹杂,可用五积散为末,每用五钱,加生姜三片,水煎温服。
似寒非寒,似温非温,壮热烦躁,无汗头痛身疼,胸腹痞满,大便不利,小便短涩,目胀心烦,口苦不思食,渴不多饮,脉沉紧或浮弦,舌质黯,苔白腻或黄腻者,属内蕴湿热,外感风寒,营卫失和,三焦郁滞,治宜两解,用增损双解散为末,每用五钱,加生姜三片、葱白三枚,水煎热服,汗出热退,二便自和,当避风,以稀粥调养数日即愈。
2. 夏季时病
(1)先夏至为病温,一般称为温热:发病较速,历代医家治此病以存津液为主,因热甚则伤津。其症状初起即高热烦躁,口渴舌干,头痛微恶风,面赤目红,或有汗,或无汗,小便短赤,脉浮数或洪,初起有表证者,可酌用银翘散合栀豉以解之。若不效,心烦便秘者,可用凉膈散两解之;若表解里热盛,大烦渴,汗大出,脉洪大有力者,可用白虎汤清解之。脉大而芤,热甚津伤,可加沙参、玉竹益气生津。
再者春夏之交,一般热病在三四天之后表证已罢,高热不退,烦渴引饮,或有时谵语,目赤气粗,或汗不出,因肺胃津伤不能达热外出,此时不能再用表剂重伤津液,然而又无里实证,不可用下药再伤正气,惟宜生津退热轻宣之法引热外出,可用二鲜饮生津退热。二鲜饮为余经验方,方用鲜芦根(切)三两,鲜竹叶一握(约一两许)。浓煎取汁,不拘冷热频频服之。余在农村行医时用之屡效,若兼衄血加鲜茅根一握(约二两),煎成再加童便半杯兑服,屡获满意效果。此方看来平平无奇,在热病三四日之后,表证已罢,此方类似白虎汤的功用;有衄血者加茅根、童便,则类似犀角地黄汤之功用。丹溪谓降火最速莫过于童便。余临床数十年,凡热盛络伤之证,在对证方中加入童便,颇获速效。此方最宜于乡村缺药之地,就地取材,不花钱能治病,但须注意:童便必须取之于健康无病之儿童。
附:温毒:温毒者秽浊之气所致之病,四时皆有,春夏较多。其症微恶风寒,咽痛或不痛,耳前后肿,颊肿面赤,甚则头面全肿,耳聋,眼不能开,俗名大头瘟,亦名虾蟆瘟。其尤重者,喉中结塞,咯痰不出,声如曳锯,汤水难入,语言困难,亦名捏颈瘟。脉象多见浮沉俱盛,苔多秽腻,或白或黄,舌质赤黯。治法总以清热逐秽解毒为主,一般以普济消毒饮治之,而杨栗山增损普济消毒饮有发展。若舌苔白腻乃湿盛,宜酌加燥湿解秽之药,如佩兰、藿香、薏仁、豆卷;若苔黄腻乃湿热并盛,宜本方加栀子宣发郁热;若便秘腹胀满,酌加酒炒大黄,服法频频含咽。并常用热毛巾热敷患处,引热外达,或用赤小豆细末醋汤调,厚敷肿处,以拔其毒,稍凉即换。
(2)后夏至为病暑:夏至后热盛于上而下迫,湿蒸于下而上腾,湿热交蒸,风行其中,人在气交之中感之而病者即为暑病。静而得之为中暑,即所谓“阴暑”;动而得之为中暍,即所谓“阳暑”。暑本热也,阴暑乃暑天贪凉受寒,非暑有阴也。
暑温、湿温:都是季节性流行病。暑和湿各居六气之一,在每年六气用事各主 60 日。但春分以后至秋分以前 180 日是君火、相火、湿土三气错综相互为用,所谓热、湿、火混合为一,故夏秋之间发病急,而见症不一。在夏至后至立秋前,所现症状多属热盛湿轻,宜暑温法治之;若夏至后三伏中多雨,则见热湿并重;立秋后多阴雨,也有属湿重热轻,湿胜必以湿温法治之。但秋季往往少雨、秋阳亢盛,而又多见燥症,须从燥治。在临床必先岁气,重视天候地气。
暑温致病,风、暑、湿三气夹杂,发病最骤,变化亦速,其症状不一,或高热、面赤、心烦、口渴,甚则昏厥、抽搐;或上吐下泻,四肢厥冷。因暑病急,伤元气最速,此乃举其大概。张凤逵先生著有专论,可重点参阅。脉象不一,或洪或芤,或细数,或濡缓,或隐而不显。舌色多赤,或绛或紫,苔或白或黄,或无苔。治法可根据张凤逵先生所主张的先用辛凉,次用甘寒,终用甘酸。初起头痛身热,微渴,心烦有汗,脉右大于左,可用六一散。
六一散方:滑石六两、甘草一两,为末,每服三钱,温开水调下。胃阳弱者,绢包煎汤服。或用二鲜饮。热重者,脉洪大,身大热,大烦渴,大汗出,宜以辛凉重剂白虎汤主之。脉芤者加人参(以沙参代之,玉竹亦可用),此乃纯热不兼湿之证,名为中暍。若夹湿身重者,宜白虎加苍术。若兼暑湿闭滞,表实无汗,舌苔白秽,可用新加香薷饮。有呕吐加鲜藿香;若心烦,舌赤,苔黄加黄连;小便短涩加六一散。若汗多,脉散大,喘渴,欲脱者,急用生脉散;若暑邪入营,神昏谵语,可用清营、清宫加减酌用;至宝丹、牛黄丸、紫雪丹亦可随症选用。
若邪入厥阴,证见消渴烦躁,神昏谵语,时热时厥,或吐蛔者,可予连梅汤,或用椒梅汤。
连梅汤方:黄连、乌梅肉、麦冬、生地、阿胶。
椒梅汤方:黄连、黄芩、干姜、白芍、川椒、乌梅、人参、枳实、半夏。
善后调理以益胃生津为主,可与益胃汤或三才汤。
伏暑:长夏受暑,过时而发者名伏暑。此病多发于秋后。其中偏于热者,多发于手太阴,宜清暑透邪;偏于湿重者为湿温,多发于足太阴,宜通阳利湿;湿热平等者两解之。初起症状头痛微恶寒,面赤,口渴,舌白,脉濡而数。无汗者宜银翘散去牛蒡子加杏仁、滑石,香薷可酌用,胸闷加藿香、郁金;若舌赤口渴无汗者,银翘散酌加细生地、丹皮、赤芍。以上皆表实之证,一兼气分,一兼血分。若舌红,口渴,有汗,宜银翘散去牛蒡子、芥穗,加石膏、杏仁、黄芩;若脉大,口渴甚,汗大出,仍用白虎汤。脉虚大则加人参,此邪在气分正虚之证;若舌赤、口渴、汗多宜生脉散和丹皮、生地黄,此邪在血分正虚之证。暑温、伏暑,病本一源,可前后互参,不可偏执。再者若初起恶寒,无汗,身疼,或有微汗而热不解,亦可采用香薷饮;若热甚无汗,心烦,舌赤,小便短涩者,亦可用黄连香薷饮加六一散或六一散加薄荷、葱白、豆豉,轻清宣透,以达到汗出,热从表解。
(3)夏秋之际为湿温:湿温病发于夏秋之际。湿邪之害,不同于暑。盖盛暑之时必兼湿,湿盛之时不一定兼暑;暑邪只从外入,而湿邪兼于内外。暑邪为病骤而易见,湿邪为病缓而难知。湿热病四时皆有,湿温病则发于夏秋之间。外受之湿或从雨露而得,或从地气潮湿中而得。皆着于肌表,当用解肌法微汗之,兼风者微微疏散,兼寒者佐以温散,兼热者佐以清解,此乃外受湿邪之治法;若内生之湿,乃从饮食得之,凡过食膏粱厚味,甜腻水果,皆能内生湿热,或兼感外邪。当分三焦论治。
湿温在上焦,其症状头痛,恶寒,身重疼痛,苔白不渴,胸闷不饥,面色淡黄,午后热盛,状若阴虚,脉弦细濡,湿邪粘滞,病难速已,其来也渐,其去也迟,忌汗与下,误汗则神昏耳聋,下之则洞泄,治宜芳香化浊,通阳利湿,以三仁汤灵活运用。喘促者宜用千金苇茎汤加杏仁、滑石。若邪入心包,神昏肢厥,清宫汤去麦冬之滞加银花、赤豆皮宣清降浊,并可予以至宝丹、紫雪丹。以上属上焦治法,若出现中焦症状,当从中焦论治。
湿温之邪,由膜原直走中道,不饥不食,机窍不灵,宜三香汤。
三香汤方:瓜蒌皮、桔梗、黑山栀、枳壳、郁金、香豉、降香末。若湿郁三焦,升降失司,五个加减正气散,对症选择。
若身痛脉缓,舌苔淡黄,渴不多饮,汗出热解,继而复热,徒清热则热不退,徒去湿则热愈炽,宜湿热两清,用黄芩滑石汤。
黄芩滑石汤:黄芩、滑石、茯苓皮、大腹皮、白蔻仁、通草、猪苓。
若湿聚热蒸,蕴于经络,骨节烦疼,热炽寒战,舌苔灰滞,此属湿痹,宜用宣痹汤,加减木防己汤亦可选用。
宣痹汤:防己、薏苡仁、晚蚕砂、半夏、杏仁、赤小豆皮、滑石、连翘、栀子。
加减木防己汤:防己、桂枝、石膏、杏仁、滑石、白通草、薏苡仁。
若胸腹项背发现白痦,可用薏苡竹叶散。
薏苡竹叶散:薏苡仁、竹叶、飞滑石、白蔻仁、连翘、茯苓、通草。
寒湿:多中于阳虚脾弱之人,寒湿之病,脉沉迟而濡,身无大热,口不渴,小便清,大便多溏,或身痛重着,手足肿痛,但头汗出,背强喜暖,治宜温中利湿,胃苓汤加木瓜、炮姜,寒盛者酌加川附子,脉浮虚而涩者宜桂枝附子汤。
3. 秋季时病
叶氏所谓秋燥一证,颇似春月风温,肺先受病;沈氏所谓燥乃微寒之气。秋气凉劲肃杀,感之而病者为凉燥;暑气未消,秋阳过盛,感之而病者,则为温燥。症状:秋感凉燥而病者,初起头痛,身微热,微恶寒,喉痒,呛咳,无汗鼻塞,形似风寒,惟唇干咽燥,脉浮细数,右大于左,舌红苔白而干燥,宜用杏苏散加味。若咽痛加马兜铃、射干、橄榄,头痛甚加僵蚕、蔓荆子,口干加天花粉、麦冬,烦热加知母、生石膏,气促痰粘加苏子、桑皮,有食滞加山楂炭、麦芽,胸胁满加炒枳实、竹茹,呕者加枇杷叶、半夏。
如感温燥,微热不恶寒,头胀目胀,鼻干龈肿,唇干咽干,或咽痛呛咳,清窍不利,脉细数,舌红苔薄黄,小便数,大便干,可予吴氏翘荷汤。
翘荷汤方:薄荷、夏枯草;渴加天花粉,咽痛加橄榄,咳甚加象贝母、瓜蒌、枇杷叶,咳痰带血加茅根、芦根、竹茹,目赤加菊花、夏枯草,口苦加枯黄芩。
若肺燥喘咳,痰粘咽干者,可酌用喻氏清燥救肺汤。
清燥救肺汤方:石膏三钱、甘草一钱、霜桑叶三钱、沙参二钱、杏仁(去皮)二钱、胡麻仁(炒)二钱五分、阿胶(烊化)一钱、麦冬三钱、枇杷叶(去毛炙)二钱。痰多加贝母、瓜蒌,血虚加细生地,口渴加天花粉,烦热加知母。以上加减化裁,必须根据患者强弱而施,用量不宜过大。
4. 冬季时病
(1)冬温:冬季应寒不寒,气候温暖,人感受其气而病者名冬温。冬温治法可与风温治法互参。其症状类似伤寒,但脉不紧,头痛发热,不恶寒或微恶寒,心烦,小便赤,口渴,有汗或无汗,脉浮数,舌红苔白燥或黄,古称外寒内火,宜凉解之法,可用麻杏石甘汤。咽痛加僵蚕、桔梗、射干,咳甚加前胡、象贝、枇杷叶,痰多气促加瓜蒌、莱菔子、苏子,头痛加薄荷、菊花、荆芥穗。若失治或治不适宜,邪气转化深入,则分入气入血随证施治。若脉浮紧,无汗烦躁,头疼身痛者,可予大青龙汤。桂枝量只须数分,切勿过重致衄。若四五日不解,气分大热,大烦大渴,汗出热不解,亦可用白虎汤,脉虚大者加沙参。若表热未解,里热又结,腹满便秘,心烦无汗,舌红苔黄,可用凉膈散表里两解之。若见少阳证亦可予小柴胡汤去姜枣和之,或大柴胡汤下之。
(2)伤寒:四时皆有,冬日较多。张仲景著《伤寒论》,未分季节。柯韵伯说:中风之重者便是伤寒,伤寒之浅者便是中风。此说法颇客观,符合事实。祖国医学对于六淫为病,有中、有伤、有感、有冒,无非分别病之轻重,作出治法之缓急。伤寒诊治法详见《伤寒论》。
冬季感风寒轻者,头痛身痛不甚,微恶寒发热,咳嗽鼻塞声重,胸膈满闷。华盖散、九宝汤可以选用。
华盖散方:麻黄、苏子(炒)、杏仁、桑皮、茯苓、桔红各一钱,甘草五分,生姜三片,大枣一枚。水煎服。
九宝汤方:薄荷、苏子(炒)、麻黄、杏仁、桂枝、陈皮、大腹皮、桑皮各一钱,甘草五分,生姜三片,大枣一枚。水煎服。
暴寒伤肺,喘嗽鼻塞痰壅,宜三拗汤。
三拗汤方:麻黄二钱,杏仁二钱,甘草一钱。水煎服。小孩酌减。
外寒内火,肺气郁闭,而喘甚者,越婢加半夏汤。
越婢加半夏汤:麻黄、石膏、生姜、甘草、大枣、法半夏。
外寒内火,咳而微喘者,麻杏石甘汤。
外感风寒,内有寒饮,胸满喘嗽,宜小青龙汤,兼烦热者加生石膏。
水饮上逆,喘咳,面目浮肿,宜葶苈大枣泻肺汤。
冬季感风寒兼伤食,肠胃失和,胸腹满闷或呕吐,或腹痛下利,宜藿香正气散。痛甚加吴茱萸,呕吐甚加白豆蔻,生姜引,水煎服。
冬感风寒,内夹湿痰,恶寒发热,头痛身疼,腹胀满,不思食,或呕,饮水不欲咽,大便不利,或关节痛,或重,此乃表里皆病,症状复杂,宜用五积散,每服五钱,生姜三片,水煎服。
温病是随季节而命名。病之来路有二:呼吸与皮毛。病之去路有三:汗、吐、利。温病最怕表气郁闭,热不得越;更怕里气郁结,秽浊阻塞;尤怕热闭小肠,水道不通,热遏胸中,大气不行,以致升降不灵,诸窍闭滞。治法总以透表宣膈,疏通里气,而清小肠,不使热邪内陷或郁闭为要点。并且人体有强弱,感受有轻重,伏邪有深浅,治法有缓急,用方有大小,辨证施治灵活运用,勿犯虚虚实实之戒。瘟疫实与四时温病不同,是杂气为病,杨栗山《伤寒温疫条辨》论述颇详,临床灵活运用杨栗山十五方,治疗杂气瘟疫疗效很好,但四时温病之中亦偶有兼秽浊杂感者,须细心掌握,才能提高疗效。
低烧的治疗经验
病因为本,症状为标,急慢性病都要询问病因,审证求因,“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正气为本,邪气为标,“邪之所凑,其气必虚”,“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这就将疾病的内外因联系起来了,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即“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外感发热病,必须分清是风、火、暑、湿、燥、寒以及温疫之杂气、厉气为病。外感发热病,治疗失当,将息失宜,或体质素虚,往往导致低烧,治疗可参考前外感热病。而不少低烧病人,求因就是困难,病因不易问出。有的一拖几年。内伤低烧病我本着“肝为罢极之本”,“阳气者,烦劳则张”,这个理论指导临床实践,取得较满意的疗效。这两句《内经》原文及我的体会:因患者不善于掌握劳逸结合,过度疲劳,中气损伤,脾阳下陷,以致消化不好,营养不足,中气不固,脾失健运,脾气不敛,虚热内生;肝喜条达,而易寒易热,精神过度紧张,而致肝脾不和,亦能引起低烧。这样的低烧,主要调理肝脾两脏。我治一病人年近七十,低烧 8 年,自诉开会或烦劳之后必然体温升高,静养不服药体温也能恢复正常。由此可知“阳气者,烦劳则张”是有根据的。“烦劳则张”实为阳虚,这个阳是指中焦脾胃之阳,亦谓之中气、中阳。虚则不内敛而外越,以致低烧。
这样的低烧,用青蒿鳖甲汤多不见效,这是治疗阴虚发热的方。阴虚发热每至夜晚烦热、盗汗、热退无汗,有时微恶寒。久患内伤低烧有气虚、血虚之分,属气分者多,而属血分者少。“阳虚则寒,阴虚则热”,都是病人自己的感觉。而这种低烧病人也有不觉发热、发冷,只觉疲乏无力、自汗、头晕,脉无力,体温偏高,一般是下午高,劳累之后往往高得更明显。这种病人,我在北京、四川都治得不少,用药大体上是甘温除热法,轻则用补中益气汤,重则用当归补血汤合甘麦大枣汤加党参,即当归、黄芪、党参、甘草、小麦、大枣。若汗多用浮小麦。若脉弦细数、脾胃虚弱、疲乏嗜睡、体重、关节疼痛、口苦、食不知味、大便不调,宜升阳益胃汤。这是夹湿热而为补中益气之变局,未离甘温之法。曾治一女同志低烧已两年余,消化不好,不欲饮食,疲乏无力,身痛、关节疼痛,月经不正常,或前或后,多方调治无效。我用升阳益胃汤,总剂量十五两,研粗末,分为 30 包,每日煎服 1 包,服 1 个月后食欲渐好转,低烧亦渐降低,共进 3 料,连服 3 月而恢复健康,药费才 2 元钱。若脾胃虚,过食生冷,损伤脾胃,阳气抑郁;或先有外感治疗不当,犯凉遏,误补,热郁于内,以致长期低烧,头晕、口苦,或见热如火燎,扪之灼手,宜升阳散火汤或火郁汤。这都是从升麻葛根汤套出来的,有升有散,升的是脾阳,散的是郁热,本“火郁发之”的理论。因升阳散火汤中有人参、甘草、大枣,脾弱气虚、疲乏者用之;外感郁闭者用火郁汤,调和肝胆脾胃之功能,升散郁结之热,胸胁满可合用越鞠丸。低烧偏于血分者,体虚,脉细无力,月经量少色淡,男、妇、老、幼均可用圣愈汤加地骨皮,消化不好加神曲、荷叶。荷叶能平肝胆热,而升脾胃清气。脉弦细数,胁下痞,烦热甚,口苦,用丹栀逍遥散加香附、神曲、荷叶、胁痛加川芎。香附、川芎同用,肝胆郁气才能推得动,这就合了越鞠丸。胁痛甚可再加郁金,胁下有块用姜黄。低烧病人,苦寒药不宜多用,不仅伤脾败胃,苦寒太过亦化燥伤阴。另外慢性病尤其要重视胃气为本,内伤低烧,脾胃已弱,药量宜轻,宁可再剂,不可重剂。用之欲速不达,反伤中气。这是临床用药原则,必须重视,要善于掌握。
乙型脑炎的治疗经验
流行性乙型脑炎(以下简称“乙脑”),是发生在夏秋季节的急性传染病。临床所见,本病颇似祖国医学温病学中的“暑温”、“暑风”、“暑厥”、“暑痉”等病证。发热、头痛、嗜睡、昏迷、抽风、呼吸衰竭为主要特点。
中医治疗暑病,不能一法、一方、一药;治疗“乙脑”也不能一法、一方、一药。“乙脑”患者,受邪有偏暑偏湿,感邪有轻重浅深,病有轻重表里,治有缓急,方有大小,立法遣药,寒热温凉,各随病情而异。并结合气候、环境、年龄等情况全面分析,抓主要矛盾或矛盾的主要方面,给以恰当的治疗。
我对“乙脑”辨证论治与随证施治经过实践总结提出辛凉透邪等八法,作为临床治疗“乙脑”的参考。
1. 辛凉透邪法
辛凉透邪是治疗“乙脑”的主要一法。前人经验有风淫于内,治以辛凉,在卫汗之可也。温热病初起,邪未深入,总宜辛凉透发,使其热邪外达而愈。否则,滥用苦寒或香窜之品,必致邪遏郁不解,或引邪深入,贻误病程。
(1)邪在卫分:临床症状可见头痛,微恶寒,发热无汗,或有汗不透,口渴,呕吐,脉浮数或滑数,舌质正常苔薄白,治宜辛凉平剂银翘散(银花、连翘、苦桔梗、薄荷、竹叶、生甘草、荆芥穗、淡豆豉、牛蒡子),或银翘散合葱鼓汤(葱白、淡豆豉)。若头痛,身微热,口微渴,但咳,可选用辛凉轻剂桑菊饮(桑叶、菊花、杏仁、连翘、薄荷、苦桔梗、甘草、苇根)加减。咳与头痛重者,多用桑菊饮加减,身热重得多用银翘加减。
(2)邪在气分:发热不恶寒,反恶热,大汗出,大烦渴,面赤头痛呕吐。脉浮洪数,舌质红,苔黄。治宜辛凉重剂白虎汤(生石膏、知母、生甘草、粳米)加减。脉芤甚者加人参。吴鞠通说“白虎为暑温之正剂”,其源出自《金匮要略》。叶天士说:“暑热一证,古人以白虎为主方。”吴、叶二人之意,说明白虎汤治疗暑温的重要性。若夹湿身重者,可选白虎加苍术汤。
若表实无汗,面赤口渴,右脉洪大,左脉反小,则可选用新加香薷饮(香薷、鲜扁豆花、厚朴、双花、连翘),或黄连香薷饮(香薷、扁豆、厚朴、黄连)加减。或二香饮(苏叶、藿香、白茯苓、扁豆、厚朴、陈皮、半夏、甘草、大腹皮、桔梗、香薷、川连)加减。此外,还有凉膈散(连翘、黄芩、栀子、薄荷、酒大黄、芒硝、生甘草、竹叶)、六一散(滑石、甘草)、辰砂益元散(六一散加辰砂)、碧玉散(六一散加青黛)、芦根竹叶汤(芦根、竹叶)等方随证选用。
2. 逐秽通里法
临床治疗“乙脑”,若邪尚在卫在气,应以不失宣透达邪外出而从表解为原则。若暑秽内阻,热结阳明,治宜芳香以逐秽,清下以通里,里通表自和也。否则,热毒内陷,升降失司,三焦不利,诸窍闭滞,温病最怕表气邪闭,热不得越;更怕里气郁结,秽浊阻塞。就是说,当下则下,当通即通,随证施治,不可拘泥。
(1)逐秽:暑秽弥漫三焦,逆传心包,诸窍闭阻,神志不清,昏迷谵语,烦躁不安,舌绛苔少,脉细数,急宜逐秽开窍,清热解毒,可选用安宫牛黄丸或紫雪丹。若三焦俱急,痰涎壅盛,酌用陷胸承气汤。
(2)通里:面目俱赤,气粗声重,潮热谵语,舌苔老黄或者起刺,腹满便闭,脉沉数或沉实,治宜峻下热结,可选用大小承气汤(仲景方)或三一承气汤(即大承气汤加甘草)之类加减。若热结旁流,选调胃承气汤(仲景方)加减。若下后数日,热不退,口燥咽干,舌苔干黑,脉沉数有力,选护胃承气汤(大黄、玄参、细生地、丹皮、知母、麦冬)加减。若喘盛,痰涎壅滞,脉右寸实大,肺气不降者,选宣白承气汤(生石膏、生大黄、杏仁、瓜蒌皮)加减。若小便赤痛,口渴,时烦,脉左牢坚,选导赤承气汤(赤芍、细生地、生大黄、黄连、黄柏、芒硝)加减。若邪闭心包,内窍不通,神昏舌短,饮不解渴,选牛黄承气汤(即安宫牛黄丸加生大黄)加减。若津液不足,大便干燥,选增液汤(玄参、麦冬、细生地)加减;仍不下者,选增液承气汤(即增液汤加大黄、芒硝)加减。下之不通,邪实正虚不能受药者,治宜攻补兼施,选新加黄龙汤(细生地、甘草、人参、生大黄、芒硝、玄参、麦冬、当归、海参、姜汁)加减。
逐秽通里,本为一法,临床互参,有机结合,灵活运用。若暑秽重而热结轻,可服安宫牛黄丸或紫雪丹,加服少量大黄汁;若热结重而暑秽轻,可在诸承气汤中加少量安宫牛黄丸或紫雪丹。同时,要脉证互参,抓主要矛盾,例如:阳明温病,下利,谵语,右脉实或滑疾者,治宜通里清热为主,可选用小承气汤加减;若脉不实者,治宜开窍逐秽为主,可选用安宫牛黄丸或紫雪丹。
3. 清热解毒法
暑邪,六淫之一。暑热伤人,其性最烈,热甚化火,火极而为毒,乃暑温发展所致,治宜采用清热解毒一法,急清其热,直泻其毒。临床应视热邪深浅,辨在营在血等,随证施治。
若表里俱热,气血两燔,发热恶寒,头痛剧烈,狂躁心烦,谵语不寐,或吐血衄血,脉浮洪数,或沉细数,治宜清热解毒,选清瘟败毒饮(生石膏、细生地、乌犀角、川连、栀子、桔梗、黄芩、知母、赤芍、玄参、连翘、甘草、丹皮、鲜竹叶)加减。若表里三焦大热,选升降散(僵蚕、蝉蜕、大黄、姜黄)加减。若热邪伤厥阴,目常开不闭或喜闭不开,时有谵语,烦渴舌赤,夜睡不安,脉虚者,或邪在血分,舌质绛,苔黄燥不渴者,选清营汤(犀角、生地、玄参、竹叶心、麦冬、丹皮、黄连、银花、连翘)加减。若热搏血分,并兼秽浊,神昏谵语,或其人表疏,发汗而汗出不止,神昏谵语者,选清宫汤(玄参心、莲子心、竹叶卷心、连翘心、犀角、连心麦冬)加减。若热羁血分,舌绛,烦热,八九日不解者,选犀角地黄汤(干地黄、生白芍、丹皮、犀角)加减。若温邪郁于肌表血分,热甚血燥,不能蒸汗,发斑者,选化斑汤(生石膏、知母、甘草、玄参、犀角、白粳米)加减。若热邪深伏阴分,热自阴来,夜热昼凉,热退无汗者,治宜搜邪透络,选青蒿鳖甲汤(青蒿、鳖甲、细生地、知母、丹皮)加减。真阴欲绝,壮火复炽而心中烦,不得卧者,治宜清热养阴,选黄连阿胶汤(黄连、黄芩、阿胶、白芍、鸡子黄)加减。
4. 开窍豁痰法
暑邪攻心,痰蒙蔽心包,三焦受阻,内外不通,神志昏迷,卒倒不省人事。本着“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的原则,治宜先开窍豁痰,而后清热祛暑之法进行治疗。若因热闭内窍,神志昏迷,谵语烦躁,治宜芳香开窍,以使深入的热邪,从而透出,可选安宫牛黄丸或紫雪丹之类芳香开窍、清热解毒之品。若因浊痰闭塞,神志昏迷,手足抽搐,口流涎沫等症,治宜开窍豁痰,清热安神并用,可选牛黄抱龙丸(牛黄、天竺黄、雄黄、辰砂、麝香)加减。
若因痰厥气闭,牙关紧闭不开,神志昏迷,手足抽搐,或吐泻者,治宜辛温开达,可选苏合香丸或玉枢丹之类,于芳香开窍之中兼有祛寒逐秽之意。
5. 镇肝熄风法
痉厥、抽风,是“乙脑”临床主要症状。中医暑痉、暑厥、暑风等病证,名虽繁多,而其要领仍在辨证立法,随证选方遣药,适中病机。根据中医“热甚生风,热解则风自熄”和“热邪劫阴,累及肝肾,木劲动风,镇肝即可熄风”的经验,临床凡因壮热不解,邪窜心包,神昏谵语,手足抽搐,角弓反张,舌苔黄焦,或兼痰热壅闭,脉络不通而抽风者,治宜清热化痰,可选局方至宝丹或钩藤熄风散(钩藤、僵蚕、蜈蚣、全蝎、蝉衣、天麻、胆星、地龙)之类,热退痰清而风自熄。若热邪深入,津液被劫,或在少阴,或在厥阴,风动作搐者,可选加减复脉汤(炙甘草、干地黄、生白芍、麦冬、阿胶、麻仁)或加生牡蛎、生鳖甲、生龟板之类,阴复而风自平。若邪踞下焦,消灼真阴而为厥者,治宜柔肝熄风,可选小定风珠(鸡子黄、真阿胶、生龟板、童便、淡菜)加减。若邪去八九,真阴仅存一二,或因误表,或因妄攻,神倦,脉虚气弱,舌绛苔少,时时欲脱者,治宜育阴潜阳,可选大定风珠(生白芍、阿胶、生龟板、干地黄、麻仁、五味子、生牡蛎、麦冬、炙甘草、生鳖甲、鸡子黄)之类加减。
6. 通阳利湿法
通阳利湿一法,是治疗“乙脑”的重要一环。临床一般说来,秋前发病热多湿少,秋后发病湿多热少,这是言其常。若秋后天气炎热,则应以燥胜治之,这是言其变。暑必夹湿,治宜清暑利湿。须注意的是,临床上有湿热并盛,有热胜于湿,有湿胜于热等不同类型。治湿之法,宜用淡渗以通其阳,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即通阳利湿也。兹将此法的临床运用,辨证、立法、选方,分述如下:
(1)湿热并盛:若暑温伏暑,三焦均受,舌灰白,胸满闷,潮热呕恶,烦渴自利,汗出溲短者,选用杏仁滑石汤(杏仁、滑石、黄芩、橘红、黄连、郁金、通草、厚朴、半夏)加减。若脉缓身痛,舌淡黄而滑,渴不多饮或竟不渴,汗出而解,继而复热,徒利湿则湿不退,徒清热则热愈炽,治宜清热利湿并进,选用黄芩滑石汤(黄芩、滑石、茯苓皮、大腹皮、白蔻仁、通草、猪苓)加减。若阳明湿温,气壅为哕者,选用新制桔皮竹茹汤(桔皮、竹茹、柿蒂、生姜)加减。若湿聚热蒸,蕴于经络,寒战热炽,骨节烦疼,舌色灰滞,面色萎黄,病名湿痹,选用宣痹汤(防己、杏仁、滑石、连翘、山栀、薏苡仁、半夏、晚蚕砂、赤小豆)加减。若三焦湿郁,升降失司,脘连腹胀,大便不爽,选用一加减正气散(藿香梗、厚朴、杏仁、茯苓皮、广皮、神曲、麦芽、绵茵陈、大腹皮)加减。若湿郁三焦,脘闷便溏,身痛,舌白,脉象模糊,选用二加减正气散(藿香梗、广皮、厚朴、茯苓皮、木防己、大豆黄卷、川通草、薏苡仁)加减。若秽湿着里,苔黄脘闷,气机不宜,久则酿热,选用三加减正气散(藿香、茯苓皮、厚朴、广皮、杏仁、滑石)加减。若秽湿着里,邪阻气分,舌白滑,脉右缓,选用四加减正气散(藿香梗、厚朴、茯苓、广皮、草果、山楂肉、神曲)加减。若秽湿着里,脘闷便泄,选用五加减正气散(藿香梗、广皮、茯苓块、厚朴、大腹皮、谷芽、苍术)加减。
(2)热胜于湿:若暑湿蔓延三焦,舌滑微黄,邪在气分,选用三石汤(滑石、生石膏、寒水石、杏仁、竹茹、银花、金汁、白通草)。
(3)湿胜于热:若头痛恶寒,身重疼痛,舌白不渴,面色淡黄,胸闷不饥,午后身热,状若阴虚,选用三仁汤(杏仁、苡仁、白豆蔻、滑石、竹叶、白通草、厚朴、半夏)加减。若太阴湿温,喘促者,选用千金苇茎汤(苇茎、薏苡仁、桃仁、冬瓜仁)合杏仁滑石汤(杏仁、滑石、厚朴、半夏、桔红、郁金、黄芩、黄连、白通草)加减。若湿郁经脉,身热身痛,汗多自利,胸腹白痞,选用薏苡竹叶散(薏苡、竹叶、飞滑石、白蔻仁、连翘、茯苓块、白通草)加减。
7. 生津益胃法
热性病未有不灼伤津液的。治疗以存津液为要。前人有“撤热以保津液”的经验,就是这个原因。但是热性病末期,胃阴消烁,津液愈亏,拟生津益胃一法,可收到泽枯润槁之效,临床选方用药,当视病情而定。
若暑热伤气,汗多,脉散大,喘喝欲脱者,治宜酸甘化阴法,益气育阴固脱,选用生脉散(人参、麦冬、五味子)加味。若热伤胃阴,但热不寒,舌干口渴,或温病愈后,面微热,脉数,暮热,常思饮不欲食者,治宜甘寒救液法,选用五汁饮(梨汁、荸荠汁、鲜苇根汁、麦冬汁、藕汁)加减。若体质素虚,或误伤津液,不大便,偏于液涸多而热结少者,治宜养阴增液,选用增液汤(玄参、麦冬、细生地)加减。若阳明温病,下后汗出,或下后脉静,身不热,舌上津回,十数日不大便,选用益胃汤(沙参、麦冬、冰糖、细生地、玉竹)或益胃增液辈。
8. 清燥养阴法
热性病初中期,一般则撤热以救阴,急下以存阴,选用白虎汤、承气汤之类。若津伤液耗,而致内燥,宜清凉甘寒之物,才能收到养阴清燥之效。前人有“首用辛凉,继用甘寒”之法即此意也。
若手太阴暑温,发汗后,暑证悉减,但头微胀,目不了了,余邪不清者,选用清络饮(鲜荷叶、鲜银花、西瓜翠衣、鲜扁豆花、丝瓜皮、鲜竹叶心)加减。若阳明温病,脉浮而促者,选用减味竹叶石膏汤(竹叶、石膏、麦冬、甘草)加减。若暑邪久热,睡不安,食不香,神昏不清,阴液元气两伤者,选用三才汤(人参、天冬、干地黄)加减。以上三方,均可收到养阴清燥和余邪外达之效。
腺病毒肺炎的治疗经验
腺病毒肺炎,属外感热病的范畴,据临床表现与“淫气喘息”、“肺胀”、“咳喘”等中医病名有关。
肺为娇脏,外与皮毛合,喜清肃恶寒复恶热。“形寒饮冷则伤肺”,“温邪上受,首先犯肺”,六淫侵袭,如风闭、寒闭、热闭等皆能影响于肺,导致本病。前人有“淫气喘息,痹聚在肺”,和“肺主气,邪乘于肺则肺胀,胀则肺管不利,不利则气道涩,故气上喘逆”之说。言其病邪闭阻肺络,肺气闭郁不宜,则肃降失职,而出现喘逆、咳嗽等症状。《内经》早就指出:“诸气愤郁,皆属于肺”。腺病毒肺炎,不但受邪有不同,同一病人在病程的不同阶段,亦有表里、寒热、虚实、阴阳之分。亦有表里合病、并病,以及虚实互见等情况。
人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经络相连,气血相通,一脏患病,每能涉及其他脏腑,其他脏腑亦能影响患病之脏,故五脏六腑皆能令人咳,所以腺病毒肺炎虽为外邪致病,亦要重视其他脏腑的影响。
腺病毒肺炎,同样重在辨证论治,视其致病本源,表从表解,里从里解;风邪疏解,温邪凉解;热邪清之透之,寒邪温之散之;痰饮为患,乃泻其实。治病亦有表里两解,先表后里而解,先里后表而解,有和里而解表,表和而里自通,里通而表自和,有表透不开,从里解之法也。
我曾与西医同志们共同治疗 120 例腺病毒肺炎。临床观察此病大凡初期,多属实,乃气实、邪实也。一般来说,7 日以前多正旺邪实,其治以逐邪为主,邪在表者,或辛散温开,或辛凉透邪,重在开闭,寒凉过之影响宣闭。肺炎初期用药,最怕凉血,引邪内陷;亦忌滋润而助邪。7 日以后正气渐虚,或正虚邪实,或正虚邪衰,总以虚实互见的多,其治宜扶正逐邪,或攻补兼施。肺炎后期,如血分有热,才能用凉血药。末期阴伤则宜润,可重用沙参、玉竹、百合、二冬一类润肺养阴之药。和胃宜酌加大枣、谷麦芽、荷叶之类。同时,临床要多思考,既要有 7 日说,又不能拘泥于 7 日之说,要四诊、八纲全面分析,不能草率处理。
兹将这 120 例腺病毒肺炎的诊治方法分述如下:处常谓之正治法,治变谓之救逆法,处常容易,治变难。处常应变务须视病情而异,不可拘泥。提供这部分资料,仅作临床参考。
临床资料:这 120 例腺病毒肺炎患儿的年龄,从 4 个月至 1 岁半之间为 63.4%。其症状及体征的特点,高热 100%,且绝大多数为稽留高热;严重喘憋 70.8%;昏迷抽风 35%;肺部叩诊浊音 66.7%;白血球总数 10 000 以下者 65.9%;属于危重病例 86.1%。10 例为迁延期,29 例为麻疹并发腺病毒肺炎,91 例为单纯性腺病毒肺炎。死亡 9 例,病死率为 7.5%。
辨证施治:肺炎之为病,病灶始终在肺,其证由表及里。初起见表证,或表寒,或表热,或表虚,或表实。治宜解表之法,主要分辛温解表与辛凉解表;若表不解,进一步即见表里合病,治宜表里双解之法;再不解,如纯见里证,治宜清里、温里、通里之法。这是对此病的一般治疗规律。若病情危重或迁延日久,则又当视其具体情况,再随证施治。通过 120 例腺病毒肺炎的临床实践,总结出八法及病后调理如下:
1. 解表法
(1)风热上受:发热口渴,面赤,咳嗽微烦,舌红苔白,脉浮数,无汗或汗出不彻,治宜疏风清热,通阳宣肺。宜桑菊饮合葱豉汤加减:
桑叶二钱、菊花二钱、杏仁一钱半、桔梗一钱、薄荷七分、甘草五分、连翘一钱半、苇根五钱、僵蚕一钱半、牛蒡子一钱半、葱白二寸、豆豉二钱。苔黄加黄芩一钱;舌红无苔,热将入营,加元参二钱、麦冬二钱、郁金一钱、竹叶一钱半;表闭抽风,加钩藤一钱半、蝉衣一钱;喘憋痰多,加莱菔子一钱半、前胡一钱;若热较甚,合银翘散加减。此法多用在本病的早期。
(2)风寒袭肺:发热无汗,咳嗽微喘,痰涎壅盛,舌淡红,苔白或微腻,治宜温散风寒,宣肺化痰,以杏苏散合葱豉汤加减。
苏叶一钱、杏仁一钱半、前胡一钱、桔梗一钱、半夏一钱、茯苓二钱、陈皮一钱、甘草五分、枳壳一钱、生姜二片、大枣二枚、豆豉三钱、葱白二寸。便溏腹满,加焦山楂一钱、麦芽二钱,去甘草、大枣;体虚加沙参二钱;若因风伤肺卫兼下利,可予桂枝汤加味;若因太阳、阳明合病,无汗,项背强几几者,可用葛根汤。
(3)暑风伤肺:发热,脘闷,口渴,咳嗽,无汗或有汗不畅,舌微红,苔白滑,脉浮数,治宜祛暑解表,宣肺祛风,以香薷饮加减。
香薷一钱、银花连叶二钱、连翘一钱半、扁豆花二钱、僵蚕一钱、藿香一钱、葱白三寸。若热甚心烦,尿少而黄,加黄连五分、六一散二钱;若湿盛腹满作泄,加茯苓二钱、木瓜一钱。
2. 表里双解法
(1)表寒里热:发热喘憋,口渴或不渴,烦躁,无汗或微汗,舌红苔微黄、或白而微干,脉浮数或滑数,治宜辛凉宣泄,清肺平喘,表里两解,以麻杏石甘汤加味。
麻黄一钱、杏仁二钱、生石膏四钱、甘草一钱、炒苏子一钱。喘重痰多,加葶苈子一钱;津伤口渴,加玉竹二钱、花粉二钱;正虚神昏加西洋参一钱、菖蒲一钱;表闭抽风加钩藤二钱、僵蚕一钱五分、蝉衣七分。
(2)外寒内饮:若见里热已起而烦者,宜小青龙汤加石膏。若喉间有痰作水鸡声,面青白,舌淡或微红,白苔,不口渴,无里热证,脉浮数,治宜宣肺散寒,化饮解表,以射干麻黄汤加减。
射干七分、麻黄五分、细辛五分、五味子三十枚、生姜二片、法夏二钱、紫菀八分、冬花八分、大枣四枚。
(3)表虚而喘:发热微汗,微喘,胸满,下利便稀,舌质淡苔白,脉浮缓,治宜辛温解表,调和荣卫,以桂枝加厚朴杏子汤加减。
桂枝七分、白芍一钱、炙甘草五分、生姜二片、大枣二枚、厚朴一钱、杏仁一钱。
肺炎若用苦寒过早,或误下而致表虚而喘,里无热者亦可用此方。
(4)表实下利:发热汗出而喘,下利粘臭,腹满,脉促,苔微黄,治宜解表清里。用葛根芩连汤加味。葛根二钱、黄芩七分、黄连五分、甘草一钱。无汗,加葱白二寸;虚烦,加豆豉三钱、栀子一钱;营卫不调,加生姜二片、大枣二枚。
(5)表陷结胸:发热,上腹满、按之疼,大便干,舌红苔黄腻,脉浮滑或沉数,表邪内陷,痰热互结胸中,治宜辛开苦降清热涤痰,用小陷胸汤合瓜蒌薤白汤加减。
瓜蒌仁三钱、黄连四分、半夏一钱、薤白二钱、枳实一钱、葱白三寸。
若因服苦寒之剂过多,出现里虚表陷,治宜温中解表,可选用桂枝人参汤加味。
3. 通阳利湿法
湿邪肺闭:发热,咳而胸满,微喘,多痰稠浊或腥臭,舌淡苔腻,脉沉数或濡,治宜清肺化痰,宁嗽定喘,以千金苇茎汤加味。
冬瓜仁三钱、杏仁一钱、苡仁三钱、苇根五钱、炒苏子一钱、桑皮二钱、前胡一钱半、通草一钱、麦芽二钱。湿盛,加茵陈三钱;湿热肺闭,出白痦者,则以薏苡竹叶散加减。
4. 清热养阴法
(1)正虚热闭:身热无汗,咳嗽喘憋,昏迷,面青白,唇焦齿燥,舌干苔老黄无津,脉沉数无力,以西洋参二钱扶正,用牛黄散一钱,分 5 次服,开胸中之热。若正虚入营,则宜清营解毒之剂,佐以宣闭治之。
(2)余热未尽:汗后身热不退,喘憋不著,少气欲呕,咽燥口渴,津液不足,舌红苔少或黄燥,脉虚数,治宜清热生津,益气和胃,以竹叶石膏汤加减:
竹叶二钱、生石膏三钱、寸冬一钱、沙参二钱、法夏一钱、粳米三钱、炙甘草一钱。口渴甚,加花粉二钱、知母一钱。
(3)暑伤肺气:发热微喘,神昏,面黄,舌红,少津,胸腹满,脉沉数,治宜清暑益气,仿王氏清暑益气法加减:
西洋参一钱半、黄连五分、麦冬一钱、竹叶一钱半、鲜芦根五钱、牛黄散五分。无汗,加淡豆豉三钱。
5. 降气豁痰法
(1)气逆而喘:发热或无热而喘,胸腹胀满,痰多,苔白滑或无苔,脉沉滑,治宜降逆平喘,温化痰湿,宜苏子降气汤加减:
炒苏子一钱、半夏一钱半、前胡一钱、厚朴八分、当归八分、炙甘草五分、生姜二片。喘甚痰多,加莱菔子一钱、葶苈子一钱。
(2)肝气上逆:噫气不除,心下痞硬,治宜镇肝降逆,益胃化痰,以旋覆代赭汤加减:
旋覆花二钱、代赭石二钱、法半夏一钱、生姜二片、甘草五分、沙参一钱、大枣二枚、陈皮一钱、茯苓二钱。呕,加竹茹一钱;气逆甚,头汗出,加龙骨三钱、牡蛎三钱。
若病久肺气已虚,邪闭尚甚,益肺和胃,可选用玉竹、远志、粳米、大枣;邪热郁闭,选用杏仁、生石膏、桔梗、葱白之类;若肺闭甚,可佐焦麻黄少许,攻补兼施以开闭。
6. 益阴生津法
火逆而喘:咳逆上气,面赤,舌红无苔,脉细数无力,治宜生津益胃,降逆下气,以麦门冬汤加减:
沙参二钱、麦门冬一钱半、粳米三钱、炙甘草一钱、大枣二枚。
痰多,加贝母一钱、远志八分、橘红一钱;阴虚甚,加石斛三钱、玉竹二钱;气虚汗多,加西洋参一钱、五味子五分,即合生脉散;神昏痰阻,加远志八分、石菖蒲八分;阴血虚,加清阿胶二钱;欲脱者,加龙骨三钱、牡蛎三钱。
7. 滋阴复脉法
阴液枯竭,病久而热不退,以致肌消肉削,形槁神呆,舌无苔,脉细数无力,因阴液枯竭,治宜滋阴复脉,以三甲复脉汤加味。
干地黄四钱、清阿胶三钱、麦门冬三钱、炙甘草三钱、白芍二钱、台党参三钱、远志一钱半、龙骨三钱、牡蛎四钱、龟板五钱、炙鳖甲四钱、童便 30ml、鸡子黄一枚。
若肝风内动,宜育阴潜阳,镇肝熄风,以大小定风珠加减:
龙骨四钱、牡蛎四钱、石决明四钱、珍珠母四钱、玳瑁三钱、沙参二钱、天竺黄二钱、菖蒲一钱、远志一钱、龟板五钱等选用。
8. 回阳固脱法
本法以参附汤与四逆汤为主,肺炎末期亦有个别阳虚四肢厥逆者,虽不常用,在 120 例中,我们曾治过 1 例,经抢救转危为安,故不可不备一格。
9. 病后调理法
胃不和影响于肺,用保和丸加减;脾虚气滞而腹满者,用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加减;脾弱者宜异功散;中虚气陷,用补中益气汤加减;病后余热等,其他调理法参照前。
以上诸法,体现了热者清之,寒者温之,实者泻之,虚者补之的原则。寒热并见,温清并行。虚实互见,攻补兼施。虚多者以扶正为主,实多者以祛邪为要。做到祛邪不伤正,补虚不碍邪。此即治腺病毒肺炎的大法。
10. 体会
对危重病例,中西医结合治疗,是提高疗效的关键。在抢救中,西医正确而及时的施行对症疗法及支持疗法能起很大作用,如给氧、吸痰、输液及细致的护理都很重要,这样才能让中药发挥功效。抗生素对腺病毒肺炎虽然无效,但对控制某些严重的继发感染,也起重要的作用。
辨证施治要深入细致,应了解本病的规律性,且应掌握灵活性。腺病毒肺炎不仅限于温病范畴,也有归属伤寒之列。小儿为稚阳稚阴之体,易虚、易实、易寒、易热。病随体异,如阳盛之体,感寒易热化;阳不足之体,感温亦易寒化。小儿脾胃脆弱,多易夹食滞。凡热病都要掌握季节性,分析风火暑湿燥寒。
喘的辨证:本组病例,具明显喘憋者占 70.8%。在病的早期,多表现为单纯性的呼吸加快,或有痰阻气道,同时又有表证,宜用宣肺疏表之剂。当喘重者,每分钟呼吸在 80 次以上,为肺气不降,虽有高热,宜以降气豁痰为主,佐以宣透。病的极期,呈堵塞性呼吸者,胸高腹胀,缺氧明显,甚则神识渐趋昏迷,偏实者开闭为主,偏虚者扶正养阴降逆。恢复期,当喉间多痰有痰声,部分合并肺气肿,多宜健脾化痰为主。
抽风的辨证:本组病例抽风者占 35%,腺病毒肺炎可有高热性惊厥,或手足搐搦症,辨证多为肺卫郁闭,治宜宣肺疏解为主。当痰盛清窍阻塞,此时常因缺氧引起抽风,治宜豁痰开肺为主,并予输氧。若病邪久羁,神倦抽动,肺气虚弱,舌绛苔少,时时欲脱,为正衰邪亦微,神明不支之虚象,多是脑病后遗症阶段,治以育阴潜阳熄风为主。以上三种抽风并非热闭包络,不宜用安宫牛黄、至宝和紫雪之类。惟热邪入营,舌绛脉数,神昏谵语,才属热闭包络之象,治宜芳香开窍之剂,在本组病例中曾治疗 2 例。
治疗腺病毒肺炎,在辨证方面有风(又分风寒、风热)、暑、湿之类,在论治方面根据不同的病因,正邪盛衰的情况而进行相应的治疗。总的原则:邪实当宜宣肺祛邪;正虚救逆须用育阴、回阳,气液两补。
支气管炎的治疗经验
支气管炎属于中医“咳嗽”、“喘憋”、“痰饮”范围。支气管炎,小儿和年老体弱者较易发生。急性支气管炎多为外感,小儿最易并发肺炎;慢性支气管炎多为内伤,是老年人多发病、常见病。日久不愈往往引起支气管扩张、肺气肿、肺心病。
肺为娇脏,喜清肃,恶寒复恶热,外合皮毛,最易感受外邪侵袭。《内经》病机十九条:“诸气愤郁,皆属于肺”,为气上逆而喘,郁为闭塞。急性支气管炎,包括慢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都是外邪郁闭而致咳喘。暴喘在肺属实,宜宣通肺气,透邪外出。解表宜用辛,不宜太凉,最忌苦寒及凉血,恐遏其邪而入里;邪未入里,无里热决不轻用苦寒清泄,以免损伤脾胃。
风寒郁闭:无汗而喘,必恶寒,脉浮紧,麻黄汤主之;有汗而喘,宜桂枝加厚朴杏子汤;感寒暴喘或咳嗽日久,余无他证,属寒咳者,可与三拗汤加减。
外寒内热:无汗而喘,不汗出而烦躁者,大青龙汤发之;麻杏石甘汤亦治寒包火,有汗无汗、汗出不彻皆可用,年老体弱而有汗或汗多者,我用麻黄根代麻黄,通过实践,数十年用之多效。
外寒郁热与痰饮互结:其证咳而上气,其人喘,目如脱状,脉浮洪,越婢加半夏汤主之。
生姜助麻黄开其肺闭;半夏降逆,蠲饮消痰;生石膏辛甘寒,清热透表,寒而不凝。若痰饮重,表闭郁热较轻,咳而胸满,脉浮,可与厚朴麻黄汤,其方为麻杏石甘汤去甘草用小麦,用厚朴除满下气,半夏、干姜、细辛化饮止咳,五味子收敛肺气。
水饮上逆,胸满喘嗽,面目浮肿者,可与葶苈大枣泻肺汤,泻水安肺;稠痰粘滞,咳逆上气,时时吐浊,但坐不得卧,宜皂荚丸清泄之。胸满痰阻,咳嗽吐痰腥臭者,可与千金苇茎汤加桔梗、桑白皮、前胡疏泄之。肺阴不足,火逆上气,咽喉不利,宜麦门冬汤,止逆下气。
以上介绍的是仲景方。时方如苏陈九宝汤,治风寒伤肺喘咳,疗效较好;止嗽散用于感冒咳嗽,体虚受邪轻者用之多效;银翘散、桑菊饮通治风热轻感;秋阳过盛,肺阴受伤,干咳,舌红少津,可用清燥救肺汤酌情加减;风热伤肺,火邪刑金,气逆咳嗽,可用泻白散加象贝母、枇杷叶;小孩气管炎,若属食积咳嗽,保和丸加减用之最好。
病后脉虚汗出,舌无苔少津,宜养阴益肺,生脉散加减;病后脾胃虚弱,消化不好,调理脾胃,可用六君子汤加减。
慢性支气管炎:以内因为主。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慢性咳喘与脾虚生痰有关,可与六君汤、苓桂术甘汤加减;肾气上逆而喘,上盛下虚,其证痰涎壅盛,胸膈噎塞,宜苏子降气汤,方中沉香、肉桂统纳肾气;水气上逆,心下悸,头眩身动,振振欲擗地者,或咳喘,肢体浮肿者,真武汤加五味子、细辛、干姜;久喘在肾,属阴虚者,宜人参、胡桃、五味子和麦味地黄丸治之,左归丸、左归饮亦主之。若久患慢性支气管炎,平素体弱者,治宜扶正祛邪,参苏饮之类;慢性支气管炎,若痰涎壅盛,可与三子养亲汤加减,亦可选用导痰汤。
总之,支气管炎要分清病之暴久,痰之黄白,邪之轻重所属,有无兼夹,随证施治。
肾炎的治疗经验
急性肾炎初起为外邪与内湿互结,太阳经腑并病,营卫不利,导致气化和水液运行失常。急性肾炎多与中医寒湿、风水病略相类似,多属阳水范畴。若治疗失当,休息失宜,抵抗力差,则病程延长,正气日衰,邪气深入,转为慢性肾炎。慢性肾炎与中医脾虚浮肿相类似而略异,一般属阴水范畴,主要损伤了脾肾元气,故其制在脾,其本在肾,五脏六腑之阳气非得肾阳鼓动而不能升腾,肺之通调水道、脾之运化精微、三焦之决渎,均有赖于肾气(即功能),故肾主水,内寄真阳;肾又为封藏之本,使精华物质不随小便排出。清代邹澍指出:“肾固藏精泄浊”、“肾气固当留其精而泻其粗”。现代医学认为血流通过肾脏,肾能吸收保留有益物质,而排出代谢废物,慢性肾炎病理损伤主要是肾,以致不能完全吸收保留有益物质和排出废物,重则引起氮质血症、尿毒症。
肾炎的主要症状是水肿、尿少、血尿、蛋白尿,部分病人有高血压。现分三期介绍我对肾炎一般治疗情况,供同志们临床参考。
1. 初期
即急性期。脉浮,舌质正常,苔白,无汗,宜用麻黄杏仁薏苡甘草汤加苦桔梗、前胡,宣肺解表驱风除湿。
麻黄五钱、杏仁二钱、苡仁五钱、甘草一两、苦桔梗二钱、前胡二钱。共为粗末,每用五钱,水煎温服。服后得微汗出、避风;脉浮,舌正苔白,汗出恶风,可与防己黄芪汤固表驱风除湿。
防己一两、炙甘草五钱、白术七钱半、黄芪一两。共为粗末,每用五钱加生姜四片、大枣二枚,水煎温服。服后得微汗。胃中不和,原方加白芍五钱;气上冲者,加桂枝三钱、茯苓一两;腰部及下肢冷,加细辛三钱;脉浮沉俱细紧或沉细弦,舌淡苔白,腰背恶寒,四肢不温,可选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或麻黄附子甘草汤温肾散寒。
麻黄二两、附子三两、细辛二两。共为粗末,每用四钱,水煎服。腰沉重者,可合肾着汤加减;脉沉弦,舌正苔白腻,腰沉重,关节痛,兼胃肠不和者,宜用五积散,温散寒湿、和胃化痰、气血并调,每日五钱,水煎,加红糖温服。
2. 中期
即慢性期。慢性肾炎,一般是虚实互见,脉沉细弦滑,舌微淡,苔白。治法宜温脾肾,通阳利水为主,可用理中汤加茯苓、桂枝。
党参五钱、白术五钱、干姜二钱、炙甘草二两、茯苓一两、桂枝三钱。研粗末,每用五钱,水煎温服。偏肾阳虚损者,可选用真武汤;若兼见寒湿表里未和,脉弦紧,苔白腻,亦可用五积散;口渴、小便黄,舌红,苔黄腻者,可用五苓散合三妙散加山茵陈(即黑茵陈);若呕恶,可选用小半夏汤加茯苓;若干呕,大便不爽,可选用大半夏汤加茯苓;若呕吐涎沫,头痛,四肢清冷,亦可选用吴茱萸汤,多加红糖,少少频服,吐止为度。
上三方都是应变的措施。
3. 晚期
肾功能衰退,元气不支,宜用济生肾气丸和理中法兼进,脾肾并调。腹胀、便秘、口苦酸臭、尿少而黄,可与温腹汤和胃降浊。若病势急趋恶化,宜用醋制龟板一两、熟附子三钱、人参三钱,急救肾中将绝之阴阳,并强心气,此为急救之法。
疳积的治疗经验
祖国医学称天花、麻疹、惊风、疳积为儿科四大证。解放后天花已绝迹,麻疹也能控制,其他急性病均得到及时治疗,惊风亦随之少见,但疳积仍为多发病、常见病。中医疳积,多为现代医学所谓的消化不良,或伴有肠寄生虫等疾病。
婴儿出生后,就依靠脾胃吸收营养化生气血。若母乳不足,喂养失当,或年幼饮食上不予节制,贪食肥甘厚味,恣啖生冷瓜果,导致积滞,损伤脾胃,以致吸收运化水谷精微发生障碍,酿成积热,又消耗气血,煎灼津液,危害健康。
患疳积的小儿,面色不荣,毛发焦枯,眼睛发呆,多生眵泪,胸膈痞满,乳食懒进或善纳易饥,肌肉消瘦,肚大青筋,头大颈细,困倦思睡,易发脾气,喜冷恶热,喜食异物,肛门发痒,大便溏泻或如羊屎,尿如米泔,午后潮热,比皆疳症。
疳积是一个虚实互见的病,积为疳之母,治疳必先去积,但遇极虚者而速攻之,积未去而正气难支。应当根据患儿具体情况,进行具体分析。脾胃损伤还不甚而积滞重者,祛邪消积为主。脾胃虚弱禀赋不充,当补其不足为主。古人虽争五疳及有多种疳积之名,总不外脾胃受伤,热自内生,立法不外乎消积调理脾胃,我采用《医宗金鉴》消疳理脾汤(芜荑、三棱、莪术、青皮、陈皮、芦荟、槟榔、使君子肉、生甘草、川黄连、胡黄连、炒麦芽、神曲),其方消积杀虫,又有胡黄连、黄连消积热,甘草护中气,随证加减多效。偏虚者肥儿丸加减。
善后用异功散、参苓白术散。治病求因,疳积病源乃饮食伤脾,饮食调理最为重要。疳积初起,若能注意饮食调理自可康复,俗语:“要得小儿安,常带三分饥和寒”。疳积已成,亦是三分医药,七分调理。
介绍三个小儿消化不良单验方:
(1)砂仁从口塞进蟾蜍(即癞蛤蟆)肚内,用谷草包扎后再用黄泥包焙干,去黄泥和谷草灰将蟾蜍研细末,每次五分至一钱,红糖水送,每日两次。
(2)焦三仙、鸡内金、山药,分量为 1:2:3,共为细末,每次五分至一钱五分,红糖水送服,日 2 次。这是我在梓潼行医时,为便利患者自备药,效果很好。
(3)虫积腹痛:香榧子(去壳),微炒为末,早晨空腹服二钱,红糖水送下。
妇科病的治疗经验
1. 月经不调
月经病类型颇多,就同一类型来看,既有寒热虚实之别,亦有寒热虚实互见的。如月经欲来,乳头疼痛多属于足厥阴肝经的气滞;若月经将来,乳房胀痛多属足阳明胃经的气郁。其治疗原则,一治在胃,一治在肝。若经行下腹疼痛明显拒按,而有大血块者,可选用化癥回生丹治之;若经行下腹胀,而疼痛不显著,血块较小者,可用琥珀散;若胀痛都不明显可选用八珍汤加制香附、益母草、鸡血藤;若仅是月经周期不准,可选用独圣丸(即四制香附丸:香附子,一用甜酒或黄酒制,二用童便制,三用盐水制,四用醋制,制就是用制料拌湿润,放一夜,明日用微火炒干)调治。
月经不调,若属于中气虚兼有少量血块和小腹微痛者,可选用补中益气汤加红花、桃仁、川芎少量和神曲等,益气和血消瘀;若属于肝脾失调而心悸失眠,体倦食少,并有少许血块,兼小腹微痛者,可选用归脾汤加桃仁、川芎少量和神曲等,调和肝脾活血消瘀;若合并有心气不足,营血亏虚而呈惊悸健忘,烦热自汗,体倦肌瘦,兼小腹微痛并有少量血块等,可选用人参养荣汤加丹参、桃仁、制香附、神曲等,调和心肝兼理脾胃,和血消瘀,但桃仁量不宜过大;若属于肝胆火盛以致经血紊乱,头晕心烦,口苦耳鸣,喜思凉饮,便干溺黄,兼有两胁和小腹掣痛,并有小血块等,可选用龙胆泻肝汤加香附、桃仁、神曲,或当归龙荟丸亦可选用;偏于肝气郁结的,致经行小腹掣痛,并有小血块,五心烦热,口苦胁满,食纳不佳者,可选用丹栀逍遥散加制香附、桃仁、神曲等,舒肝解郁活血。
凡一切病,有一般的,就有特殊的,什么都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必须掌握矛盾的普遍性及特殊性加以辨证施治。
2. 痛经
痛经是妇科常见疾病,尤其在青年妇女中发生此病者甚多,临床主要表现多为经期或行经前后,小腹疼,腰腿酸痛,甚至痛剧难忍。诱发此病的因素很多,有的是先天不足,气血不充,有的是发育不正常,有的是因情志不舒,肝气郁结,气滞血瘀等,导致经水运行不畅发生本病。或因经期产后过用冷水洗涤而感受寒湿,以及饮食不节,过食生冷,使脾胃受伤,而导致痛经。也有因经期不注意卫生,或发生同房,而致气血失调,乃成痛经。总之,原因很多,临床须审因辨证,分别施治,不可拘泥。
若属于脾胃失调,身体消瘦,月经来潮前或月经已过,腰疼肢倦,腹胀痛,治宜调和脾胃为主,兼理气血。若见形瘦,疼痛连胁痛,腰酸腿疼,此多属于肝气郁结,治宜舒肝解郁调和气血,化结消瘀。若患者小腹发凉,喜热畏寒,经行小腹胀痛,血色发黑,甚者有血块,此多属寒,治宜温经汤加减。若兼见身痛,宜用五积散,温散寒湿,每用五钱水煎,食前温服。并嘱控制生冷,不坐湿地,不用凉水洗脚,少动肝气,以免再发痛经之病。若是肝郁痛经,则口苦胁痛胀满,可用丹栀逍遥散加香附、郁金、五灵脂、延胡、乌药等随症加减。若经期前小腹胀痛,属肝气下注,宜琥珀散酌情加减。若有黑血块者,可选用少腹逐瘀汤。若痛甚,血块多,可选用化癥回生丹。若经期后腰酸小腹痛胀,此属气血两虚,宜圣愈汤加减。若经期后带下多,腰酸腿无力,此属中虚脾弱,宜用补中益气汤或五味异功散加山药、乌贼骨、杜仲、补骨脂等,或归脾、十全大补汤酌情选用。
古人经验,治妇科病以血为主,以气为用,气血是相互依存,相互为用。大法:寒则温之,热则清之,虚则补之,瘀则消之,这亦是治疗痛经辨证立法遣方的的主要原则。
3. 崩漏
崩是形容妇女大出血,月经期大出血可称经崩,是月经特多。子宫癌引起大出血而奇臭为危征。患此疾较不易治。漏是形容妇女出血淋漓不断。两者虽有明显差异,但也有密切关系,崩亦可转致为漏,漏久往往引起崩,治疗上多相同。崩症大出血急救,现在输血很好。中医认为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可用独参汤,既益气固脱,又能生血,亦能统血,防止再出血。洪水成灾,多为河床阻塞不利,中医认为止血尚易,消瘀难,治病求本,必须抓出血的主要原因,不能单纯止血。
崩血、漏血过多,无热者,宜用胶艾四物汤补之;若热重者,用知柏四物汤清之;热轻少者,用四物汤加炒黄芩、黑荆芥和之;漏血涩少,有瘀滞者,宜四物汤加香附、桃仁、红花行之,兼气血虚者,用八珍汤加红花、炮姜、艾叶炭、侧柏炭、荆芥炭、莲房炭、黄酒、童便加水同煎。崩血心腹痛甚者,名杀血心痛,乃血滞不散,宜失笑散;若崩血初起胀痛,胀重于痛,有气滞瘀凝者,宜琥珀散利之;若因思虑伤脾,心脾失调者,宜归脾汤;若恚怒伤肝者,逍遥散加香附、青皮平之;崩漏日久,脾伤食少,中气下陷不能统血者,宜补中益气汤、升阳益胃汤、升阳举轻汤加减择用之;崩漏日久,气血已亏,冲任损伤者,宜十全大补汤、人参养荣汤加杜仲之类;崩血补之仍不止者,当防其滑脱,宜用地榆一两,水醋各半煎,露一宿次早温服往往立止,止后随证选方治之。我在临床上遇形瘦血热致崩漏者,嘱用新鲜地骨皮二至四两,用纱布包,瘦猪肉四两,或用排骨半斤,文火炖两三小时,去地骨皮,服汤,肉亦可食,一月之中可炖三四次,用之适当多有效。兼气虚者,亦可加黄芪;肝肾偏虚、阴阳失调者,用二至丸加穞豆各五钱,煎服亦有效;老年血崩之验方:当归、熟地、阿胶、红花、冬瓜子,我用过亦有效。《金匮要略·妇人妊娠病脉证并治篇》云:“妇人宿有癥病,经断未及三月,而得漏下不止,……所以血不止者,其癥不去故也,当下其癥,桂枝茯苓丸主之。”每服黄豆大一丸,如效不显著可加至三丸。用量甚少,只消那一点瘀,不然瘀发展大了,就会影响胎,造成流产。我曾治一女同志,流产 3 胎,分析为血瘀为害,第 4 胎我用少腹逐瘀汤,胎怀足月生产。可见古人经验可贵,用之亦要灵活。
4. 带下病
带下病是妇科常见的疾病,古人有五带之名,分青、黄、赤、白、黑。带下有虚有实,不能概作虚治,在临床治疗此病,必须结合具体症状,并结合色脉分别施治。实践经验证明,劳逸不当,劳伤冲任,饮食不慎,脾胃失调,造成带下病约占二分之一;情志不乐,肝所郁结,造成此病约居三分之一;其他如不讲卫生,房室不节,而成此病仅占十分之一;虚损致病者极少数也。历代理论家对此病的学说颇不一致。总之,虚则补之,实则泻之,强者抑之,弱者扶之。不但治带病如此,治其他的病亦不外此也。女同志有少许带下,非病,少量的分泌物有保护作用,可以控制细菌侵入。
(1)白带:为带脉虚,脾虚湿盛,方用完带汤。
白术(土炒)五钱、山药(炒)五钱、党参三钱、白芍(酒炒)五钱、车前子(酒炒)三钱、苍术(制)三钱、甘草一钱、陈皮五分、黑芥穗五分、柴胡六分。
(2)青带:如绿豆汁,稠粘不断,其气腥臭,乃肝经湿热,宜用加减逍遥散治之。
茯苓五钱、白芍(酒炒)五钱、生甘草五钱、柴胡一钱、茵陈三钱、陈皮一钱、炒栀子三钱。
(3)黄带:色黄,其气腥秽,乃脾经之湿热,宜用易黄汤。
炒芡实五钱、炒山药五钱、黄柏(盐水炒)二钱、车前子(酒炒)二钱、白果(碎)十枚。
(4)黑带:色如黑豆汁,气腥乃火热之化,必小便时刺痛,或阴门肿,泄火为治,用利火汤。
大黄二钱、白术(土炒)三钱、茯苓三钱、车前子(酒炒)三钱、王不留行二钱、黄连一钱半、炒栀子一钱半、知母二钱、煅石膏三钱、刘寄奴二钱。
(5)赤带:似血非血,淋沥不断,乃湿热兼肝火,宜用清肝止淋汤。
白芍(醋炒)五钱、当归(酒洗)五钱、生地(酒炒)五钱、阿胶(白面炒)三钱、粉丹皮三钱、黄柏一钱半、牛膝二钱、香附(酒炒)二钱、红枣十个、黑豆五钱。
总之,临床必须综合患者的不同情况和年龄的长幼,再结合色脉,分别施治,庶不差谬,而此病虽无生命危险,但对健康也有一定损伤,必须说服患者少吃生冷,涵养性情,俾脾胃健强,肝气条达,不但带下病不生,诸恙亦少
5. 滑胎
先兆流产和习惯性流产,中医称为胎动不安、胎漏、滑胎、堕胎等名称。自觉胎动异常,或动得上顶心的也称为胎动不安。怀胎还在下血,有的妊娠三四个月或四五个月还不时下血,淋漓不断的都称胎漏(又叫漏胎)。多次滑胎即现在所说的习惯性流产;妊娠三个月以前流产的叫小产,四五个月流产的叫堕胎(又叫半产);妊娠不足月生产的谓早产。
在胎同房,或房欲过度,损伤肾气,最易造成此患。保产无忧散是治疗本病的效方。血以和为补,取川芎、当归、芍药和血;气以通为补,取厚朴、枳壳理气,用黄芪、甘草补气,菟丝子既能补肾又能滑润,此取补肾而不滞;舒肝祛风养血用荆芥、羌活,还有平肝清肺火的贝母,温中顺气的生姜,暖宫去寒的生艾叶。我用此方治疗数例习惯性流产效果较好。
当然,先兆流产和习惯性流产这种疾患,因人体强弱不同,生活习惯之差异,务须辨证施治。大凡气虚的,自觉胎动下坠,腰酸,身倦乏力,精神不佳,语言无力,不思食,脉虚无力,治宜补气养血安胎,可用泰山磐石饮加减(党参、黄芪、白术、生地、白芍、黄芩、续断、砂仁等)。大凡气血两虚之体,最易造成胎伤下血,腰酸、下腹部坠胀,头晕、汗出,心悸,脉细无力,可用芎归胶艾汤加减(当归、阿胶、艾叶、白芍、熟地、人参、炙甘草等),或用胶艾四物汤治之。若妊娠胎动异常,阴道时下血,腰酸,小腹重坠、头昏、心悸,气短懒言,消化力弱,食纳不香,面萎黄或白,可选用人参归脾汤加减。仲景当归散、当归芍药散亦可对症选用。若见表现肾虚的,胎元不固,可选用千金保孕丸和寿胎丸合方加减治疗,方药如菟丝子、桑寄生、川续断、真阿胶、杜仲、白术、山药、狗脊、黄芩之类。总之,受孕之后房事隔离甚为重要,否则即是“灵丹妙药”也难保证,当须防患于未然。
6. 经产诸证
(1)经闭:若属于血寒经闭者,治宜温经活血,可选用温经汤、当归四逆汤,随证加减治疗;寒气客于胞中,血流壅滞而成石瘕,兼表证者,宜吴茱萸汤温散之;血气凝结,经闭者,宜大黄䗪虫丸破之,若虚不任攻者,用泽兰叶汤;气郁经闭者,宜逍遥散加香附、泽兰叶和之,兼服柏子丸;若属于血虚经停者,治宜益气养血,可选用十全大补汤、归芪建中汤等方,随证加减;生育过多,血海空虚者,宜养荣汤;房劳过伤,以六味地黄汤滋之;若中气虚,消化力差,可选用补中益气汤或五味异功散。因红糖能温胃活血,故月经病用方多以红糖为引。气以通为补,血以和为补,气为血之帅,治血需调气,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气凝则血聚,脏腑相通,经络相连,一窍不通,则九窍不利,治病应从整体出发。
(2)妊娠恶阻:我多年的临床体会,恶阻的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情志不遂,以致肝气郁结,引胎气上逆;一是胃虚弱,中脘停痰,胎气犯胃。气郁者:精神抑郁,胸胁满闷,嗳气吞酸,进而不食和呕吐。治宜疏肝解郁,有左金丸加紫苏、陈皮、香附。脾胃虚弱者,体倦无力、多卧少起、恶食呕吐,治宜健脾和胃,用六君汤。我见一恶阻病,呕吐得很严重,临床表现为竹叶石膏汤证,用之即效。
(3)妊娠高血压:单验方:农村用猪鼻孔草(又叫侧耳根),同猪肉炖食,这种草药有腥臭气味,炖熟则无异味很香,而人们喜食,认为可以清火解毒。妊娠高血压病,非火有余,而是水不足也。用猪肉半斤同猪鼻孔草炖食,是治疗本病的有效的单验方。
(4)产后恶露不止:产后恶露一般半月干净,如半月后仍恶露较多,就属病态,由血瘀引起,宜活血去瘀,通因通用之法。方宗桃红四物汤加益母草。血止后用八珍汤加益母草、鸡血藤、海螵蛸等。由血热引起的,用保阴煎加减(黄芩、黄柏、生熟地、白芍、川断、山药、甘草、益母草)。气血虚而色淡者,用十全大补汤或人参养荣汤主之。
(5)产后恶露不下:由血瘀而腹痛拒按者,用桃红承气汤,恶露下行后用四君子汤主之。由血虚而致者,用十全大补汤或人参养荣汤主之。
(6)产后发热:外感发热,一般可选用熟料五积散治之;若因恶露不畅,瘀血阻滞发热,小腹胀痛拒按者,可选用桃红四物汤加桂枝、乳香、没药、鸡血藤、益母草活血消瘀。若食积发热者,证见胸满,不思食,大便酸臭,舌中心苔黄腻,可选用平胃散、保和丸加减。若因气血俱虚而脉虚无表证发热者,则选用十全大补汤或黄芪建中汤,调和营卫,并补气血,而虚热自平矣。
(7)产后关节痛:产后受风、受寒、操劳过早,都能引起关节痛。治法:凡风寒引起此病,均可选用熟料五积散加羌独活、威灵仙。因操劳过早,可加黄芪、川断、破故纸、松节,少量乳香、没药。气滞可加香附、乳香、没药。若已成慢性者,可选用天麻丸或大活络丸,或以虎骨木瓜丸治之。
(8)产后乳少:产后少乳,有的是气血虚,有的是消化力弱,有的是气滞。气血虚则以当归补血汤加白芷、穿山甲、通草;脾胃弱用异功散加砂仁、木香;气滞宜疏肝解郁,用逍遥散加香附、山甲珠、通草。产后营养不可缺少,乳汁须靠营养化生气血,所以用一对猪蹄加虾米(金钩)一两,炖食,不加药,效果也好。
(9)产后多乳:产后乳汁过多,日夜淋漓不断,异乎寻常,是气血不充的表现,是大虚证。可用黄芪八两(纱布包煎),加猪排骨或猪蹄炖服,以补气摄血。继服十全大补丸,以资巩固。
(10)子宫脱垂:多因体素中气不足,产后操劳过早,或持重用力。可服补中益气汤加鳖头骨一个,醋炙,焙干研末为引。
方药杂谈
蒲老毕生勤于治学,写了许多读书笔记,对有些中药和方剂亦记录了自己的心得。其中中药部分记录了蒲老的部分用药体会和一些单验方;方剂部分记载了蒲老自己的部分经验方,亦有其他中医的传授方,还据自己的实践经验对某些方剂提出了加减法。并录于后,以飨读者。
(一)中药部分
香薷 味辛微温芳香,专长祛暑利水,为祛暑之良药。有人说:夏月香薷乃冬月之麻黄也,因而被误解为发汗的峻药,但临床实际不是峻汗之药,夏季外感疾病,属暑湿郁闭于表者常需用到香薷、鲜藿香之类,但香薷确与麻黄不同。香薷还可治疗水肿病,应注意实水时方可用。
荆芥 辛温,为治诸风要药,外感风邪常用有效药,如咽喉痛、风疹多选用,荆防败毒散是外感病初起重要方之一。炒黑走血分,治血病及产后血晕,用炒荆芥穗为末,以童便和酒调服。
姜 生姜辛微温,干姜辛温,姜皮辛凉。生姜散热温,主治颇多,主要是温胃,散风寒,和胃降逆。一患者候诊,呕吐清水难忍,给生姜一片含之即止。治痢,生姜与好茶叶各一两,浓煎服。冻疮可用姜汁频涂。火邪、温病慎用。
葱白 辛平、叶温,通阳宣痹,发散风寒,活血通窍亦可解毒。为外感初期常用药。
紫苏 气香味辛性温,为民间常用有效发汗药。临床上苏叶发表、苏梗理气安胎。紫苏既能走气分又能走血分,白苏只能走气分。
桂 辛温,温里用肉桂,发表用桂枝。桂,春夏慎用,乃因春温夏热而言。一云损胎,亦非确论,乃用之当否。有表证五苓散用桂枝,无表证用肉桂。
藁本 为足太阳经药,祛风寒作用很好,主治风寒及头颠顶疼痛,脊强、疝瘕、阴中寒肿痛亦治之。治头屑,取藁本、白芷等份为末,夜擦日梳,头屑垢自去(用食盐水,每晚洗一次亦效)。
白芷 善治阳明、太阴诸风,以祛风为主,并能下乳。治头风,香白芷一味,为末。炼蜜为丸,弹子大,每嚼一丸,以茶清或荆芥汤下,名都梁丸;治口臭,以白芷为末,食后服一钱,白开水下,芳香解秽。
淡豆豉 苦甘寒,临床主要用于解郁热,为解表发汗通用药。葱豉、姜豉、栀豉、生地豆豉等都是有效简方,豆豉在伤寒、温病都可选用,我用火郁汤亦多加豆豉。
浮萍 辛寒,水中紫背浮萍也。浮萍为热证之发汗药,主治风热风温有效,除寒热、发汗。治身痒、瘾疹、癣疮等。寒湿勿用,伤寒亦不能用。
升麻 功用祛风热,为阳明经专药。古方多用于解毒取吐法;治喉痹作痛,以升麻半两,煎汤服取吐;治齿痛,以升麻煎汤,热嗽咽之,或加生地。凡麻疹已露,勿用此药。
桑 甘寒平。以祛风解热明目、降泻肺火为主。桑椹长于滋阴,桑叶长于祛风,桑皮长于泻肺热清痰火,桑枝长于走经络、通关节。
野菊花 味苦寒花小蕊多,用之不当,服之伤胃。治疗肿,野菊花连叶一握,同地丁煮汁颇效。
芦荟 苦寒,为杀虫清热药,主要是杀虫。小儿脾疳,本品与使君子等分,为细末,米汤饮服一、二钱。
芫花 辛温有毒。功用逐水,治牙痛难忍,芫花末擦之令热,痛定即以温水漱之。治疯犬咬中毒,用芫花根皮,不拘多少,糯米一杯,铜器一小具,三味熬成稀粥,空腹食用,毒重者必泄黑水数次,此方是经验方,我亦用之用效。
牵牛子 为消水肿有效药,但虚证不宜用。时珍说,白丑补命门火,黑丑能利水。
石膏 辛甘寒。煅石膏清胃热力大于生用,其性凉甚,每服二、三钱即可,因其煅去辛味,只剩甘寒,乃成守而不走之药性也。解肌退热宜用生石膏,熟石膏不行。
栀子 《内经》中讲以苦吐之。栀子豉汤,在《伤寒论》中均用栀子引吐。而非是豆豉涌吐。生栀子走气分,炒后苦性低走血分。脾胃阳弱,便溏者不宜用栀子。
决明子 性平微苦,人肝经。善祛风清热、润便。治雀盲头风,肝火便秘,我用决明子粉,每次服一、二钱,效果很好。
白薇 清伏热有效,故温病方多采用。血厥亦名郁冒,由汗出过多,血少,阳气独上,气塞不行,古用白薇、当归各一两、人参半两、甘草一钱,共为末,每剂水煎五钱,温服。
玄参 长于滋肾水,清无根火(即清上焦浮火)。古方治瘰疬,主要用在解郁热。治赤脉贯瞳,玄参为末,以米泔煮猪肝,日日蒸食之。
丹皮 微苦辛,入手厥阴、足少阴。白花者补,赤花者利,故治无汗之骨蒸。丹皮长于养阴清血分伏火,前人说,盖伏火即阴火也,阴火即相火也,古方惟以丹皮治相火,故肾气丸用之。有人专以黄柏治相火,不知丹皮之功更胜,黄柏乃苦燥大寒之品。
丝瓜 甘平。煮食除热,老者烧存性服,祛暑清热。治阴茎疮溃,丝瓜连子捣汁和五倍子末频搽之。治坐板疮,以丝瓜皮焙干为末,烧酒调搽之。治手足冻疮,老丝瓜烧存性为末,和腊猪脂涂。治肠风下血,老丝瓜烧存性,槐花炒黑等分为末,每空心服二钱,米饮下。治乳汁不通,老丝瓜连子烧存性为末,酒下二钱。凡用酒皆糯米甜酒也。
黄连 苦寒。为清火解毒药,内外通治。乳汁浸黄连,治目疾;三消骨蒸,黄连末以冬瓜汁浸一夜晒干,又浸如此七次为末,用冬瓜汁和丸,如梧子大,每服三、四十丸,大麦汤下;下利不止,黄连、干姜等分为末,每服五分至一钱;温开水送服。
黄芩 苦寒,主治不外清肺、大肠、胆三经之火。枯芩走肺,重在清肺火;子芩走大肠,重在清肠火。洁古治眼眶作痛,乃风热有痰,黄芩(酒浸)、白芷等为分末,每服二钱,茶下。治肺中有火,肤热如燎,肝热目生翳,少阳头痛古方用片芩一味炒,或酒炒为末,每服一钱,茶下或为丸服。治痔久出血不止,用酒炒黄芩三钱为末,久服可止。
银花藤 其花即金银花,藤、叶功用同花,可代银花,专长清热解毒,为内外科通用药。同甘草治一切痈肿毒热。
椿(樗) 苦温小毒,根、叶功同,椿香体实,樗臭体疏,凡用根刮去粗皮。治赤白带、痢、下血。
挟热下痢,脓血大便,人参散,以樗白皮一两、人参一两,为末,每服二钱,温酒下或米饮下亦可;休息痢,日夜无度,臭不可近,脐腹撮痛,用椿根白皮、诃子各半两,母丁香 30 个,为末,醋糊为丸,梧子大,每服 50 丸,米饮下;脏毒下血,下利清血,均用椿根白皮,为末,醋糊为丸,梧子大,每服 50 丸,米饮下;白带,椿根白皮一两半,良姜、白芍、黄柏均炒黑,各二钱,为末,粥为丸,梧子大,空心服 1 丸,又方椿根白皮、滑石等分为末,粥丸,梧子大,空心服 1 丸,白汤下。
苍白术 二术治病颇广泛,主要是健脾除湿。古分赤白术,赤术即苍术,苍术燥,故燥湿发汗多用之;白术性平,故健脾利湿多用之。总之,苍术力锐,白术力缓。
五加皮 辛温。根、皮、茎、叶功同。五加皮有两种,一种臭五加皮,酒炒用,祛风湿;一种红毛五加皮,不臭,祛风湿兼补,两者均坚强筋骨,祛风湿。古云主痿躄、脚气、风湿痹、五迟、四肢不遂、骨节挛急,五劳七伤。小儿行迟者,五加皮五钱、川牛膝二钱半、香木瓜二钱半,共为末,每服五分,米汤入酒二三滴,调服有效。
松节 主百节风痹,燥血中之湿;枝、叶功同节;皮,一名赤龙皮,煅灰存性,治疮疡;子,逐风痹,头眩,温肠胃,润五脏,治燥咳,虚秘。肺燥咳嗽,松子仁一两、胡桃仁二两,研膏和蜜半两收之,每服二钱,食后服。大便虚秘,以松子仁、柏子仁、麻子仁等分研泥,炼蜜为丸,梧子大,每服 50 丸,黄芪汤下。
独活 长于治风湿,古法治风,只一味浸酒服,治关节痛、产后受风等证。治历节风痛,以独活、羌活、松节等份,浸酒,每日空心饮一杯。羌独活二者的区别:羌活治游风,独活治伏风。一说羌活治上,独活治下,各擅其长。
附子 辛温有毒,入足少阴,为临床温阳有效药物。如阳虚脱证,就有四逆汤、参附汤等方剂。
吴萸 辛苦大热有小毒,为足三阴经药。宣寒湿痹,通络活血,温中降逆,开郁化滞,润肝燥脾,治吞酸、吐泻、腹痛、转筋等。吴萸、丁香煎后,放红糖(不刺激咽喉),有温热止痛之效,为宣痹之法。
高良姜 气香性温。善治冷气,专长温中止痛,良姜酒洗 7 次,香附子醋洗 7 次,等份研末,每服二钱,姜汁,盐汤下,治心气痛颇效。心气痛,多因气及寒起,因寒者良姜倍于香附;因气者,香附倍于良姜。肺有伏火者勿用。其子即红豆蔻也。
菖蒲 辛温。功专通阳开闭,通心气,利九窍,宣痹,善治心腹冷气,逐寒湿痹。因能通心气,治疗心脏病可选用,柏子养心丸内亦可加九菖蒲。
铁落 辛平无毒,功能平肝镇怯,治惊邪癫狂,善怒发狂,煎汁服。凡用铁落,俱煎汁服,取其气,勿服其质免伤胃肠。
磁石 辛寒无毒,补五劳七伤,耳聋,目昏,除烦,惊癫,气瘿,项核。为滋肾镇肝有效药,如临床用于治高血压病等。
牡蛎 咸平微寒,入足少阴肾。主治伤寒,温疟,化痰软坚,清热除湿,止汗,胁下坚满,瘰疬,心脾气痛,利水,消疝瘕,瘿疾,烦热,小儿惊风,下利,止渴,乃治阴虚之药,凡补阴须生用。
蚯蚓(又名地龙) 咸寒。清热利尿有效。而补阳还五汤用之,重在宣痹。
蜈蚣(又名天龙) 辛温有毒,入厥阴。治抽风有效,亦消癥瘕积聚,去恶血。
僵蚕 咸辛平,去风痰,开喉闭有专长。急喉风痹,以白僵蚕、天南星等分为末,每服五分,生姜汁调,灌之涎出即愈;治喉风痹,开关散(炒白僵蚕,白矾半生半枯等分为末),每服一钱,生姜汁调。
全蝎 甘辛平有毒,入厥阴。功能祛风,主治诸风瘾疹,诸疮,疝气,半身不遂,口眼歪斜,手足抽掣。偏正头风不可忍,全虫二十一个、地龙六条、土狗三个、五倍子五钱,为末,摊贴太阳穴。
苦楝子(即金铃子) 苦寒小毒。根、花功同,杀虫治疝,导小肠、膀胱之热,引心包相火下行,为治心痛、疝痛和杀虫要药。治疝须同肉桂、茴香合用。
香附 辛微甘寒,入手足厥阴、少阳兼行十二经。专长理气和血,调和三焦,治气郁的主药,治疗一切气痛。气郁吐血,童便调香附末二钱;小便尿血,香附、地榆煎服;气郁头痛,醋制香附四两、川芎二两,为末,每服二钱,茶水调下;偏正头风,制香附一斤、炮乌头一两、甘草二两,为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二钱,葱茶汤送。
木香 辛苦温,入足太阴、阳明。古方南木香即广木香,行滞气,和脾胃,磨汁服佳。中虚者勿重用。后世所谓青木香,乃马兜铃之根。还有川木香似广木香功同。
降香(一名紫藤香) 辛温。疗折伤,金疮止血,定痛,消肿。用法以瓷瓦片(勿用铁刀)刮下研最佳,止血即效。一人被刀伤出血不止,用花蕊石散无效,用紫藤香瓷刮研末,掩之血止痛定,次日结痂。降香治病颇多,亦可用于溃疡病出血(顺气)和肠胃病上吐下泻等。
莲藕 治病颇多,笔录以供临证选用:伤寒口渴,藕汁、生地汁、童便各半盏,煎温服;时气烦渴,藕汁、生蜜和匀服;上焦痰热,藕汁、梨汁各半盏和服;时珍治一男子,血淋痛胀,以藕汁调发灰二钱服,3 日血止痛去;卒暴吐血,大便下血,藕节为末,或捣烂水煎,调蜜服;鼻渊脑漏,藕节、川芎等分为末,每服二钱,米汤下;呕血不止,荷花为末,酒调,每服二钱;经血不止,莲蓬烧存性末,每服二钱,酒调下;血崩不止,莲蓬、香附等分,煅存性,每服二钱,米汤下;漏胎下血,每服二钱,米汤下;血淋,每服二钱,少入麝香,米饮下;崩中下血,荷叶烧存性半两,蒲黄、黄芩炒黑各一两为末,每服三钱,空心,酒调下;偏身风疬,荷叶、石灰合煮浸洗;阴肿痛痹,荷叶、浮萍、蛇床等分,煎水洗;头面胀痛,寒热,用荷叶一具,升麻,苍术各五钱,煎服,名清震汤。
地榆 为凉血止血有效药。治烫火伤,用蛋清调涂有效。崩漏下血、流鼻血,用地榆苦酒煎治之有效。
茅根 甘寒,清热、凉血、止血、生津止渴,利小便,解表。治春温流鼻血。
穿山甲 咸微寒有毒,除瘴疟,寒热风痹,通经脉,排脓血,通窍,下乳汁,并疗诸痉,恶疮,瘫痪,风疾,为外科要药。临床多用于实证,虚证用之也无坏处。
桃仁 辛酸甘热。破血消瘀,活血通经。双仁有毒,勿服。
鸡血藤 专长通经活血,壮筋骨,治气血虚弱,手足麻木,瘫痪等症,并治妇女经水不调,赤白带下。
川芎 辛温,不宜重用久服。若使它药佐之,中病即止可也。且不独川芎,如黄连、大黄,古人亦有告诫。治产后乳房痛不可忍,名乳悬,可用当归、川芎为末,浓煎频服,并以蓖麻子一粒捣细末,贴脚心。
玄胡 为行气活血消瘀有效药。主治气滞血瘀诸痛。治热厥心痛,元胡、金铃子等分为末,每服一钱,温酒或白开水下。治疝痛,元胡、全蝎等分为末,每服五分,盐汤或酒下。
血竭 甘咸平,为活血化瘀有效药,乳没行气活血,血竭专于行血化瘀。
人参 味甘性微寒,其主要功用:益气养血生津,主治气血虚怯及男女老幼内外诸证。如前人经验:治阳虚气喘欲绝,产后虚喘者可重用独参汤,水煎取汁,频服之;治产后血晕,可用人参一两、苏木半两,以水、酒和童便煎服之;治惊疾、夜寐不安,可用人参、龙齿、茯神各一钱,煎浓取汁,调朱砂末服;治虚劳吐血,先以十灰散止之,继之以独参汤主之,用人参一两、肥大枣五枚,浓煎服;治消渴引饮,用人参、栝蒌根等分,生研为末,炼蜜为丸,梧子大,每服百丸,食前麦门冬汤下,名玉壶丸。人参价贵,临床一般补气健中,可用党参代人参用。益气生津,清热润肺,西洋参为好,但可用沙参、玉竹代替。
黄芪 黄芪甘温,其功用:收汗固表,托疮生肌,补中益气,为补气要药。此药主治颇多,总以解虚热,实卫气为主,乃补中气主药,善治大风。
穞豆 甘温。壮筋骨,补肾,明目活血,补五脏,益中,助十二经脉,暖肠胃,舒筋。如三豆汤:黑穞豆、赤小豆、绿豆解一切毒。
续断 为跌折续伤止血药。治劳伤,妊娠胎动。川断酒浸,杜仲姜汁炒断丝,等分为末,枣肉煮烂杵和为丸,梧子大,每服 30 丸,米汤下,日一服。
杜仲 甘温平,滋肾润肝。有保胎之功,若三四月坠者,于二月前,以杜仲二两,糯米煎汤,浸透炒断丝,续断二两,酒浸焙干,山药六两为末,做糊为丸,如梧子大,每服 50 丸,空心米汤下。
骨碎补 一名毛姜、猴姜,入足少阴。此药长于温肾,治损伤效果很好。一例牙齿食猪肉即痛,服此药而愈。乃肾气不足所致也。治肾虚牙痛,亦可用骨碎补二两,瓦器焙,研为末,常揩牙,久自愈。
韭 性温味甘辛消瘀。温肾壮阳,暖腰膝。治胸痹刺痛如锥,捣汁服。治吐血、衄血、尿血,妇女经脉逆行及跌打损伤,胸中恶血,胃脘瘀血,产后血晕,以韭汁和童便服。妇女白带,韭汁和童便露一宿服。韭汁单服,味辣难吞,必同童便或牛乳或白沙糖服之。韭子:辛甘温,温肝肾,治遗精梦交,遗尿,妇女白溢,白浊。韭子用盐水拌湿润,炒干研末,每服二钱,治阳萎。
胡桃 甘温平,主要温肾健胃,治虚喘咳嗽。肺寒虚喘者可用,肺热咳嗽者勿用。其质润,其皮涩,临床用时去壳留衣,即勿去紫皮也。前人经验,食之令人肥健,养血润燥,润肌黑发,温肺化痰,补下焦益命门,利三焦润肠通便利尿,又能固肾止泻,腰痛脚重,治疝痛,制铜毒等。我用生核桃(连衣),每日一个,每年秋后用至清明,消食化痰;治喘,以心肾两补之法,用人参一钱、胡桃二枚,煮服或蒸服,乃平补也。凡相火旺者不宜食。
枸杞 苦平甘寒,苗叶清上焦心肺虚热,根皮清下焦肝肾虚热,其子滋肾润肺。苗、根皮去三焦客热,解骨蒸肌热,泻肾火,降肺火,凉血去胞中火。
赤白芍 以花色别名,味苦平微酸,入肝脾二经,主治多证,但中寒者不宜,热证生用,寒证酒炒用。此药,诸本草皆云产后勿用。临床多用赤芍行血破瘀,白芍和营养阴。
天门冬 甘平微苦,入手太阴、足少阴,润燥滋阴,清肺降火,消痰止嗽。临床多用于润肺滋肾,理热痰,润大肠,属阴虚而喘者用之用效。若风寒咳嗽,有表邪者勿用。
石斛 甘平,入足太阴、少阴、命门,专长养阴,养阴而不滞邪,外感热病津伤者,尤多选用。养肝和胃,清肺补脾,每用二钱,入生姜一片,煎水代茶饮。
鳖甲 咸平,入足厥阴血分。主心腹癥瘕积聚,恶血,痎疟,骨蒸,阴蚀,痔核。用生剔去肉者,煮熟取肉者不可用。痃癖积聚用鳖甲醋炙煮,每服一匙,牛乳一合调服,朝夕服之。又方鳖甲、琥珀、大黄等分为末,酒调服二钱,下恶血愈。沙石淋痛,大鳖甲醋炙为末,酒服,日 2 服。阴头生疮,鳖甲末,鸡子清调涂;妇女阴脱,大肠脱肛,鳖头煅存性为末,葛根熬汁,入酒调服。
冬虫夏草 虫草味甘性平,入肺肾二经,保肺益肾,养血化痰,主治喘嗽及膈证虚损。平补方:虫草 20 根,以水 100ml,随饭蒸食,3 日 1 次,服后亦能促进消化,饮食增加,用 50 根蒸鸭亦好。
黄精 性甘平,入肺脾肾三经,其功用益精,填髓,强筋骨,安五脏,祛风湿。黄精丹(黄精、当归)是平补方,久服似有促进脑功能的恢复。
神曲 甘温微辛。消食健胃助消化,六神曲能解表,福建制者佳,名建曲。
白附子 辛温味麻,入阳明经,专长祛阳明风,为祛风去痰之要药。临床上用于治疗颜面神经麻痹有效。
南星 苦辛温有毒,入手足太阴,为治风痰有效药。
半夏 辛温有毒,入足阳明、太阴、少阴三经。为除痰降逆、消心下痞有效药物。如三个泻心汤皆有半夏。总之附子、乌头、南星、半夏乃救急扶危之要药。
白芥子 专长化痰软坚,控涎丹用于治皮下痰核多有效,阳和汤亦必用白芥子;治胸膈痰饮,白芥子五钱、白术一两,共为末,枣肉捣为丸,梧子大,每服 50 丸,白汤下。
胖大海 产于至阴之地,其性纯阴。为清热凉血有效药,实火可用,虚火勿用。
贝母 浙贝,大苦寒。降痰开郁、清肝火、除时气烦热。疗喉痹、瘰疠、肺痈、乳痈、发背、一切痈疡、肿毒。性味俱厚,较川贝母之清降之功强数倍。凡肺家夹风火有痰者宜浙贝。川贝母偏于补,虚咳者宜;感冒初起不宜用,早用敛汗。
紫菀 苦温辛,治久嗽不愈,紫菀、冬花各一两、百部半两为末,每服三钱,生姜三片、乌梅一枚,煎汤调下。紫菀、冬花性温治寒咳;百部长于热咳。配合使用治久咳,止嗽散亦紫菀、百部同用。
白矾 性涩。主治湿痹,痰结,消肿,杀虫,治病颇多,为内外妇儿科通用药。一单验方,白矾每次服玉米粒大,日两次,治疗心区疼痛。
五味子 皮肉酸甘,其核苦辛咸,一物而具五味也。其功用:交心肾,止虚汗,益胃生津。凡用五味子,必须捣破,五味乃全。
麦 当分小麦、浮麦。小麦微寒,面温皮凉,主养肝心;浮麦即水淘浮起者,甘咸寒,其功益气除热,主治自汗、盗汗、骨蒸虚热、妇女劳热。甘麦大枣汤主治脏躁,用之灵活适当能治不少病,不可轻视之。
贯众 功专清热,解毒,杀虫,可预防感冒,主要是解毒。并有止血之功。
石榴 甘酸温涩,有甜酸两种,入药用酸者,主治下痢,崩中。肠滑久痢,酸石榴一个,火煅为末,每服一匙,仍以酸石榴一个煎汤送下。或用酸石榴皮、干陈皮,焙为末,每服二钱,米汤下。
露蜂房 甘平有小毒,入阳明经,专长祛风解毒,为外科要药,可以外敷或洗,亦可内服,能祛风解毒,消痈肿,此药可代僵蚕使用。
甘草油 用大甘草,刮去皮切细晒干,勿用火焙,研成细粉末(细小甘草无粉),以纯洁芝麻油(或纯洁菜子油亦可,其他杂油花生油俱不可用),用磁缸或玻璃缸,将香油盛入缸内,再纳入甘草粉,浸泡三昼夜,即可使用。
此方治一切火毒疮疖,以及溃久不愈之溃疡俱效。如遇初起之疔疮,阴部溃疡,厚涂于上,干时再涂,能泻火消肿止痛。我曾用数十年,颇有效。小儿暑热疖疮,其效显著。经过数十年,用之满意,疗效好,价廉,故笔记之。
甘草 味甘性缓,能清火、解百毒,生肌止痛,麻油、菜油亦能清火润燥,解毒杀虫。二物配合,有消肿、解毒、止痛、生肌之效。
童便 阴虚火动,热蒸如燎,服药无益者,用童便滋阴清热。回忆我 1934 年在成都行医,友人之妻,年 30 余岁,病内热两年,诸药无效,注射针药亦然,请我设法,教她服童子尿,每日 3 次,每服 1 盏,服 20 日效,60 日痊愈。朱丹溪谓:“降火最速,莫过于童便。”童便其味咸而走血,治诸血病不可缺,能消瘀血,止吐衄,咳咯诸血、血逆加童便其效更速,我治一溃疡病大出血,用《金匮》柏叶汤,以童便代木通治疗而愈。
(二)方剂部分
二鲜饮 外感热病,肺胃津伤,不能达热外出,发热不退,烦渴,此时不能再用表剂,亦不可用下法,惟宜生津退热、轻宣之法引热外出。用二鲜饮,服后汗出热退,烦渴尽除。我从临床实践中,自拟此方,在农村行医时用之有效,简、便、验、廉,颇受欢迎。若热及血分,见鼻衄者加鲜茅根二两,酌加童便为引。鲜芦根三两、鲜竹叶一两,水煎服。
走马通圣散 冬日伤寒初起,恶寒发热,无汗,头身疼痛。制麻绒(麻黄去粉)打下的粉研细,加入 1/2 量的甘草粉,和匀,成人每服二钱,开水送下。体弱者酌减。价低廉,我祖父传此方,据防风通圣散,而命名走马通圣散,我在农村使用有效。
外用寒湿积聚方 治寒湿冷气,凝于四肢关节、或足背、或小腹两侧、腰部,自觉冷痛,或有块,照法用之能消散而愈。热证慎之,凡热证红肿热痛,寒湿皮色不变,喜暖怕凉。我拟此方,用之有效。
乌头一两,干姜、良姜、白胡椒、北细辛、肉桂、丁香各五钱。共为细末,每用一匙,加白面一匙,和匀,用生姜、葱白,煎取汁调成膏状,摊于布上,贴患处,固定一夜,晨起去之。1972 年 5 月有一位姓孟的女同志,左脚长一硬块,形如李子,不痛不痒,皮色不变。已经数月,治疗无效。我从气滞寒凝试治之。用胡椒、小茴香、荜茇、白芥子各 5 钱,肉桂二钱,共为末,加入面二两,和匀,分成 5 包,睡前用黄酒调药一包如面饼样,贴患处,用布包扎固定,用 4 包药,硬块就消散了。回忆十多年前,在成都亦治愈过一类似病人,用乌头、细辛、肉桂、荜茇、良姜为末,诸法同前,经两夜即消失。由此可见,足背硬块,多由寒湿引起。
三生祛痛方 某患偏风头痛,屡发已 30 余年,痛不可忍,针灸服药皆难获效。拟此方,屡用获效,故笔之供参考。生乌头(草乌亦可)、生南星、生白附子,等分,共为细末,每用一两,以葱白须七茎,生姜五钱,切碎捣如泥,入药末和匀,用软布包好蒸热,包在痛处,其效颇速,痛可缓解。
头痛验方 偏正头风,三叉神经痛,痛不可忍。全蝎二十一个、地龙六条、土狗三个、五倍子五钱、生南星一两、生半夏一两、白附子一两、木香三钱。为细末,加二分之一面粉,用酒调成饼,摊贴太阳穴,纱布包固定。
参连散 解放前农村痢疾大流行,我祖父在香连丸的基础上,立此方,治痢病用之有效。
苦参十两、黄连五两、甘草三两、木香二两。共为细末,每服二钱。痢疾白多红糖水冲服,赤多白糖水冲服。
茺蔚老姜汤 经行腹痛,每月行经时服之,多年痛经往往亦愈。是我常用的验方。
茺蔚子(益母草代亦可)一两煨、老生姜一两、红糖二两。煎取 3 碗,分 3 次热服。
当归艾叶汤 经行腹痛,下腹凉,手足不温,属血寒者。此方是我在农村用之有效的经验方,多年痛经、月经不调,服之经痛消失。当归一两、生艾叶五钱、红糖二两。煎取 3 碗,分 3 次温服,每月经期服。
艾附丸 妇科痛经、月经不调,属胞宫有寒,肝气不舒者,用之有效。此方简验便廉,是我在农村常用的效方。艾叶、四制香附,等分为细末,红糖熬膏为丸,每次服三钱,开水送下。
痛风验方 张东友老中医得之于基地一位中医的经验方,后口传于我,治疗关节痛,屡用有效。三角风二钱、八角风二钱、九节风二钱、鸡血藤二钱、白通草二钱、黑马草二钱、花椒根二钱(或用花椒一钱)、好白酒半斤,浸 7 天可服,服完后加白酒半斤浸,每次服三钱至五钱,能饮酒者可服一两。
疟疾验方 治疟疾颇效,有表证或食滞者,先解表消食后用此方。
酒炒常山二钱至三钱,知母、贝母、草果仁各一钱。水煎,晨起空腹热服,服后若吐勿恐,此为病去。
痢疾验方 治疗休息痢效果很好,余患慢性痢疾 8 年,用补中益气汤加减无效,后用此方而愈,继用于某些患者亦效。必须注意忌生冷。
当归五钱、薤白头五钱、甘草二钱、滑石五钱、白芍五钱、槟榔二钱、莱菔子(炒)二钱、枳壳一钱、广木香五分(磨汁冲)。水煎服。
雷击散 专治瘟疫,并治忽然腹痛吐泻,手足厥逆,面色青黑。
猪牙皂、北细辛各三钱半,朱砂、雄黄各二钱半(另研细末),藿香三钱,枯矾、白芷各一钱,桔梗、防风、广木香、贯众、陈皮、薄荷、法夏、甘草各二钱。共研为细末,和匀,收贮瓶中勿泄气。凡遇急症取二、三分吹入鼻中。再用一、二钱,姜汤冲服,安睡片时,汗出而愈。此药治蛔虫痛亦效。我在农村遇有发痧腹痛,或肢厥吐泻,呻吟不已,若在田间,用冷水服药亦效。此方开闭豁痰,祛风杀虫,避恶除邪。
九子地黄丸 我在青年学医时,我县有一位眼科名中医龚老。为了向他学习,我帮助他做了几年丸药。他对我说:九子地黄丸能治疗控制一些内眼病及白内障等眼病,在他去世的前几月,把方传予我。
熟地黄二两、山萸肉、山药、茯苓、泽泻、丹皮、五味子、枸杞子、沙苑子、决明子、青葙子、茺蔚子、菟丝子、覆盆子、车前子各五钱。共研为细末,醋制龟板一两,另研细,灵磁石一两,火煅醋淬三次,另研细,沉香粉一钱,不见火。诸药和匀炼蜜为丸,早晚各服三钱,淡盐汤下。忌辛辣、酒、大蒜;不过用目力。
石斛夜光丸 亦为眼科名方,我意方中杏仁改为桃仁为好,桃仁可以疏肝活络消瘀。
黄纸膏药方 治跌打损伤有效。三七六钱、没药一钱半、乳香二钱、白矾四钱、血竭六钱、龙骨五钱、赤石脂三钱、续断三钱、硫黄四钱、真象皮(香油酥)五钱。研极细末,和牛胶熬制。
熬制及贴用方法:
(1)每药末一剂量,可刷制黄金笺十大张,每大张须裁为三小张,以便刷药后易于揭移,纸质须选最韧厚者,免揭移多而破烂。
(2)每药末一剂量,须用最新鲜之牛皮胶六、七两,和净水熬之,水量则以胶溶解后,不牵引成丝为准,应先将水烧开。投胶其中,胶渣及泡沫滤净,俟容后将于胶水正沸时,徐徐下药,不断搅之,俟搅匀后,始用清洁之棕刷,刷于黄金笺正面,但药汁浓淡必须适宜,便于刷制。
(3)刷制须在晴日,如气候较冷,须随时将药汁置锅火上,以防其冻,刷制时另用一盆盛水于旁,蘸布抹去纸边及桌案上之余胶,每刷一张,须抹一次,以免粘结。刷毕须择通风干燥之地,隔离晾之,晾至半干时,须注意略为移动,免致胶着撕破。
(4)刷制时如燃炭、抹桌及揭晾等事,须有人协助。
(5)贴用时可比照伤口大小,以免浪费,有血时就血粘贴,血干或无血者,用水湿润于有药之一面贴之,须令密合,切忌不洁之水渗入,自无溃脓之虑,如流血不止,可加贴一二层,用手按熨上,即可止血,外用净布包扎之尤妥,愈后可无疤痕。
肠痈验方 此方杨栗山《伤寒温疫条辨》所载,我用此方治阑尾炎颇有效,先用红藤一两,好黄酒两碗,煎取一碗,午前一次服。午后用紫花地丁一两,好黄酒两碗,煎取一碗服之,服后痛必渐止为效。然后服末药除根,其方如下:
当归五钱、僵蚕二钱、蝉衣二钱、川大黄一钱、蜈蚣一钱、老蜘蛛两个(放瓦上,以酒杯盖住火焙存性)、石蝎蛇五钱(又名映山红)。共为细末,空服一钱,温酒送下,肿消自愈。
百损丸 此方为老中医口授方,我得此方已 60 余年,治跌打损伤,不论内伤脏腑、外伤筋骨,以及劳伤经络。并治遗精、脚弱、腰膝酸痛,诸虚日损,久服自效。功专滋补肝肾、强壮筋骨、通经络、活血消瘀、续断伤、补骨髓。纯属以通为补,而无滞补之弊。但是内有数种药物价贵,可用廉价功同之药物代替之。
破故纸(羊油炒微黄)二两半、骨碎补(甜酒洗)二两、杜仲(盐水炒断丝勿令焦)一两、川牛膝(甜酒炒勿令焦)一两、川续断(甜酒炒勿令焦)一两、肉苁蓉(酒洗)一两、黑穞豆一两、当归(酒洗)一两、鸡血藤膏(甜酒化开)五钱、三七(另研)五钱、血琥珀(另研)三钱、麒麟竭(另研)五钱、沉香(另研)五钱。前八味共为细末,连同后五味和匀入鸡血藤膏,再入炼蜜,每丸重三钱,早晚空服一丸,开水送下。
鸡血藤膏可用鸡血藤三两代,三七可用竹根三七代,琥珀可用乳香五钱代,沉香可用降香五钱代,降香不但行气,且能止血消瘀。
加味香苏饮 伤风感冒常用方。
苏叶一钱、陈皮八分、香附一钱、甘草三分、防风一钱、葛根八分、羌活五分、荆芥五分、僵蚕一钱、桔梗五分、枳壳五分、豆豉二钱、葱白三寸。头痛甚,加川芎五分、白芷一钱;咽痛甚,加射干一钱五分;冬日感寒重者,可合三拗汤。
苏陈九宝汤 苏陈九宝汤加减法,为风寒入肺而致喘嗽的通用方。
桑白皮、大腹皮、陈皮、苏叶、薄荷、麻黄、杏仁、桂枝、甘草各二钱,乌梅一个,生姜二钱。咳而呕,加半夏、竹茹;口渴心烦,加生石膏、天花粉;水饮喘甚,加葶苈子、大枣;痰盛胸满,加白芥子、莱菔子;口苦,加黄芩。
黄连香薷饮加减法 暑湿外感的效方。
香薷、厚补、黄连。无汗者加鲜藿香;郁热,加豆豉;夹风者,加僵蚕、荆芥、薄荷;热重小便不利,加六一散;湿重,加苡仁、泽泻。
三拗汤与麻黄汤 三拗汤比麻黄汤温开之力小,麻黄桂枝同用,宣通卫阳,发汗之力就猛了。走营血要桂枝才行,但舌质红要慎用桂枝,若舌稍红,用三拗汤加葱白宣通阳气,较麻黄汤稳当。内热已起,可加生石膏。葱白通阳宣通肺气功能很好。
越婢汤与防己黄芪汤 同治风水脉浮恶风,但一身肿,一身重,则有风重、湿重之别,并有表里虚实之异,故治有不同,临床须加分析。
越婢汤方 麻黄、石膏、生姜、甘草、大枣。
防己黄芪汤方 防己、甘草、白术、黄芪、生姜、大枣。
清咽利膈散 治风热喉痹。
薄荷、防风、玄参、甘草各五分,苦枯梗、连翘各一钱,酒大黄、芒硝、牛蒡子、荆芥各七分、黄芩(酒炒)、栀子各五分,如加僵蚕、射干、蝉衣、郁金其效更佳。
雄黄解毒丸 治急喉闭,缠喉风。
明雄黄(水飞)一两、郁金(研细)一两、巴豆(去皮油研)五钱。醋煮面糊为丸,绿豆大,热茶下五至七丸。
七宝散 治喉闭,缠喉风。
白僵蚕十个、全蝎十个、硼砂、雄黄、明矾、胆矾、猪牙皂各一钱。共为极细末,用少许吹入喉中。本方与雄黄解毒丸均治急喉闭,我在农村行医用之有效。喉症初起,切勿过用苦寒凉药,总宜开泄宣通为治。
加减金豆解毒汤 瘟疫流行,服之可以预防,已感染者亦可用。
金银花三钱、绿豆皮二钱、甘草二钱、明矾二钱、陈皮一钱、蝉衣一钱、僵蚕一钱。避疫诸方,首重绿豆饮。以绿豆熬汤,加白糖亦可。
泻白散 治表邪已解,肺热尚盛,舌红苔黄燥,口渴脉细数,可加象贝母、麦冬、芦根、枇杷叶、百部。若痰多而稀,苔白腻就不用泻白散,呛咳无痰才可用麦冬、花粉润肺。
桑白皮、地骨皮各三钱,甘草一钱,粳米三钱。水煎服。
越鞠丸 郁之为病,人多忽视,多以郁为虚,惟丹溪首创五郁、六郁之治,越鞠丸最好。郁证主要抓气郁、肝胃不和。川芎、苍术、香附、栀子、神曲。
柴胡疏肝散加减法 治胁痛。
柴胡、芍药、枳壳、陈皮、川芎、香附、甘草。此方加青皮、片姜黄、木瓜各一钱更良;若口苦便闭,加桃仁、酒炒大黄各一钱;若不思食,加苍术、厚朴、砂仁、木香;泛酸加吴茱萸、黄连。
平胃散加减法
平胃散方 苍术五斤(姜制),厚朴、陈皮各三斤二两、炙甘草三十两。共研细末,每次用三钱,加生姜三片、大枣二枚同煎。
小便赤涩加茯苓、泽泻;大便硬加大黄、桃仁;米谷不化加砂仁、木香;脾弱加党参;胃气滞加枳壳。
五积散加减 治产后多种病,去麻黄,加人参共为粗末,醋浸炒黄色,亦名熟料五积散,亦可加黄芪、防风。痛经可加玄胡、炒艾叶、乌药、木香;胃痛呕吐清水加吴茱萸;寒重加熟附子;脚气加吴茱萸、木瓜。久虚脾泄,伤食腹痛,冷泻不止,五积散略炒,再加陈米一撮、乌梅一枚,名和气散,有效。心腹膨胀不食亦效。
五积散方 白芷、川芎、炙甘草、茯苓、当归、肉桂、白芍、半夏、陈皮、枳壳、麻黄各六两,苍术(米泔浸去皮)二十四两,干姜四两,桔梗十二两,厚朴四两。共十五味,研成粗末,每用三钱,加生姜三片、葱白三茎同煎,热服。
阿魏香槟丸 治气滞腹痛久不愈。
阿魏八钱、广木香二钱、槟榔四钱。研细末,糊为丸,梧子大,每服 3 丸,日 2 次。因阿魏气味浓烈,可改用胶囊装,每服三分。我用之治疗一例冷积痛,效果很满意。
健脾除湿化痰丸 生白术一两、白芥子(炒)五钱。共研细末,炼蜜为丸,每服一钱,白开水下。此方重在健脾。脾湿则痰生,若加莱菔子五钱(炒),降气化痰,更好。
桑豆加松节汤 治慢性筋病颇有效,但须久服。加牛膝三钱、骨碎补三钱,更好。
桑枝一两(甜酒一两拌炒),入肝柔筋通关节;小黑豆五钱,入肾补血;松节五钱,通关除湿。三味慢火煎,早晚 2 次分服。
大羌活汤 治著痹(因湿气重而致关节疼痛)。
羌活、升麻各一钱,独活、苍术、防风、甘草、威灵仙、茯苓、当归、泽泻各五分。水煎温服。加黄柏(酒炒)五分、苡仁三钱、木瓜五分,更佳。
如意通圣散 治行痹,游走窜痛(因风重而致关节疼痛)。
麻黄、炙甘草、当归、川芎、陈皮、丁香、米壳。共研粗末,微火炒至黄色,每用三钱,水煎服。此方加威灵仙、防风、羌独活、桑枝、生姜、红枣,更善。
加味龙虎丹 内伤生冷,外中风寒,筋骨疼痛,终年不能行步者。
苍术、草乌、黑附子各二钱,全蝎五钱,天麻三钱。共为细末,每服二钱。此方可加独活、木瓜。
四物汤 此方为一切血病通用之方。凡血瘀者俱改白芍为赤芍。血热者,改熟地为生地。川芎量宜小,大约为当归之半,地黄为当归的二倍。
温经汤 此方乃温经和血,益气生津之法。重点在厥阴、阳明。改汤为丸,对于妇科月经不调、痛经、少腹冷,余用之多年,颇有效,亦治妇人少腹寒久不孕。
当归、川芎、芍药、甘草、人参、桂枝、吴茱萸、丹皮、阿胶、麦冬、半夏、生姜
验方:
(1)鲜地骨皮四两(纱布包,干的用一两)、瘦猪肉四两。慢火炖,少加盐,喝汤吃肉。我用此方治疗因血热而月经过多、经崩,绝经期月经多亦有效,此方凉而不凝。
(2)漏有瘀血,攻补兼施,消瘀活血。
阿胶一两、当归一两、红花八钱、冬瓜仁五钱,童便、黄酒、水等份和匀煎。
骤然崩漏,非癌瘤出血,速投此方多见效。我亦用于久漏不止。某患漏下 50 多天,用此方治疗,排出血块而愈。
资生丸 治脾胃病,食欲不振,消瘦,大便溏。
人参三钱、白术三钱、茯苓二钱、炙甘草一钱、山药二钱、苡仁钱半、莲肉钱半、扁豆钱半、桔梗钱半、砂仁钱半、白蔻仁八分、麦芽二钱、神曲二钱、山楂钱半、藿香一钱、陈皮二钱、芡实钱半、黄连四分。此方无参苓白术散之补滞,又无香砂枳丸之燥消。
黄金糕(又名锅焦丸) 健脾除湿,强胃助消化。
焦锅粑三斤(慢火烘成焦黄色,不必过焦,越厚越好)、炒神曲四两、砂仁二两、山楂(炒黄)四两、莲子(去心)四两、鸡内金(炒香)二两。此方药味和平,无论男女、老幼,中虚脾弱,肌肉消瘦,久患下利,或大便不成形,俱可久服。
脾弱加红人参一两、炒白术二两、苡仁四两。共为极细末,加糯米粉(炒黄)一斤、白糖一斤,和匀作成糕饼,每日用一、二两,分两次食服。
薯蓣丸(成方) 《金匮》记载主治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其作用是调和营卫,补气补血,补而不滞,治病很广,我治一患者,产后感冒,左上下肢不出汗,发凉,肌肉萎缩,服后日渐好转而愈。一例脑血栓患者偏瘫,时值暑天,祛暑热郁闭后,用补阳还五汤去地龙加穿山甲、桑枝;能行走后,继用薯蓣丸及地黄饮子为丸调治。薯蓣丸调治一些慢性病,促进恢复,功效甚好。
葆真丸(又名九丑丸) 鹿角胶(米酒另炖化)八两、肉苁蓉(米酒炖烂如泥)四两、杜仲(炒勿焦)二两、山药三两、茯苓一两、菟丝子一两、山萸肉一两、五味子一两、炒远志一两、川牛膝一两、益智仁一两、巴戟天一两、川楝子(炒)一两、柏子仁(炒)一两、破故纸一两、山甲珠三钱、全蝎三钱、沉香三钱、熟地三钱。共研细末,鹿角胶、肉苁蓉泥,加适量炼蜜为丸,每日早晚食前服三钱。此方治阳痿,韭子一两、海马一对、蛤蚧一对。单用韭子盐水拌湿,隔一夜微炒,研细末,每晚服二钱。我用于阳痿病人,取得了很好效果。
玉锁丹 治遗精日久,如水之漏,不能关束者。
文蛤八两、白茯苓二两、龙骨(另研)一两。共研细末,和匀,米糊丸,空心淡盐汤下。加莲须、莲肉、芡实各二两,菟丝子(炒)四两,牡蛎(另研)一两,山药研粉作糊为丸更佳。治糖尿病、白带亦效。
五香丸 此方能消食、消积、消痞、消痰、消气、消滞、消肿、消痛、消血、消痢、消蛊、消膈、消胀、消闷,并治痰迷心窍。我应用于停水、停食、气郁,用之皆效,需久服。
五灵脂一斤、香附子(去毛)一斤、黑白丑(半生、半炒微熟)各二两。共研细末,和匀,醋糊为丸。每服七、八分或一钱,姜汤送下,早晚各一服。
此方配伍严谨,有行气利水之专长。五灵脂,善治诸气,古方失笑散用之为主药。香附子即莎草之根,入肝胃二经专理气血,并消食。古方独圣散,只香附一味,治诸气痛。黑白丑,古方专用治水病,能攻积水从二便泻出。古人用二丑诸方,多是一半生用,一半炒熟,共为末。
导气丸 治诸痞塞、腹胀大如鼓,小肠气痛尤捷。
青皮(水蛭等分同炒,去水蛭)、胡椒(茴香等分同炒,去茴香)、莪术(虻虫等分同炒,去虻虫)、槟榔(斑蝥等分同炒,去斑蝥)、三棱(干漆等分同炒,去干漆)、吴茱萸(黑丑等分同炒,去黑丑)、赤芍(川楝子等分同炒,去川楝)、石菖蒲(桃仁等分同炒,去桃仁)、干姜(硇砂等分同炒,去硇砂)、大附子(青盐等分同炒,去青盐)。注意火候,勿炒焦,十味为末,酒糊为丸,每服二钱,紫苏汤下。壮实者,加一钱,小孩减半。
四妙丸 治年高人患膨胀,腹胀肢体如柴,举动乏力。
木香、槟榔各一两半,打成如芡实大。四制:一份同莱菔子一两炒至深黄色,去莱菔子;一份同干漆一两炒,烟尽去干漆;一份同茴香一两,炒色黄去茴香;一份同莪术一两,炒色黄去莪术。木香、槟榔为细末;莱菔子、干漆等四味炒药,煎汁,入木香、槟榔末,打糊为丸,每服二三钱。
解毒丹 可试用于妇科肿瘤病人。
当归一两、赤豆卷(用赤小豆发出芽一分长即晒干)三两、肉苁蓉(酒洗去盐)三两、山萸肉一两、川牛膝(酒炒)一两、香附(醋制)一两、土茯苓三两、银花一两、银花叶一两。共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三钱,每夜服一丸,嚼细,白开水送下。忌酒、蒜、葱、辛辣食物。
此方本《金匮》阴阳毒当归赤小豆散加味组成。当归、牛膝和血消瘀;苁蓉、山茱萸滋肾肝、消癥瘕;赤豆卷、土茯苓、银花叶三味俱为有消有补、清火毒、和脾胃、利湿热、解毒作用;白蜜润五脏,解百毒,利二便,生凉熟温。
通气散 治气闭耳聋。
木通五钱、木香五钱、枳壳五钱、菖蒲五钱、川芎二钱、柴胡二钱、陈皮二钱、白芷二钱、羌活二钱、僵蚕二钱、全蝎二钱、蝉衣二钱、甘草一钱半、山甲珠三钱。共为末,每服二三钱,米酒下,食后服。
此方加香附三钱,更好。此乃通气开窍之方。若阴虚耳聋者不宜。阴虚,宜六味地黄丸,阴阳两虚,宜八味肾气丸;随证加减。
治瘿方 海带一两,海藻一两,昆布一两,海蛤一两,泽泻五钱,连翘五钱,薄荷五钱,诃子五钱,桔皮五钱,贝母五钱,青皮五钱,桃仁(去皮)五钱,夏枯草五钱,栀子五钱,香附五钱,莪术五钱,川芎五钱,木香五钱,青盐五钱,琥珀(另研)五钱,猪羊靥各五对(洗净脂膜,另于瓦焙干)。共研为末,炼蜜为丸,重三钱,每次饭后,含化一丸、临卧含一丸。
此方是综合前人之方似定的,为降火理气化痰之剂。如是虚证,须配合补方同服,或用消补兼施之方。
备急丸方 攻逐冷积,治心腹卒痛,痛如锥刺。治伤食,宜偏重于食,或吐,或消,或下;治停食则偏重在气,理气兼消,不可吐下。亦可用于治疗肠梗阻。
川大黄(另末)、干姜(另末)、巴豆(去皮,研去油成霜,或炒黄减其毒性)。三味等份,研匀,炼蜜为丸,小豆大,每服一丸,不效加至三丸,白开水下,腹中转鸣,当吐下愈。
温脾汤 治痼冷在肠胃间,连年腹痛泄泻,休作无时。
厚朴二两,干姜二两,炙甘草二两,桂心二两,附子(炮)二两,大黄(水浸)四钱。共研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三钱,早晚各服一丸,白开水下。
慢性泄泻多属虚寒,然而亦有积滞未尽,积不除,则病难愈,此方提供了方例。
守中丸 治风虚头眩脑转,目系急,突然倒仆。
人参二两,白术二两,菊花二两,杞子二两,山药二两,茯苓十两,麦冬三两,生地(绞取汁)二十斤。共为细末,入地黄汁三两、蜂蜜三两,同煎,拌炒前七味药,令干,炼蜜为丸,梧子大,每服 50 丸,温酒下,可加至百丸,久服补益。眩晕由于中气虚,兼肝肾阴虚亏者,可选用此方加减治疗多效。
琼玉膏 地黄四斤、茯苓十二两、人参六两、白蜜二斤。先将地黄熬汁,去渣,入白蜜炼稠,再将参、苓为细末加入,磁封,入水内煎半日,每服三钱,白开水化。
有人于本方加琥珀、沉香粉各五钱,大约行滞之意也。此为润剂,滋阴润肺,治干咳无痰,阴虚火旺。
独参饮 治崩中漏血,吐衄,阴阳络两伤,上下血不止。可用益气凉血、止血消瘀。人参一至二两(党参代亦可),浓煎入童便一杯,陈醋一匙,送服十灰散一钱。人参乃益气统血,血亡则气脱,故以人参补气强心,十灰散止血,加童便引热下行,陈醋酸以收之,达到同舟共济之效。1974 年,我院某同志患鼻衄住院,反复大量出血一月余,请数医院医生会诊,皆未找到出血点,化验血小板等都正常,叫我设法,我原嘱用此方,但十灰散买不到,后用地榆苦酒煎合侧柏叶汤,加童便,人参粉、三七粉各一钱冲服,治疗而愈。
诊余漫话
诊余漫话部分,是蒲老与学生平素的谈话,经整理并由他本人审定而成。可反映出蒲老部分学术思想和治疗经验。
1. 防病和保健
祖国医学认为疾病的发生,“邪之所凑,其气必虚”,“阴平阳秘,精神乃治。”即认为人的抵抗力为内因,六淫为致病的外因。七情劳损,古人称内因,其实亦为致病的外在因素。参加体力劳动,加强体育锻炼,是增强体质,提高抵抗力的关键,即使病了,体质好,正气旺,也易治,或不药自愈。老年人尤其要使足下暖,这对血液循环有好处,血得热则行,得冷则凝。并须注意饮食有节,多吃五谷杂粮,少进膏粱厚味。令不可过饱,亦不可忍饥,饭后缓行百步,不宜食后即睡。营养不能依靠滋补药品,药补不如食补,服药以冀长生,何异痴人说梦,服药不节欲,亦自伤其生。日常生活要坚持有规律,掌握劳逸结合,老年人要适当活动,参加力所能及的劳动,使气血流通,筋骨强健。常劳动者,动脉硬化等病就较少。内伤病七情引起的较多,所以保持乐观,亦是维护健康、减少疾病的重要因素。却病健康,大概如此。
2. 治病纲要
“分析的方法就是辨证的方法。”罗天益说:“医之病,病在不思。”临床要脉证结合,不要以脉求证;要以法治病,不要以方求病、掌握原则,灵活应变,中西医结合,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推陈出新。四时病不同,因人因地而异。凡病须认清有无外感,急性病重在表里、寒热;慢性病重在虚实、寒热。正气为本,邪气为标,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外感病初期,祛邪即可护正;正气为主,正气旺一分,邪气退一分,扶正即可祛邪。用药有故无殒,大积大聚衰其半而止,无病服药扰乱气血,反伤正气,尤损中气。临轻病勿疏忽而酿成重病;临重病无畏惧而设法拯救。
3. 急救
从急救方面讲,中医要学习西医的长处,同时也要继承和发扬祖国医学传统的特点,以促进中西医结合。中医急救辨证,首当分清闭与脱。闭为实,其厥为外邪内闭,六脉不通;脱为虚,其厥为阴阳二气不相顺接,是为虚脱。闭者祛邪开闭,脱者扶正固脱,虚实并见,攻补兼施。中医急救,一般是先用针灸,实者用针,虚者用灸;急救用药,闭证者,须分风、寒、暑、湿、痰,辨证选用牛黄清心丸、紫雪丹、亦有通关散吹鼻开窍。虚证者选用独参汤、参附汤、芪附汤、术附汤、大小定风珠、生脉散。气脱者:用独参汤,出血过多独参汤或当归补血汤;阳脱者:冷汗出,肢厥,身凉,脉微或无脉,呼吸微,心力衰竭,用参附汤,若汗多用芪附汤,若有下利用术附汤;阴脱者心烦汗出脉急,用生脉散,或加龙骨、牡蛎、龟板、磁石。
4. 伤食
伤之微者,但减食一二日,所伤之物,自得消化,此良法也;若伤之稍重者,以药内消之,可用保和丸。例如某小孩,得消化不良,我据脉舌、生活情况,认为是伤食。用茯苓二钱、法半夏一钱、陈皮五分、扁豆皮一钱、焦三仙(焦神曲、焦山楂、焦麦芽)各一钱、鸡内金一钱、粉葛五分、白术五分、泽泻五分、枳壳三分、砂仁五分、厚朴五分、生姜一片、大枣一枚,治疗即愈;伤之太重者,以下药除之,平胃散合调胃承气汤,加槟榔、木香、莱菔子、焦三仙。伤食偏重于停食,或吐或消或下;停食则重在气,理气兼消。
5. 痰生百病
其意是痰致病甚广。痰饮者,宜温化,脾为生痰之源,苓桂术甘汤为健脾温化之方。肺为贮痰之器,痰水壅塞于肺,宜葶苈大枣泻肺汤。流痰积聚者宜用控涎丹,我用控诞丹治疗周身皮下痰核;痰积阻滞的胁痛、胃痛;痰聚胞宫的不孕症,都能取效。气郁生痰,触事易惊,恶梦,或者胁痛,可选用温胆汤加减。热痰宜清降,燥痰宜润,风痰宜疏风,寒痰宜温。
6. 对“阴常不足,阳常有余”,的看法
朱丹溪倡“阴常不足,阳常有余”之说。阳为气、为火,气有余吗?火有余吗?值得怀疑。进一步分析,五脏六腑皆有阴阳,哪一个阴不足,哪一个阳有余呢?这个观点直到张介宾才纠正过来。人体之阳,非火有余,乃真水不足也,这才是王太仆的本意。著书立说,教育后人,孰不知说错了反而害人。然而朱丹溪创立了一些补阴方,如大补阴丸等,这是他的主要贡献。
7. 谈用药
纯寒药味,仅可施于体气充足的火热之症,如遇羸弱者,难胜克伐,稍弱之体,初则见功,后亦不效。凡病以胃气为本,投纯寒之剂,胃败必导致病情恶化。夏邦佐治白喉热症,用黄连解毒汤加僵蚕、附子,这是一种苗头,用附子者,用寒勿远热,驾诸药而不凝滞,反佐而能捣其巢,攻坚破结。津液亏损,用生津之药不能获效,如属釜底无火,不能气化,必加附子。急性热病津伤,若需用附子,必须慎重,且用量宜轻。辨证不清,不可轻投。
8. 冠心病
心绞痛、心肌梗塞、心律失常,这与祖国医学的胸痹、真心痛、心悸、怔忡、心劳、心气不足、血不养心等有关,我在临床实践中治疗一些冠心病,初步认识到此类疾病多发于劳心过度,情态失养,饮食不节所致。冠心病属虚者多,而属实者少,也有虚实互见,寒热错杂的。五脏六腑是相互依存、相互为用的,一有失和,就发生相侮相贼,不自然的病态。根据不同情况,以辨证观点作出适合病情的处理,一般都获得好转,初期病轻者亦能治愈。治疗原则:健强心脏,调其不平,补虚泻实,益气和血,顺气活血,抑强扶弱,避免破气破血而伤元气,这是我在治疗中的一得之愚。所拟治法,是以补为主,以通为用,故暂定名双和散,仅作抛砖引玉,请同志们临床实验观察,再作进一步修改和补充。
双和散方:人参三两(党参亦可)、茯神一两、远志肉(甘草水浸一宿炒)五钱、九菖蒲(米泔水浸炒)二两、丹参(甜酒浸炒)一两、香附(童便浸炒)二两、没药(麸炒)五钱、琥珀(另研)五钱、血竭(另研)五钱、鸡血藤五钱。为细末和匀,每次服五分至一钱,空腹温汤下,日 3 次,如无血竭改用藏红花或红花,没药气臭味苦可改为川郁金一两。我院冠心病研究组试用过一部分病人,有一定疗效。
9. 心动过速,心律不齐
这两种病症和祖国医学心悸、怔忡有关,须分虚、实、痰、火四型。
虚者:面白少神,气短,声音低,呼吸无力,汗出。舌淡苔白,脉细无力,治宜独参汤、人参养荣汤。
实者:面赤,心烦,声音急促,或汗出饮凉。舌红苔黄,脉细数有力,治宜小陷胸汤、竹叶石膏汤。
痰者:面微发黄,目下色黯,呼吸不和,胸闷,憋气。舌苔白滑,脉沉滑,治宜六君汤加干姜、细辛、五味子,或苏子降气汤。
火者:面赤,心烦,憋气,小便黄。舌红苔黄,脉滑数,治宜朱砂安神丸、温胆汤加黄连、栀子。
10. 高血压病
必须分虚实,阴虚者脉细无力,治宜六味地黄丸加龟板、磁石、牛膝;阳虚者,可用附子汤加龟板、龙骨、牛膝;肝郁者,可用丹栀逍遥散加香附、决明子、夏枯草、荷叶、珍珠母。实者,可用龙胆泻肝汤,便秘可加大黄;虚烦不寐者,亦可选用酸枣仁汤加味。
11. 咳嗽
外因风寒是主因,兼夹各有不同,有夹火、夹饮、夹食、夹气,并有虚实、老幼、嗜好不同。分析十五经皆有咳嗽,五脏六腑皆能令人咳。伤风咳嗽,疏风解表,伤寒咳嗽散寒解表,夹内热,则清凉解表,夹内饮则温化宣表,夹食,则消食解表,夹气,则顺气解表,风寒治宜温散,风热治宜辛凉,但不是用苦寒,过用苦寒,邪不能达表,这是原则和重点。
12. 谈喘病
一般外因喘咳苏陈九宝汤较好;寒闭肺气无汗喘急,舌苔白,宣肺气三拗汤最好;无汗而喘,脉浮紧用麻黄汤,若舌质见红,可用葱白代桂枝,里热已起可加石膏;寒包火。肺热而喘,宜麻杏石甘汤;内饮外寒者,宜小青龙汤;水逆而喘者,用葶苈大枣泻肺汤;下虚上盛的喘咳,用苏子降气汤。虚喘其本在肾,所以古方有人参、胡桃之治;又有六味地黄加麦、味之治;肾阳虚,元阳不固者,宜肾气丸治之。总之前人经验总结很好,暴喘治肺,久喘治肾。
13. 谈肝炎
凡肝生病,用药不能太寒,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苦寒太过则伤中阳,克伐生发之气,容易致肝病加重,如肝硬化等的形成;治疗肝病亦不能用太热的药,《伤寒论》厥阴病手足厥寒,当归四逆汤证,要有久寒,才加吴茱萸、生姜。肝为罢极之本,病后尤其要善于劳逸结合,适当活动,同时不能情绪紧张,营养不宜太丰,也不能不及需要。肝炎临床辨证选方如下:
(1)肝郁湿热,脾胃失调:中气实者,多热重于湿,证候偏于阳明胃经;中气虚者多湿重于热,证候偏于太阴脾经。发热而黄疸显著,胁痛口苦,腹胀满,大便燥结,小便短黄,可选用茵陈蒿汤、甘露消毒丹加减;湿偏重可用茵陈五苓合越鞠丸加减,重用茵陈,此方可通治湿热发黄,其效满意。若恶心,腹满,腹胀,消化不好,不想吃东西,可选用加减正气散,四逆散合左金丸,或香砂保和丸。
(2)肝病及脾,脾胃虚寒:胁下胀满,面白唇淡,大便溏,小便清。舌淡苔白,脉沉濡。选用柴胡桂姜汤或理中汤加吴茱萸、草果。肝炎后肝脾失调,调肝和脾亦可用逍遥散、柴芍异功散加减。一患急性肝炎者,服苦寒重剂后,不思饮食,身疲肢倦,便溏。谷丙转氨酶 300~400 单位,麝絮试验为++。用香砂理中汤加吴茱萸、草果,治疗约一月,化验肝功能正常,恢复健康。
(3)肝郁血瘀:一般病程较长,肝脾大,质较硬,胁痛固定,面色黧黑,舌紫黯,或有紫斑,脉涩,消化功能弱,大便溏。宜温脾疏肝,活血化瘀,用理中汤加味(党参三钱、白术二钱、炮干姜一钱半、炙甘草一钱、鸡内金二钱、桂枝二钱、鳖甲五钱、桃仁一钱半、红花一钱半);亦可对症选用膈下逐瘀汤。
(4)肝脾两虚,中阳失运:面不泽,神疲气短,消化不好。舌淡无苔,脉弦细无力,宜对症选用归芍理中汤,或归芍六君汤。
(5)肝炎阳虚:亦可用附子汤、肾气丸;阴虚者亦可选用加减复脉汤之类。
14. 胸膜炎
显现少阳证者,用小柴胡加姜黄、枳壳;痰结胸膜者,温胆汤加白芥子、姜黄;肝胆火郁者,丹栀逍遥加青皮、郁金。
15. 谈脾胃病
单纯便溏,消化不好的为脾病;呕吐为主,能消不能纳者为胃病;吐而下利便溏者,脾胃双病。“湿盛成五泄”,五泄无非言其大概,临床观察,原因颇多,重点在脾,脾主湿也,中虚泄泻宜补中益气汤去当归加白芍、五味子。脾寒重宜理中汤加豆蔻、砂仁、诃子。五更溏泻,非肾虚一端,概与温肾,非其治也,肾虚者才用四神丸。
16. 谈牙痛
要分虚实,风热牙痛,牙龈肿痛明显,宜祛风泻火,荆防败毒散酌情选加生石膏、酒制大黄、蜂房、白芷、升麻、荜茇、玄参;肾虚牙痛,牙龈不红肿,六味地黄汤加骨碎补、风化硝、肉桂盐水浸。
17. 自汗
营卫失调,气血不足者,黄芪建中汤;阳虚卫弱,背恶寒,易感冒者,玉屏风散加附子;气阴两虚自汗者,生脉散合甘麦大枣汤;阳虚卫弱者,芪附汤;真阳衰竭,气短,自汗不止者,参附汤。
18. 谈水气病
古今皆知水气病不易治,祖国医学文献记载,治法颇多,疗效亦难达到理想。据我数十年临床观察,原因不一,或因治疗失当,先后颠倒,或因患者调理禁忌失宜,影响治疗。凡病治疗必求其本,峻攻治标,据前人和本人临床观察,用峻剂攻水,实为取快一时,愈攻元气愈败,预后不良。惟扶正祛邪,稳步前进,痊愈者亦不少,特持笔之,攻水之剂,古人谓不得已而用之。
19. 谈痨证
寒药则愈碍其中,热药则愈竭其精。治痨证必须灵活,《内经》指出:“劳者温之,损者益之”。《金匮·血痹虚劳篇》:瘀者主大黄䗪虫丸,消瘀活血,有故无殒,祛瘀生新;虚者主黄芪建中汤;虚实互见者,薯蓣丸。
20. 扁桃体炎
中医称咽痛喉闭、乳蛾,治疗重在祛风,不在清热,用甘草、桔梗为主,要加祛风开闭之药,如僵蚕、蝉衣、蜂房、前胡、射干等。开寒闭亦需用麻黄、桂枝;表里两闭,亦可选用增损双解散,加味凉膈散;急喉痹亦可用六神丸。
21. 慢性鼻炎、鼻窦炎及副鼻窦炎
这些病中医称为鼻渊,久不愈为脑漏。我用辛荑散加减治疗,服之亦见效。
处方:苍耳子三钱、辛荑二钱,白芷二钱,细辛七分,川芎一钱,藁本二钱,桔梗一钱,枯黄芩一钱,连翘一钱,藿香二钱,生石膏四钱,淡竹叶二钱,甘草五分
22. 腮腺炎
中医为痄腮,开始有表证者,祛风升散药不可少,而黄芩、黄连用之不宜早,丹皮、玄参、地骨皮更不宜早用,普济消毒饮必须根据病情灵活加减。我用《伤寒温疫条辨》的方子加味凉膈散、增损普济消毒饮等方治疗有效。
23. 面神经麻痹
中医属风痰郁闭经络的多,宜祛风为主。
白附子三钱,防风三钱,僵蚕三钱,白芷二钱,北细辛二钱,天南星三钱,羌活二钱,全蝎二钱,天麻五钱,当归二钱,川芎二钱。共为粗末,每日纱布包煎服三钱,饭后服。或炼蜜为丸,每丸重三钱,饭后含化。
24. 治肺结核吐血经验方
一老中医口传予我,此方配合有理。
处方:生龙骨粉二两,生牡蛎粉二两,生三七粉一两,生鸡内金粉二两,生白及粉一两,生百部粉一两。六味研细末,和匀磁器收贮。早晚各用一钱,加入调熟的藕粉或山药粉内服。服完后多永不再吐血,以后单用生白及粉续服数两,肺结核可痊愈。我过去嘱患者自采白及约一两许,煮稀粥每日吃,或用羊肺汤送服白及粉,治疗半年,见数例患者恢复了健康。
25. 颈淋巴结结核
中医为瘰疬,从病位分析,属肝胆经病。我按气郁兼痰火来治疗,用逍遥散加夏枯草、贝母、玄参、海蛤粉、白蒺藜、白芥子、三棱、莪术、昆布、海藻等选用,有一定疗效。
26. 何杰金氏病
其病颈部、腋下、鼠蹊结块,大小不等,中医属筋结,痰核。由气郁所致,我的意见此病来之渐,去之亦迟,难求近效。宜和兼消,调和肝胆为主,兼以解郁化痰,主以逍遥散加味,散剂缓图。
处方:柴胡二两,白芍二两,当归一两,川芎七钱,白术一两,茯苓二两,香附一两,郁金一两,象贝母一两,海蛤粉二两,青皮七钱,白芥子一两,昆布一两,海藻一两共为粗末,分 30 包,每日纱布包煎,一包加大枣二枚。
27. 破伤风
用玉真散一两,加蜈蚣、僵蚕、蝉衣、全蝎各一钱,水煎服有效。
28. 痹证
感受风寒湿,日久失治,客于经络,营卫失调,关节疼痛,腰腿酸痛,中医为痹,历节风,西医为关节炎。五积散、天麻丸、虎骨木瓜丸、虎骨酒、桂枝芍药知母汤,独活寄生汤、小续命汤,随证选用。类风湿,关节变形,肿大如桃李,可用伊螂丸。
29. 谈肺痈
痈者壅塞的含义,壅塞久而腐烂成脓。热在上焦,有虚热、实热之分。阴不足是虚证;阳有余是邪有余。真阳是人身的元气,名少火;邪阳由病邪化热,名壮火。《内经》云:“壮火食气,少火生气。”肺痈是痰壅血瘀,金实而受火克也,痈未到达肺溃烂成脓者,要用涤痰之法,如误补则加重。肺痈初起,口干胸隐痛,脉滑实而数,用千金苇茎汤加味。肺虚则称肺痿,阳气不足,可用甘草干姜汤加味。肺热津枯者,可用麦味地黄汤,滋肾水以救肺。
30. 谈泄泻
泄泻是形容如水直下的意思。湿盛成五泻者,即寒、火、食、滑、湿五种泻证。泄泻四时皆有,若不重视卫生、饮食生冷,损伤脾胃即可发生此病,多发于夏秋季节,古人区别五种泻证立法甚详,不外乎实则泻之,虚则补之,寒则温之,热则清之。
寒泻:由于中阳不足。消化不好,便如鸭溏。脉沉或濡,舌淡苔白。甚则四肢厥冷。治宜温中散寒,可选用理中汤,或加木香、砂仁、吴萸、草蔻、良姜、肉桂等。煎服,入红糖,以温胃和中。
火泻:腹急痛拒按,心烦,口渴,思冷饮,泻时肛门灼热感,小便黄赤。脉数或急,舌红苔黄。治宜清热导滞,可选用小承气汤,六一散之类,如制大黄、厚朴、枳壳、黄连、木香、木通、竹叶等。
湿泻:由于湿盛困脾,中阳不足。便时不爽,或稀糖粘滞,尿黄或不黄。脉沉滑,舌淡苔白滑。脾喜燥而恶湿,治宜温脾燥湿,可选用对金饮子加减。如苍白术、厚朴、炙甘草、茯苓、猪苓、泽泻、肉桂加草果、吴萸、木香、藿梗等。红糖兑服。
伤食泻:胸腹胀满,便时腹痛、大便稀溏,有不消化食物,其气酸臭。嗳气,吞酸,恶心呕吐,不思食。脉沉滑,舌淡苔白腻或黄腻。治宜消食行滞。可选用香砂平胃散,或保和丸加减,枳实导滞丸亦可选用,如苍术、厚朴、陈皮、炙甘草、莱菔子、神曲、山楂、麦芽、茯苓、法半夏等。
滑泻:是脾胃阳虚,消化力弱。身倦乏力,不思食,饮食稍多即泻,喜暖恶凉。脉沉细无力,舌淡。宜健脾止泻,可选用香砂理中汤,或升阳除湿汤加减,如党参、苍白术、炮干姜、炙甘草、升麻、柴胡、茯苓、泽泻、法半夏、陈皮等。
暑湿合病兼食滞的泄泻:起病较急,上吐下泻,腹痛拒按,或发热,口渴,心烦,小便赤黄。脉数急,舌红苔黄腻。治宜清暑利湿兼消食行滞,可选用黄连香茹饮,或藿香正气散等。
31. 谈霍乱
解放前我在四川医过不少,解放后已消灭,再没有看到。本病吐泻俱作,霍然了乱,中医属中恶范畴。吐、利、大汗、四肢厥逆者,用四逆汤或加人参。脉微欲绝,阳浮于外,用通脉四逆汤加葱白、猪胆汁、人尿。急救用生附子。
32. 谈遗尿
如小儿白天玩的太累,夜间睡的很熟,唤之不醒而尿床,这不是病态。而小孩五六岁或十多岁,因先天不足,体质虚弱,精神萎靡,夜间尿床几次才属病态。其脉沉细两尺甚,舌淡苔白。治宜补肾固脬。方药:可用缩泉丸加味,如益智仁、桑螵蛸、山药、乌药、菟丝子、五味子、升麻等。
单方:用鸡肠子剖开,去掉粪便,放在瓦器上焙至干脆,研成细末,每服一钱半,日服二次,白开水送下。
33. 谈百日咳
言其咳嗽时间之长,其特点是阵发性痉挛咳嗽,中医称为顿咳。有一种错误的说法:“百日咳不必治,一百天自然会好。”此话不当。我就见过两个小儿,因百日咳失治而最后致死,值得我们重视。《内经》云:“胃咳之状,咳而呕”,“诸痿喘呕,皆属于上”。我本此两句认为,百日咳,重在肺胃。在临床上,肺胃合治,效果较满意。此病初起形似感冒,治宜选用参苏饮或止嗽散加减。中期一般多用千金苇茎汤,加前胡、苏子、橘红、百部、浙贝母、枇杷叶、桑皮之类。舌苔黄者加黄芩。若津液不足加玉竹、麦冬、五味子、生津益肺。病势减退后,饮食调养,自可恢复健康,不宜多服药物而伤胃气,并忌生冷厚味及忌油腻。
此外,再介绍两个民间单方:
(1)鸡苦胆,冲服(宜加白糖以和胃)。
(2)大蒜汁加白糖,调服。
这两个方也有效。胆汁其性大寒,凡胃气弱者,要慎用。
年谱
1888 年生于四川梓潼县上溪乡中医世家。
1906 年在家乡独立应诊。
1934 年悬壶成都。
1951 年应聘于成都东城区联合诊所。
1953 年当选为成都市东城区人民代表。
1955 年奉卫生部调令到北京中医研究院工作。
1960 年任中医研究院内外科研究所内科主任。同年出席全国文教系统群英大会。
1962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1965 年~1975 年历任中医研究院副院长、党委委员;全国政协第三、第四届常委;第四届全国人大代表;国家科委中医专题委员会委员;中华医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央委员;中央首长保健医、中南海保健组副组长。
1975 年 4 月 29 日因病逝世。